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王朝的三张脸谱》第67/170页


  景帝知道这件事后,高度重视,马上派郅都去做济南太守。郅都可不是吃素的,他上任后,马上搜集了闲氏家族的罪行。在掌握了充分的人证、物证后,郅都来了一次“扫黑行动”,对闲氏来了个一窝端。一年后,原本以黑恶势力著称的济南郡成了治安先进文明郡,家家夜不闭户,百姓安宁。从此,酷吏郅都天下闻名。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首。就是这个郅都,和刘荣的母亲栗妃有着很深的渊源。
  一次,汉景帝狩猎,把栗妃也带上了。狩猎中,栗妃突然内急,就去上厕所。这时,一只饿急了的野猪,也许是闻香识女人吧,突然冲进了厕所。
  汉景帝见状,便对身边的郅都道:“快去救栗娘娘啊!”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郅都却仿佛没有听到皇上的话一般,站着一动也不动。
  汉景帝拔出宝剑便欲亲自去救栗妃。这时郅都不但动了,而且还说话了,他跪在地上劝道:“陛下不可以千金之躯去冒险。死了一个栗妃不打紧,天下可以找到很多个栗妃,但陛下您只有一个啊,您可要为大汉的江山社稷着想啊!”
  景帝最终没有以身犯险。栗妃也是福大命大,她一见野猪便吓昏了过去,而那野猪也没把她怎么样,溜达了一圈便扬长而去。
  事后,太后特赏郅都百金以嘉奖其做法,而栗妃则对郅都深恶痛绝起来,总在景帝耳边吹风。景帝没有办法,为了心爱的女人,他只能委屈郅都到雁门关去吹吹山风了。
  郅都风风火火地就任雁门关的太守后,把时常来捣乱的匈奴人打得屁滚尿流,不久便扬名雁门关。后来,窦太后听说郅都的战绩后,便要求景帝把这样的人才调回朝中重用。于是,郅都又回到了阔别十年之久的长安,并上任中尉一职。
  当了中尉后,郅都秉公执法,从不徇私舞弊,坚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管你是皇亲国戚也好,王侯重臣也罢,总之,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从不含糊。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得了一个响当当的绰号——苍鹰。
  此时,刘荣落到郅都手中,且不说郅都当年和刘荣的母亲栗妃有过仇怨,就算没有仇怨,刘荣破坏和亵渎大汉宗庙也是罪不可恕的。
  就在刘荣万念俱灰时,一个人的出现让他仿佛又看到了生的希望。这个人便是他的老师魏其侯窦婴。
  窦婴在朝中也算是风流人物,再加上他是窦太后的亲侄子,凡人都得给他三分面子。但是,他在这件事上却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带来了笔墨纸砚。
  刘荣自然明白,他落入了“郅青天”手里,要想出去那是白日做梦。他悲伤地看着老师,泪水滑过他稚嫩的脸庞。师生俩相视无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窦婴走后,刘荣不再迟疑,拿起笔墨纸砚,奋笔疾书,一篇血泪交织的《绝命书》一挥而就。写毕,悲愤交加的刘荣再无牵挂之情、眷恋之意,解下裤腰带,悬梁自尽了。
  闻讯后的窦太后怒不可遏。刘荣毕竟是她的长孙,死得如此凄惨,如此悲凉,她能不悲痛交加吗?窦太后马上找到景帝,要他治郅都的罪,给自己一个交代。
  开始,汉景帝有意包庇郅都,说他是个忠臣,只是秉公办事而已。窦太后听后大怒道:“这么说来,我的孙子刘荣就是个奸臣了?我的孙子就白死了?”
  几番周折,最后,景帝没辙了,只好挥泪把郅都送上了断头台。
  刘荣死了,栗妃失去了最后的依靠和寄托。她恨景帝薄情寡义,弃多年的夫妻恩情于不顾;恨王娡心狠手辣,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虽然栗妃恨之切,但她仍渴望再次见到景帝,为儿子申冤,为自己辩护,但她永远都没有机会了。这时的她已是行尸走肉了,活着是痛苦,死才是解脱。不久,绝望的栗妃也悬梁自尽了。
  


第二章 政治风暴
  “目彻为明,耳彻为聪,鼻彻为颤,口彻为甘,心彻为知,知彻为德。”
  ——《庄子·杂篇·外物》
  横空出世的对手
  灭掉了栗妃和太子刘荣,王娡在这场后宫争夺战中取得了全面胜利。她和儿子刘彻登上皇后和太子的宝座看似已是指日可待了。然而,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一个强大的对手倒下了,并不代表就没有其他对手了。
  这时,一个人上京觐见景帝,目标直指太子之位。景帝一看来人,脸上煞白如纸,心里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这个令景帝脸色骤变的人正是他的弟弟梁王刘武。刘武之所以有如此底气,是因为他有护国之功。
  功劳从何而来?这得从景帝继位之初的一场政治风暴——吴楚七国叛乱讲起。七国叛乱缘起景帝最宠爱的大臣晁错出台的“削藩策”。
  晁错是汉景帝的谋士。早在汉文帝时,匈奴人对中原一直虎视眈眈,弄得当时以和为贵的汉文帝大为头疼。正在施行“与民休息”政策的他,不愿与匈奴大动干戈,再起祸端。但是,如果总是忍气吞声,边境又会乱成一锅粥,无法收拾。
  在这种“战也不行,不战也不行”的情况下,当时还是太子谋士的晁错站了出来,提出了“募民实边”的策略。汉文帝照着他的建议去做,果然,边境问题得到了很大改观。
  景帝上任后,晁错由汉文帝时的中大夫一跃成为内史(掌民政之官)。他为人刚正,直言敢谏,为发展西汉经济和巩固汉政权制定并主持实施了许多政策。他在景帝面前一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景帝对他一直言听计从。
  一天,晁错上报的奏章中出现了“削藩策”三个大字。这一政策直指吴王。那么,这个吴王又是何许人也呢?
  大汉朝从高祖刘邦建国时起,便开始分封诸侯王国。到汉景帝时,全国分封的诸侯王国共有二十多个,而其中实力最强大的就是吴国。
  吴国的国王刘濞非等闲之辈。他是汉高祖刘邦的二哥刘仲的儿子。大汉刚立国时,刘邦封刘仲为代王。后来,匈奴进攻代国,软弱无能的刘仲吓得屁滚尿流,来了个“弃国而逃”,一时成了天下闻名的“刘跑跑”。对此,刘邦大为恼火,认为二哥丢了他刘氏的脸,于是废其王位,降为合阳侯。
  再后来,淮南王英布造反,刘邦带兵亲征,刘仲刚满二十岁的儿子刘濞为了替父亲立功赎罪,主动请缨随刘邦出征。在征战过程中,刘濞一马当先,英勇善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对此,刘邦大为赞赏,封刘濞为吴王,让他管辖沿海富裕的三郡五十三城。
  刘邦刚把王印交给刘濞就后悔了,因为京城中一位有名的相士说了这样一句话:“刘濞后脑有反骨,日后必反。”
  对此,刘邦又惊又骇。他想收回封给刘濞的王印,但君无戏言,封出的王就如泼出去的水,不能随便收回。再说刘濞不但无过,而且还有功,仅仅因为相士的一句话就撤他的职也不妥。
  暂时不好来硬的,刘邦只好来软的。一次,刘濞来京城朝觐,刘邦对他表现得很亲昵,一方面好酒好菜招待着,一方面嘘寒问暖。
  正在刘濞感动得一塌糊涂时,刘邦不失时机地“亮剑”了。他拍着刘濞的肩膀,喃喃地说:“乱我心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忧我心者,他日之日不可争。”
  刘濞一听很惊愕,头摇得像拨浪鼓,明确表示自己听不懂。刘邦也不再转弯抹角,直言不讳道:“有谶语说,汉五十年东南方向有叛乱者,不知道会不会与你有关啊。”
  刘濞一听,一边跪地磕头,一边发誓:“臣虽肝脑涂地,亦不能报答您的恩情。臣万死不辞,亦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举。”
  刘邦一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亲不亲,一家人,骨肉相连,血脉相连,他想刘濞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会做出逆事。
  然而,刘邦虽然棋高一着,但他不会料到自己还是百密一疏,被刘濞的一面之词所惑,忘了誓言只不过是美丽的谎言,忘了流言也有成真的时候。
  刘邦在世时,刘濞不敢轻举妄动。刘邦死后,刘濞开始有所作为了。
  都说饱暖思淫欲,已富甲一方的刘濞不但思淫欲,而且还思权欲,他已不满足仅在一方为王了。加之他儿子刘贤入京朝见时,和当时还是太子的刘启因为“赛棋”(一种智力游戏)发生了争执。争执到最后双方都骑虎难下。恼怒之下,刘启拿起棋盘对准刘贤的头就是一招“泰山压顶”,刘贤倒下后就没有再站起来。
  对儿子的死,刘濞很生气,从此他再也没有入京,吴国和中央朝廷的关系也进入了长久的“冷战”阶段。刘濞开始大规模铸钱、煮盐和养兵。前两者都是经济发展的需要,后者是自卫的需要。
  汉景帝上任后,双方关系进一步恶化。冤有头债有主,刘濞心中的疙瘩如蚕蛹吐丝般越结越大。
  对此,晁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主动站出来,上奏景帝道:“若再放任刘濞等诸侯王这样下去,各诸侯国的实力将越来越强,如此割据一方,大有分裂国家的迹象,只有削夺他们的封地,才能维护朝廷的统治。”
  景帝早已对刘濞长年累月的“因病不能上京朝觐”的借口深感不满了,此时晁错的提议正合他意。但是,削藩是大事,他也不敢擅自做主,于是马上召集朝中重臣前来商议。
  当景帝询问众臣的意见时,众人的嘴巴都像贴了膏药似的,没有一人敢吭声。如此冷场让景帝有点难堪。
  良久,晁错正想说大家既然不反对那就是默认来圆场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英气逼人,正是窦婴。
  窦婴是窦太后的亲侄子,虽说此时他还是个詹事的小官,但因为有“政治背景”,所以他的话自然很有分量了。众人屏气凝神,准备听听窦婴的高见,但窦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臣认为这样削藩有所不妥。”
  说完这句话,窦婴再无多言。众人伸长了脖子张大了嘴等了半天,也不见下文。但是,就是这样淡淡的一句话,却告诉众人一个事实,那就是皇太后的亲侄子反对削藩。
  晁错虽然有景帝的恩宠,但面对背景非同一般的窦婴,他却不敢贸然力争。结果可想而知,因为窦婴这句无头无尾的话,削藩一事就此打住。
  削藩的计划虽然暂时被搁浅,但想干一番大事业、轰轰烈烈过一生的晁错并没有灰心,相反,他时刻准备着。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这话一点也不假。不久,晁错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降临了。
  七国之乱
  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年)的冬天,楚王刘戊顶着凛冽的寒风,来京觐见天子。每年按时入京觐见皇上,是每位诸侯王必须交的“家庭作业”,然而,刘戊不会知道,他这次入京,竟点燃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七国叛乱”的导火线。
  刘戊是景帝的堂弟,他的祖父是元王刘交。刘交在楚地称王二十多年,重用名士穆生、白生、申公三人,一时间国泰民安。刘交死后,儿子刘郢继承了他的王位,仍然重用这三位名士,依然国泰民安。刘郢去世后,儿子刘戊继位。刘戊却是个贪酒好色、胸无大志之辈,一上任便不把三位“老古董”放在眼里。穆生、白生、申公三人在相劝无效的情况下,先后告老还乡。
  没了三老的约束,刘戊变得更加放荡起来。汉景帝刚继位不久,薄太后便一命呜呼,全国一片哀悼,但刘戊却依然过着声色犬马的放纵生活,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刘戊的一举一动没有逃过晁错的火眼金睛。此时刘戊千里迢迢来上朝,正是晁错表现的大好时机。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晁错当机立断,马上向汉景帝打了一个小报告:薄太后丧葬期间,刘戊与人通奸,依律当斩。
  景帝接到报告后却很为难,这通奸一罪,说大则大,说小则小,怎么处置刘戊令他十分头疼。权衡利弊,念手足之情,景帝免了他的死罪,只削夺了他楚国的东海郡作为惩罚。
  晁错初试牛刀,刘戊光荣地成了削藩的奠基石。首战告捷后,晁错再接再厉,找了点芝麻大的小罪过,鼓动景帝削去了赵王刘遂的常山郡,然后又以“卖爵罪”削去了胶西王刘卬的六个县。
  就在晁错准备大刀阔斧地削藩时,刘濞不干了。他认为与其这样坐以待毙,倒不如豁出去了。他心一横,决定造反。
  要造反,就得联合众王。思来想去,刘濞把首选的目标停留在了胶西王刘卬身上。刘卬刚刚被削了封地,他的一口怨气正没处发,此时正好可以火上浇油。而且刘卬素来勇猛,敢作敢为,是典型的“武力派”,找到他就等于找到了一个好帮手。
  打定主意后,刘濞派中大夫应高去胶西说服刘卬。到了胶西,必要的客套过后,应高马上来了个单刀直入:“吴王贵为一方诸侯,如今却心事重重。我们都是一家人,所以吴王特派我来跟您说说他的心事。”
  “洗耳恭听。”刘卬道。
  “吴王身体一向不好,不能朝见天子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他常常害怕受到朝廷的猜疑,却又不能把个中缘由解释清楚。为此,吴王只能节衣缩食,小心做事,唯恐有半分不是。”应高说着,顿了顿,随后话锋一转,“当今天子宠爱庸臣晁错,听从他的谗言擅改法律,侵削各诸侯王的领地,征收各种苛捐杂税。你们胶西国素来对朝廷忠心耿耿,却被平白无故地削了封地,今天是削地,明天说不定就‘削头’了。不知道大王有没有这样的顾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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