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万户侯全集.com》第216/649页


李静忠专注地听着,他的眼神越来越震惊,从去年至今,太子被李林甫步步紧逼,几乎一天也没消停过,先是柳升坐赃案,京兆尹韩朝宗被贬,李适之被罢相,好容易出个海家走私案扳回了局面,解决南诏问题,还使太子微微占优,但一转眼又出来个杜有邻案,他是太子的岳丈,情况又要比柳升坐赃案严重得多。

“不行!此事得立刻报告太子。”

想到此,李静忠急忙道:“李将军请稍坐,我去给太子说一声,若有必要,太子还会召见你。”

他也不等李清回答是否愿意,一转身便急急慌慌跑了,既然人已在东宫,李清知道太子见他是必然,虽然彼此有些尴尬,但丑媳妇早晚还得见公婆。

果然,不一会儿,李静忠的脚步声再次在院子里响起,他推开门,向李清招了招手,低声道:“李将军请随我来,太子殿下要见你。”

……

还没走到太子的寝宫,便听见几声清脆的碎裂声,不用说,一定是李亨在摔杯子了,看来李亨也是刚刚从自己口中知道此事,他也不禁为太子党的情报体系落后而担忧,从二人被抓已经过了五、六个时辰,这段时间内居然没有任何人得到消息吗?若是李林甫,早就布置完了对应之策,可见李亨确实不是李林甫的对手啊!

走进寝宫,李清再一次见到了曾和他翻脸,将他赶出东宫、赶出居所的太子李亨,只见他面色惨白,两只眼睛半闭着,浑身仿佛充满了疲惫,他手按着头,正颓然无力地坐在宽椅中,地上,几个小太监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碎瓷片。

李清上前两步,左膝跪地向李亨行个军礼道:“李清参见太子殿下!”

听到李清的声音,李亨抬起疲惫的眼睛,声音嘶哑道:“免礼了!快快请坐。”

他叹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笑道:“你回来后,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李清刚刚坐下,见李亨如此问,又赶忙站起来歉然道:“内子身子不好,需要照顾她,所以不及来拜见殿下,请殿下恕罪。”

李亨点了点头,“说说罢了!你妻子的情况王妃已经告诉我了,听说是学骑马摔下来,以后可要当心啊!”

“多谢王妃在微臣不在之时替微臣照顾家人,李清心中感激不尽!”

李亨笑了笑,摆摆手示意坐下,“我昨日上午进宫参见皇上,建议任命你为太子左卫将军,但皇上却不同意,听他口气是要将你外放,可是你自己提出的?”

“是!是为臣提出去西域建功立业,毕竟微臣资历太浅,久留京中恐怕会招人非议。”

这时,寝宫内人陆陆续续退下,只剩李清和太子李亨,李亨向李静忠使了个眼色,李静忠会意,将寝宫门慢慢关上,房间内的光线便立刻暗淡下来。寝宫内很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李亨目光闪烁不定,他似乎在想什么,但又不时抬头注视着李清,最后,他终于低声道:“这件事是你最先发现,想必你也思考过,却不知你可有什么对策?”

此事李清早胸有成竹,他微微一笑,便坦言道:“此事我建议太子殿下先找皇上述说,无论如何,当面将事情说清,总比掖着藏着,再彼此怀疑猜忌要好得多,我想皇上也不是糊涂人,或许他会利用这件事做些文章,但只要彼此消除戒心,最起码殿下的太子之位不会丢。”

李清的建议正合李亨的心,他也是抱着这个想法,只要能保住他的太子之位,其他的属下会怎样一个下场,他已经不关心了,他面色沉重,不禁长叹一声道:“你说得一点也不错,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皇上不肯见我!”

他话音刚落,门忽然被推开了,李静忠连滚带爬跑进来大声叫道:“殿下,圣旨到,皇上召殿下火速进宫!”

第一百五十章 东宫案(四)

在李隆基的记忆里,和太子单独相处的日子屈指可数,甚至天宝二年以来,两父子这样面对面的谈话,没有其他人在场,还是第一次,李隆基子嗣众多,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他疼爱自己的每一个孩子,但也和历朝历代所有的君王一样,这种疼爱却有条底线,那就是君权,不容任何人挑战的君权。

开元二十五年,李隆基欲废太子立新,便暗使李林甫构陷太子失德,李瑛惶惶之下,便生了谋逆之心,欲趁李隆基生病之机行宫廷政变,却中了武惠妃之计,李隆基遂高举屠刀杀了李瑛兄弟三人,以儆其他子女。

事隔八年,又一起东宫案推到了李隆基的面前,他在昨天已经通过高力士得到李清的奏折,也派人去核实了奏折的内容,完全属实,不过是翁婿矛盾激化后的诬告,但对李隆基来说,他关注的并不是这个案子本身,而是这个案子背后隐藏的东西,太子是不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帝位已经成为李隆基人生的一部分,正如老人比年轻人更怕死一般,他当了三十三年的皇帝,却比任何时候更关心帝位的长久,在他看来,太子做久了,定会不耐,从而生出异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定期更换太子,让每一任太子都战战兢兢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但更换太子的代价也显而易见,轻则罢相换后,重则动摇国体,这也使李陇基在开元二十五年换掉太子李瑛后,不得不慎重对待,小心平衡这一对利弊孪生兄弟。

李亨已经做了八年的太子,到目前为止,李隆基对他喜忧参半,喜是他低调行事、不张扬、细心揣摩自己的眼色和脸色,忧是李亨能力平庸、性情淡寡,恐怕无法延续大唐的盛世,好在他给自己生了一个仁孝温恭、动必有礼的皇长孙,又让他看到了大唐的未来,几经考虑,李隆基最终决定再放李亨一次,不过尚需借此事好好敲他一敲。

“听说你前天狠狠责打了俶儿,到现在他还起不了床,这是为何?”

李亨并不知道李清已经在昨日便通过高力士给父皇上了折子,还当是李林甫的诬告状已经转到了父皇手中,所以父皇才召见自己。

他一路而来已经想好了说辞,一切都是手下人擅自所为,他深居东宫,从不和外戚往来,所以这次所发生事件的前因后果他都不知情,无论是谁都和他毫无半点关系。

不料父皇并没有提此事,而是问自己为何要责打俶儿,这既在情理之中,可又出乎他的意料。

“难道父皇还不知道此事?不可能!”

李亨立刻否定自己的猜想,崔翘给来的信上已经说了,柳绩的重新写的状纸天亮前便被人从大理寺拿走,以李林甫做事的风格,他必然不会亲自出头,而是假手于人,刚才听太监说御史中丞王珙已经来过,想必就是为此事而来,想到此,李亨的眼睛微微一瞥,看见父皇的御案上放着一本厚厚的折子,他的心立刻狂跳起来,凭他的直觉,这本折子一定就是杜有邻案的报告。

但父皇还在等自己的答复,李亨不及细想,连忙道:“俶儿平时疏于管教,前日与相国之子争论,他竟说出市井小人之污言,儿臣一时激愤,便重打了他,此事是儿臣素日管教不力,请父皇责罚!”

李隆基淡淡一笑,随手从左上角的一堆奏折中抽出其中一本,“此事朕也是刚刚知晓,你责打自己的儿子朕也无话可说,但你事情做得不圆满,朕却要罚你!”

李亨连忙站起来,低头应道:“儿臣愿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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