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里的陌生人全集Zei8.com》第36/80页


常山不说话,看着她。

莱切尔解嘲似的一笑,“理论是理论,现实是现实。”

常山哼一声,“都是有嘴说人,无嘴说己的。真要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哭得比谁都厉害。”

莱切尔摇摇头,走到常山面前,抱着他的头说:“告诉我,你不是这样想的。”

常山在她脸上吻一下,“谢谢你。我只是一时气冲上来了,我真的不是这么想的。我爱她,她对我很好。”

他想起那个年老的银行职员,他曾经告诉过他,她是怎样的小心把他用襁褓捆在身上,那么虚弱病瘦的身体,那么美丽绝望的眼神。她的寂寞容颜让一个男人记了二十年,念念不忘,直到见到她怀抱中的幼子长大成人来寻找生世之谜,好告诉他,一个女人有怎样的哀愁。

莱切尔在他额上吻一下,靠着餐桌抱臂而站,问他,“后来呢?‘小丑帽子’怎么了?”

常山笑。“后来我才发现,因为海洲叫海洲,于是我就叫常山,好让我时刻不忘我们是一个整体。她要我去找到海洲,告诉他我是他的兄弟。她觉得她有愧于海洲,她把他留在了中国,而我却在美国。好像在她心里,海洲永远是那个刚出生就被带走的婴儿,而我却是取代了以扫长子名份的雅各,我要负起照顾他的责任。我们是兄弟,要像手足般亲爱。”

“这有什么不对吗?”莱切尔不解。“你在她身边长大,你还有了她信任的养父母,你将在一个富有民主的国家和相亲相爱的家庭里长大,而她留在中国的那个儿子,她不知道他会遇到什么。她对那个国家抱有恐惧,她对他的未来存有怀疑,她要你去找到他、照顾他,不是很对吗?因为你们是兄弟,你们应该互相帮助。有能力的帮助能力弱的,既然雅各和以扫的长次名份都能调换,那能力强弱也不是由谁是哥哥谁是弟弟来决定的。”

莱切尔拿起报纸来细看上面的照片,“她只是没有预料到海洲会强大到不需要你去照顾,那些让你受伤的感觉,全是出于她的恐惧。”

常山坐在椅子里,仰望着她。“你不愧是你父亲的女儿,你分析起我的心理来,丝丝入扣。”

莱切尔哈哈一笑,“我从小就被他拿来当分析的病例,他这一套,我太熟悉了。所以,我才不要学他的学科,继承他的职业。我要离他远远的,才可以开始自己的生活。”

常山听了这话,心念一动。云实当初的想法,也是这样的吧。只有离开那个爱自己爱得令人窒息的人,才能自由呼吸,开始她要的生活。

[文]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云实,这时忽然一个闪念里闪过她,那心里,仍然微微在抽痛。

[人]“既然海洲不用你去寻找,他自己来到了你的面前,你什么时候去找他,与他兄弟相认?”莱切尔跃跃欲试,兴奋不已,“太刺激了,等于有一本小说放在了我的面前,就等着我去翻了。”

[书]“来,给他打电话吧。说,我是你的兄弟,我奉母亲之命令,前来认你回家。”莱切尔拿起挂在墙上的电话,递给常山。

[屋]常山苦笑,接过电话挂回去,站起来收拾餐桌,淡淡地说:“我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莱切尔笑出了声,她点穿他的谎言说:“这么一个会议,要去问一下在哪里举行,只怕还不算困难。你是不是没准备好?”

常山把头从厨房伸出来,大声回答说:“是的,林登医生,我没准备好。我在一顿饭前都不知道他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边,马上要闯进我的生活,我面对这个巨大的消息不知所措。亲爱的莱切尔,你让我一个人想一下。”

莱切尔摊一下手,“随便你,我只是担心他不知什么时候就回去了,你们将失之交臂,那样的话,就太可惜了。你要后悔的。”

常山把他没吃完的鱼和羊膝骨倒掉,开大水龙头冲去盘子上的汤汁,借此掩盖掉他的声音。他一个人在嘀咕,其实这些话,当年奥尼尔夫人就曾经劝慰过他,而他过了这么多年,仍然放不开对母亲的怨念。

他见了海洲,该说什么?说,嗨,哥哥,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如今来把你找回来。

海洲要是听到,会是什么表情?肯定当他是个疯子吧。

Chaptre 10 诺温博士

莱切尔说,一定要介绍海洲给她认识,她要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她说:“你难道不想从海洲和你们父亲的角度去知道这个故事的全部吗?你知道的,不过是你母亲告诉你的一点点,那不过是冰山的一角,大部分的故事,还隐藏在海水下面。你心痛你的母亲,所以站在她的角度看待这件事,你已经在心里为你父亲判了罪。而海洲知道的,则是从他父亲的角度来讲的这个故事。如同一个硬币有正反面,一个故事也有多种讲法,你不想知道全部吗?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这是上帝恩赐给你的。你甚至不用去找,他已经到了你的面前。这是你母亲的遗愿,你不去替她完成?”

常山听了不胜其烦,威胁说:“我在替你未来的丈夫担心,你这么多话,会把他赶到酒吧去的。”

莱切尔听了这句话,发怒了,咣当一下把门关上,说:“我累了,我要休息,不要来打扰我。”

常山对着摔上的门发愣,不知哪里说错了,惹得她发这么大火。他收拾干净厨房和客厅,打开电脑看邮件,过了好半天,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他站起来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说:“对不起。”

莱切尔并没有睡觉,她在里面回答说:“你得到原谅了。”

常山笑一笑,回到电脑前。常山想,我潜意识里没有把这个师妹当成我的情人,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像他和云实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说过类似的话,他总是说,我们将来如何,我们将来要怎样。

当看到一张美丽的挂毯,他会说,露丝,这个挂我们房间一定好看。看到一株美丽的花,他会说,露丝,将来我们种这个好不好?吃到一个美味的菜式,他会说,等我学会了做给你吃。

在他不停地描绘将来的生活的过程中,云实一定觉得索然无味。他描绘的生活,和她父母的生活几无二致,她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了二十多年,再没有新鲜感,所以她决然而去。而这些对于常山来说,都是一心渴望的。他渴望那样的生活,那对他来说,意味着安定和归宿。就像一个双层牛肉的汉堡包,对饥饿的人来说,那是美食,对美食家来说,那不过是有害健康的快餐食物,可以充饥,不值得推荐。在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它是第一个被排除掉的。

云实,你弃我就如同放弃一个牛肉汉堡。常山在心里说。

他打开文档,开始写一篇心里饥渴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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