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风流全集》第366/405页


安禄山率十八万军士起兵造反,对外号称二十万,进入河东道及河南道东部后又大肆征募地方,兵员素质不论,单就数量而言早已突破三十万大关。从陇西军突然自关内道东进河北道横向截断他们北归地退路后,除镇守各地城池的军力以外,其他的军队已在这月余之间渐次向云、蔚等州集结。一方面是为与陇西军决战。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是想打通归路和粮草辎重的生命线,以防万一。开元朝中。朝廷军力最盛时也不过五十五万,以此为背景,集结在河东道北部的二十万范阳军实在不是个小数目,然而,令人悲哀的是,失去了统一指挥,扩张太快的范阳军再没有了当日“天下第一精兵”的气势,此时双眼失明地安禄山早已丧失了正常地理智,终日除了醉饮、虐杀郎中及打骂身边人之外,再没有半点心思用于战事统筹指挥,而他越是如此,身边人为免遭殃,也就越不敢对他讲真实情况。眼下河东道的情形就成了安禄山虽然是名义上地共主,但实际上却是各路统军大将自成势力。

大抵一个强横势力的败落总是最先从内部开始。眼下战局如此,又没有了统一指挥,这些统兵大将们谁不想保存实力以策万全?这时候什么都是假的,唯有手中的兵才是真的。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思,虽然各路大军早已集结于云、蔚等州,但只为争夺最高指挥权就花了大个月时间也没个定论,其他诸如任务分配、粮草调度更是闹的鸡毛满天飞,如今这情况,谁都不想打头阵,啃硬骨头,但谁又都想能多要些粮草。如此噪杂吵闹近月时间,才勉强促成了一次蔡希德与田乾真合力攻打相州的战事,很不幸,这次鼓勇而战却以失败告终,相州城下的损失不提,田乾真更被本家田承嗣给狠狠阴了一把,前后损失了一万多人并丢失了大量粮草,只是眼下这情况,他这损失又找谁补去?第一次出战如此结束,有了他们的前车之鉴,后面还有谁肯卖命?

范阳内斗的直接结果就是进攻乏力,而由此带来的副效果却是唐离原本设想的“我据坚城,使敌攻我”的战略落空,眼下范阳军纠缠于内部根本就攻不起来,那陇西军占据坚城还有什么意义?最终忍不住的还是唐离。迫于朝廷巨大地钱粮压力,或者还夹杂着些个人家事上的原因,他以监军使的身份率先以正式公文的形式开始向三路大军促战。

陇西军自北而南狂奔入河东道,范阳军避无可避之下只能迎战,只是没有了统一指挥,虽然暂时他们的兵力还稍稍占优,但这种迎战也更多的是各自为战。粮草缺乏。士气低落,友军又不可信任。总数近二十万的范阳军具体到每一部,却都感觉到孤掌难鸣。全仗着总数上地绝对优势及范阳老兵的精锐,才勉强挡住南下地陇西军,饶是如此,由于没有统一调度与支援,却也不免时时吃些小亏,一个县一个县的失地。三千人五千人的被吃,从形势的总体而言,面对士气高涨、粮草不缺,又有统一指挥的陇西军,集结起来的范阳军已呈必败之势,只是源于他们绝对的数量优势与生死存亡间被逼出地有限信任,能将最终的败亡时间远远拖后而已。

一方面是因为唐离这个监军使的催促,另一方面也是军功的诱惑。自潼关出兵与从河南道渡河而来的另两路平叛军陡然加快了速度,尤其是获知陇西军已与范阳叛军主力在河东道北部云州附近形成僵持决战之势后,高仙芝与封常清两路军的速度更是进一步加快,自带有粮草辎重的他们放弃沿途或高或矮的州、县城池,一路不停,几乎是争分夺秒地向北进军。由此竟出现了一种极其古怪的景象。城下朝廷平叛军浩浩荡荡的队伍急行军路过。而城头上的范阳叛军却静默以观,最近时两者用肉眼都可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却又能保持相安无事。平叛军固然是急于赶往云州,而叛军却是根本不敢招惹城头下的“过客”,他们地主力都已被抽走,还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这些人换来个破城之祸,眼下根本没有援军,若真是如此他们也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然而这次急行军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自安禄山起兵造反27日后就被围困的河东道首府晋阳正式解围。

河东道晋阳乃是唐高祖李渊的龙兴之地,是以与长安、洛阳并称三都。自唐建国百余年来几乎是十年一大修。五年一小修,城池端的是坚固如铁。加之乱前约半年时唐离就将安禄山要反的消息预先告知其岳父河东道观察使郑子文,早有准备之下,郑观察赶在范阳乱兵到前已将各州粮库存粮泰半集中于晋阳城中,这也是范阳军粮草缺乏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与这个举措相对应,河东道最高军事长官郭子仪也尽量收拢人马于晋阳。手中有粮有兵,又有郭子仪这样的将领指挥,兼且晋阳身为天下三雄城,更有安禄山入河东不久即眼疾发作,这几样条件遇合到一处,虽然河东全境沦陷的很快,但其首府晋阳却在全境沦陷中得以坚守保全。在顶住了最初猛烈无比的攻城之后,两边进入了相持地局面,而随着叛军形势越来越差,也就越发无力攻城,这种相持就成了一种常态,此次安守忠率帐下主力会军云州,晋阳就由其副将安四维带一万范阳军并三万五在河东地方征募地从兵一起围守,还不等看出端倪的郭子仪组织军队出城破围,被高仙芝、封常清两路平叛军吓破胆地安四维就率领手下匆匆逃往云州,由是,在此次叛乱中被围达半年之久的北都晋阳就此解围。消息传出,人口数十万的晋阳城中欢声雷动,更有无数百姓与家人相拥一处,痛哭不已,声音之大传出数里不绝。

河东道云州,气势如虹的陇西军与拼力支撑的范阳军激战正烈,战事持续数日,陇西军虽几乎日日均有斩获,却始终无法将这综合优势彻底转化为胜势,战局一时竟成缠斗的局面,若无外力加入,人数上处于劣势的陇西军纵然最终能胜,也必然是迁延良久耗尽叛军粮草辎重之后,甚或一时不慎,有被翻盘的可能。

正是在这种形势下,陇西军及范阳叛军会战于云州第六日中午,风尘仆仆的高仙芝部正式抵达主战场,连续行军已久的潼关军甚至没有歇息一下,立即投入战事,有这股生力军加入,持续数日的缠斗之势开始倾斜,陇西军因连攻不克而稍挫的士气再次大振,当日黄昏,若非安守忠、李归仁等叛军大将见情势不对暂时放弃猜疑通力合作,只怕叛军阵线当日就要崩散。

前日大战太苦,次日双方不约而同休战一日,第三天,仍是陇西军哥舒翰手下第一爱将李晟率先发动,拉开了大战的序幕。至此之时,双方再无保留的展开了最后的搏杀。陇西军固然是由哥舒翰亲自指挥,监军使唐离亲临战阵督战;范阳叛军也使出了最后的力气与血性奋勇反击,一时间,双方直战得血流遍野,杀声震天……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战事(三)

河东道云州,黄昏。

这是一个血色的黄昏,虽然距离主战场已有近十里之遥,但血腥味儿依然浓厚的好像腻在了空气里,每一次呼吸间抽动鼻息,空气里都带着抹不去的腥咸。天际远处那轮摇摇欲坠的落日虽已没有了白昼时的热烈,却红的吓人,连带着将簇拥着它的晚霞也染成了血一般的颜色,整个天际间朦胧的密布着一层晕红,在最后的落日里云州城外这个空旷之地诡异的被蒙上了一层桔红颜色。血日红霞之下,正有一群不辨数目的食尸鹰不断的盘旋飞翔,间或发出一声声兴奋的尖鸣,正是这些尖鸣,为此时桔红的云州平添了几分鬼蜮的死气。

“去调些精锐的长弓手来,把这些该死的秃鹰都给我射下来”,站在大营外的高岗上了望前方厮杀连日的战场,唐离听着耳边秃鹫的尖鸣,没来由的一阵心悸。在血日最后一抹残辉的映衬下,他的脸色愈发显的苍白,看不到一点血色。这样的苍白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单纯的心悸。穿越前后的经历加在一起,他也不曾见过眼前的场面,甚至是想都没有想到过,原来人与人之间还能这样的厮杀。近四十万人汇聚一处弓马齐鸣,刀枪相向,流出的血多到干涸的土地都已不堪负荷再难吸收,后世今生,唐离第一次真正见着了血河,而且是逐渐壮大的血的河流,每天战罢。双方收兵之后,在他眼前出现的除了这样地血河,就是深埋在残刀断枪中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死尸,正是在这震撼的场景中,他终于深刻的体会到了“人贱如蚁”的真意,以前看史书,甚或在关内道监军使府。经常也会看到两军杀阵,斩敌多少。自损若干的记录,但那时这一切都是抽象的数字,令他关注地只有结果,而引起慨叹的只是我军损失太大云云,只有象眼下这样亲临战阵,督战厮杀,尤其是面对战后血淋淋尸横遍野地战场。他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这每一个数字之后都是人,跟自己一样活生生会流血的人。原本,这里躺着的许多尸体在数天前还是活生生的人,守在河北道坚城之后的人,只因为他的一道促兵令,这些人放弃了城池。以血肉之躯与敌搏杀,最终尸横沙场,“难道是我太急了?难道是我错了?”。

莫名的感到呼吸急促,唐离猛吸了一口气,但吸进来地空气都腥咸的似乎要滴出水来,这感觉就象生喝了一口血。脑海中只是隐隐泛起这个念头,唐离就再也忍不住的猛然弯下身子呕吐起来。

“少爷,河东历来就没有多少食尸鹰,现在天上这么多,八成是从吐蕃高原上来的,它们飞的高,军中最好的神射手也够不着……”,玄甲护骑首领唐月没有听清楚唐离后两句悄声自问,正在说话的他转身看到唐离的异常,抢上一步轻拍着少爷后背地同时。低声劝道:“自大战开始您就没好好休息过。少爷别看了,咱们回吧!”。

唐离接过唐九递过的水囊。簌口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将一囊水全数灌进胃里,清澈而带有丝丝凉意的深井水似乎冲去了胃里,咽喉里和口中的腥咸,随手递过水囊,站直了身子的唐离长吐出一口气。

山丘下,一人策骑奔驰而来,只看他身上纯黑地盔甲,当知这骑兵正是隶属于哥舒翰贴身牙兵序列的黑甲护骑。

这骑士直接策马冲到唐离身前二十步远近时,才猛然一勒马缰,翻身下马时已是半跪在唐离身前,整个动作干净利索,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禀监军使大人,大帅请您前往军帐议事”。

等唐离到达二十万大军联营正中央的牛皮大帐时,见各路统军上将都已到齐,分立于帅案两侧,此时能到帐中都是军中高级将领,身上所穿不是制式黄金纹丝甲就是白银连山甲,此时群聚,诚然是灿然生辉,耀人眼目。帅案后面,披挂上黄金锁子甲的哥舒翰与年近半百,鬓发苍灰的高仙芝并坐,而在一边犹空着一张胡凳,显然是给他留的。

见他进帐,哥舒翰与高仙芝起身拱手,而满帐将领则同时躬身为礼,口中道:“末将见过监军使大人”,一时甲叶蔟响,甚有气势。

向帅帐后的两人拱手还礼后,唐离口中边道:“众将免礼”,边迈步向前走去,只是将要走到帅案时,唐离却又一顿脚步转回身去,走到案下左手第四员大将前站定,朗赞了一声道:“卸甲赤膊于敌阵中四进四处,虽血染半身犹不言退,浑将军,好汉子!”,说完,他更伸手在这将领肩上狠狠一拍。

就此一句,顿时让满帐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浑缄的身上,浑缄也是个在历史上有大名的人物,原本地历史中他就是凭借在平定安禄山之乱中以战成名,其光辉事迹是在唐军某次作战不利时,身先士卒赤膊冲杀,完全凭一己之表现鼓起士气,最终使唐军在局势不利地情况下反败为胜,其人被郭子仪亲口命为“本朝第一猛将”,并在郭子仪、李光弼逝去后,与李晟等另两人并称为“中兴三大名将”,年老之后以战功被召回朝堂,天子亲自拜相,荣宠而终。其人也是胡将出身,天生体格健壮,为人豪爽,最为手下心服的就是每遇战阵,他必然率先冲阵在前,且一旦杀出性子,最好卸甲赤膊冲杀,人称浑疯子,是陇西军中少有地能令吐蕃人闻名色变的猛将。因他这一上战场就不要命的做派很象年轻时的哥舒翰,是以哥舒对帐下这员猛将也偏爱有加,愈是如此,浑缄每遇战事也就越发拼死报效。时间长了竟成了公认的“陇西第一猛将”。今天白日地厮杀中更是率军冲阵四进四出,虽然身上带伤也绝不退缩,这一幕恰好被立于营中高处督战的唐离亲眼看见,是以才有刚才的举动。

大半年下来,唐离早已靠自己的表现赢得了陇西军上下的尊敬,满帐大将在侧,唐离独夸自己。尤其是最后那句“好汉子”更是掷地有声,浑缄躬身答谢时虽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有些发沙的嗓音还是显露出他心中地兴奋,对于一个靠破城的“跳荡功”由士卒走向军官地人来说,自己的表现能得到上官的认可就是最大的激励,更何况监军使大人还是在这样的场合,如此郑重其事的为他夸功!军帐之内浑缄也不便多说什么,但心中委实觉得跟着这样的上官干,不说流血受伤。就是死了也值!

浑缄谢礼之后,唐离再无多话直接往他地座头,坐下静听军议。将帅议事,监军坐帐这是规矩,一则是防止领兵将帅有什么异动,再则也为战后叙功罚过考虑,毕竟有这么个监军坐在帐中,战后无论功过当事人须都推诿不得。本来这个制度倒算不得坏。只是历史中实在有太多监军使摆不正自己的角色,出言插手具体战事指挥,他们本就是皇帝亲信,统军大将若是性子弱些就抵挡不住,由此不知引来多少无妄大败,又有多少士卒在他们想当然的纸上谈兵下冤枉而死。本来出于对哥舒翰的信任。以前军议时唐离从不坐帐,只是这次大战实在太过要紧,关系到王朝盛衰存亡,哥舒翰固然是坚请,他也没有推辞。

只是坐帐虽坐帐,唐离保持了自己的好习惯,在明知自己并无军事才能的情况下,绝不对哥舒翰及高仙芝的安排布置指手画脚,基本就是在军议中不发一言,任由随身而来的书吏依实记载。

这次军议如前几天一样。既对今天战事地总结。记功罚过,又是对明天战事的安排布置。前前后后持续了个多时辰才结束,等众将退去,唐离出帐时,天色早已黑沉,天际那轮血日也换做了弯窄的上弦月,射出清冷幽寒的冷光。

就在唐离看着那轮幽寒的上弦月失神的当口儿,就听身后一个略显苍老地声音道:“唐大人,今天你也尽够累了,快去休息吧!”。

唐离闻言,醒过神来侧身道:“高大人,你也没走?”。

“按说今日本该是我巡营,哥舒大帅执意要抢,老朽拗不过他,也只得允了”,伴随着低沉的笑声,高仙芝走到唐离身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牙儿后,似是自语般道:“晚霞如血,新月明幽,明天是个厮杀的好天气呀!”。

高仙芝调任潼关之前,本是安西都护将军,驻节在河西以西弹压护卫附属唐朝的数十个小蕃邦,其后防的守护及粮草辎重的供应线全仗陇西军护住,是以与哥舒翰早就认识,且交情也很不错,有这么个渊源在,此次两军会合之后就配合的很好,高仙芝也不自持年纪资历,主动将两军的指挥权交给哥舒翰,而哥舒翰对这位前辈老将也尊敬有加,象巡夜这种差事都一力主动的承担了下来。

凉意不减地夜晚,高仙芝这句话幽幽传来,竟使唐离不自然又想到了厮杀后尸血遍地地战场,微微的打了个寒噤,他地声音也飘忽起来,“是不是我错了?”。

无论是此前听说的传闻,还是当日在潼关的见面,再到此次领兵而来后两人这几天有限的相处,在高仙芝的印象中,唐离从来就不是一个软弱的人,这几天,身为监军的唐离与士卒们同起同睡,同时出战,虽不至于到一线冲杀,但在战阵中督战押阵的他从没有晚来过一刻,也没有早走过一刻,士兵们杀到什么时候,他就牢牢的在监军节旗下站到什么时候,无论搏杀的士卒在杀场上什么时候回头,看到的除了帅旗,还有的就是监军大人的节旗,虽然这些说来没有什么,但久在军中的高仙芝自然知道这对一个以诗才名闻天下的状元公、天子宠臣而言有多么难得。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印象,他对唐离地迷茫甚是吃惊。“错?唐大人何出此言?”。

“也许我不该这么急!我军身后有坚城可守,如果不是我这么急,大军尽可在城内以逸待劳,若是如此,就不至于死这么多人了!就因为我一道促战文书,二十余万将士放弃城池与敌人血肉搏杀,四万人。这才几天,四万人就这么死了……”。上弦月下,思绪复杂难言的唐离没有了往日的审慎,自然的将心中的想法尽数说出,这一刻,披着月光的他没有了素日的风采,有地只是一个青年的迷茫,甚至还有愧疚。无论他怎么适应这个时代,都无法抹去后世中深入骨髓地对生命本身的敬畏,四万人,当四万条生命压在自己身上时,这本就不是一个年轻人,尤其是一个象唐离这样背景的年轻人所能承受的。当然,如果他不来云州,没看到眼前这样血腥惨烈的场面。他就不会产生这样的情绪,最多不过在听到这个伤亡数字时叹息一声,但也仅仅只是叹息而已。然而,当他真正亲眼见到这样的场面,亲眼见到大规模地杀戮在眼前上演,亲眼见到一个活人变成尸体的过程。他的心理不能不产生反应,尤其是当他想到这些人的死亡跟自己有关时,这种反应就变的更为强烈。

扭头看着身边这个少年得意、名动天下的青年,看着他月光下愈发苍白的脸色,看着他眉宇间透出的悲悯、追悔,甚至还有迷茫,高仙芝心头一暖,只觉心中与这青年地距离又拉近了几分,毕竟他这个天下兵马副元帅也是从士卒一步步做起来的,毕竟他这么多年的生涯都是在军中度过。他明白以唐离的年纪和身份能有这样的表现该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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