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朝驸马须知》第123/188页


  江俨只能看见她一个后脑勺,心中有点不满意,轻轻抱起她想把她转过来,面朝自己这边。两手刚碰到她的腰肢和肩膀,公主却蓦地转身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怒目而视:“江俨!你还没够!”
  这般疾声厉色的冷喝叫江俨一怔,随即哭笑不得,他哪有那么急色?瞧她似真的有点生气了,不敢再动,低声哄了两句,总算把人哄睡了。
  结果没过一会儿,睡熟的公主又转了个身,主动缩进了他怀里。
  唉,真是反复无常……
  温香软玉在怀,公主刚沐浴过身上还带着潮润之气,连呼在他胸口的热气都十分难捱。江俨心中火热,又出了一身汗,她却毫无所觉。
  多年孤枕而眠,此时身侧有了她。江俨低头在她微红的眼睑处亲了两下,欢喜又遗憾地想:
  ——如果,这床帐换成大红的喜帐就好了;
  ——如果,她此时身穿大红嫁衣就好了;
  ——如果,再添一杯合卺酒,就更好了;
  ——如果,这是洞房花烛夜,就再好不过啦……
  许多年前江俨曾这么盼过,当时他心中确信那是妄想。
  如今,大约还是妄想……
  他忽然挑起公主散在枕上的一绺发,与自己的发绑在了一起。心头暖意大盛,只想把人揉进自己怀里,此生再别放手。
  结发与卿知,相要以终老。
  *
  当天清晨公主睡醒后已是日上三竿,江俨一直没起身,他有凌晨起身练武的习惯,即便是困极,十几年养成的习惯也不会改。今日耐着性子躺了两个时辰,就想在她睡眼惺忪的时候亲亲她。
  瞧见公主醒了,果然如他所想睡眼惺忪十分可爱,江俨刚凑上前去亲了两口,公主却冷着脸推开了他。
  身下胀痛,腰身酸软,全身无力,身上浅红色的印记十分显目。承熹脸色更冷,在被子里穿好衣裳,撑着床慢腾腾地坐起身。起身时又扯到了头发疼得嘶气,江俨忙凑近她,小心把那缠成一团的发丝解开。
  江俨一脸笑意,想了两个时辰才勉强想出几句的甜言蜜语还没出口,却见公主回头瞅了瞅乱成一团的床铺。
  身下的锦褥皱得不成样子,上面的污迹更是碍眼极了。再细细一瞧,她昨夜穿着的中衣、兜儿都散在床上;兴起之时,她甚至把手边的床帐都扯了一半下来……真是荒唐……
  承熹心中委屈得厉害,瞧见江俨竟还一脸笑模样,轻哼一声瞪了他好久,眼神有点可怜还有点凶。从他脚边行过,默不作声地下了床,推门走了。
  江俨没起身,盯着帐顶直觉摸不着头脑——昨晚还好好的,娇软甜腻的声音叫人心都化成了一汪糖稀,下了床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活了这么多年,他真正明白了“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红素和牵风已经带着洗漱用具候在门外,没带别的小丫鬟,就怕她们嘴不严实。只是公主低领的衣裳又遮不住颈上的印记,两人对视一眼,抿着唇憋笑,神情十分微妙。
  承熹丢脸丢到了极致,反倒不恼了。
  *
  又过两日,皓儿病已大好,后脑的伤处摸着还有些疼,却不再头晕了。便回了秉谨楼,又把落下十来天的功课捡了起来。
  江俨跟在一旁端茶递水,研墨翻书。明明皓儿不曾支使他做什么,自己却找事忙。皓儿一时摸不着头脑,拧着小眉头沉思一会儿,忽的说:“鱼叔叔,你坐下。”
  江俨默不作声,却站着不动。
  “你太高了,我头晕。”
  江俨微怔,赶紧搬过一张红木小凳坐下了,却又觉得这样坐着比小世子高出太多,抽掉凳子盘膝坐在地上,正好与皓儿平视。
  皓儿身量矮,坐在椅上双腿还沾不着地,说话却一本正经,像个小大人了,“鱼叔叔,我不怪你,真的。”
  江俨一时怔忪,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可无论什么样的解释都是借口,生死关头他选择舍弃的事实不可辩驳。对着一个孩子,无论找什么样的借口都太无耻了。
  “去年,娘亲生了一场大病。奶嬷嬷和小魏公公不让我去看娘亲,怕过了病气。”见皓儿像要说什么要紧事,江俨沉下心来听他说话。
  “我偷偷去了,缩在屏风后,听到红素姐姐和牵风姐姐在说话。她们说娘亲很累,养我不容易。”这般严肃的对话明显要超出他的表达能力,皓儿皱着小眉头,尽量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江俨心中一沉,公主生病时,两个丫鬟侍疾之时如此感慨两句确实无可厚非。叫他难过的是,小世子那时方满四岁,却已经能听得懂这些了……
  独自抚养孩子,教他说话,教他走路,教他读书写字,教他明白事理,江俨不知那是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独自抚养孩子,教他说话,教他走路,教他读书写字,教他明白事理,江俨不知那是怎样的艰辛,却能从公主比前些年更加沉稳的言行举止上看得出来。
  而皓儿,小小年纪便已经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觉出自己是个负担了。
  “从那以后,我就再不调皮了。”皓儿声音稚气,说出的话却极有分量,“鱼叔叔,你教我习武好不好?我与你一起保护娘亲,我不想做娘亲的拖累。”
  江俨重重点了点头,应声说“好”,心中的愧疚却更深了。
  今后无论是为了践行他给公主的承诺,还是单单为了小世子,都再不能弃他于不顾。
作者有话说:昨天在评论里请假了,大家有没有看到?缺掉的那章更新会在月底前补上~~~~~

☆、彻查

  三月中旬围场遇刺一事中,多数刺客被侍卫军斩毙,抓捕归案的十几个刺客有的咬破齿间毒囊自尽了。剩下的几个被卸了下巴,未能及时自尽,可嘴巴个顶个的严实,没熬过重刑,什么都没问出。
  口风如此严实,虽重刑加身仍一心护主,定是私豢多年的死士。
  顺着山中那避世的营寨查,也终究无果。山上的少年大多是未及弱冠的孩子,早忘了当年买他们上山的人是什么模样,好几年住在山上练兵习武,却从没见过主子。
  如此,便只好顺着城防军和虎枪营的方向查。比如常年驻守围场并在那处练兵的虎枪营营长因疏忽竟不知围场的铁网破了;比如负责点兵的城防军统领,从城中一路直行到围场,路上发现一队兵士似有异常,却也未在意,这便是渎职之罪;比如北郊校场的库守,发现丢失了十几把兵器却瞒而不报……
  这么一查,顺藤摸瓜查出来好些人,其后牵涉众多,连几位三朝元老都牵涉其中,查不到罪证,却也脱不了嫌疑。这案便成了悬案,已走至了死胡同中。
  负责彻查此案的大理寺一个月没休过假,夜半都不敢安眠,生怕被人悄无声息地抹了脖子。若不是陛下指了他彻查此案,他哪里会往这事上撞?只能早早安置了一家老小,给他们留下了退路。
  围场遇刺一事刚查出点眉目,还未待查出主事之人,先蚕礼上的祸事却接踵而来。贼人竟还是贴着与京兆尹一模一样的面具去的,真正的京兆尹当下自请辞官,待脱了嫌疑后再回朝堂。
  官场沉浮二十余载,如今却遭了这无妄之灾,惹得朝中大臣欷歔不已。万幸没出什么大事,若不然,这回还不知得牵扯多少人。
  这一月来,出入京城都极为严苛,东南西北四处城门都守得严严实实,非京城本地人不得入城。一月内竟出了两拨刺客,街上日夜换防。京中百姓更是人人自危,入夜后再不敢出门,生怕被官兵当成贼人拿了去。
  大臣们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知府邸何处藏着太子的耳目。
  那日江俨带着侍卫折身救皓儿的时候,是在京郊另一处村子里找到皓儿的,并非是窝藏刺客的那个荒村。官兵一连搜捕三天三夜,最终在深山中找到了贼人。
  若不是循着小世子沿途洒下的碎纸片做记号,节约了不少时间,那伙贼人定已从山路而行,一路逃出了京城。假扮京兆尹及五十兵士的贼人尽数伏诛,连带着那荒村里的刺客窝都连根拔了。
  这些贼人原是徽州知府手下的府兵,徽州知府手下几十府兵私逃,他却瞒而不报。若是往日摊上这事,那知府顶多被定个渎职之罪。可如今三日内便被黑骑卫缉捕进京,丢了乌纱帽不说,还没了半条命去。
  那些贼人不是正经杀手出身,又是得人钱财做这事的,口风不严实。此时自己性命不保,以为把主使之人供出来就能逃过死罪,当下把大皇子的样貌口述了出来。
  待画师画出来,与大皇子真人有个八分相像,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等到皓儿清醒后,却斩钉截铁道:“舅母是坏人。”认了认那画像上的男子,更是一口咬定。
  这便板上钉钉,再没差了。而围场刺客一事,大皇子也未能脱去嫌疑。
  如此这便成了文宣帝的家事,瞧见文宣帝脸上铁青,满朝文武没一个敢开口。连往日蹦跶的最欢、口口声声天地君亲师的御史们,此时都闭口不言,缩着脖子如鹌鹑。
  老臣们懂得明哲保身,此事是由大皇子主使。若他们说重罚,兴许会悖了文宣帝的心思;若他们说轻罚吧,那就是往太子眼里戳刀子,将来还能讨得了好?此事万不能插手,端看陛下的态度了。
  许多寒门出身得太子提擢的新臣都没见过这般风声鹤唳的阵仗,又因心中坦坦荡荡,此番倒是最积极,恨不得亲手抓出主事之人,得太子青眼。
  *
  坤宁宫中,原本该温馨和顺其乐融融的家宴,此时却一室冷肃。满桌美食珍馐都没了热气,仍无一人动筷。
  侍膳的宫女静立一旁,垂首敛目,却各个手脚发软,连手中的杯盘都端不稳了,杯盘轻撞,发出细微声响。
  往日陛下不拘小节,娘娘性情疏淡,太子温儒俊雅,公主更是暖若春风拂面。此时四个主子竟都冷着个脸,也难过她们如此失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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