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遇到贼》第31/35页


  我想,我迫不得已,在被她的眼泪和鼻涕淹没前,还是原谅她吧!
  拐角处的林肯车静静地离去。靠窗观看的男子,淡淡地笑。
  那天晚上,我忽然收到林肯主人的电话。
  “抱歉,我偷看了安可的电话本,才知道了你的电话。”对方礼貌地开口。
  “没关系。”
  “这么冒昧地打来,我想林小姐也应该知道原因的。”
  于是我很明白地回答他,“哪怕依旧心有芥蒂,但我和安可,应该是和好了。”
  “那这份芥蒂,何时可以消退呢?”对方又问。
  我一愣,“我,没想过。”
  对方沉默了良久,才又开口,“我想林小姐应该知道,安可她很在乎你。”
  我叹气。当然是知道,才会狠不下心。我问他,“安可她,也告诉过你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安可其实很单纯。她和我是无话不谈的。”他回答,“其实她和你也算是没有秘密的。除了这件事情,一直是她的心结。”
  “今天早上,她原本还和我赖着床。接了一通电话,忽然就坐了起来。整个人白得象张纸。我就知道,出事了。
  安可她,一直不敢对你说出口。甚至天真地以为可以瞒一辈子。她真的不想失去你。”
  我点点头。想了想,问他,“雨伞的主意是你教安可的?”
  他在话筒的那头浅浅地笑,“林小姐很聪明啊。看来这招挺有用的!是安可哭着说,她实在说不出口,怕你不能原谅她。我受不了她的眼泪,就想了个招。”
  我叹气,“我说吗,很象男人用来拐骗女人的招数。才不是安可想得出的。你还真有一手。”
  “你真以为单靠信用卡就能套牢安可吗?”他笑得开怀,“追女人要花心思的。我也算明白为什么陈介那个木头追不到你了。林小姐那位,一定也很有花样才能俘虏你的心吧!”
  不管是不是恭维,我的心小小荡漾了下。又生生地疼起来。
  最后,他对我说,“谢谢你原谅了安可。我,不敢说一个人离了另一个人会不行。但我看得出,安可没了你,会伤心很久,很久……有时候我还真怕,恐怕拿我和你比,在她心里,我也讨不到半分便宜。”
  挂了电话,我久久难以平静。
  我重新坐回沙发,软软的触感,象陷在一个怀抱里。寂静无人时,心里的伤口更是肆无忌惮地张扬起来。饶不到,抠不得,只能忍耐着。一阵晚风偷偷溜进窗户,吹过我的耳朵,吹起我的头发。我闭上眼睛,想象那是地铁的列车带起的风,是那个人的呵气,是那个人的轻抚。是他呢喃着对我说,等我回来……等我回来……

  四十三

  四十三
  不知不觉,已是一年的时光飞逝。
  这一天下班,被同事拉住了脚步,“林然,明天和隔壁商务楼的工程师帅哥们联谊啊!也一起去吧!”
  我哭笑不得,“谢了,不过我想我还没饥渴到需要找二奶的地步。”
  她于是夸张地一拍脑袋,“啊呀又忘了你已经名花有主了。还是个幽灵男朋友,这一年多来连个面都没露过。也不见你去约会,搞得你象守活寡一样。”
  我伸手捶她,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王八蛋,你可知道因为你的销声匿迹,可怜的我常常被人这么笑话?
  这一年的时光,老实说真的很寂寞。我把一颗空虚的芳心寄情于工作。撇开依旧脆弱的感情,起码在业务能力上,已经不似那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了。
  安可在这一年里越发地甜蜜。当信用卡划过机器的唰唰声都不再让她兴奋,她开始把生活的重心转移到新娘课程上。最近跟着个五星级的大厨学艺,成天拿着些诡异的炸丸子逼着她的达令吃下去。可怜的林肯车在上吐下泻之余开始认真地重新考虑他们的婚期。
  当然这只是玩笑。事实上他们的亲密,甚至常常引起我的妒忌。孤单的女人,看什么都是凄凉。
  那一天,我照常去上班,雷打不动地选择坐地铁。我一直都记得他的离别留言,所以坚持一个人坐地铁,待在最冷僻的角落里。不给他任何再误会的机会,因为我再也输不起了。有一次一个男同事顺路和我一起坐地铁,我推脱不得,只好使了十成功力的以眼杀人,生生把他吓在始终离我两米的范围之外。我窃笑,想想自己有时候真是个傻瓜。
  车厢的那头忽然一阵嘈杂,我扭头望过去,十多个人围在一起,貌似有热闹的样子。我正奇怪,探头张望着,只见从人群里走出个魁梧的男子,双手擒着另一个较矮小的男人。乍看之下很象老鹰捉小鸡。那小鸡的头垂得极低,我定睛一看才发现他被擒住的一双手腕上还戴着手铐。周围人窃窃私语着,“是个小偷啊!偷女孩子的钱包被便衣当场抓住了……”我听了,不由朝那对兵贼多看了几眼。那魁梧的男人也顺势看见了我,脸色陡然一变。我多少也有些尴尬,认出了他,就是“摸屁股事件”时的那个便衣。列车进站,慢慢缓下来。他押着犯人,眼看着就要出地铁的门。那一瞬间我看清了小偷的侧脸,倒是很普通中年男人的样子,远没有我那位来得潇洒。可那被押出列车时一刹那的剪影,在我记忆里,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被这感觉迷惑了。人已走了远远,车又开了久久,依然愣愣地盯着车门的方向,神情呆滞。
  浑浑噩噩之际,背后忽然被人一猛拍肩,我多少吓了一跳。回过身,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笑容盈盈地站在我身后。
  “那个人叫老王,是个惯偷。今天已是不知道第几次落网了。”她侧头定定地看着我,轻轻地说。而老王这个称呼窜进我的脑海,一下子就勾起了回忆的画面。那张报纸,无良三只手的末日,他被警察铐走的样子成了头版的照片。
  “每次他落网,总要关上几个月。他的妻女无人照顾,只得靠朋友接济。”少女继续说,“有一天,他的朋友爱上了一个女孩,甚至愿意为了这个女孩改邪归正。可能就是因为他看见了老王妻女的落魄处境。不希望自己爱的人,将来有一天也会为他,为了生活而哭泣。”她说着,忽然伸手握住我,“所以你要谅解他。我想,他就快要回来了。”
  我听着,恍惚地犹如沉浸在梦里。直到她温润的手掌抵在我的手心,那份热,几乎令我委屈得想哭。也一下子让我清醒了。
  不可思议,我看着少女星火燎原的眸子,惊诧地问她,“你是谁?”
  她于是甜蜜地笑了,“我只是希望你幸福!”
  车厢的那头有人在喊,“十八?春少十八弯你上哪里去了啊?”
  少女回头望了望,于是松开我,“朋友在找我了。”话音刚落,人便如魔法般消失了。只留下掌心,那一点点余热。

  四十五

  四十五
  三个月后,我负责的一单生意有了显著的进展。
  当看到来和我谈合同的对方公司代表竟然是林肯车,我不觉一呆。但随即莞然一笑,“看在安可的份上,可否容我再讨价还价一番?”
  他摇头,得意洋洋地笑,“那可不行。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为了让安可过得更幸福。”
  在合同上签字的时候,他又开口和我闲聊,“我看见公司日程表上,对方代表的名字竟然是林然,一好奇就亲自来看看。想不到真的是你。不到两年就成了女强人,比我家那位好吃懒做的厉害多了。”
  “我若象她一样有人疼有人养,也不必那么拼命。”我接过合同,实话实说。
  “只怕您成了女强人,那位小偷先生回来,都不一定配得起你了。”他开起玩笑。
  我却黯然,“其实我真的不在乎他偷。即使以后要帮他去牢里送饭,我也是甘愿的。”
  “那是你太天真了。”他无奈地一笑,“幸亏他不象你那么糊涂。”
  我若有所思,低头查看文件,却忽然哈哈大笑,“真是劳烦李家成先生顾虑了,”我指着合同上的签名很是开怀,“果然是个大富大贵的名字啊!”
  他一呆,也不好意思起来,搔搔头发,“有那么好笑吗?”
  那单生意为公司创造了可观的盈利。除了升职加薪办庆功外,上司还配给我一位助理。当那个清清爽爽的大学应届毕业生甜甜地朝我喊一句,“我叫黎景飒,还请然姐多多指教。”我报以微笑,背地里却拿着小镜子鬼鬼祟祟地向着嘴角眼角探照。幸好,还是年轻的。放下镜子,我不由地感叹。在我从然姐变成然嫂甚至然婆前,上天怜我,快让他回来吧!
  于是,上天仿佛听见了我的祈祷。
  那天,我简单收拾下,把琐碎的业务交给景飒处理。
  景飒于是问我,“然姐上哪里去?”
  我回她,“去接个朋友。”
  其实那天,是老王刑满释放的日子。
  我去得较早,看见他从监狱里出来,递给他一包豆浆。
  “喝了它,从此清白地做人。”
  他感激地笑笑,却只是接过,捏在手里。
  他的神情寡然,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一个月前,他的妻子向他提出离婚。现在已经带着女儿不知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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