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策全集Zei8.com》第64/160页


杨忠义抬手抚了抚飞溅在脸颊上的点点冰凉,低头看去,只见掌心一片漆黑,刘瑜何曾如此对待过他?杨忠义张了张嘴,欲说些什么,却在瞧见刘瑜那张阴沉的几乎要滴下水来的表情,终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这一刻,杨忠义突然觉着自己老了,而刘瑜也再不是那个偎在他膝边寻求庇护的孩童了,他已经长大了,如今更是贵为一国之君,他有自己的想法与与决断,即便曾经他总是请他帮忙拿主意,可如今,和从前已然不同了,帝王的尊崇与威严从来都是容不得挑衅半分的。

云锋自是也觉着刘瑜的判决轻了些,然而,杨忠义都不再说什么了,他一个毫无分量的定国将军又能在说些什么?事已至此,已然达到了本来的目的,见好就收,方是长久之道。

杨忠义同云锋离开了之后,刘瑜浑身似是脱了力一般,瘫坐在椅子上,他拿起桌上的圣旨草拟递给林禄,吩咐道,“拿去拟旨吧。”

林禄敛眸上前接下,礼了一礼道,“奴才遵旨。”

雨天里的天牢,纵是陈设周全,却终是抵不过寒凉与潮湿,习习吹入的夜风,拂在孟月的面颊上,纵是盖着厚厚的锦被,却终是避不过那如同入了骨髓一般的寒凉,今个儿白日里的种种一遍又一遍在孟月心间回放,如同无法逃脱的魔咒,让她一次又一次轮回其中,挣脱不得。

既是睡不着,躺在床上无疑是一种煎熬,孟月起了身,立于那小小的窗子前,听着外面“滴滴答答”地雨声,感受着偶尔飘进来的缕缕雨丝。夜风透入她单薄的衣衫中,有种透骨的凉,可正是因了这真真切切的凉意,孟月反倒是心安了一些,痛楚与难过才是活着的感觉。

当孟月意思到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时,她不禁暗暗自嘲:孟月啊孟月,你不是自诩不惧生死吗?怎么到了这个关头反倒是胆怯了?若是就此下去,你迟早是个要死的人,如今不过是饮鸩止渴的长久痛楚变作了一刀了结,快刀斩乱麻有什么不好?

孟月走到桌儿边,摸索了一阵子,拿到火折子后点亮了烛台,她用银簪挑了挑灯芯,燃起火炉,斟满了一小壶水放在火炉上,又取出抽屉里的一袋子苦丁茶,她正往茶盏中拨茶叶的时候,却听得身后锁链的碰撞声,她双手一抖竟是落下了几十片茶叶来,还不待扭头去看,却听得林禄的声音自后面传来,“孟月接旨。”

孟月深吸一口气,从容地起了身,敛眸跪地,“孟月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太皇太妃孟氏,心思诡诈,谋权好斗,谋害朕之修仪,证据确凿,罪在不赦,着令其三日后发配边疆,终其一生不得回禹州。钦此。”

孟月磕头谢恩,“孟月接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禄瞧着双手捧着圣旨,神情淡淡地孟月,他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咱家有几句话要对太皇太妃说。”

“是,公公。”

林禄见着随行而来的宫人尽数退下,他方才走到孟月面前站定,压低了声音道,“如果我有办法让你离开这牢笼,让你在宫外自由自在的生活,你可愿意离开?,”

孟月抬眸,定定地瞧着林禄许久,方道,“我不愿,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林禄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似是遭遇了风暴一般,汹涌澎湃,“为何?你为何不走?你明明知道那些人想要你的命。你可知道在发配边疆的漫漫途中,他们随便寻个由头,便能让你在这世间消失?”

瞧着林禄激动地神情,孟月却是蓦地笑了,她水波荡漾的眸子与纯真地笑颜,一如十年前,“因为你是我的禄子哥。我不会走的,我了解你,一如你了解我那般,纵是七载的时间改变了太多,可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是永远不会被时间打磨掉的。”

林禄不禁动容,“菀丫头。”

孟月上前抱了抱林禄,道,“我再不想知道在你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了,但是你要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不要为了我冒险,因为……”

听了孟月最后那句话,林禄蓦然睁大眼睛,伸手推开了孟月,定定地瞧着她那张消瘦苍白的脸庞,“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已经是……”

孟月伸手捂住林禄的嘴,笑道,“不要说出来,让它成为你心中的秘密吧。天牢不是久待之地,皇上还在等着你复命,快些回去吧。”

孟月的性子,林禄是极为清楚的,她若是不愿说,任他问上千百遍,她也不会吐露半个字。而她一旦做下决定,只怕更是难以改变的,即便如此,林禄仍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你当真不愿出宫吗?”

“如果要拿你的命来交换我这残破性命,禄子哥,这是桩赔本买卖。”

原来她都知道,她要从这皇宫里出去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一刻,林禄不禁极为心疼面前这个女子,她总是活得太过理智,以至于不想亏欠别人太多而委屈了自己。

三日,转瞬即逝,孟月即将被发配边疆的前夜,天空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似是上苍赠予孟月的一场悲歌。

☆、第六章 飞仙神舞(二)

初夏的天儿不冷不热,夜里正是一年之中难得的好眠时节,可今个儿这场淅淅沥沥地下得人分外焦心。刘瑜立于窗前,瞧着外面风雨飘摇的夜色,听着御鹰千篇一律的禀报,“皇上,今个儿属下增派了十人,扩大搜索范围,却仍未寻到莫大人的踪迹。”

刘瑜不禁微微颦眉,惆怅地心绪一如窗外绵绵不绝的雨,“下去吧。”

黑影一闪,御鹰便消失在了御书房中。

刘瑜暗叹一声,已经过去三日了,莫九黎却始终没有消息,此时,刘瑜担忧的已不仅仅是孟月将要被发配边疆的事了,他亦担忧莫九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些纷繁浮躁的心绪汇聚在一处,扰得刘瑜根本静不下心来,他瞧了瞧御案上那厚厚一摞子奏折,不禁一阵烦躁道,“来人呐!”

林禄推开御书房的门走了进来,礼了一礼,道,“皇上有何吩咐?”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想要暗自前往天牢探望孟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各方的耳目早已盯紧了天牢,与其躲躲藏藏,事后遭人诟病,不如正大光明的去,即便到时候要作分辨,也更为理直气壮些。

“摆驾天牢。”

有生二十又三载,风雨飘摇十余载,于孟月而言,宿命便是在无法预料到的地方或急转而上或急转而下,纵她聪慧敏智,又见惯了后宫中的风云诡诈,但胜败乃兵家常事,她亦是无法左右。事到临头,孟月反倒平静了下来。

当前:第64/160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