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王朝的三张脸谱》第10/170页


  首先,刘邦威望高。他既是游侠出身,又当过泗水亭亭长,在沛县拥有较强的人气和威望。请他出山,对自保大有助益。
  其次,刘邦的情商高。因为公务失职,他现在带着几十号人马在芒砀山落草为寇,让他带领手下那些见不得光的逃犯来守城,他定会知恩图报。
  此时,县令已别无选择。他无可奈何地问道:“那我要派谁去才能把他请来呢?”
  “非杀狗的樊哙不可。他和刘邦是连襟,派他去找人轻车熟路。”萧何慢条斯理地说。
  樊哙也是沛县人,自幼家境贫寒,在街上杀狗卖肉为生。吕公见他高大雄武、诚实本分,就把小女儿吕媭嫁给了他。刘邦娶的是吕公的大女儿,樊哙娶的是吕公的小女儿,吕公把两个宝贝女儿都嫁给了贫寒人,并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但从日后刘邦和樊哙飞黄腾达,特别是刘邦成了一国之君来看,我们不得不佩服吕公识人的眼光和非凡的魄力。
  “樊哙只能算是刘邦的亲人代表,我觉得作为县里的代表,夏侯婴是不二人选。由他们两个去,可以确保万无一失。”曹参接着说。
  “行!”县令大手一挥,樊哙和夏侯婴便朝芒砀山奔去。
  事实证明,县令还是一个有头脑的人。樊哙和夏侯婴前脚刚走,他突然想起什么来,觉得请流寇刘邦到城里来,无异于请虎下山,引狼入室。
  “叫萧何、曹参来见我。”县令一吩咐,手下人马上照办,但很快又回来了。“两人早已人去楼空了。”手下垂头丧气地说道。
  萧何和曹参在沛县声名远播。县令动杀念时,早有知情人快马加鞭地给他们通了风、报了信。于是,两人脚底抹油,赶紧翻墙而下,逃出了城。而就在这时,他们碰到了正兴冲冲赶来的刘邦、樊哙等人。
  “可恶、可恼、可恨、可痛!”听说事情原委后,刘邦怒不可遏。他带领众人气势汹汹地杀到城下,迎接他们的是“闭门羹”和“流箭雨”。
  强攻是不可能了。一来,刘邦他们装备不足。甭说云梯、冲车这些高科技攻城设备了,就连基本的刀、箭等武器都少得可怜。二来,人员不足。斩白蛇起义时,跟着刘邦的只有几十号人。虽然后来他们逃到了芒砀山,陆陆续续有沛县的乡亲父老慕名来投,但总共也就一百来号人,连塞城墙缝都不够。
  “县令虽然占据地利,但却缺少人和,这是他的命门所在。”刘邦沉思良久,原本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叫人找来一块丝绢,然后朝萧何使了一个眼色。萧何与他心有灵犀一点通,自然会意,马上拿起笔墨,开始施展自己的特长——写文案。只见他手起笔落,一封激情四溢的“家书”一气呵成:“亲爱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你们好吗?革命的春风已吹遍了神州大地……”
  随后,刘邦下令用箭将家书射入城里。城中百姓读罢,无不感动得热泪盈眶。在“家书”的指引下,他们纷纷操起手中的家伙冲进县衙,把县令当靶子练了一通。
  随后,他们砍下县令的脑袋,打开城门,敲锣打鼓地把刘邦迎了进来。就这样,刘邦兵不血刃地占领了他漫漫征程中的第一座城池。
  站在大堂前,仰望着县令坐的那张威风凛凛的虎皮大椅,刘邦高兴得直唱:“我美了美了美了,我醉了醉了醉了……”
  事实上,刘邦不但美了、醉了,而且还升官了。很快,沛县民众一致推举他做新县令。
  “下棋看三步,谋事早三年,看样子这一步棋是走对了,我这豁出脑袋的一赌,算是值了。”刘邦心里喜不自胜,但面上的作秀还是不可少的。他马上列举了三条理由,进行了谦让。我能力有限,恐怕不能胜任县令这个职务啊!我魄力有限,恐怕不能当好带头大哥啊!我魅力有限,恐怕不能服天下群豪之心啊!
  总结陈词:大家还是选择一个德才兼备的人来当这个反秦县长吧。
  针对刘邦的自谦,以萧何、曹参为首的群众马上进行了反驳,也列出了三条理由。首先,你从出生、求学到娶老婆、逃亡、举事,无不充满了传奇,而所有传奇无不证明这样一个事实,你是龙的传人啊!其次,你是个有红运的人。我们都占卜了,征求了乌龟壳和蓍草的意见,谁都不如你,只有你当这个县令最吉利啊。最后,你是个有志向的人。从农民到亭长,你完成了人生第一跳;从亭长到流亡,完成了人生第二跳;从没有饭碗,到拿到铁饭碗,从主动丢掉铁饭碗,到重新回到没有饭碗,再至如今为我们大家找到了金饭碗——事实证明,你就是一个不拘一格、敢于亮剑的真英雄、真豪杰、真领袖啊!总而言之,你不当这个县令,谁还有资格当?不如都散伙了吧!
  就这样谦让再三,刘邦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大家的推举,从此多了一顶“乌纱帽”——沛公。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当上沛公的刘邦也不例外,马上点起了火。
  第一把火:祭拜天下。刘邦率众祭祀黄帝和蚩尤,杀牲歃血,衅鼓旗。
  第二把火:各司其位。要想打天下,就必须提拔和重用人才。一番拜天祭地之后,刘邦对手下人进行了分封:萧何任丞(相当于参谋长),曹参、周勃任中涓(相当于副官),周昌为舍人(相当于会计),夏侯婴为太仆(相当于出纳),樊哙、卢绾、任敖、周苛等为官从(相当于队长)。
  第三把火:各负其责。被委以重任的萧何、曹参等人分头募集兵员,征集粮草,并日日列队操练。很快,大家伙都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了。
  沛县对刘邦来说是福地。在这里,他收获了自己革命生涯的第一桶金。有了地盘,有了部队,该是崛起的时候了。
  苟富贵,无相忘
  革命的星星之火被陈胜点燃后,已成燎原之势。除了刘邦在沛县革命外,项梁、项羽在会稽革命,齐国人田儋自立为王。至于人数从几千到上万的各路革命军,更是数不胜数。
  此时,陈胜充分展示了其非凡的军事才能。他不失时机地从义军中选拔了一批人才做将领,任命吴广为假王(意思是仅次于自己或者相当于自己的大王),任命蔡赐为上柱国(相当于丞相),任命武臣(陈县豪族里的大哥大级人物)、周巿、周文等人为将军,建立了政治和军事领导机构。然后,他又以消灭秦国为己任,兵分四路,对暴秦采取了强有力的军事行动。
  看着自己精心部署的四路大军浩浩荡荡地向既定方向进军,陈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然而,他不曾料到,尽管在“对外”上,自己做出了一统天下的大征战之举,但在“对内”上,他却失误连连。前面提到的过早自立为王只是其一,还有三大主要失误,奠定了陈胜不可逆转的败局。
  第一,建都的失误。
  陈胜在称王的同时,建都于陈郡。陈郡虽然地处交通要道,物产丰富,经济繁荣,但从军事上来看,此地趋于平川,易攻难守,一旦秦军派兵围攻,守不能守,弃又不能弃,相当危险。
  都城是根基,一旦根基不稳,又何谈生存与发展?单从这一点看,陈胜虽然赢在了起跑线上,但同时也输在了起跑线上,可谓时也,命也。
  第二,待客的失误。
  有了地盘,有了部队,陈胜飘飘然了,有了享乐主义的想法。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陈胜想享乐,他的亲朋好友也想享乐。
  当陈胜称王的消息传遍五湖四海时,他以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朋友,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陈县跑。
  “苟富贵,无相忘”,陈胜遵守自己的诺言,将投奔自己的亲友视作贵宾,不仅免费提供吃穿用度,还组织大家旅游采风。
  而这些贵宾都是贫苦出身,哪会料想到陈胜发达后竟如此风光。进入陈王宏伟磅礴的宫殿时,大家油然而生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自豪感;走在陈王所住巍峨挺立的庭院中,便有一种梦中家园的满足感;徜徉在芳草萋萋的后花园中,更有一种领略世外桃源的美妙感。
  看着、摸着、感触着,陈胜的“亲友团”很快就打消了初来时的腼腆和拘谨,开始变得活跃大胆,说话也口无遮拦起来。于是,陈胜当年的好事、坏事、糗事、鸡毛蒜皮的事、不堪回首的事……统统都被他们说了出来。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陈胜的陈年旧事就被传得沸沸扬扬。陈胜眼看自己的隐私被公之于众,威严受到挑战,自然恼怒不已。
  陈胜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那个当年和他一起耕田的伙伴,因为直言不讳地评价他“夥涉为王”而被处死了。
  杀一儆百。陈胜可能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含泪”斩杀了自己当年最亲密的伙伴。如此一来,那群跋山涉水而来的“亲友团”开始人人自危。谣言非但没能被压制下去,反而愈演愈烈。
  紧接着,陈胜的岳父兼“亲友团”团长不堪舆论压力,来了个不辞而别。他临走之前还撂下了一句话:“怙强而傲长者,不能久焉。”意思是凭借强势而骄傲自大的人,是不会长久的。
  随后,亲友团的其他成员也不甘落后,纷纷选择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很快,陈胜的亲友团就变成过眼云烟,一去不复返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或许在陈胜的亲友团全部离开时,他的悲剧命运便已注定。要知道,“英雄”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更不是一日成就的。英雄来自平民。没有芸芸众生,英雄便失去了立足的沃土。感也,叹也!
  第三,用人的失误。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陈胜的用人,那就是“重小人,轻贤人”。
  前面说的张耳、陈余便是一个例子。他们二人一片忠心,力劝陈胜缓称王;陈胜非但不听,还把二人“雪藏”不用。恨屋及乌,张耳、陈余推荐的孔鲋尽管出身名门,具有经天纬地之才,但陈胜只是以太师之礼敬他,真正到孔鲋想给陈胜出“金点子”“银策子”时,陈胜却全当耳旁风。
  面对陈胜的盲目进军,孔鲋建议他要立足自身谋发展,不要脱离实际。陈胜非但不以为然,反而嘲笑道:“儒者可以与守成,难与进取。”意思是说孔鲋只适合当守成的儒士,而不能当进攻的将军。对此,孔鲋大失所望。虽然他本着“忠臣不事二主”的原则,没有弃陈胜而去,但从此不再出一谋一策,最后落得“卒与(陈)涉俱死”。悲也,哀也!
  与此同时,陈胜重用朱房为“组织部长”,掌管革命队伍中的人事调动。任用胡武为“纪检部长”,专管革命队伍中违纪违法的人员。结果他们假公济私,排除异己,残害忠良,任人唯亲,导致革命队伍乌烟瘴气。
  对此,陈胜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长远来看,他的这种做法寒了革命将士的心,为后面的众叛亲离埋下了伏笔;从短期来看,其弊端直接体现在了陈胜派出的四路攻秦大军的命运上了。
  大秦王朝的最后一张王牌
  在陈胜的布置下,第一路大军由吴广统率,目的是攻克大秦的中原重镇荥阳,从而彻底打乱秦军的阵脚。然而,事实证明,这只是陈胜一厢情愿的想法。此时的秦朝虽然腐败,但对荥阳的防守却丝毫不懈怠,派出的守将乃是大秦丞相李斯的宝贝儿子李由。
  都说虎父无犬子,李由可不是吃素的。吴广大军抵达前线后,虽然兵力胜过秦军,但无论是在素质上,还是在武器装备上,都与秦军差距甚远。再加上秦军倚仗地利优势,双方你攻我防,谁也占不到半点便宜,算是打了个平手。
  第二路大军由武臣统率。这路军虽然人数少,是辅兵,但也是奇兵,实力不容小觑。
  张耳和陈余被陈胜打入“冷宫”后,一直心有不甘。这一次,他们毛遂自荐,信誓旦旦地表示愿意带第二路大军冲锋陷阵。然而,当时的陈胜根本没有考虑让他们俩挂帅,但见二人如此执着,又不忍心直拒,于是手一挥,说了句“去吧,我会派人配合你们的工作”。
  说是配合,但陈胜却给张陈二人派了一群领导:一把手武臣(将军),二把手邵骚(护军,相当于参谋长),三把手李良(副将)。而张耳和陈余的职务是左右校尉(相当于队长)。
  面对陈胜冷酷无情的打压,张耳和陈余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两人很快便达成了另立山头的共识。
  当时陈胜只拨了三千军马给他们,显然提防之心很重。但是,对张耳和陈余来说,三千人马足矣。
  他们对武臣提出了“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的策略。每到一处,他们都先派人拿着喇叭去各个山头喊话,大肆渲染暴秦的罪行,极力鼓吹革命的美好。这些舆论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很多地方甚至没动一刀一枪,便打开城门归降了。
  于是,这路大军势如破竹,很快攻克了原赵国都城邯郸。队伍规模也迅速壮大。
  眼见地盘和兵马都有了,张陈二人开始劝武臣自立为王,并且说出了两大理由。
  第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连陈胜这个草根中的草包都能摇身一变成了王,更别说武将军您了!您不知比陈胜强百倍千倍,岂能再受庸人的指挥和摆布?
  第二,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们以前劝陈胜不要称王,是因为革命才刚刚起步,没有根基。而现在,我们已成功收复赵地,建立了不朽功业,是时候称王称霸,走上人生巅峰了。如此绝好机会摆在眼前,如果不好好抓住,只怕追悔莫及啊。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称王的将军不是好将军。原本就暗藏野心的武臣一听这番话,心动了,并且很快付诸行动——单方面宣布复辟赵国,自立为赵王,封张耳为右丞相,邵骚为左丞相,李良、陈余为大将军。
  接到武臣“大逆不道”的消息后,陈胜很震惊。他刚刚失去了“亲友团”,现在又失去了“将军团”,他能不震惊吗?
  陈胜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大手一挥,就要派兵去“镇压”。在这个节骨眼上,上柱国蔡赐赶紧出来劝阻。
  “咱们现在的敌人是暴秦,而不是区区一个武臣;而且革命刚刚起步,最忌讳窝里斗。为今之计,您不如派人恭喜武臣,承认他的赵王身份。”
  陈胜采纳了蔡赐的建议。来而无往非礼也,武臣在得到陈胜“认可”的同时,也“认可”了陈胜。于是,赵国和张楚结成同盟,尊陈胜为盟主。
  风波看似就这样平息了,但武臣没有料到的是,他的手下大将韩广很快就上演了“模仿秀”。武臣派韩广收复燕地,结果韩广拿下燕地后,书信一封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武臣。武臣原本很高兴,但打开一看差点气得吐血。原来韩广在信中写道:“我想当燕王,请您批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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