《国破山河在全集.com》第43/685页


手工社学生可不懂汽车,这铁玩意儿可没见过几次,可是李卫懂啊,他掀开引擎盖,和几个懂电,会画图和擅长精巧机关的学生,摸了一遍发动机,每一个部件都解释了一遍,什么化油器,点火线圈,磁电机,继电器,齿轮箱,还有水箱,手工社的学生们可长了见识了,最后查出毛病是化油器和磁电机上出问题了,没有替换的零件,只能手工造,这就是个麻烦事儿了,把坏的零件拆下来,包括了工学院的老师和手工社的社员们,大伙儿大眼瞪小眼儿琢磨了半天,嘀咕出一套方法,接连试验了好几回,终于用替代材料做出新的零件,装上一试,这辆黑甲虫式的福特小汽车又吭哧吭哧窜得满操场乱转。

当准备要还给那个国民党大员时,又出现问题了,汽油没剩下多少了,最多开出几十里地又得趴那儿,汽车要是没油还那不如驴车呢,李卫找来了整天琢磨炼丹术和医药的裘百里,两人一琢磨,然后整来百多斤烈性的烧刀子酒,用土办法,花了一个晚上蒸馏出九十多度高纯度酒精,灌进油箱,试了试火,还行!凑合着开到最近可以加油的地方。

从汽车推进学校,然后又从学校响着喇叭开出去,总共才不过三四天的时间,那个国民党大员倒是挺意外,看不出这西北联合大学的工学院居然也是卧虎藏龙,修复速度也算没有耽误他的公事,回头还专门派人送了两百个银元来做酬资,这在当时也算是一笔巨款了,但和小汽车比起来,大概也就值上个把轮胎钱,与他的延误时间带来的后果比起来,还是挺值的。

维修好汽车在当时的县城也算轰动一时了,在别人眼里工学院也算是名符其实,两百个银元着实让不少人眼红。

其实维修的费用,那个国民党大员当时就付清了,也就四十来个银元,多出来的一百六十个银元,让手工社社员们的生活宽裕了许多,很多紧缺的材料也有了着落,更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搞这些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东西也算是一种养活自己的行当。

手工社的一炮打响,成了工学院社团内组织内容最复杂却是最团结的社团,光光是白花花银元进帐,就吸引了不少学生加入,其他几个学院也开始经常把一些教学设备交由手工社制作,因为不少学院搬迁匆忙,很多教学仪器和设备没有携带,靠为其他学院制作些教学器材的收入,大大刺激了社员们的积极性。

看似毫无相关的制作,李卫是花费了很多心思,这些手工社社员将来就是兵工厂的精英,培养他们军械的基础知识相当重要,但是没有明说,如果让别人看出来他让手工社的学生搞军工研究,估计马上国民党的宪兵队要请他们去喝茶了,李卫将各种军械知识拆散成各种不相关的方面,结合平时所接的活计向众社员传授,不知不觉间,学生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军械生产知识。

整天忙着铁血社抗日宣传的赵磊,并没有对李卫加入手工社并搞得有声有色而感到意外,李卫表现出来的老成的智慧让赵磊深信,这家伙的每一举一动都有其深意。

除了引导手工社的社员们外,李卫默默着观察着学校的其他学生,观察其性格和能力,在此之前他已经从学校的党员学生那里有了一份推荐名单,但能力方面还是要他亲自把关,因为必须在学校里保持低调,但有些时候他也不能确定哪些知识是当时已经普及的,还是属于未来的。

也许是出生的正当时,在主要由共产青团员和进步学生组成的社团中,这个少数国民党家庭出身的赵磊也算是异类,几乎可以说是除了李卫外,是学校社团中的头号活跃分子之一,大家几乎可以说是生活在战争当中,但是中国自清末上百年的积弱,令中国人对外侮已经麻木,由于历代统治者的愚民和顺民政策,老百姓很多时候是得过且过,鬼子打来了就逃,抓到了就等死,能想到反抗的几乎很少,年青气盛的赵磊积极参加学校里铁血社的活动,更是自掏腰包印制传单,更经常发动学生在县城主要道路和各学院内进行抗日宣传,有时更是拉着学生们到汉中市进行更大规模的演讲活动,若不是赵磊已经跟着父亲也同样加入了国民党党藉,早就被中共组织给发展了,这年头一个家庭,每个成员有不同的党藉也不少见。

段诚仍在迷糊中,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上数处伤口上翻动着,抹着什么。

耳边像是有人在说话,段诚下意识的仔细听着,待他听清楚时,居然是一个中国人和一个日本人在对话,那个中国人的声音还似乎有点耳熟,在说着什么听得并不十分清楚,他的脑子轰一声变得一片空白,有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降临到他的身上。

他,被俘虏了!

段诚愤怒地想要吼叫,想要和那日本鬼子和汉奸拼了,却是引起全身一阵阵如巨浪一般袭卷全身的痛,他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似乎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

一阵眩晕再次掩盖了他的意识。

当段诚再次清醒时,似乎全身的伤好了很多,已经能勉强睁开眼睛。

映出眼帘的是一间雪白的病房,自己一动不动的被包裹在柔软温暖的病床上,房间干净整洁,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射入,窗外的鸟鸣悦耳动听,一种极度舒适的感觉从心中浮起,这和以前住阴暗低矮的土屋,盖破棉被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八路军是绝对没有这种优越的医疗环境,不知道为什么,鬼子看来对他很重视。

第49节

但段诚很快清醒起来,而成为日本鬼子的俘虏的思想立刻充满他的脑海,这是一种耻辱,八路军战士宁死不屈,段诚几乎很理解那些宁可死也不愿被日本鬼子俘虏的战士,在最后一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归于尽。

段诚竭力想掀开被子,撕掉身上的纱布,抠掉那些鬼子的药,再狠狠地砸烂整个房间,他几乎不敢想像作为一个八路军俘虏居然还能受到鬼子的医疗,按照合情合理的作风,应该当场用机枪扫成马蜂窝,而现在鬼子以一种从所未有的态度对待他,一种很大的危机感笼罩着段诚的心头,他几乎可以肯定鬼子们可能有更大的阴谋将要针对他,甚至不断的医好他,再次好好地完整的折磨他。

有一种想砸烂眼前一切的冲动,但段诚所能做到的,仅仅是把手臂略微抬动而已,却已是满身虚汗。

病房门一推,一个年轻的护士进来,看到段诚像是被困野兽般的挣扎,惊呼了一声,连忙转身而去。

过了不多久,一个医生带着几个日本鬼子兵进来,鬼子兵没带枪,仅仅是用绳子把段诚捆了个结实,胡乱往段诚嘴里硬灌了点稀粥,又离开了,在临走关门的那一刻,关门的那一个鬼子兵望向段诚的眼光中,充满着鄙视和不屑。

段诚被好一阵折腾,全身再一次脱力,只剩下喘着粗气,此许粥汤从他嘴角溢出,也许是用力过猛,嘴角还渗着血丝。

下午,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中国男子走了进来,一言不发的坐到段诚床边,自顾自的抽出一支烟为自己点上了。

“汉奸!”从那个人进房间起,段诚就为这个人下了一个准确的定义。

当段诚的目光移到那个“汉奸”脸上时,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那张脸,就是死,他也不会忘记。

“爹!”段诚极度不情愿,但还是忍不住冒出这个字,话刚出口就开始极度后悔,他怎么会说出这个字。

“嘿,儿子!”那个人脸上渐渐露出微笑,弹了一下烟灰道。

段诚的爹段贵山绝对是段诚不愿提起的人,他爹段贵山曾是村子里的一个混混,父母也算是个自给自足的富农,成天好吃懒做,家里好不容易给他谈了门亲事后,他才安分了些,可等儿子段诚生下来没多久,老毛病又犯,还加了一个打老婆的毛病,后来不知怎么的抽上了大烟,没两年就把家底败了个精光,二老被活活气死,连段诚的娘居然被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换二两大烟给卖进窑子,第二天就上吊自尽了,失去母亲的段诚衣食无着,段贵山又不知所踪,便到处流浪起来,直到一次王保随部队转战到一个小村子里,还仅有七八岁的段诚讨饭时,正巧遇上了正美滋滋的啃着一个馍的小王保,饥火难耐他与王保为争一个馍干了一架,不打不相识,段诚被王保的部队收留了下来。

想起小时候的苦难日子,段诚简直是恨死这个爹了,虽然过了六七年,却对段贵山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而段贵山的相貌依旧是以前鸦片烟抽多了的老样子,没多大变化。

“我没你这个汉奸爹!”段诚愤愤说道,神情极度激愤,但声音却大不了。

段贵山却没有任何生气的迹像,微笑地缓缓站起身掐灭手中的烟,不轻不重的扔了一句话:“你身上流着我段贵山的血,你是我的儿子,我是汉奸,你也是汉奸的儿子!”起身走了。

段诚楞了,血缘关系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他几乎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段贵山的话,对这种他从未遇到的情况,段诚也没有丝毫主见,此刻他深感到手上要是有一把装满子弹的枪好了,他会毫不犹豫的对准段贵山的脑门扣动扳机,哪怕眼前这个还是与他有骨血之缘的爹。

临出门前,段贵山拉着门,冲着段诚眨了一眼,道:“儿子,你老子我过两天再来看你,好好养伤吧。”说完哈哈大笑的去了,他对段诚的表情简直满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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