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玉兰曲实体版作者秋姬》第17/98页


  我吩咐让他们进来,却见朱?u还是呆呆的,一点也没有回避的样子,于是假意咳了咳,朱?u这才惊醒过来,慌忙用扇子遮住脸。
  颛福进来见到朱?u也在,客气地说:“原来皇后也在。”然后他指了指身后的颛明说:“这是朕的十五弟,刚才在路上见到他,就一同过来拜见母后。”
  颛明迟疑了一下,然后向朱?u跪拜请安,这礼节是该有的,但朱?u却有些不知所措,举着扇子不知道是该扶他起来还是该说些什么,还好这时颛福拉起颛明说:“都是一家人,十五弟何须行此大礼,快起来。”
  朱?u本来对颛福就有些生疏,再加上颛明,显然有些发窘,我见了解围说:“皇后,这儿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好好休息吧。”
  颛福看着朱?u离去的背影,不解地说:“皇后今天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我跟着笑了笑,颛明在场也不多解释。
  “母后最近身体可安好?儿臣一直很挂念您。”这是颛明在问。
  自从龙恩寺回来,这几个月我一直是怏怏的,饮食也少,宫人都说我最近身体不大好,故颛明才有此一问。
  我看眼前的颛福和颛明两兄弟,从相貌来说颛明更显秀气,然而我从心底里莫名地不喜欢颛明。虽然他的确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但我总感觉他骨子里很像他的母亲,争强好胜,爱算计,小家子气。
  尽管他的语气恳切,但他关心的话我却无法相信。因为我对他既无血缘之亲,也无抚养之情,我不大相信他会真心的关心我。
  于是我也客气地回道:“已经好多了,谢谢十五皇子的惦念。”
  颛福说:“母后,儿臣这次来是有件事请您定夺。今天收到了端豫王上的奏折,今年的朝贡该轮到他了,我们是否该批准他来帝都朝见?还是如前几次那样回绝?”
  自从颛福登基后,本来每年亲王来帝都例行朝贡的事都被我拒绝了。一方面是为了确保京都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不想看到故人想起旧事。
  我刚想开口说拒绝,然而话到嘴边又迟疑了,我伸出手说:“让哀家看看折子。”
  我展开颛福递过来的奏折,上面的笔迹是那样的熟悉,让我感到了一种暖意而又心酸。端豫王奏折里的语气十分恳切,希望能亲自来帝都拜见龙颜,然而我又从这字里行间感觉到另一种不为人知的迫切。
  我是应该拒绝的,无论从什么方面考虑,尤其是我们之间的孽缘,是我不愿意面对的,更何况那孽缘还开花结果。但是,就是因为九珍,就是考虑到九珍,我想到九珍从小没有父亲疼爱的缺失,而我也似乎没有权力阻隔他们父女相见,那太过残忍。
  如果这次拒绝,那么下次相见的机会恐怕就不知是何时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我喃喃地说,颛福有些不解地看向我。
  “让他来吧。”我小声地说。
  “让他来吧。”我再次重复说。
  深夜入浴。我将自己整个身体浸在温暖的水中,不禁舒服地轻叹了一口气。
  有宫娥上前为我轻柔地擦拭身体,我好玩地撩拨清白色的浴水,手臂上便沾了许多颜色的花瓣。过了一会儿,我挥手叫宫娥们退下,说道:“让哀家自己泡一会儿。”
  四下变得安静,只有金铜色凤首水头汩汩流水的声音。
  我缓缓抚过自己的身体,手臂、脖颈、胸乳……我的身体是那样的妖娆丰满,我的肌肤如此的光滑洁白,然而我确确实实已经快三十岁了。诗歌上曾赞美三十岁的女人如同牡丹花一样国色天香,然而我的美貌就将要在这宫中不知不觉地尚未开花就要凋谢了么?
  莫名的感伤。年轻的太后,年轻的寡妇。
  也不是不曾空虚过。即便穿着再华美的衣服也无人欣赏。
  我又想起元日便要进京的端豫王,我们曾经一夜夫妻。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只是深深记得那时自己伤痕累累,满心酸楚。
  我是不是在为那次的错误而后悔?
  我从不敢想这个问题。不过当我出浴后看到床上已经先睡着的九珍,我想我应该不会后悔。因为他赐给了我九珍,我至亲的亲人,我生命的延续与意义的所在,所以我真心地感谢端豫王。
  没有她,也许我不会活到现在。
  我抚了抚九珍的头发,俯身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亲。
  第二天早上突然被屋外的一声尖叫吵醒,然后形单慌张地跑进来禀报说:“太后娘娘,不好了,楚姿她,她在自己的屋里上吊自杀了!”


第8章:步步维艰
  我大吃一惊,叮嘱奶娘好好照顾九珍后,披了件外袍就跑出去了。
  我被引领到楚姿屋前,门口已经围了一堆的人,见我来了纷纷跪拜,我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要往屋里进,但被阻止了。镜明挡在前面说:“小姐,上吊之人的死相都十分狰狞恐怖,您还是别……”
  我根本不想顾虑这些,然而当我看见楚姿的遗容时还是被吓到了,惊吓得脸色煞白,又是震惊又是伤心,眼角也禁不住沁出了泪水。
  尔玉宫以善善为首的一干宫人跪在我面前,我看着她们隐隐地想发怒。
  听说楚姿是因为受到其他宫人的排挤才郁郁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楚姿的死她们实在难逃其责。我心知哪怕一个小小的尔玉宫也逃避不了上下争宠,在这尔玉宫多年前就跟着我、有资历的无非是善善、如意、菟丝、楚姿、形单和镜明。善善已经是一品女官,统领着后宫宫人的一切事宜,如意、菟丝、形单和楚姿则是二品女官。她们都知善善上了年纪,早晚是要交出女官长的权力的,若是少了楚姿便少了一个人来竞争。
  但是当责备的话到嘴边我却又说不出来了,难道我自己就没有责任吗?宫人们钻了空子……如果不是我当初对楚姿的猜忌和漠视,也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
  明争暗斗自始至终贯穿着整个宫廷,我只是幸运地登上了最高位,但名利之争即便不再发生在我身上,也会发生在服侍我的宫人之中。
  怒气平息后是更多的无奈,我无力地说:“哀家不多说什么,到底谁有错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哀家只是希望以后尔玉宫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的性情哀家心里都有数,也都自有安排,若是做得太过分反而得不偿失。”
  不过事后善善劝慰我道:“小小姐,其实楚姿这么一死,老奴心里倒有些安生。承太子到底是谁害死的……楚姿与婷仪关系很好,而婷仪又变成南赢王的人,承儿被立为太子自然损害了南赢王的利益。楚姿的嫌疑非常大,她死了,对咱们来讲说不定是好事。”
  我奇怪地看了善善一眼,事情真的会如此简单吗?楚姿真的是潜藏在尔玉宫那无比隐秘的杀人凶手么。如果果真如此,那倒真让人松了一口气。
  楚姿死后,没有人再敢住那间屋子。也许是宫人们自己心虚,总说那间屋子夜晚闹鬼,时时听到女人哭声,附近的宫人们也纷纷迁离,那片宫室后来被封置起来,成为尔玉宫的禁地。
  今天是端豫王进宫朝拜的日子。
  早上我细细地为九珍梳了头发,九珍打着哈欠问我:“母后,您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就叫女儿起来,这都梳妆打扮好长时间了……”
  我给九珍扎上粉红色的绸带说:“因为今天是你很重要的日子。”
  九珍点了点头说:“是的,女儿又要长大一岁了。”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没再解释什么。可是九珍,今天是你与自己亲生父亲相见的日子。
  不一会儿头发梳好了,九珍站起来左照右照。奶娘在一旁夸赞道:“帝姬长得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九珍甜甜地笑着说:“因为我是母后的女儿嘛。”
  我蹲下身轻抚九珍的脸蛋,第一次郑重地跟她说那样的话:“不只因为你是母后的女儿,还因为你是你父亲的孩子。九珍一定会像你父亲那样优秀。”
  九珍的眼神迷茫,显然对“父亲”这个词没有什么概念,只略略地点了点头。
  隔着幕帘,端豫王缓缓地走了进来,夹着室外清风的味道。我现在依然清晰地记得他那天穿着暗青色的亲王龙袍,衬得身姿是那样的挺拔修长。
  当他在下首坐下,隔着帘幕我们四目相对,然而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只听见他对宫人们说:“你们都在外面候着吧,本王有些话想对太后说。”从容不迫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仿佛他一直都是这儿的男主人。
  待宫人们都退下后,他又起身将帘子钩起来,向我轻笑说:“我们还用得着这些么。”
  我的心一紧,连忙别过脸去。讨厌……时间流逝,步入中年的端豫王变得更加成熟沉稳,风度翩翩;而我身为女人一定变得又老又丑又难看了。
  他快步上前,轻抬我的下巴转到他面前,低沉地说:“奴兮,别躲,让我好好看看你。我从遥远的地方风尘仆仆赶到这儿来,心里脑里都是你的模样,我急坏了。”
  我欲推开他,可是却反被他拉在怀里紧紧地抱住。
  那种陌生的男人气息使我惊恐起来,我更加用力地推他说:“不,我们怎么能如此。”
  当他更用力地将我圈在怀中说“我不管”时就仿佛任性的小孩子,让我想起了少年时期的情景。
  “奴兮,我们到底有多久没见面了?五年、六年,还是七年?我只知道很久很久了,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备受思念的煎熬。我想你,我想你……你根本不会知道我到底有多想你……”
  听着他赤裸裸的表白,我觉得他和以前确实不一样了,有了更多身为男子的自信。我能感觉到他在说这些话时身体微微的颤抖。我的眼睛湿润起来,放弃了挣扎,伸出手缓缓地环上他。
  我们这样静静地待了会儿,然后我擦了擦眼泪,笑着说:“我想你不只是想我,你还想着你的女儿。”然后我冲外面吩咐道:“把九珍带过来。”
  不一会儿,九珍推开门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见到屋里有陌生的男子一愣,抬头问我:“母后,谁呀?”
  我笑着介绍说:“九珍,他是你的……”话到嘴边却顿住了,只能改口说:“他是十二皇兄,端豫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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