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全集zei8.com》第815/843页


玄鳞赖以征服世界的,乃「不死之躯」与「无双之力」两样至宝。但至高的帝王

仍不满足。「我不相信人。你能不能让刀剑成为我的战士,让它们役使持有之人,为

我征战?」

「好。」佛使再度答应了他。

第百廿六折 岂不同悔,共语今朝

老人冷冷回望着,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鬼先生从不寄望在老人面上看见错愕惊 慌,然而连一丝扬眉的凛然也无,仿佛他自认掷地有声的一击,于老人还不及那两 百多条贱命上心,着实令鬼先生有些泄气,不由咬了咬牙。

(你这是故作姿态呢,还是另有撒手锏未出?老匹夫!) 老人迎着他的注视,不闪不避,同样还以森冷的目光。

狐异门的武学讲究应变灵动、机巧百出,气势本非所长。

鬼先生须一意凝聚杀 气,才得有这般凌厉,对视片刻,颅内被老人剑一般的视线扎得隐隐生疼,不觉心 惊,兽伏般的反扑之势为之一挫;心念电转间,忙不迭地觅起退路,不欲与老人硬 搏。

而此问原本便毋须回答。

他试探的,不过是古木鸢的反应而已。

姑射背后有无势力、该与何人接头,乃至这帮人所图为何……

在鬼先生看来已 是不言自明,他如有意,随时都能接上这条线。

若无这等才智,笨到须来向古木鸢 讨个说法,也不会有人向他兜售保命符了。

鬼先生非常清楚自己的价值,也为日后 万一须得转舵易帜之时预存注码,老人如有一丝动摇,狐立时便扯去贴心体己的假 皮面,反口噬人,无论啃剥出什么,入腹终归是养分。

鬼先生直到这时候,才惊觉自己低估了老人。

姑射在阿兰山碰了一鼻子灰,靠着莲台的意外留得后着,勉强还有半部残局可 下。

全盘皆墨的狼狈姿态,使他错把古木鸢的隐忍当成末路,轻率出手,才落得眼 下这般进退维谷。

(就算是幕后黑手,也决计不愿于此际现身,亲对这双杀人的锐眼!) 悔之晚矣,面对古木鸢这般人物,难于三言两语间扭转形势,正遍索枯肠寻隙 开脱,一面暗提元功,以备老人猝然出手,偏偏又不敢做得太明,以免落他口实; 且运且抑且伤神,汗浃重衫,说不出的狼狈。

古木鸢突然笑起来。“你怕了么?” 鬼先生一悚,便要抽退——心弦震动底气已虚,正是敌人出手的良机!

这时若 还逞强硬拼,不啻是愚者所为!

黑衣蒙面的男子身形微动,一望老人眸如井月,忽明白他无意动手:“……是 试探!此际若逃,徒授以柄!”生生摁住,袍角“泼喇”一声乍膨倏消,宛若皮球 泄气。

鬼先生见机极快,一霎间腾起踩落,靴尖竟未离地;此乃一等一的功夫,若 有旁证,怕以为他衣下忽起龙挂,颀长身躯却只一晃,随即风息人定,就不知能逃 过老人鹰一般的锐目否。“怕?”鬼先生定了定神,知他问的是彼时而非此时,一贯轻佻耸肩,尽力维 持语调自然,唯恐老人窥破心机。“与您一道,我怕甚来?只是敌暗我明,先机尽 失,不是取胜的道理。” “‘敌暗我明’?” 古木鸢斜乜他一眼,冷冷说道:“忒大一头黄雀,啄得我等灰头土脸,几乎一 败涂地,若还看不真切,除非螳螂眼瞎了,那也当不得‘凶猛善猎’四字,是也不 是?” 鬼先生头皮发麻,本欲干笑几声,张嘴才觉苦涩,“骨碌!”咽了口唾沫,夜 舟里听来分外响亮。

老人一抬眸,比平常更慢的语调令人不寒而栗,一如远方天水 交界处乌霾波涌,骤雨欲来。“不如你来说一说,敌人该是什么模样?” 轻描淡写两句话,便将阿兰山上的不速之客放到了敌对侧。

这不仅是立场的宣 示,更是眼力与忠诚的双重考较。

对老人来说,无能或背叛者都没有存在的价值, 鬼先生不敢托大,黑白分明的眼瞳转得几转,从容道:“敌人有一事欲公诸于世,另一件却万不欲人知,由此可知其真貌。” “喔?”古木鸢眉梢微扬,硬岩般的坚冷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鬼先生强抑心中得意,续道:“佩戴‘空林夜鬼’面具现身,是为教世人知晓 ‘姑射’的存在。在场几千只眼睛,都见得面具怪客领流民杀上莲觉寺,以慕容之 精明,眼线遍布东海,不知有姑射便罢,一旦明白有人暗中捣鬼,纵不能将我等刨 出,难保不会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老人冷哼一声。“按你这么说,我们该将脖颈洗净,等慕容来提了。” “那也未必。”戴着纸糊面具的黑衣男子轻笑,倚着椅背伸了伸腿,随手掸掸 裤膝。“因为有一件事,对方万万不欲他人知晓,不得不帮了咱们一把,以免伤人 自伤。” 鬼先生本想略作停顿,吊吊古木鸢胃口——他深谙言语之妙,总能说得信众掏 心挖肺,如痴如醉——但老人的面容峭若风岩,似已千年不移,他意识到此人不比 凡夫愚妇,极力抑住卖弄的念头,飞快接口:“关键就在那两百多条人命。慕容手里现成的活证据,召来高明的大夫一瞧, 就算不明我等之手法,也知其中必有蹊跷。而敌人不欲人知者,恰恰便是姑射在流 民身上动了手脚,方有灭口之举。” 老人目光略见缓和,眉头却蹙得更深。“说下去。” “敌人看似与姑射为敌,却非冲姑射来,否则留流民与慕容,顺藤摸瓜,对姑 射的杀伤力更强。敌人针对乃是我等,精确地说,是此刻领导姑射的您。”鬼先生 收起轻佻的口吻,正色道:“能透析姑射的计画至此,决计不是姑射以外的人,此 人必在姑射之中。” “听你的口气,似已知道是谁了?” “不过揣测而已。”鬼先生正色道:“首先是空林夜鬼。骷髅岩烛照幽微,姑 射召集至今,密会不过十余度,无真品在手,要凭空仿制一张如此肖似的面具,实 非易事。“虽不排除内贼有心,藉集会观察,默下面具细节,积沙成塔而得,但我以为 此说稍不实际,施行颇有困难,故持有空林夜鬼面具,又或知晓空林夜鬼身分,进 而能接近、复制面具者,嫌疑仍大过其他人,应优先列为调查的对象。” 鬼先生顿了一顿,似在斟酌用语,片刻才道:“其次,对流民下药之人,嫌疑 亦大。流民既死,用药一事烟消云散,慕容纵然生疑,却苦无着手之处;便是姑射 事泄,也牵连不到这厢。” 老人抬眸。“我没记错的话,药是你藉青锋照布施之际,投入流民的食水当中。对照那厮 偷袭邵咸尊之举,似也能解释成消灭线索关连,避免查到投药之人身上?” 鬼先生哈哈一笑。“或是挑拨离间、一石二鸟之计。可惜他们低估了您,换作旁人,不定便要怀 疑我啦。糁盆岭线索一断,不只保护了投药之人,亦对制药者有利;负责配制‘失 魂引’、‘阴阳交’、‘击鼓其镗’等秘药的巫峡猿,才是您该怀疑的对象。” “还有呢?” 老人不置可否,全然无法判断这番话他究竟信了几成。

鬼先生按捺心中忐忑,对答如流:“若有第三名疑犯,应是负责东海地面诸事 宜的下鸿鹄。您将联系布置的任务交给了他,按说莲觉寺乃三乘论法要地,本应精 细掌握,不容有失;偌大的莲台里藏有一霎崩塌的机关,下鸿鹄岂能不知?隐匿不 报,居心叵测,其中必有诡诈。” 他说得头头是道,差点连自己都信了。

然而同样的线索,却可以有另一番全然不同的解读:

对方拥有空林夜鬼的面具,是因为面具原本就是他们的;扑杀两百多名流民灭 口,非为保护配药的巫峡猿或投药的深溪虎,而是避免用药一事曝光——显然失魂 引、阴阳交、击鼓其镗等药方与面具一样,一开始便是古木鸢自他处所“借”来。

就算姑射背后的支持者想放弃古木鸢这枚棋子,也不愿损及宝贵的药方资源, 于是两百多条人命眨眼间烟消雾散,线索就此中断。

而下鸿鹄若非和自己一样,也遇上了兜售“保命符”的,便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瞒着他在莲台之中安排了机关——做为“秘密组织背后的秘密组织”,鬼先生丝毫 不怀疑“他们”有这样的能力。

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古木鸢于三乘论法的种种布置,可说是被这群隐于幕后的神秘黑手破坏殆尽, 最终却因莲台崩塌、耿染二人葬身石下,暂使流民滞于东海;以结果论,仍合于姑 射最初之谋划,损失的不过是古木鸢一行的隐密掩护,令姑射不得不浮上枱面。——“他们”针对的不是姑射,而是古木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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