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第18/307页


  不会忘,不能忘。不是浪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是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差一点。怎么能?怎么可以?
  多亏今日他的一句话,提醒了她。
  管好自己的心。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倒是李慕儿先打破尴尬局面,“当日听你唤那状元郎钱福,他是哪里人?”
  “松江人。你认识他?”朱祐樘意味深长地问。
  李慕儿想了想,“不认识,见他帮我,心存感激。”
  “他倒是很欣赏你。”朱祐樘微笑。
  “那你呢?”李慕儿脱口而出,又猛觉不对,补充道,“你欣赏他吗?”
  “朕欣赏他,也欣赏你。”朱祐樘没有看她,却似看穿了她,“你们都是有才情之人,朕自当珍惜。”
  “我没什么好辅佐你的,总归尽心当好差就是了。”李慕儿稍稍服软,坚定对他说道,“绝不授人以柄落人口舌。”
  “这样最好。”
  虽然这么说,朱祐樘的心里却是空荡荡的。
  明知道所有事情都是怎样最好,却总是敌不过那一次次冲动。
  回到乾清宫,萧敬还跪在殿上。
  朱祐樘走到他身边,叹道:“萧敬,你也是好固执。”
  萧敬恳求:“皇上,老奴不敢倚老卖老。可皇上要为自己的龙体着想,要为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啊!”
  朱祐樘走到他面前,捡起地上的一把剑。
  说是一把,却有两把剑柄,两根剑穗,原来是有双剑同在一鞘。朱祐樘想拔出双剑,又作罢,只将剑穗摊在掌心,细细看了一会儿,才对萧敬说道:
  “起来吧,朕答应你就是了。”
  萧敬激动谢恩站起,又弯腰摊开双手,去接那双剑。
  这两柄剑,两人都熟悉。正是当日李慕儿刺杀天子所用武器!
  如今天子却要将它们还给刺客,这不是疯了吗?!萧敬自然一万个不赞成。他虽也挺喜欢这个机灵的小姑娘,却不敢拿天子的性命冒险,遂长跪不起,要朱祐樘收回成命。
  此刻朱祐樘终于一狠心,将剑递还给萧敬,转身说道:“好好收起来。去年撒马儿罕上贡的鹦鹉,朕记得后廷还养着一只,明日给朕取来。”
  萧敬遵命,心想现在别说一只鹦鹉,就是金山银山赏她都行啊。
  李慕儿重新回到乾清宫当差。
  虽然封了女学士,可差事与以往无异。李慕儿做着顺手,又得空翻起了几年前的老折子。折子翻得越多,李慕儿越发对朱祐樘刮目相看。从大臣的上奏,他的批红,处理的结果,都可以看出他确实是个明君。
  他选用贤臣,勤于理政,减免供用物料,又减免地方赋税,实在无愧于民,无愧于国。
  可自己父亲的案子,还是一点发现也没有。李慕儿想,或许真如朱祐樘所说,这大海捞针的活,确实费工夫。
  有时候她枯燥地看着折子,朱祐樘就在身边看书,她真想直接开口问他,他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犯了什么罪。可问了又如何,他说父亲无罪,便是承认自己无德;他说父亲有罪,难道她就会相信吗?
  朱祐樘似乎看穿她的想法,总会一脸戏谑地对她说:“你不用看朕,朕是不会帮你的。”
  李慕儿真想掐死他。
  不用当差时,李慕儿就会回雍肃殿陪莲子玩。
  莲子是朱祐樘送她的东西。
  犹记得那天傍晚,朱祐樘将它送来,说是答应了给她的东西。李慕儿欢喜的不得了,可又不忘揶揄他:“我当是什么,不过一只鹦哥儿,搞得神神秘秘的,教人念想!”
  朱祐樘却不多言语,只问:“你喜欢吗?”
  李慕儿是真真喜欢,立马取了名字叫莲子,气得一旁银耳狠翻白眼。
  朱祐樘又说了句“喜欢便好”就拂袖而去。
  若不是因为他腰缠万贯,李慕儿差点以为他小气不舍得送呢。
  莲子又漂亮又聪明,通体雪白,一惹它它的冠羽就像扇子般竖起张开。
  人都说鹦鹉学舌,原来它是真的会学人说话。
  李慕儿每日过得充实,转眼就入了夏。

  ☆、第十六章:状元钱福

  端午佳节。
  由于朱祐樘要为先帝守孝三年,宫中没有大肆操办,只是赐臣子于午门外吃吃粽子,喝喝酒。
  各宫各苑也有自己的过法,在门两边安了菖蒲、艾盆,门上悬挂吊屏,再去领来芦苇叶和糯米,包各种馅儿的粽子。
  这天李慕儿没有去乾清宫当值,在自己房里陪银耳折腾。
  两个人有说有笑,头上还有只鹦哥咿呀学语,热闹的很。以至于朱祐樘他们走进了门口,她才发现。
  “给皇上请安。”二人赶紧行礼。
  入宫这许久,李慕儿已经习惯了这些礼数,人前人后都能恪守君臣之礼。
  “好热闹呀!”朱祐樘打量了一番她们手中活计,“朕还想着你会嫌宫里过节闷,看来你倒是自娱自乐得很。”
  李慕儿回他爽朗一笑,心思却全被他身后的人吸引去了。
  来人一个是与她见面三分吵的兴王;一个正冲她宠溺地笑,是马骢;而最后一个竟是仅有一面之缘却分外投缘的状元郎钱福。
  李慕儿是个藏不住心思的,当即越过他们对着钱福拱手道:“状元郎,莹中这厢有礼了。”
  钱福忙回礼,“下官不敢。女学士才高八斗,钱福早想一叙。”
  李慕儿也高兴,邀约道:“我这女学士还不是靠你当日美言。今日若不嫌弃,可否让我请你饮杯雄黄酒?”
  钱福笑答:“如此正好!在下平生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喝上几口!”
  两人你来我往,一番客气,旁边的人都成了摆设。兴王自然不爽,敲敲身侧的桌子道:“当日在乾清宫,我们都有份帮你,怎么你只记着钱福,忘了小爷吗?”
  李慕儿回头作势横他一眼,“酒只有一壶,姐姐只请知己。”
  兴王怒,噘嘴去看朱祐樘。
  朱祐樘勾着半边唇角,打圆场道:“这有何难?银耳,传朕口谕去找萧敬,便说今儿个午膳设在雍肃殿院中,小菜即可,只这酒不许少。”
  银耳领命而去。
  不过盏茶时间,院中就备好了小酒小菜。李慕儿感激地望了眼朱祐樘,心想皇帝办事儿就是速其成。
  朱祐樘招呼大家都坐下,李慕儿立刻坐到上座,其他几人却迟迟不肯入席。
  定是拘着君臣之礼,李慕儿郁闷道:“你们要是这样拘谨,我就要赶皇上走了。”
  朱祐樘闻言重了语气,“还不快坐下!”
  众人再不敢推辞。
  李慕儿左手边坐了朱祐樘,右手边坐了马骢。李慕儿却一概不理他们,先去给坐在对面下座的钱福倒酒。她倒一杯,钱福饮尽,她再倒,钱福又饮尽,三杯下肚,连马骢都看不下去,酸道:“慕……女学士,你俩真把皇上当陪宾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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