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全集Zei8.com》第284/681页
索南嘉措赞道:“盟主神算,所料皆中。”遂将才丹多杰收拢云南矿工之事说了。童志遗手捻白须,虑色凝重:“云南矿藏丰富,如今铜银产量几占全国的五成,若被他占去,必铸造伪钱,大量置换财物,对我大明经济造成极大冲击。”他在盟中主管财权,对于经济尤其敏感。
常思豪皱眉道:“盟主,咱们可得想个法子对付他才好。”
郑盟主见秦绝响一直低头吃菜,不声不响,问道:“贤侄可有高见?”
席上安静,秦绝响抬起头来:“啊?啊,哈哈,其实这些国家大事,小侄年幼,是不懂的,郑伯伯和诸位剑家久在京师看惯风云,想必早有成算。”
众人相互间交换眼神,对这推磨的言语显然不够满意。却听他又道:“若非让我来说的话,小侄以为,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僧兵信佛,那么退敌之事还应在佛法上着落。此事怕是要索南上师多费些心了。”
郑盟主大感欣然:“贤侄之见正与我合。”
索南嘉措一笑:“中原有句话,叫做名不正则言不顺。倘若才丹多杰的地位得到了承认,那么小僧即使有心除魔,却也无力回天。所以这次赶至京城,还望与诸位精诚合作,以破坏丹巴桑顿此行图谋为基,取得先机和主动。”
郑盟主道:“才丹多杰为逆作乱,图谋中原,我等岂能听之任之。自当与上师协力同心,携手共进,期望能够克定家邦。请。”众人随之举杯,相顾而笑。
一巡酒过,郑盟主向秦绝响道:“前者我已着人通讯给贤侄,说到三家联手之事,未审贤侄意下如何?”
秦绝响一笑搁杯:“小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
众人脸色齐变,席上登时又是一静。
秦绝响笑道:“其实小侄这点人马实力,怎可与堂堂的东厂和百剑盟相提并论?而且我又是您的子侄一辈,说三家联手,则有比肩之意,未免太过了。小侄才学粗疏,阅历浅薄,原不足与伯伯和诸位剑家共论大事,伯伯但有令旨,尽管吩咐下来,小侄能做到的一定努力去做就是。”
郑盟主解颐而笑:“贤侄忒谦!江总长从山西回来时就说,绝响这孩子识大体、顾大局,很有领袖气魄,前途无可限量。前些时听闻贤侄在周边平叛,事情处理得体到位,颇得晋境豪杰的称许,我这心里更是说不出的高兴。”
秦绝响笑道:“伯伯谬赞了,小侄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还不是江湖同道们给面子嘛。”
荆问种道:“秦老爷子痛逝,我等无不伤感。此事虽与索南嘉措上师有莫大关联,但当时也是形势所相,乃成一战。我盟与上师渊源颇深,知道他素怀慈悲,一心只在宏传佛法,度化众生。不管是对藏民、鞑靼还是汉地百姓,都视如同一。希望贤侄还当摒弃前嫌,与上师和平共处才好。”
秦绝响哈哈大笑:“这是哪里话?可见外了。所谓不打不相识,我爷爷与上师一战之后,对他颇有敬意,而且若非上师一掌击碎落石,只怕我爷爷早丧命于云冈石窟之中了。所以小侄非但不恨上师,相反一直想与上师见面,好好盘桓盘桓,领略一下宗喀巴大师三绝学的风采。”
索南嘉措道:“闻知秦老施主亡故,小僧一直深以为憾,今见秦少主胸襟豁达,果然有尊祖之风,不愧为秦门之后。秦少主若是不弃,小僧愿将我教的大手印神功传与施主,以表歉意。”
郑盟主等人听了无不惊讶,黄教三绝学中,果道七轮心法曾作为换艺,百多年前由大慈法王传给老盟主韦天姿,早不神秘;时轮劲乃宗喀巴大师据天正老人所传桩功研悟所得,与中原内家法脉同源,也不希奇;唯有大手印是藏密绝学,向未传至中土,今日索南嘉措竟肯教与秦绝响,可算是打破了宗喀巴系藏传武学最后一块秘镜,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秦绝响一笑:“如此就多谢上师了。不过秦家人也不能白受了这份厚礼,绝响愿将我爷爷手书秦家大宗汇掌的秘谱赠予上师,咱二人当做换艺,如何?”
索南嘉措喜道:“能得秦老施主手本,那可是大慰小僧渴思。”
一片欢声笑语中,秦绝响起身下座,依次给各人满酒。
常思豪心想:“武功须得言传身教,光看秘谱毫无用处,绝响以书换艺,其实仍是白捡便宜,场面上却显得好看得多了。”眼见他和大家谈笑风声,心中却隐隐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第六章 索艺
秦绝响给大家斟过了酒,回座举杯道:“郑伯伯,当年我爹爹在时,小侄也常听他说起你们大伙儿的交情,爹爹对各位大剑的武功才智,一直都是十分佩服。我爷爷也常对我说:跟百剑盟一比,咱家的武功就是乡下把式罢了。你将来长大了,一定得去京城见见世面,跟你郑伯伯、荆叔叔他们好好学学东西,如果有机会能入修剑堂,让徐老剑客指点一二,那就更是天大的福分。现在想来,这话就跟昨天在耳边说的一样。没想到物是人非,转眼间……说话的人都不在了。”他说着说着,神色一黯,落下泪来。
郑盟主也自伤感,忙劝道:“贤侄何须如此?他们不在了,我还在,你荆叔叔、童爷爷、洛伯伯、江伯伯,大家都在。不管是事务上的问题还是武学上的疑惑,只要你提出来,大家自然都会尽力帮忙。”
洛承渊插言道:“盟主说的甚是。我盟之中各种武学浩如烟海,可惜贤侄年幼,很多高深武功还练不成。既然上师有话,贤侄便随他好好学一学大手印,四年之后当有所成,那时节你也十七八岁,长大成人,功力也有了基础,自可来京试剑,以贤侄的武功才智,想必从试剑大会中脱颖而出应无问题。进了修剑堂,秦老爷子和你父亲、大伯在天之灵也必十分喜慰。”
秦绝响闻言,抽噎为之一顿,随即竟哭出声来,片刻后强自压抑,以袖掩面泣道:“多谢洛伯伯。秦家交下的朋友虽多,仇人可也不少,这些人见如今秦家是我这么一个小孩子作主,无不心怀叵测,伺机报仇。前些时小侄便频频遇刺,每日里连觉都睡不安生……可惜我爹爹、爷爷、大伯尽没了,四姑又不知去向,我连家传的大宗汇掌也只学了个残碎不全,悔当初没听爷爷的话,把武功练好,到如今只能东躲西藏,一天换个睡觉的地方,想起来真是无颜面对秦家列祖列宗……”
郑盟主等人心里清楚,武功一道最重言传身教,秦家武学脉络已出现断层,绝非勤学苦练能够挽回,几人相互间交换着眼神,有的感叹,有的皱眉。
马明绍歉然道:“我家少主见到几位大剑如见至亲骨肉,想起惨事难免伤悲,有失礼之处还请诸位原谅。”又向秦绝响连使眼色,小声道:“少主且住悲声,免得让外人听闻多生猜想,道是几位大剑吝艺不教,惹得你失望伤心。”
秦绝响一惊,道:“是是是,马大哥说的是。可不敢让人误会了。”连忙擦拭眼泪,又道:“我现在内功不深,正该潜心打好基础,洛伯伯说得是再对也没有了。啊呀,对了,上师,你的大手印功夫习练起来可有年龄和功力的限制?若是有的话,我怕也是学不成呢。”
索南嘉措笑道:“小僧十岁在哲蚌寺坐床时,所修的便是大手印,历时十年成就。中原武功小僧不大清楚,我藏传武学却是修习得愈早愈好,也没有什么根基的要求。”
“啊……”秦绝响大松了口气,“那样的话可真是太好了。”马明绍也笑道:“是啊,武功虽逃不出四肢躯干的运动,习练起来却是大相径庭,看来藏地武学,果然有其独道之处。”
他二人搭着腔儿给人话听,在座都是心明眼亮之人,谁又听不明白?郑盟主淡淡一笑:“贤侄,有一套‘两相依剑法’,是我第二位老师相忘生所创,贤侄若有兴趣,我便传了你,恩师他老人家并非我盟中人,我传你此剑也不算违反盟规。”
秦绝响面露喜色,问道:“两相依剑法,这名字倒颇有趣,不过却没在江湖上听过,想必是伯伯所得秘传,那位相忘生前辈,更不知是哪门高隐?”
郑盟主道:“我这位恩师姓林,讳寻花,本是天山养志塾第十二任总塾长林若斯的后人,却一生结庐于山野之间,以习剑逐蝶为乐,并未涉足江湖。恩师身具诗书画剑棋五绝,以诗词成就为最高,却是见景生情,吟过即忘;书法排于第二,又皆写于沙土,不存世间;山水花鸟今夜画就,明朝都作升灶引火,棋则黑白自执,但乐听落子之清音,常下满千盘而胜负不计。唯一传承下来的,便是教我这套‘两相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