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玉兰曲实体版作者秋姬》第74/98页


  我抱过弘儿,点着他的鼻子说:“可是你是弟弟呀。”然后我转身对雾儿说,“你的父皇说下月将立你为太子……请以后一定要当个好皇帝哦。”
  在雾儿被立为太子后没几天,竹青庵那边传来消息说贞蓄尼师圆寂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第一个反应是想到权禹王的悲伤之情。
  那个人虽然看起来冷酷无情,可是相处久了却觉得他的感情掩藏得深,无论是对他的母亲、他的姊姊还是他的孩子。贞蓄尼师办法事每次都是他亲手执笔抄写经文,对于他的孩子,无论是无嗣的长子忠,还是罪妃之子戈翰和戈敏,他都在小心翼翼地保他们的命,对于宝瑶的爱护更是让我羡慕和嫉妒。所以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一定是非常悲痛吧。
  可是我却再也不能因为他的哀伤而哀伤,无法与他共同承担这痛苦了。
  我在宫外的寺院与尼庵请僧人和尼师为贞蓄尼师诵经,希望她早登极乐世界,也算是我对她尽的小小一点心意吧。
  贞蓄尼师去世后,很久我没有见到权禹王,只听说他餐食渐少,日渐消瘦了。我心中默默感慨,他这样又是何必呢。
  那天晚上狂风大作,不一会儿就下起雨来。今晚是年欢和一名叫习习的宫娥在我床前侍候,我翻了会儿书,觉得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便吩咐她们过去将门窗关上。
  屋门刚刚合上,就听见吱的一声被权禹王跌跌撞撞地闯开了。看他的神色似乎喝了一些酒,我对宫人使眼色,年欢和习习便上前拦道:“皇上,太后娘娘她已经歇下了……”
  权禹王一抬手将习习挥在地上,对侍卫不容置疑命令道:“把她们两个带下去!”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还来不及阻止,他竟然直接这样对待我的宫娥,啊,我忘了他一直都是那样强硬霸道的人。
  他直奔我的床前,我下意识地拉起冰丝被往后退了退。他的身上散发出酒气,身上已经被淋得半湿,他抚上我的脸柔声问:“前一阵子听说你病了,现在好点了吗。”
  我偏过头去,一句话也不对他说。他喝醉了,我不想和他理论什么。
  权禹王不介意地掰过我的脸,他将自己埋在我的胸口,像孩子般可怜地说:“奴兮,不要再跟朕闹别扭了,好吗……朕觉得好冷,像以前那样用你柔软的身体温暖朕,触摸朕,朕觉得好冷……”
  我抽开身去,对他冷冷地说:“皇帝,你醉了,还是请回吧。”
  也许我的行为也许我的语言激怒了他,他恶狠狠地说:“朕今晚要与你行鱼水之欢。”说完搂住我欲低身亲我。
  我躲了过去,浑身止不住地发抖,颤“别碰我,别碰我!好脏,你身上好脏……”想想他和幺娘的事情便让我痛不欲生。
  “朕已经把她赶出宫了!朕已经把她赶出宫了……朕要的是你。”权禹王的眼圈突然变得红红的,他痛心地说:“原谅朕,朕想明白了,朕想要和你在一起。不管之前对芙婉有多么重的感情,可是后来进入朕的心里的是你……你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朕的心兮,你忘了吗,我们说过要牵手夕下,白头偕老……”
  听到他说这些,我满面泪水,泣不成声。可是权禹王,你明不明白,当你放开我的手转头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不在原点了。
  “回不去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怎么会回不去呢……”权禹王凝视着我,带着酒气喃喃说:“朕还是像以前那样待你好行吗……”他浑身迸发出酒后的欲望,那样熟练地摸索到我的腰带。
  “不!”我推拒着他,他还想像以往那样占据我的身体,占据我的心吗,想让我向他臣服吗,可是却已经不可能了。
  “朕说过你是朕的女人,不允许你说不!朕今夜要与你欢好,还让你再为朕生一个女儿……”权禹王的力量大得吓人,他轻而易举地抽下我的腰带,然后伸手要扯下我的纱衣。
  我浑身颤抖着,我推着他打着他,却不够力气阻止他的动作。这样挣扎了一会儿,我已经筋疲力尽,大口地喘气,但是我还不放弃任何抵抗,我从未想过要放弃。
  “乖孩子,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权禹王语无伦次地柔声哄着,而他的动作却是那么急切和粗暴。
  我张口咬住了他的手臂,他吃痛,我咬得越来越深,而他却不肯放手。
  他在上面看我,眼神里流露出哀伤,他也许想不到我竟然会如此抗拒,他想不到我们之间竟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你们在干什么?”门外传来了震惊的声音。
  我转过头去,看见九珍怔怔地在门口看着,她面色惨白,外面的雨如垂帘而下。
  权禹王这时酒醒了大半,他放开我,看着我有些歉意,他手臂上的那个红印是那样醒目。他整了整身上不整的衣衫,从依旧呆着的九珍身边狼狈而过。
  九珍奔了进来,看着我的模样流泪道:“母后,他怎么能这么对你?他怎么能?!”
  我抱着九珍哭了起来,做不出任何解释,简直无地自容,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第二日清晨,后宫的人很惊异雎鸠宫竟再次变得空空。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后来又有人流传她因为一句“我不爱吃鱼珠子”的寻常话得罪了皇上,被赶出宫去。大家都寻思这位幺娘真是来得离奇走得也离奇,成了宫中不可解的一道谜。
  而那晚,尔玉宫几名见事的宫人也悄悄地丧命,哪怕是我本欲提拔的年欢也未能幸免。
  入秋时宫外传来了端豫王和恭庆王在东南联合举兵起事的消息,举国震惊,得到消息的权禹王慌忙召集朝中文官武将连夜在勤政殿商议此事。
  当我被南宫简告知此事时,手中的茶杯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惊讶得半天说不上话来。我的心沉沉地往下坠,端豫王,你为什么会做出如此逆天之事啊……你贵为亲王,有权势有美妾有子嗣,你为什么做出如此不值之事啊!而你知不知道如果失败后果是什么。
  为什么想不开,为什么到现在还那么想不开……
  此时南宫氏人滔滔不绝说道:“这次对南宫氏族来讲真是莫大的良机。端豫王纵然素有名望,坐镇一方,但为今天下政局稳定,端豫王想偷天换日的胜算恐怕不大。我南宫氏向来被以为只凭靠外戚身份占据朝廷,这次不妨主动请缨,积极为皇上出谋划策,立此一功显我南宫氏并非无用之辈……”
  “住口!”我厉声说,“任何南宫氏人不得参与此事!不得议论此事!不许以此为功!如若皇上委派则称病不出。哀家不允许南宫氏任何一人与此事有关联,否则哀家不再视其为族人……”
  南宫氏不明所以,但在我凌厉的扫视下也不敢违背我的旨意,只有唯唯诺诺地应是。
  之后我又不放心地问了他们一些情况,末了有些疲累地说:“你们退下吧,记住哀家刚才的警告。还有,如果有最新情况一定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哀家。”
  南宫氏退下后,我心乱如麻。诚如南宫氏刚才所说现今并非乱世,权禹王虽然做得不尽善尽美,大臣们对他苛刻严厉的行事及后宫花销巨大、大修行宫劳民伤财颇有微词,但政局毕竟还算稳定。
  盛世篡位成功的例子实在太少了,明成祖也许算是其一,但权禹王并不是那文弱的建文帝,相反他还身经百战。
  端豫王,我想你不应该不明白其中的艰难,那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孤注一掷,而我为你如此担心。
  当九珍听到端豫王反叛的消息时,她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说:“这么说十二皇兄真是来救我们了吗?”
  我感到九珍的话不寻常,追问她所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儿前阵子给十二皇兄写信,说皇上欺辱您……”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想也没有想直接挥手给了九珍一巴掌。
  为什么要多事跟他说这些,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会引起什么后果!
  九珍肿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我,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打她。
  她捂上脸,眼睛红红的,眼泪流了出来,委屈说:“女儿是心疼您,才……没想到您却打我!”
  “九珍!”
  九珍流着泪跑开了,我伸出的手颓然放下。
  不怪她……怎么能怪九珍呢,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我,是罪孽之身的我,是我这个不祥的女人害了端豫王。
  我带给了他希望,却害了他。
  我每日都在为端豫王担心,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前线是否有新的消息。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对于我来说,到底怎样的消息才是好消息。
  我虽然恨权禹王,甚至我们现在已形同陌路,但这并不代表我希望他死……我也不会因他的痛苦而愉悦。
  不过刚开始的局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端豫王的大军节节胜利,很快取得了中州周边的土地,甚至有些县区主动投诚。我虽耳闻端豫王在那边甚得军民爱戴,但怎么也料想不到竟有如此高的声望。
  端豫王封地的税负是这么多辖区里最轻的,而且他统率下的官兵纪律严明,很少发生克扣剥削百姓之事,因此百姓十分信赖他支持他,而西鄂等地与中州亲缘素重,许多都是一个氏族迁徙而去,也历闻端豫王的仁厚,所以反抗并不尽心。
  而更令权禹王感到威胁的是端豫王手下的一批谋臣武将,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时聚集在端豫王身边的,他们是否早预料到了有一天他们终将有用武之地,并可能成为新一代的创世功臣。
  在端豫王大军占领崎盘之后,本应该直取临筇,但他的手下给他出主意让他改为进攻宝丰,这是一步险棋亦被证明是一步好棋,在他手下将领朱明德的骁勇善战下,他有惊无险地拿下宝丰,打开了通往京都的西北方大门。
  可是当我听到这些消息时应该感到欣喜吗?
  这意味着宫里的这个人将更加忧心忙碌,餐食日少,与群臣商议对策,彻夜难眠。
  我感到自己被硬生生地分成两半,左右都是痛,怎么都是痛。
  权禹王一方面命淳庆驻军加快行程,火速支援寿丰,另一方面将端豫王、恭庆王还在京都的娘氏亲人以反叛罪抓了起来,以达到威慑警告的目的。
  我匆匆赶到养寿殿找殊太妃,我怕权禹王会伤着她,让她到我的尔玉宫我才能庇护她。
  我到时,苍老的殊太妃正静静地坐着,这样的大事她不可能没听说过,但她现在静思的神情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至少不像发生在她唯一的儿子身上一样。
  她这样的平静,我也慌乱不起来了。我来到她身旁,一时间不知道跟她说什么,低着头如同犯了错的孩子。
  “哎。”突然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回过头看我,柔声说,“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颛闵从小和你在一起。”
  当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殊太妃这样和我说话吗,一直都和蔼对我,以前常常在一旁微笑着看我和十二皇子说笑的长辈如此跟我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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