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万户侯全集.com》第180/649页


他的官服穿了没几日,急欲找熟人炫耀一番,可南诏地偏,不说熟人,连汉人也难见几个,好容易看见李清,也顾不得此官非彼官,拉起他的手,便要聊起同僚之谊。

巫钰麟眼光犀利看的是钱物,而李清的眼光却比他更深一层,于诚节愿意带到南诏的只有女人,想来他是赵全邓推荐进的王宫,为皮逻阁治病?李清心中泛起一串疑问的水泡,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赵全邓此举一定有什么深意。

“呜!呜!”低沉的长号声在不远处沛然响起,身边百姓脚步慌乱,纷纷跑向两边,李清闻声看去,只见黑压压地来了长长一队人马,护兵有上千人,南诏士兵在最前面为使团开道,后面一串牛车上满载了金帛器物,在队伍中,有一顶高高的人力大轿,轿子被厚厚的帘幕遮挡。

巫钰麟忽然想起什么,一把将李清拉到边上,“我记起来了,好象这两天有吐蕃使团要来,难道就是他们吗?”

使团缓缓从李清身边走过,所有人都事先捂住了鼻子,可李清却没有经验,他见巫钰麟若无其事,也便不放在心上,忽然,一股浓烈的羊骚味儿几乎要将他熏翻,他冲到一棵大树前干呕两下,却什么也吐不出,这才想起,巫钰麟是医生,那鼻子早经过千锤百炼,自然不会将这点味道放在鼻中,李清心中大骂,却也怪不了别人,只得自认倒霉。

“喂!那汉人,怎么这般无礼!”

一名吐蕃军官见李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要吐,心中恼怒,又见他是唐军装束,这国仇家恨,竟一起迸发出来,他自恃身份,虽然话语只是责难,但他的汉话极不标准,再配上凶神恶煞的语气和表情,在别的唐军看来,这生番竟似想拿他家将军下酒一般,手都不由向刀柄搭去。

李清正吐晕头转向,却未曾听见有人对他不满,旁边巫钰麟忽然用力拉了拉他,他诧异回头,却只见一胖大的黑面军官正凶狠地瞪着他,却黑得有些怪异,人家肤黑却细腻,但他的黑除了日光浴的效果,还染了些风尘之色,仿佛女人的面膜干了忘洗,涂了什么‘非洲海底泥’之类,李清呵呵一笑,想必此军官经年未洗澡,倒有些虚胖了。

那军官是吐蕃使团的护卫将军,名叫尚息东赞,吐蕃贵族,长得似过中年,其实刚满十八,正当青春年少,也血气方刚,见李清刚刚吐完,脸上又浮出笑意,他心知肚明,哪里还忍得住,催马上前几步,拔出剑来,剑尖微微指着李清,相距不足一丈,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旁边唐军见势不妙,也知道自家将军武艺的老底,纷纷冲上前来拔刀怒视,吐蕃军也不甘示弱,亦拔剑横眉。

李清见他张狂,并不着恼,微微摆手,命士兵们退下,他笑着向尚息东赞抱了个拳,又做出个请走的姿态,表示对刚才失礼的道歉,不料尚息东赞和身后的吐蕃军对望一眼,竟一起狂笑起来,仿佛李清的低姿态在他们眼里就如小丑一般。

李清眼睛微眯,向南霁云和武行素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恰逢此时一只飞鸟高空掠过,一弓一弩双箭齐发,飞鸟一声悲鸣,从高空坠下,正落在尚息东赞脚边,尚息东赞细看,却大吃一惊,只见二只箭各从一眼穿过,另一眼透出,架成叉形。

“东赞,人家让你,你却不领情,偏要自取其辱,还不快退下!”

声音从吐蕃正使的大轿里传来,轿帘拉开,露出一张清瘦的脸庞,约五十岁,他便是吐蕃正使倚祥叶乐,时任吐蕃大论,级别与大唐左相陈希烈相当,此番来南诏,名义是贺皮逻阁嫁女,实际也是为南诏继承人之争而来,吐蕃支持阁罗凤继位,他来之前,赞普再三叮嘱,阁罗凤雄才大略,必不甘于大唐之下,若扶他为南诏之主,再晓以厉害,或许就能和吐蕃结成同盟,共同对抗唐朝。

即将进城,倚祥叶乐早看见路边有一群唐朝骑兵,不知何故,竟和护卫大将尚息东赞起了冲突,他素知尚息东赞脾气暴烈,但此时身在南诏,切不可卤莽,便出言制止。

尚息东赞正惊惧唐将超群的箭术,比自己高明不知多少倍,听见倚祥叶乐的呵斥,却正好让他下台,他嘴一撇,嘟囔了两句,虽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不屑的表情让人人都明白,只见他‘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倚祥叶乐探头看了看地上的死鸟,对南霁云和武行素伸出大拇指,又向李清温和一笑,李清也微笑着点了点头,拱拱手,表示歉意,二人相错而过,吐蕃使团渐行渐远,最后进城消失不见。

吐蕃使团走后,众人议论纷纷,皆骂吐蕃贼兵强横,那吐蕃使臣倒还不错,文雅知礼,巫钰麟有事,随即将住址留给李清,先告辞而去,街上很快便恢复了先前的热闹,李清领着众人进了城,只见城内和城外差别不大,只是屋舍更加密集,街道也更干净,正不知路之时,迎面跑来几人,看服色应是大唐使团官员,为首之人满头白发,待到近前,李清忽然认出了他,正是太子的老丈人,自己西市的邻铺,东官赞善大夫杜有邻,不禁惊愕,今天是什么神当道,在偏远的南诏连连遇到熟人,先是巫钰麟,现在又是杜有邻,而且他怎么也在使团中,自己竟不知道,思量间,杜有邻已跑到了李清面前。

他喘了两口气,拱手笑道:“我是该叫你李东主呢?还是叫李将军,我看还是李将军吧!李将军别来无恙呼?太子常跟我说,他乡遇故知应放在人生四大喜中第二,现在看来果然不错啊!”

李清亦回礼笑道:“没想到竟然在南诏能遇到杜大夫,实在让人惊喜,不过杜大夫是几时进使团的,我竟然不知道。”

杜有邻微微一笑,“我是随第二批人来的。”

“什么第二批?”李清有些糊涂,来南诏出使还要分成两批吗?

杜有邻见左右无人,便对李清低声道:“朝廷听说吐蕃也派人出使南诏,惟恐南诏被吐蕃人拉走,便命我们给南诏送来大量粮食和财物,以示笼络。”

李清闻言,心中暗忖,“与其送钱还不如增兵,若是阁罗凤赢了,送再多的钱也是白白便宜了他。”

他心中对朝廷的决策不满,但脸上却一丝不露,话题一转,又对杜有邻笑道:“我正好不知道使团驻处,杜大夫可否帮我引路?”

杜有邻呵呵一笑,“韦大人命我在此等你,我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快快跟我来!”

“那就有劳杜大夫了!”

李清刚刚抬脚,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是受了李隆基的密旨,韦坚怎么知道自己今天要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情翻覆似波澜

韦坚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一团,来南诏已近二十天,虽然对方礼遇隆重,但他却一天比一天焦虑,如果仅仅是来还礼,那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但南诏内部的汹涌急流,就算几岁小孩也看得出来,临行前,太子嘱咐自己要取得南诏的主导权,他的意思恐怕就是要自己出面理顺大唐与南诏的关系,话说得简单,做到却很难,且不说自己对如何理顺大唐与南诏的关系毫无头绪,就算自己有办法,可陈希烈那头成了精的老狐狸又怎么可能将机会让给他,自己处处被陈希烈制肘,没有一点说话的余地。

韦坚有些沮丧,陈希烈也发现了南诏的内斗,并采取的对策,前几日,朝廷送来大量钱物就是此人的意思,他是想讨好南诏的中下层,可历来的政治斗争几时又轮到中下层说话,陈希烈未免有点一厢情愿,而且用的办法也是牛头不对马嘴,根本就影响不到南诏的高层决策,此人察眼观色、溜须拍马在行,内耗倾轧也拿手,可是让他解决问题,却既迂腐又愚蠢。

韦坚一直在揣摸皇上的意思,以皇上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到南诏的内斗,更不可能仅仅是让他们来回礼,如果能摸透皇上的想法,自己走对了棋,就有可能得到皇上的授权,也就能拿到南诏事务的主导权,完成太子的嘱托,可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直到昨天韦坚才有点回过味来,昨天他收到太子的一封加急密函,密函中提到一个人,就是在义宾县受封后神秘失踪的李清,直到看了太子的信,韦坚才知道李清原来去了滇东,在那里做得有声有色,最后竟成功解决了滇东问题,而且据宫里得到的可靠消息,皇上又下密旨命他火速返回使团,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看来,解决南诏问题的钥匙极可能就在此人身上,虽然太子没有明说,但韦坚也知道太子心中是后悔了,不该将李清踢出太子党,很明显,李清并没有投靠李林甫,否则,陈希烈就不会这样出牌了,太子在密函中用很长的篇幅来述说此人,言外之意便是要自己重新拉拢他。

“人情翻覆似波澜”早知今天,又何必当初呢?

当前:第180/649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