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的幸福生活全集已完结》第437/624页
那时怎么不说要限制数额,却偏巧在此时来上这么一手,时间卡得恰到好处,打死楚质也不相信没有人从中作梗。
“朝廷之意,治湖之钱,可从今年秋税而得,若是钱粮依然不足,可暂缓行事,待来年征收夏税再说。”范仲淹说道,表面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可一双眼睛却不时掠过恼怒之意。
宋承唐时的两税法,分夏秋两季征收,夏税不得过六月,秋税不得过十一月,又分为初、中、末三限,每个时间段都要将征收所得转运东京汴梁,现在已经是九月份,杭州大部分赋税都已运走,又逢灾荒年景,赋税减半不说,除非不顾贫苦百姓死活,不然余下的一些零碎杂税未必能收得上来,肯定是凑不够治湖的钱了。
况且,现在是农荒时节,招集民夫匠役比较容易,治湖之余,又可实施以工代赈之法,可谓是一举两得,而再过几个月就到年关,春耕又至,那时就算有钱了,到时民夫可没有时间来帮忙疏浚挖泥,所以这几个月才是治湖的最当时机,错过了起码还要再等一年。
楚质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报怨起来,哼声说道:“不让治湖尽管明言便是,何必玩些虚花样耍弄人。”
虽未指名道姓,但谁也知道他在埋怨皇帝,范仲淹脸色微沉,声音微扬:“楚知县,不得胡言。”
楚质低下头去,嘴唇蠕动了几下,当然没有发出声来找骂,过了片刻,却听范仲淹轻声说道:“顾通判,今年杭州秋税还余下几何未征?”
顾可知稍微想了下,掐指说道:“已经转运至东京的有田税、丁米、市舶司、仓耗、头子钱……”
一项一项的数列出来,范仲淹与楚质的脸色就变差了几分,最后听闻只剩下一些关市商税还没有收完之后,顿时没有了声语。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特别是像疏浚西湖这像的大工程,没有足够的钱粮,那之前的一切想法都是白搭。
“楚知县,你先回去吧,不妨思虑几日,若是没有他法,那就如朝廷之意,暂缓行事,日后……你若是有机会,再动工也不迟。”范仲淹说道,心中轻叹,自己可能见不到那天了。
“太守……”楚质声音微微颤动。
“去吧。”范仲淹轻轻挥手手,站了起来,缓缓向屋内走去,身体微微下拘,背影显然有些苍怆。
开湖折状中道崩阻,消息如风般传遍杭州城各处,一些人自是欢呼雀跃不已,借口聚在一起宴饮笙歌,说是欢庆干旱过去,实则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开湖?着什么急,待哪日西湖之水真干了,再疏浚也不迟。”
“就是,我在杭州城住了数十载,却从未听说西湖有危,我看恐怕不是西湖有险,而是某些人在危言耸听。”
“……”
“一群混账。”
一些言语传入楚质耳中,顿时点燃他心中之为,不由得拍案大骂起来,良久之后,找不到发泄的目标,楚质只能憋着满肚子的气,低头仔细观看税单,想着能从中变出钱来。
古代的苛捐杂税很多,这是常识,楚质也清楚这点,不过毕竟还是处于小农经济时期,占大头的自然是田税,然而北宋国策并不抑制商业,所以近几十年来,从商业上征收的税额也慢慢增长起来,特别是那些商业繁茂的大城市,商税额已经超过田税额了。
田税丁钱已经上缴国库,不能打这方面的主意,但是杭州身为东南第一重镇,商业空前繁荣,往年征收的商税额可达八万多贯,如今是九月份,属于第四季度,那就减去四分之三的数额,起码有两万贯左右吧,就算受到旱灾的影响,应该还有近万贯……,
还有那些盐、茶、酒、醋、铜等商品,属于国家专卖,也要征税,除去已经征收的,余下……,此外还有那些号称如同牛毛一样多的杂税,像什么耗剩、糜费、丁绢、丁盐钱、秤提钱、市例钱、折估钱、折布钱、布估钱等等之类的,数不胜数,虽然只是小钱,但蚊子再小也是肉,积少成多,架不住以量取胜啊。
望着大堆密密麻麻,而且还十分凌乱的数字,楚质感觉头都大了三圈,心中一阵烦躁,十分想将账簿掷扔出去,就在闷胸之气欲暴时,一双纤秀细如春葱,莹白如玉的小手从旁边伸了过来,轻缓的在他的额头揉抚。
第三百三十章 鸿门宴
鼻间萦绕着熟悉的淡雅清香。楚质轻轻合上眼睛,身体微仰,倚靠在一处柔软的滑腻之上,静静的享受起来,过了片刻,心中的烦躁之意却是消散了许多。
“什么人惹公子这般生气。”初儿柔声问道,纤手从额上滑落其肩,悉心按摩起来。
“还不是那些为富不仁的豪绅,范公好意为他们谋福祉,他们不响应也就罢了,居然还说三道四的。”楚质咬牙切齿说道:“他们最好自求多福,身家清白,别犯事儿落有把柄在我手里,不然……哼哼,要让他们明白钱塘县是谁在做主。”
其实楚质心里也清楚,真正令自己生气的并不是这些人的明讽暗刺,而是由于朝廷批回的公文,杭州西湖面临着的情况自然没有描述的那样严重,就算不允肯开工疏浚,也是在情理之中,虽有遗憾。但也未必不能接受。
问题在于,朝廷明明允许开湖,却设置诸多障碍,怎么看都像在戏弄人,楚质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对于范仲淹来说,却是不小的打击,上开湖奏折其实相当于一个信号,一个盼着能够重新被复启的愿望。
按照官场上的潜规则,如果皇帝真的有意再次启用范仲淹,不管他所上奏的是什么事情,都应该给予大力的支持,然而当他完成任务之后,且不说成效如果,都能以此为借口召他回朝,然而朝廷的回讯却表明了皇帝的态度,让他怎能不伤感失望。
“公子,你这般做可不是君子所为。”初儿抿嘴笑道。
“做君子太累了,我可不是那块料。”楚质苦笑叹道:“而我的心不够厚黑,又没有做小人的资格,看来只能做个有事没事、得过且过的庸官了。”
“才不是呢。”初儿可爱的小琼鼻微皱了起来,娇嗔反驳说道:“我看公子日夜为民操劳,应该是个尽忠尽职的好官才对。”
展臂微拉,顺势将初儿抱在双膝上,温香软玉,脂香扑鼻,楚质摇头叹道:“我倒是想做个好官。刚想为百姓办点实事,却有人从中使坏,真是有心而无力啊。”
小鸟依人,乖巧的伏在楚质怀中,初儿柔声道:“公子在烦些什么,不妨说出来,初儿虽然愚笨,但也想帮公子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