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王朝的三张脸谱》第12/170页


  陈胜的随风而逝,也宣告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农民革命以失败告终。短短六个月的光景在历史长河中如白驹过隙,定格成了永恒。
  历史进程,不论百年,还是千年,甚至万年,均是由一个个“果”标记的。因果之间,果易见,而因易藏。后来之人,知果易,知因难。但因只是史实的一部分。史学的价值,不仅在于把一个个“果”堆放整齐,拆析明白,更在于捋清因果关系,通过成败得失,总结经验教训。因为很多时候,看不见的和不知道的东西,会比显而易见的东西更有价值。
  说回来,退出历史舞台的陈胜也不用黯然神伤,用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只不过是最快出局的革命先锋、铺路人罢了。
  “天下无道久矣”,这声叹息,显露出陈胜的愤然和不安,也让后人去思去想:这是一个终点,又是一个起点。值得一提的是,陈胜死后,他的侍臣吕臣集结陈胜的残余部队,杀死了投降秦朝的庄贾,为陈胜报了仇、雪了恨,并将他好好安葬。这或许是对这位雄心勃勃的英雄最后的慰藉吧。
  


第四章 后继有人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
  ——《太公兵法》
  进退两难的刘邦
  就在陈胜的张楚政权兴起、扩张、挣扎、灭亡的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刘邦也没有闲着。他忙着处理两件事。
  第一件事:家中事。
  攻下沛县不久,刘邦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刘邦的老母亲去世了。
  老母亲对刘邦一直疼爱有加。此时刘邦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回家办丧事。刘邦这么做,大家都很不理解,就连萧何也连声叹息,认为刘邦应该以大局为重,继续革命,这样会延误战机。然而,一向善于听取属下谏言的刘邦,这次却一意孤行了一回。
  本着“一切从简”的原则,当了沛公的刘邦在母亲的丧事上并没有大操大办,而是做到了有礼、有节、有序。当母亲下葬时,刘邦泪如雨下,磕头如捣蒜,磕得头破血流也不停歇。众人都被他感动了,纷纷摩拳擦掌,表示要支援刘邦的革命事业。
  第二件事:革命事。
  匆匆安葬了母亲,刘邦得接着带领部下干革命了。他当下要做的,就是清除自己所在的沛县四周的威胁。当时沛县四周有四座城:丰邑、胡陵、方舆和薛县。
  刘邦思来想去,首先把目标对准了胡陵。原因是胡陵离沛县最近,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则,必须尽快拿下,才能铲除其对沛县的潜在威胁。
  可是一攻城,刘邦的军队才发现,他们根本拿胡陵没办法。因为胡陵守军一听到刘邦在沛县搞革命的风声,就加强了防范。刘邦的队伍刚组建不久,士兵缺乏训练,将领缺乏实战经验,一切都处于摸石头过河的阶段,所以连攻数日,非但毫无进展,反而损兵折将。
  毕竟是出沛县后的第一场硬仗,相当于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久攻不下,有伤士气。如今该如何是好呢?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刘邦。
  “胡陵易守难攻,既然强攻拿不下,那就撤军。”刘邦的话让大家怀疑是听错了。这时候撤军,更跌士气啊!再说,退回了沛县,那不等于坐以待毙吗?日后秦军围剿过来,更是瓮中捉鳖了。
  好在刘邦很快解除了大家的疑惑:“撤军不是简简单单退守沛县,而是绕过胡陵,去攻方舆。”直到这时大家才明白,刘邦使的是声东击西的战术。
  果然,方舆因为有胡陵这座坚城做屏障,因此并没有什么防备。面对突然从天而降的刘邦大军,一城守将顿时傻了眼,为了活命,只能投降。
  拿下了方舆,刘军士气大振,又一鼓作气拿下了丰邑。然后,刘邦才回过头来对付胡陵。从实战中迅速成长起来的刘邦,这次不再强攻,而是采取了攻谈结合的智取之道。他一边派兵佯装进攻,一边派萧何和夏侯婴与对方谈判。进攻只是为了施压,谈判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最终,胡陵守军没有顽强地耗下去,而是很快选择了投降——互为掎角的方舆和丰邑相继失守后,胡陵已是一座孤城,再坚守下去,除了留个愚忠的美名,已毫无意义。
  连下三城,刘邦意气风发。他大手一挥,全军向第四个目标——薛县攻去。
  毫无悬念,小小的薛县不可能阻挡刘邦前进的步伐。拿下薛县后,刘邦在短短的两个月内实现了鲤鱼跳龙门。刘氏集团无论是地盘还是兵力都得到了壮大。
  然而,谁也不会料到,在这一帆风顺的背后,却隐藏着波涛汹涌的暗潮。很快,刘邦就遭到了一记闷棍。
  敢于向刘邦挥棍的人不是秦军,而是自己人。这个人叫雍齿。
  雍齿当时的职务是丰邑的守将。刘邦进攻胡陵和薛县时,把留守丰邑的重任交给了雍齿。刘邦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说雍齿有多大能耐,而是出于老乡之谊。
  而雍齿之所以反叛刘邦,是因为“小三”——周巿的插足。
  周巿是啥人,我们都知道,他是原陈胜第三路军的统帅,但他很快独立,并拥立魏国后裔魏咎为王,恢复了魏国。此后,周巿四处出击,不断扩大领土。而正在这时,刘邦的横空出世打乱了周巿“一路向东”的扩张计划。眼看刘邦的势力扩张一日千里,他心里也着急啊,毕竟刘邦的强大,对魏国的发展极为不利。
  也正是因为这样,周巿很快就把目标对准了和刘邦的势力范围有重叠的丰邑。他给雍齿写了一封信,严格来说是一封恫吓信。他在信中软硬兼施,恩威并施,对雍齿进行了劝说。
  雍齿原本就是个势利小人,被周巿这么一吓,很快就认,决定抛弃刘邦,投奔魏王。
  当刘邦听到雍齿叛变的消息时,气得差点吐血。丰邑是他的大本营,自己和手下的家眷多半被安顿在丰邑。如今亲人身陷虎口,刘邦立即决定亲率大军,杀回丰邑。
  雍齿既然做出了反叛之举,自然不会掉以轻心。他高筑壁垒,加强防备。而火急火燎赶来的刘邦只带了三千人马,攻来攻去就是拿不下丰邑。
  久攻不下,再加上怒火攻心,刘邦很快就病倒了。
  丰邑似乎成了刘邦心里永远的痛。
  择木而栖的张良
  痛归痛,刘邦始终是个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人。因此,尽管还躺在病床上,但他一刻也没闲着,大脑飞速运转着,对形势做了一次细致、全面的分析。
  刘邦发现,自己此时正身处“三座大山”的压迫之中:西边有日益强大的魏国,北边有日薄西山的秦国,东边有日新月异的景驹(实际权力在大将秦嘉手里)。
  相对这三强,他刘邦显得太渺小了,简直微不足道。
  现在的关键问题已不是收复丰邑了,而是如何在夹缝中生存下去。在当时革命春风的吹拂下,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到处都是武装集团和武装力量。而这些集团和力量要想生存和发展,无非有三条路可走。
  第一条路,自立为王。凡是参加革命者都对称王称霸趋之若鹜。特别是陈胜革命后,马上自立为陈王,更是给世人带了个头。因此,稍有实力的革命集团大都会选择走这条路。
  第二条路,立人为王。聪明的周巿就选择了立魏咎为王,自己做幕后推手。后面出场的项梁也用了这招。立人为王,虽然失去了名义上的最高指挥权,但一旦出现风险,就有人帮自己背黑锅了。
  第三条路,加盟。对还没有条件自立为王,而又无立人为王时机的革命军来说,加盟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挂靠在别的大集团下,虽然名誉有所受损,但却拥有了“保护伞”和坚强后盾。这样一来,就不再是孤立无援的了。
  对刘邦来说,他没有条件走前两条路,自然只能选择第三条路。在这个乱世,如果不去抱强者的大腿,仅凭自己这点势力,不谈发展,连生存下去都难于上青天。
  刘邦选择抱的第一个大腿,是张楚政权的景驹。
  前面提到,陈胜死后,他的侍臣吕臣收集残余部队,替他报了仇。但是,吕臣没有接手张楚政权的威信和实力。而陈胜的旧将秦嘉、宁君等人,若单凭个人能力,也都难以接过这革命的接力棒。于是,他们选择“立人为王”,找到楚国贵族景驹,立他为张楚之王,传承陈胜的革命之光。
  刘邦之所以选择投靠景驹,原因有二:
  其一,狐假虎威的需要。景驹因为有张楚这块金字招牌,所以虽然势力不大,但名声在外。刘邦投靠他,对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和人气都有帮助。
  其二,符合就近原则。景驹是楚王,自己又是楚人,而且大家所在地盘又相邻,帮衬起来也方便。
  理清思路后,大病初愈的刘邦带上人马就直奔景驹所在的彭城。他希望此行能与景驹正式签订加盟合约,实现联合互保,然后再向他借兵,收复丰邑。
  就在去彭城的路上,刘邦幸运地遇到了一个人。此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刘邦的命运。他就是日后被称为“关中三杰”之一的张良。
  张良,字子房,生于公元前221年,与刘邦手下形形色色、涉及各行各业的将领谋士相比,他是个例外。
  张良祖父张开地作为丞相为三代韩王效力。张良的父亲张平最先是侍奉韩末之王惠王的名臣。韩惠王去世后,公子韩安继位做了国君,张平依然尽力辅佐。但是,韩安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张平最终为抗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平死后,公元前230年,韩也随之灭亡。
  国破家亡,从此,张良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开始隐姓埋名。他白天读书,晚上练剑,期待能报仇雪恨。经过不懈努力,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杀手组织——仓海帮。单以时间来看,这个仓海帮可能是中国乃至世界最早出现的“恐怖组织”了。后来的什么丐帮、华山派之类的帮派,都得拜其为祖师爷。
  张良直接找到仓海帮的帮主仓海先生,送上不菲礼金。他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让仓海帮去杀一个人——秦始皇嬴政。
  仓海帮本就是由反秦人士组成的。他们大多和张良一样,与秦朝或多或少有着国恨家仇。因此,仓海连考虑都没考虑,便直接答复张良道:“这单生意我接了!”
  就在这时,机会来了。前面我们已经说过,秦始皇自从当上皇帝后,空闲多了,便喜欢上了出巡(说白了就是游山玩水)。公元前223年春天,秦始皇开始了第二次大规模东巡。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仓海开始策划这次暗杀秦始皇的行动。
  仓海将行刺地点选在博浪沙(今河南省原阳县东郊)。这一选择充分证明了他身为职业杀手的敏锐眼光。因为博浪沙不仅是秦始皇此次东巡的必经之地,而且这里地势险要,两岸夹山,树茂林盛,藏身和逃跑都很容易。
  行刺地点落实后,仓海又从帮内挑选了一位职业杀手——郑敢来执行刺杀任务。这位郑敢是来自燕国的壮士。据说此人力大如牛,几百斤重的东西他提起来却毫不费力。
  仓海料事如神,秦始皇的巡游队伍果然要经过他精心挑选的地段。郑敢潜伏在那路段的树丛中。三天三夜后,秦始皇的车队如期而至。
  郑敢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不由得屏住呼吸。他手持一根重达百斤的铁锤,瞅准秦始皇的坐辇,等其靠近后,果断将铁锤扔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铁锤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奔目标。然而,就在这时,秦始皇所乘坐的辇车却突然碰到一块石头,车轮歪了一下。这稍稍一偏,郑敢的大铁锤便和车中的秦始皇擦身而过。
  这次刺杀行动就这样极富戏剧性地失败了。有的机会只有一次,失去了就不可能再重来。随后,秦始皇下令重赏缉拿凶手。始作俑者张良无路可走,只好隐姓埋名躲到了下邳。在这里一隐便是十年。
  在下邳,张良遇到了一位奇能异士。
  一天,张良满怀心事地走到一座桥上,正在他摇头晃脑地长叹唏嘘时,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头走到他身前,故意将自己脚下的一双鞋子丢到了桥下,然后对张良说:“小子,给我把鞋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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