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第14/307页


  朱祐樘佯怒:“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见了朕也不行礼。”
  李慕儿也不瞧他,回道:“我看书呢。”
  一旁银耳噗嗤一笑。
  李慕儿横了她一眼。
  朱祐樘指指托盘,道:“枉朕亲自给你送来汤羹,还不如喂狗去。”
  李慕儿望望托盘,又望望朱祐樘身后,略感愧疚道:“你亲自给我送来的啊?”
  “可不是嘛。”朱祐樘点点头,又道,“你不喝朕拿走了。”
  李慕儿这才放下书,起身边走边说:“要喝的,要喝的,皇帝亲手送来的,能不……”
  话音卡在喉咙里,因为一个毽子随着她身躯晃动从她袖中滑落啪的掉在地上。
  朱祐樘哭笑不得:“你就是这样看书的?”
  李慕儿尴尬,呵呵笑道:“先喝汤,先喝汤,你看都凉了。”
  她端过汤碗走回桌旁,看桌上狼藉,一手往桌上移了移,本就不幸挤在桌角的几本书立马掉在了地上。
  她将汤碗往桌上一放,滋滋喝起来,还招呼朱祐樘道:“你也过来坐呀。”
  朱祐樘走过去,却不忙着坐下,而是弯腰去捡地上的书,正色说着:“读圣贤书,立君子品。古人著书立说不容易,我辈应当珍惜。”
  李慕儿听得惭愧,抢过他手上的书,又将地上掉落的依次捡起,整整齐齐在桌上码好,才道:“你说得在理,是我不好。我这几日读书乏了,才这么失礼,以后再不会了……”
  朱祐樘难得看到她乖巧模样,倒有些不习惯,怔怔盯着她看。
  惹得银耳也跑过来求情:“皇上,慕姐姐每日都温书到半夜,就连奴婢现在看到书也想吐了。”
  银耳的话逗得二人哄堂大笑。
  朱祐樘让李慕儿再喝口汤,又叫银耳捡来毽子,在手里掂了掂,问李慕儿:“你们方才在踢毽子?”
  “嗯。”李慕儿怯怯瞄他,“才找来的,就踢了一会儿。”
  “踢来朕瞧瞧。”朱祐樘说着将毽子高高扔起。
  李慕儿反应极快,起身抬脚,把毽子稳稳定在脚尖,使力踢起来,边踢还边念叨:“我也是新学的!膝若轴,腰如绵,纵身猿,着地燕……”
  银耳也过来跟着踢,却基本是为李慕儿接着,踢还给她,好让毽子不落地。
  看得出来她技艺并不娴熟,步法紊乱,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下前一下后。
  朱祐樘站在她身后看她,冷不丁被她撞了个满怀。
  毽子落,李慕儿惊得转身,耳根唰的就红了。
  银耳忙闪到门后憋笑。
  朱祐樘也尴尬,握拳轻咳道:“确实不会踢……”
  “是啊……我这儿地方小,踢不开,不然怎么会搞得这乱七八糟的……”
  朱祐樘遂假装打量起房里,只见一床一桌,几张小凳,外头也没有院子,只有长廊,不便出门活动,果然寒碜。
  “你去忙吧……”
  “等你考好了……”
  两人同时说道。
  “等你考好了,”朱祐樘笑着重复了一遍,“朕便送你样东西。”
  李慕儿好奇问道:“什么好东西?”
  “到时你便知道了,”朱祐樘故作神秘,“你一定喜欢。”
  “好,那我好好温书,你走吧。”
  朱祐樘流汗。

  ☆、第十二章:对牛弹琴

  又过了两日,李慕儿迎来了一位老朋友,萧敬。
  她憋坏了,拉着萧敬便要说话,可萧敬却不是来闲聊的,只叫她即刻收拾东西。
  李慕儿闷闷问道:“怎么?想让我滚蛋吗?”
  萧敬真真哭笑不得。
  李慕儿被带到了乾清宫耳殿,萧敬告诉她此为雍肃殿,也是皇上办公或就寝之用。皇上一直未用上,平日里也就空置着。如今叫拾掇了给李慕儿暂住。
  李慕儿喜不自禁,打量起她的新住处。
  其实就在原先住处的隔壁,往日去当差每每都会经过,不曾想今日竟住了进来。只见它面阔三间,单檐歇山顶,覆黄琉璃瓦。殿中一间开门,两次间为槛窗。殿前还有斜廊,开一小门直通乾清宫穿堂。
  果然气派。
  且朱祐樘就在旁边办公。
  李慕儿和银耳谢过萧敬,收拾了一下床褥,又把书籍都搬过来,李慕儿就又坐下看书了。
  哪里看得进去。
  满心都是欢喜。
  李慕儿将书轻轻一放,冲还在高兴地翻箱倒柜的银耳说了句“我去谢恩”,就匆匆跑去乾清宫。
  走进大殿,他果然在。就像知道她会来似的,朱祐樘也不抬头,嘴角浮笑淡淡道:“收拾好了?”
  李慕儿见还有郑金莲和一个眼生的小监在,便跪下行礼谢恩。
  朱祐樘叫她起,她便嗒嗒跑上殿,为他研起墨来。
  朱祐樘满意地道:“喜欢?”
  “嗯。”李慕儿答。
  朱祐樘又说:“这下可以踢毽子了。”
  李慕儿抿唇笑着,将墨条搁好,又熟练地把桌上折奏分好类,才用唇语说道,“我走了。”
  “去吧,”朱祐樘轻语,“朕一会儿去看你。”
  李慕儿便巴巴地等着。
  银耳取饭食回来,见她看一眼书就望一眼门口,吃吃笑道:“慕姐姐在等谁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李慕儿也不答话,尴尬地笑笑。
  午膳后,李慕儿看着书打着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琴声吵醒的。
  她缓缓睁开双眼,触目是朱祐樘温润如玉的身影,坐在一张黄花梨两卷角牙琴桌之后,左手边恰置着一盆银耳昨日领来的剑兰,衬得他宛若天人。他指尖流动,琴声如诉,纵使窗外春日暖阳,惠风和畅,都不及他万分风华。
  她正陶醉着,琴声戛然而止。朱祐樘看着她说:“你醒了?”
  李慕儿从来没有觉得他的声音如此刻悦耳,宛如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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