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异界法》第630/667页



刚到路灯下的老头朝着靠在路灯杆上的朋友捅了捅胳膊――后者正指手画脚地对着一群老头老太讲解着什么,不满被打断的他朝着前者白了个眼,打了个嗝。

“我的神呐,吃得还挺饱。看来工钱不错。”被博朗白了一眼的奎泽杜因反击似地开始挖苦他的老朋友,“别他喵重色轻友,赶紧给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多亏了那刚建成的“彼得森港”,大量的物资得以送到半叶岛上,而其中也就包括用于道路照明用的太阳能灯组――这一附带了防盗模组,被广泛利用于埃尔塔各大主要道路上的灯具只要一根扎稳了扎直了的路灯杆即可投入使用,此刻也正一边保护着几个兰卡斯岛老原住民脚下的军用道路,一边给这些老原住民提供一个能够交流的公共场所。

“能是怎么回事,小子他的一个狐朋狗友跟着他家人当初不是登船逃难去了嘛。”老博朗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后悔没有把远亲送上那离岛的航船。“谁能知道这船根本就是去埃尔塔的――他家人除了那小混蛋在‘肃教军’里当兵,却也是全家都进了异世界人开办的工厂,吃的、用的、住的、穿的全都比咱们现在,还有那以前都要好!”

奎泽杜因暗暗吃了一惊,心中的小算盘却是已经算珠上挡发出明亮清脆的声响――接下来他要让自己那不成器的俩儿子去干些啥,已经算是半个心中有数了。

“说回刚刚的那点破事,我儿子看到他就说他当兵居然长胖了长圆润了,这是完全没有的事情!――都说他一家离岛的时候,连我都说这一家子活不成了,可那家的闺女听说还被救了回来,在异世界人手下干些客栈女招待(酒店服务员)的活计,连男人都快物色好了!”

博朗这一说,几个家里颇有些“芦柴棒”的老头老太立刻也开始打起算盘。这半叶岛的教堂里没有新人在这里迎接神的恩典结合成为夫妻已经半年有余,而女人有保质期和过保质期这件事可不会因为饿了肚皮而发生改变――要想把她们“销售”出去,也就只能靠家里的顶梁柱再去打一份工了。

“报酬,报酬。”老奎泽杜因的嘴里念念有词,这些在岛上突然发生的剧变把他的心撩得如烈火焚,“老博朗,具体的报酬如何?”

“和布告一样,该死的奎泽杜因,不要每次都打断我的话,你这五十年的习惯就不能改改?”这边刚讲到他儿子错失死党妹妹的博朗刚要捶胸顿足,(当爹本分)却被奎泽杜因打断,自然是又对着他白了一眼。“而且那接待他们的军官还说了,哪天少了可以到他们的头儿那里去‘投诉’,他们的头儿就是前西征军的总监军,现在也跟了肃教军行走啦!”

咕咚一声,只有奎泽杜因自己听得见――那是他自己咽下的唾沫。就在昨日,他还掏出那根可做手杖的魔杖虚晃着教导自己的两个傻儿子不要听异世界人的鬼话――可白乎乎热腾腾的面包就是面包,不是恶魔的诱惑,也不是致人死命的毒药呀!既然那是二人工作的面包就够一家人吃一餐,那为什么不去干?要知道他这奎泽杜因家即使能撑着不离开半叶岛,那也是以前的家本硬撑着,现在那也是过得有一天没一天啊!

他已经没法再去证实这是不是异世界人的“诱敌深入”了。像岛上大多数听闻这切实消息的家长与成年人一样,他们都没多少时间继续听吃饱了的事主闲聊――跟着异世界人,跟着“肃教军”有饭吃,这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半叶岛的彻底变色,也就是在欧费蒙德里奇睡得沉如死猪的这一晚开始,拉开了序幕。

第五十三章 变色的半叶(下)

第三天,应征前来为特遣舰队方面“服劳役”的半叶岛土著就骤然增长了一倍多――饿得发昏的人已经急不可耐地下了场,当然绝大部分的土著依旧在观望,亮出心中的那杆秤来看看这新的统治者到底有几斤几两。

教会官仓的面粉当然不足以长期支付土著们的劳动报酬,这正是土著或多或少会担心的――早就树立了外界不信教之人都是草芥之流的他们就算放下了对埃尔塔人和异世界人的敌对心和戒备,但他们也会担心外面来的人依旧会对他们怀有敌意。

久在人世的奎泽杜因当然不会这么觉得――他从听到异世界人暗中领导的埃尔塔军和肃教军能做到待遇表里如一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有了彻底相信他们的倾向。原因很简单:如果异世界人最终依旧要抛弃他们,那为什么还要把表面工夫做得那么好?

在家里把纷杂混乱的思绪理了一遍,奎泽杜因靠在傍晚的窗台打了个哈欠――偌大的家里飘散着少见的鱼肉香味,那是他的老妻下午从兰卡斯临时政府开设的商店里排队购买来的。

寻常人家以前必须,现在缺少的生活用品和食物,在那里头真是一个一应俱全――只不过要持有之前登记的“证件”才能购买,对于奎泽杜因而言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跟着新东家玩就要按照新东家的规则来玩,这和东家玩棋类游戏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令他感兴趣的,是那“商店”里头物品的品种和数量。据他妻子的描述,里头的琳琅满目和五彩缤纷,可能要兰卡斯主岛的商店才能与之匹敌一二。至于这半叶岛崩溃前后的商店,跟这根本没有比较的资格。

就算这半叶岛上过得清心寡欲乃至前肚皮挨着后背是因为异世界人的“海上魔鬼”在洋面上兴风作浪所致,那怎么去解释这教会官仓里满坑满谷的各类粮秣资源?这仓库有多满,半叶岛乡民是看在眼里的;临时政府开设的商店价格如何,货品品种多寡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至于他们之前有多苦,之后起码能够靠着一双手吃饱饭,那也是他们亲身经历的。

不管中国人,外国人,还是兰卡斯人,说实话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嫉妒意识写进人性最深处的。中国人能两把菜刀闹革命,兰卡斯人或许比较怂就只能选择跟着临时政府走,放弃掉早就抛弃掉他们的教会神权政府――就用他们自己的选择,然而这对教会在半叶岛的统治基础同样致命。

秋日的夜色差不多在六点前后就暗下来。外面教堂的大钟敲了六下,奎泽杜因便知道现在已经是六点了。要知道在这岛改旗易帜的当天,他还担忧着这钟会不会敲下去――可从现在手里还有蜡烛和能够生火的“火柴”的自己看来,这担忧实在是有些可笑了。

兰卡斯主岛上的居民早就烧了大半年的柴,这里自然也没法“免俗”,从用魔法烧炉子变成自己抡肩膀烧火。这岛上的树都或多或少纤维粗短不适合做板材和家具(能用的早就被砍了个干净,现在栽种的多半是次生林),但烧火还算好使,这也算没给生活留下太多麻烦,最多也就是入夜之后因为失却了魔粉灯之外没有照明手段而已。

海外舶来品蜡烛只是停留在教堂和岛上各教职人员的家里――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他们手里头的蜡烛是从教堂里“顺”来的,但对于居民而言那只是“应有的福利”,他们没有而教士们有是理所当然的。

而现在,只要有那么象征性的一两个小钱,每个人都能有这“特供货”了。轻轻地擦亮一支火柴,奎泽杜因点燃了插在餐桌上的蜡烛。这东西能让他们一家在这秋日的晚上共进晚餐,盯着这摇曳不停却又稳定燃烧的火焰,一时间却有点“旧日重演”的感觉。

在明亮的火光里拿起自己尘封半年的六弦琴,真是没有什么比这更惬意的晚上了――想起来奎泽杜因的八字胡就不免向上抖了两抖,露出点得意的神色出来。

等待两个儿子归家的难熬时光,却就是这样在醉人的回忆中自指尖缝中溜了个干干净净。那奎泽杜因家餐桌上的时钟分针还没转过一半圈儿,两个身影一高一低的半大小子便推开了家门。

奎泽杜因本来就是一个等米下锅――夫人的鱼汤不能顶饿,充其量只能是算到菜的分野里,他等的便是两个儿子干活能够带来异世界人许诺的面包,这样主食和菜都有,虽然没能有什么黄油和肉排,但也算是双月教会式微以来相当棒的一顿饭了。

果不其然,这两兄弟们手上的纸袋分量可不会小,他们一进来就将纸袋放在桌上,顺从地站在奎泽杜因面前等待下一步指示――奎泽杜因敏锐地发现,他们似乎只是累了些许,没什么被强度特别大的重活差使过的痕迹。

“把手上的脏东西洗干净。”尽管肚子咕咕响,老奎泽杜因依旧是没放下自己的老爹架子。“洗完了坐下来吃饭。”

“肃教军的军官让我们洗过手了。”大儿子刚要转身照做,他的弟弟便举起双手在他的父亲面前展示了一番,以体现自己没有说谎。“我可以坐下了吗?”

“呵。”奎泽杜因有些惊愕地一叹,半晌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有意思,这些‘肃教军’们还真有点意思!”

说罢,他拍了拍手,以示开饭。也有些惊讶的奎泽杜因夫人揭开了盖着汤锅的陶碗,把还温热冒着些许香气的面包从纸袋里拿出来放在盘上,和旁边早已备好的面包刀放在一起,一顿晚饭就这么准备好了。

“先给我说说,今天肃教军都让你们干了些什么?”

奎泽杜因的大儿子急不可耐地切了一块大面包,混着汤就往嘴巴里塞,这时候满嘴都是面包和汤汁,自然是没法回复父亲的答案。(奎泽杜因家的家训和大多数兰卡斯人相同,嘴里都是东西的时候不能说话)所以回答问题的便是那咽下嘴里食物的,奎泽杜因家的小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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