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全集Zei8.com》第217/681页
原本在与洛虎履行步之后,他自认对于百剑盟的武学也算见识了一二,觉得其水准比之江湖人物,未必高出太多,虽未就此生出轻蔑自傲之心,但对于荆零雨所说剑家武学如何了得的言语,却颇有了些不以为然。回想刚才郑盟主和荆问种两人动手情形,直如天地崩裂于睫前,真是惊心动魄,自己虽经历过无数杀阵,对刚才这一幕仍感有余悸在心。至此方知大剑的手段确非世之俗手可比。他知道郑盟主在话里已然给了自己脸面,又是在替自己着想,无话可说。收刀入鞘,默默掏出火折点燃一盏烛灯,端来帮小晴照看。
小晴的手正前后左右地摸索伤处,郑盟主拦住道:“不必探了。放心吧,内脏没伤,只断了根肋骨。”
常思豪心想荆问种本来身量不高,又有些中年发福,以自己对人体结构的了解,早就瞧出他失去了巅峰状态,而郑盟主体态匀称,神气完足,明显要高过他一截,原该占优才是。
小晴不住地抹泪:“是我惊得出了那一声,让你分心顾忌,都是我不好!”郑盟主微笑着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小歪辫子,淡淡道:“高手之间对决,出手留不得半分余地,胜负只在一机一势之间,输赢本就难说得很。刚才他在盛怒之下,爆发出来的力量已是超乎寻常。你何必自责?”常思豪目光投向屋门暗处,静耳虚听:“外间并无打斗声音,他必是追廖孤石去了,真打起来,廖孤石恐怕不是他的对手。”郑盟主道:“他功力虽与我相仿,但是身材所限,轻功上毕竟稍差,只怕难以追上廖孤石的速度。他是有脑子的人,待一阵火气渐消,也就作罢了。”
此时外面有人喊道:“小晴?伯父在么?”
郑盟主道:“是虎履么?进来吧。”
门帘挑起,洛虎履当先而入,后面急急跟着魏凌川和沈初喃等几女。洛虎履进得茶室,瞧见小晴守在郑盟主身边,常思豪手执灯烛于侧,并无异状。眼睛四下扫望,也未见厅中有什么器物倾跌,有些奇怪,喃喃道:“我远远听到有异响,似乎是这院有人在打斗,难道是听错了?”
郑盟主微微一笑:“刚才我一时兴起,教小常几招,试演了两下,惊动了你们,不必担心,都回去吧。”洛虎履一听,眼睛立刻又剜向常思豪,魏凌川赶紧笑道:“原来如此,那我们不打扰了,”一拉他胳膊,“咱们走吧。”洛虎履胳膊暗暗加劲,绷住了身子,侧目笑道:“哎,学东西一定要即学即用,用中证学才好,这天色也不算晚,难得郑伯父有兴,咱们也来得赶巧,既然常贤弟刚得了指点,不如由小兄陪着一起玩玩练练,也好记得扎实。”
沈初喃自入茶室,眼睛便一直在郑盟主身上,偶尔扫一眼小晴。听洛虎履这么说话,眉头不禁皱起,颌首道:“盟主和常少剑早些休息,初喃告退。”施了一礼退身而出,于雪冰等人也都告辞跟随其后,罗傲涵坠在队尾,斜了洛虎履一眼,扯脱了魏凌川拉他的胳膊,道:“小川走吧。”不由分说,将他顶在前面推了出去。洛虎履回头见只剩下自己一人,“哎?”了一声,大觉失望,想追去叫沈初喃,可这边自己又扔下了话,走了未免尴尬。
常思豪道:“小弟今日有些累了,兄长若有兴指教,咱们明天……”洛虎履笑容上脸,接口道:“好好,兄弟,伯父,你们好好休息,咱们明天再聊。”匆匆一礼,追出茶室。小晴见人都走了,便急匆匆去翻箱找药,口里不住埋怨。郑盟主摇头苦笑:“唉,虎履这孩子也是初坠情网,一塌糊涂,贤侄不要怪他才好。”
常思豪随口客气了句“不会。”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郑盟主道:“你在担心廖孤石?”
常思豪道:“我实在放心不下,想去看看情况如何。”
郑盟主点头:“他出去这一趟,能交上你这个朋友,倒真是件幸事。我身上这点伤不碍的,你不必担心,只是我想问一句,待追上了他们,你又能做些什么?”
第四章 情葬
雪地间微光连缀,晶莹成一片清凉世界。
若不抬头去看那沉星的夜色、黯月的凝云,几乎可以让人满怀欣喜,畅乐其间,忘却这玉华之下竟非纯洁乐土,原还是那疮痍满目的人间。
天空中没有一丝动势,寒封铁壁,霜冷京城,就连风都好像被冻住了似的停止了呜咽。
京师内外万户千家门窗闭紧,灯光星星点点散布其间,明暗参差,仿佛炭火的余烬。
两条黑影如梭似箭,在屋阁、巷道之间蹈雪驰纵,正向深深的幽暗中射去,使令这大地之上,如同有了两颗窜逝的流星。
荆问种本想一鼓作气追上将之擒下,奈何廖孤石东拐西窜,犹如河沟里泥鳅般难捉难逮,而且速度奇快,比之他离盟之时超出一大截,这般神速的进境,实出自己意料之外。
眨眼之间,廖孤石已然到了城墙根底,提纵而上,手足并用快如狸猫。
荆问种从小巷中闪出,抬头看时,廖孤石距城头已剩尺余。
虽然相隔较远,夜色中又看不太真切,但他心中仍是生出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廖孤石本就是他的外甥,虽然性格孤僻,说话不多,但是两家来往密切,东方大剑由于久在修剑堂研修,家事上荆问种多有照应,两人不管是在盟中还是私下,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然而这种熟悉,却非自己对他理所应该有的那种熟悉,荆问种心中感觉异样,一时又想不出所以然来。
闪念之间廖孤石已然翻城而过,他不及多想,赶忙提气紧追。
出城不多远,便进入了棚户区,这里房子多是土坯造就,低矮破烂,屋顶有的是茅草搭成,有的是苇芭筑土,大多老旧不堪,且窄巷两边堆满柴枝败禾,极为难走,廖孤石却对道路极为熟悉,行来直如地鼠穿沟,速度不降反升,显然是有过算计和准备。
荆问种提气跃上墙头,专捡屋顶行走,虽然很多地方不堪着力,但仗着一身轻功尚能应付,总算有了居高临下之利,不致丢了目标。如此又追了一盏茶的功夫,出了棚区,城户渐远,足下已是远郊旷地,眼瞧廖孤石的身影遥遥在前没入疏林,时隐时现,仍是速度不减,心知他少年人武功身体都在朝阳旭日之期,四野荒寒,自己再追下去,只怕也是空费体力,便凝住身形,大声道:“且住,我有话说!”
廖孤石脚步不停,又出去十丈开外,这才止住身形,隐于树后。
荆问种大声道:“小石!你我是骨肉至亲,何苦刀兵相见,其实一切事情并非没有挽回余地,你在盟主那里胡乱搅闹,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廖孤石半晌无话,并不回身,也不应答。
荆问种道:“我和你娘,并非你想像的那样,你怎可轻信谣言,诬她清白,甚至……”
“住口!”
廖孤石截道:“你们既然做得出来,又有什么不敢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