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途校对版作者高月》第71/254页


  蒋瓛一呆,他怔怔地望着李维正半晌,“难怪他能做到千户,厉害,刚才皇上的深意他比自己还明白啊!”
  李维正的话提醒了蒋瓛,是这样的,李善长案是监察院所为,他竟一时糊涂了,李善长案和锦衣卫无关,那皇上就没有除掉自己的动机,或许真的只是对锦衣卫的违法乱纪不满。
  他抹了一把冷汗,感激地对李维正笑了笑,走了几步,他忽然又低声道:“今天皇上接见你的话,就只能你我知道,绝不能泄露给第三人,这一点你心里可明白?”
  “大人放心,李维正明白得很。”
  “你心里有数就好。”蒋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现在时辰还早,我先带你去衙门见见手下。”
  ……
  “我们锦衣卫下一共五个千户,其中第一千户所掌管侍卫‘大汉将军’,和你无关,第四千户所在凤阳,也和你无关,剩下的二、三、五三个千户,我刚刚做了调整,五所千户官费天退仕了,我就把三所千户官冷千秋调了过去,这样三所千户的位子就空出来了,本来我准备提请皇上升老将赵岳担任,皇上却封了你为千户,那我就任命你做三所的主官。”
  两人一边走,蒋瓛一边给他介绍锦衣卫的具体分工,其实做了几个月的百户官,这些情况他还真知道了,明朝军官虽实行世袭制,但因为现在是明初,世袭情况还不是很严重,职官大多数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大多是老资格,讲究论资排队,所以蒋瓛对李维正也忧心忡忡,担心他搞不定手下的老军头们,尤其是给皇上下了廉政军令状,这些拿惯了好处的老军头们怎么能容忍他?
  两人走进了锦衣卫的署衙,这时锦衣卫内皆已经知道了李维正出任锦衣卫千户一事,尽管大家都是在向蒋瓛行礼,但看李维正的目光里却带着几分羡慕之色。
  蒋瓛将李维正带到自己的房内,一进门,所有忙碌的书吏们都站了起来,一齐躬身行礼,“参见指挥使大人。”
  “罢了!”蒋瓛一摆手,他又吩咐亲卫道:“你去一趟三所的军营,把赵岳和费廷安给我叫来。”
  这时,他的幕僚吕思远走上来对李维正拱手祝贺道:“李千户,恭喜了。”
  “这么年轻的千户,或许在军队中有,可在咱们锦衣卫却是第一人,应该庆贺一下。”蒋瓛笑着拍了拍李维正的肩膀,对吕思远道:“找几个人去买些糖和糕饼来,给所有的军官都发一发。”
  他见李维正要掏钱,却拦住了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卷钱递给了吕思远,又对他道:“这是我们锦衣卫的规矩,手下升迁,上司要请客,你以前虽为百户,却还没有分到具体所中,所以这钱只有我来出了。”
  李维正连忙躬身谢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这样才好,是男人就爽快一点,走!到我屋里去细谈。”
  蒋瓛将李维正带进了自己的房间,吕思远在背后盯住李维正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
  进了房间,蒋瓛桌上已经放有李维正的正式任命书,他在上面签了章,小心地收了起来,又取出一份写有‘三所’的卷宗,从里面抽出厚厚一叠名册,道:“我先告诉你,锦衣卫五所中,一所人最多,有一千五百人,都是宫廷侍卫,而凤阳四所人最少,只有五百人,三所是标准的一千一百二十人,其中副千户两人,百户十人,其余总旗、小旗等名称和军队一样,不过咱们锦衣卫不是军队,所以最下面的弟兄也不叫士兵,叫校尉或力士,这些想必你都知道。”
  蒋瓛把卷宗递给了他,笑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李维正迟疑一下便问道:“我想问一问,我是否会经手钱粮?”
  蒋瓛也暗暗叹了口气,这也是他所担心的事情,他想了想便安抚李维正道:“你是担心皇上盯你一事吧!你放心,你和地方官不同,你手下士兵军官的粮饷由你定夺不错,但实物却不会经你的手,由南镇抚司负责发放,皇上指的是贿赂和办案时的贪渎,我看你在临淮县也做过小吏,应该很清楚里面的猫腻才对,这我也不多言了,假如你觉得有人栽赃于你,可及时向我禀报。”
  这时,外面传来亲卫的禀报声,“大人,赵岳和费廷安到了。”
  蒋瓛立刻道:“让他们进来!”
  三所的军营可不再皇城中,而在京城北面的国子监附近,千户和两个副千户在锦衣卫总衙和军营中都有办公地,所以两个副千户片刻便赶到。
  门被推开了,两个副千户走了进来,一个叫赵岳,约四十余岁,身材中等,脸上又黑又瘦,长一个蒜头小鼻,两颊陷落,目光中带着一丝冷意,身着金色麒麟服,他十五岁从军跟随朱元璋打天下,一直在他的亲兵营,洪武十五年,锦衣卫成立,他便一直担任副千户,几乎每个所都呆过,因为千户费天退仕,三所的千户官空缺了,蒋瓛便准备提拔他为千户,这几乎是铁板钉钉之事,众人都向他表示祝贺,赵岳也欣然等待,不料最后却轮不到他,赵岳刚刚得到消息,心情正沮丧到了极点。
  后面一人身材瘦高,看年纪也不小了,估计三十岁出头,却长着一张娃娃脸,脸上总带着笑意,给人一种和善、容易接近的样子,他就是原千户费天的儿子费廷安,他一直就在锦衣卫中任职,积功升为百户,父亲退仕后,他被提拔为副千户。
  两人走进房间,蒋瓛给他们介绍道:“这就是你们三所新任千户李维正,过来见礼吧!”
  两人面面相视,虽然李维正已经当了大半年的锦衣卫百户,可他们却是第一次见到本人,他们都没想到他竟如此年轻,愣神只在一瞬间,费廷安抢先半跪下来,抱拳道:“属下费廷安,副千户,请李千户多多关照。”
  赵岳明显有些不情愿,但在指挥使面前他不敢不跪,他也半跪下来道:“在下赵岳,参见千户大人。”
  “二位快快请起。”李维正连忙将他们扶了起来,诚恳地说道:“我新任此官,经验不足,以后还望两位大人多多协助。”
  蒋瓛呵呵笑道:“以后三所就交给你们三人了,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
  三人向指挥使大人告辞,退出了房间,刚一出门赵岳便冷冷道:“李千户,我手中还有公务未了,就先失陪了。”
  说罢,他也不等李维正答复,转身便扬长而去,费廷安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也难怪,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为千户,哎!他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
  李维正望着赵岳的背影,半天没有说话,他笑了笑,便跟着费廷安去了军营。
  就在他们刚刚离开,吕思远却背着手从一扇门后转了出来,他望着赵岳的背影,眼睛里竟闪过一丝阴险的笑意。
  ……


第四卷 锦衣千里 第九十二章 两个副手
  秦王府内,秦王朱樉阴沉着脸,背着手在房间来来回踱步,在他下首,垂手站着他的两个幕僚赵无忌和邵闻达,今天秦王的心情着实有些不好,原本在朝会上父皇将正式宣布他为宗人令,给他一次增加声望的机会,不料最后却没有公布,他站了两个时辰,却变成了燕王的背景,倒是燕王大大出了一把风头,这着实令他心中嫉妒,还有李维正,更是踩着他的肩膀当上了锦衣卫千户。
  朱樉的心中郁闷不堪,他忽然回头冷冷地问两个幕僚道:“王翰一直就表示效忠于我,眼看这次他要被提为千户,却横刀杀出一个李维正,夺了他的机会,新仇旧恨让我忍无可忍,你们说我该怎么对付他?”
  这些天赵无忌十分沉默,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思过,他在一点点回忆自己失败的地方,最后他得出结论,定远县和武昌的两次失败都是李维正这个罪魁祸首,为此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李维正挫骨扬灰才好,但他手上已经没有了人手和权力,无法再报私仇了,今天又传来消息,这个李维正居然当了锦衣卫千户,赵无忌几乎要气疯了。
  此刻见秦王似乎要动李维正,赵无忌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上前躬身一礼道:“殿下,锦衣卫仇家满天,欲啖其肉之人无所不在,今天李维正忽然成为了锦衣卫的风头人物,我想有心杀他之人会更多,如果李维正突然死掉,谁会往殿下身上去联想呢?”
  “不可!”赵无忌刚说完,邵闻达立刻站出来反对道:“前几天我就给殿下说过,皇上处分晋王,其实就是在警告诸王不要再妄动心思,我想,皇上警告殿下的意味更浓一点,这个时候殿下应该韬光养晦,把精力放在别处才好,不要再在朝中生出事端,李维正已是锦衣卫千户,动这种级别的人更要慎重,他若出事,皇上岂会善罢甘休,一旦严密追查,查出赵岳的背景,殿下危矣!”
  说到这,他又瞥了一眼赵无忌,阴阳怪气道:“倒是有些人为一己之私不顾后果的怂恿挑拨,殿下可得当心啊!”
  赵无忌脸胀得通红,怒视邵闻达道:“明明是殿下在问如何对付李维正,我只是在为殿下分忧,怎么是一己之私,你要把话说清楚。”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
  朱樉不悦地拦住了他们二人的争吵,他们两人这几天视同水火不容,一有机会就互相攻击,这可对自己不利,不过刚才邵闻达的话确实提醒了他,李维正是父皇亲自任命,真不能妄动,应该把精力转到日本那几船白银上,这才是当前急迫的问题,至于李维正成千户已经木已成舟,即使不能杀他,但也不能让他的千户当得舒服。想到这,他便对邵闻达道:“麻烦邵先生去找一下吕思远,把我的意思传给他,总之我不想让李维正的这个千户做得太舒服,让他自己看着办吧!还有,赵岳是我的人,这件事也不能让他知道。”
  ……
  夜幕渐渐落下,大街上的行人开始稀少了,月亮爬上西天,将一片银色的清辉洒向人间,江宁县长乐街上,一辆马车飞驰而来,慢慢停在一座宅子前面,马车里,吕思远低声对锦衣卫南镇抚使王翰道:“我叮嘱你的话记住了吗?”
  王翰点了点头,“吕先生放心,我会照吕先生的意思去说。”
  马车停稳了,王翰下了车,走上了赵岳家的台阶,敲了敲门环,门开了,他随即走了进去,大门又重重关上,马车上的吕思远一直盯着他进屋,这才将隐进了马车内的黑暗之中。
  ……
  副千户赵岳的府第是一座占地两亩地的中等宅子,他有一妻两妾,还有几名陪寝的侍女,儿女也有四五个,长子已经二十岁,在家无所事事,准备子承父业,最小的一个儿子也十岁了,正在学堂读书,赵岳虽然官运不好,在锦衣卫中资历却是最老,所以许多油水足的大案中总能见到他的身影,他也着实捞肥了,不过,和所有的锦衣卫官员一样,他始终保持低调,不敢露富,他究竟有多少钱,甚至连他老婆都不清楚。
  此时赵岳正在书房里铁青着脸独自喝闷酒,书房是男人固有的一块领地,不在年龄、不在读书多寡,条件稍好的人家都会布置,赵岳虽然大字不识一箩筐,可他也有自己的书房,书房里没有几本书,也没有纸笔,只有一个又一个的酒坛子,酒是赵岳的最爱,尤其当他遇到烦恼时,他就更会沉溺于酒中。
  今天可以说是赵岳一生中最灰暗的日子,他等了整整八年,他势在必得的千户之职在最后一刻丢了,当他听到那个消息时,他连死的心都有了,他已经四十三岁,跟随皇上打下大明江山,却败在一个刚出道,小他近二十岁的年轻人手中,他心中如何服气,不仅如此,他还成了整个锦衣卫最大的笑柄,就在三天前,他还特地请了百户们喝酒,和大家一起畅谈他当千户后会给大家带来什么,可现在,他的脸真的丢尽了,不仅如此,秦王一直对他的期望很大,如果他连一个千户都混不上,他又怎么成为秦王在锦衣卫的代表,他虽是个粗人,但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赵岳叹了一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时,书房外传来了管家的禀报声,“老爷,镇抚使王大人来了。”
  赵岳一怔,他立刻站起来道:“快快有请!”他索性放下酒杯,亲自去迎接了。
  赵岳和王翰二人一个是科班出身,一个却是当兵的大老粗,按理他们应该无共同语言才对,事实上,他们关系却特别交好,这既是一种缘分,又是一种优势互补,吕思远对两人的关系当然了如指掌,所以他便将王翰拉来,作为自己的假手,另外,由于吕思远在锦衣卫的隐性地位极高,各锦衣卫高官对他巴结有加,尤其这个王翰不仅巴结他,而且还成为了他的心腹,许多他不愿出面的事情,他都会指使王翰来做,今天由王翰来做此事,就是最合适不过。
  “赵千户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呀!可是为了白天之事?”一见面王翰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别提了!”赵岳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也不要叫我什么千户,我不过是个副千户而已,离千户差得远呢。”他显得心情十分沮丧。
  王翰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笑道:“不用这般气馁,我就是来开导你的,走!先去喝杯酒去。”
  两人来到赵岳的书房,对面坐下了,王翰喧宾夺主给赵岳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他端起酒杯笑道:“有什么话,咱们先喝一杯酒再说。”
  赵岳闷闷不乐地将酒喝了,想到白天的遭遇,他终于忍不住叹道:“我赵岳十五岁就跟随皇上打天下,腥风血雨中过来,又办了这么多大案,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末了却连一个千户都当不上,天下可有做了八年的副千户?”
  王翰喝了一口酒慢悠悠地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李维正的最后任职其实还没有尘埃落定,你相信吗?”
  “这怎么可能!我都亲眼看见他的任命书,而且是皇上亲口御封,怎么会没有尘埃落定?”赵岳激动得脖子都红了,可他看见王翰不慌不忙的喝酒,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一丝希望又忽然从他心中升起,他连忙追问道:“你这话可当真?有什么依据?”
  王翰笑了笑道:“我没有什么依据,可是事实摆在那里,难道你就没有看到吗?”
  “什么事实?”赵岳声音都有点发抖了,他连忙给王翰把酒满上,央求道:“老王就不要吊我了,我的心痒得难受,你就告诉我吧!”
  “好,我就告诉你。”王翰不慌不忙地说道:“李维正其实是谁的人你应该知道吧!”
  “听说他是太子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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