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绘春全集》第129/157页
虞笑嫣见她窘得不行，便舍了再取笑她的心思：“年前哥哥便写信给阿爹阿娘了。他们应该等不了多久便会来上京。侯府那边……有没有什么说法？”
月成华抬起头来。她明白虞笑嫣说的是她父侯过世还不到一年的事。她不顾羞怯，坚定道：“如果是其他人，我自然得守孝三年期满再说是虞公子的话……”
虞笑嫣放宽了心。月成华比她还大两个月。再守孝三年的话，就成了老姑娘了。.。
第105章 噩耗
两人在马车里闲话半晌。月成华刚刚是准备进寺上香的。虞笑嫣因为对老尼那席话心生忌惮，却不想再进去了。两人只好话别。
正好杜于两位老姨娘烧香叩拜完毕已出寺来了。一行人便坐进宽大的马车里准备回府了。
这次出行，因为人多，江无邪平日用的大马车又闲置在府中。虞笑嫣便命车夫套上了大马车，大家坐在一起，一路上也好说说话。
大马车极能容人，却有它的弊端。许是下了太久的雨，让初一十五习惯进香的香客被拦在家里了。今天来明香寺进香的人特别多。只是江家人进寺烧香的功夫，寺外的那片空地上便已停满了马车。一路延伸下去，密集的马车一直停到了下山的路上。那条石板路本是可以供三四两马车并行的。如今左右都停满了车，不时有马蹶蹄嘶鸣，车夫的喝斥声，人来人往的噪杂声不绝于耳。虞笑嫣听得心烦意乱，刚刚碰见月成华的好心情全给卷走了。
车夫一看中间尚空出一条小道供车马行人通行，他便小心翼翼地驱车出寺。好容易到了马车拥成的小道尽头，迎面驶过来一辆华美招摇的红木鎏金油壁车来。照这样的情景，无论如何都应该前面那辆还没进入小道的车让路。江家车夫勒住马缰略顿了顿，哪知那车上的车夫一脸漠然，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江家车夫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见前面的车不让道，便下了马车对着车夫躬身一礼，诚恳地请求他选退一步。岂知那马车内的主子不知说了句什么，那车上的车夫傲然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瞧瞧是谁的车”
江家车夫来也了气。他随江无邪在上京大大小小的宅子进出过不知多少回。叫得上名号的权贵之家的马车和车夫他几乎都认得。而眼前这辆马车虽然极其奢华，却眼生得紧。车夫更是没有见过的人而现在虞笑嫣等人等的马车却是江无邪平素在上京用的。明眼人不说见了他本人，就是见了这马车也得给江家几分薄面。这人还敢恶言相向江家车夫马上沉下了脸，却仍不失礼数地道：“上京江家小有薄面，不消说叫不上名号之辈，就是平常的四品京官见了这车也得以礼相待奉劝你家主子一句，敬人者人恒敬之”
虞笑嫣坐在马车内本就心烦意乱，一听外面的争执，忍不住掀开车帘张望。恰好对面那辆马车上垂着繁复的吊穗的车帘也被掀开了。两两相对，虞笑嫣认出了车中坐的竟是一身盛装的林珑和婢女。
“哟，我道是谁这么大口气呢原来是江二夫人”林珑眼波顾盼，已不见上次虞笑嫣去四皇子府时的落魄。
虞笑嫣也不下车，只在车内略略欠身：“林侧妃安好”
林珑打量着虞笑嫣衣袍下隆起的小腹，心中妒意横生，轻笑道：“我当然好了天天有殿下陪着。倒是二夫人你怀着身孕，江二爷却撇下你远走漠北。如今生死未卜……二夫人可得仔细些，不要颠得动了胎气才是”
之前有老尼说“寡居”、“再觅荣华”、“新缘可追”之类的话，再在林珑再加上一句“生死未卜”，虞笑嫣急得脸色发青，作势要跳下马车刺她几句。杜老姨娘不动声色地按住了她，低声道：“为这种人动怒不值得，小心孩子”
虞笑嫣沉下脸不说话。于老姨娘忙陪笑道：“侧妃娘娘最是大度的，你看江家的马车已行到这小巷子的尽头了。再退回去也不好退。不如请侧妃娘娘屈尊移驾让让，江家感激不尽”
“你是什么东西？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有份儿？”林珑盛气凌人地喝斥道。
于老姨娘立马噤声不语，脸上却是红了又白。做姨娘的最怕人面斥自己是奴才。于老姨娘在江老爷子在世时便深得他信任，在江府中就连江无邪都得高看她几分。现在却让人说了当面打脸的话，不止是她，连杜老姨娘也不好受了。
虞笑嫣顿时来了气。林珑虽说一直被叫作侧妃，在四皇子府也是以侧妃的身份操持一些家务。可她倒底只是月贵妃口头承认的侧妃。真正的皇子侧妃是得皇后赐下身份玉碟才算数的月贵妃迟迟没有为她求得玉碟下来，说倒底林珑也和杜于两位老姨娘一样，同是为妾，同是奴才所以虞笑嫣每每见了林珑，从不跪拜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虞笑嫣忽地展颜一笑，比起林珑的浓妆艳抹不知雅致了多少倍，“林侧妃这是去明香寺拜观音娘娘求子的么？真的很准呢”
这句正说中了林珑的心病。年前她怀孕又流产，是月贵妃动的手脚。显然是不想让她在四皇子还没娶正妃之前生下子嗣，或者，月贵妃母子只想利用林家林家从林珑流产一事意思到四皇子想要成事不可能只依赖林家，一定还有其他人上京能有财力与林家匹敌的便只有江家了林昭鸿为了断了月贵妃母子的后路，暗中已对江无邪下手了这才有了江无邪在安河所遭遇的种种林珑心里是极想再怀上孩子的，可是她也明白。江家未除之前，就算她怀上孩子月贵妃也不可能让她生下来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商贾之女虞笑嫣聪明剔透，说出这话来分明就是嘲笑她、拿她肚子里的孩子在她面前炫耀林珑在四皇子府已是小心翼翼了，在虞笑嫣面前绝不愿失了面子。她傲慢地扶着婢女下了马车，走到江家马车前，缓缓道：“二夫人还真沉得住气呐江二爷生死未卜，难得你还能悠然自得地来逛明香寺”
“你胡说”虞笑嫣气得脸色发白。她最忌讳听到这个“死”字，偏偏林珑又一次提起来了“有没有胡说过些日子你就会明白的。”林珑得意地笑道，“二夫人可能还没听说吧？前些日子漠北一度狂降暴雨，又赶上雪山崩塌。漠北和天朝北边一带已死了不少人了这也难怪，我家殿下也是昨夜才得到的消息……你怎么可能知道呢？”
虞笑嫣强自镇定道：“就算那边出了天灾，二爷也还是活得好好的指不定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呢”
“呵――”林珑大笑失声，“江二爷出门在外应该会往府中写家书吧？这一个月来，你可有收到过他的家书报平安？”
江无邪腊月初离京，在年前便写了两封家书回来而现在已是正月二十六了，虞笑嫣仍然没有收到他的信林珑的话让她心如刀绞林珑满意地看着马车内江家主仆惊恐的样子，笑道：“我得再次感谢二夫人为我保媒。当初我年幼不懂事，一心想嫁入江家……幸好不然，我又得陪着你守寡了”
又是这个“寡”字林珑话音刚落，虞笑嫣便煞白着脸软了下去。小慧小娟手忙脚乱地将她扶住，平放在坐垫上。杜于两位老姨娘也是又急又气，又无计可施。
“让开让开――”正在这当口，一匹黑马载着一名青衣男子飞速奔了过来。香客险险地避让开来，生怕被撞倒。
黑马在两辆对峙的马车旁被勒住了，莫言风尘仆仆地从马上跳了下来。他略一看江家马车内的情形，便猜出几分缘委来。
“快把马车挪开”莫言冷冷地喝斥着林珑的车夫。
车夫慑于他眼中的狠戾，忙不迭地要去赶车。林珑寒声道：“谁敢乱动？”继而，又转向莫言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柳小王爷说倒底，我还是你嫂嫂呢小王爷待人的礼节呢？”
莫言气得笑了，不想和她胡搅蛮缠，生硬道：“配得上我叫一声嫂嫂的那得是皇后娘娘亲赐玉碟的林姨娘现在是四殿下府上的一个奴才，我虽为庶出，却也是名正言顺的主子没叫你跪拜行大礼，只让你挪下马车还委屈了你么？”
林珑气得浑身颤抖，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莫言说的全是实话她现在和他僵持下去只是自讨没趣。她只得悻悻地命车夫将马车挪开去了。
“你怎么样了？”莫言顾不得避讳，跳上马车扣住了虞笑嫣的脉门。
虞笑嫣一见他便缓过气来，反手抓住他的袖子道：“她说的是真的么？漠北真的雪崩又降大雨了么？”
“谁告诉你的？”莫言不悦道。他在大年三十那天便从宫中探得漠北狂降暴雨的消息。之前他因陈婉如的事心中郁气难抒，曾在外浪迹过几年，对漠北一带气候极为了解。如果降暴雨的话，必定会出大事宫里的年夜饭他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赶向漠北然而，他没能到达漠北。因为出了安河不过两百里地，便已是洪水泛滥成灾了房舍被冲毁，不时有泡得肿胀变形有人畜尸体从水面漂过漠北在夏季会降暴雨，但从来没有在冬春交替之时出现过这种情况。何况还加上了雪崩天朝朝野已在暗传“天降异相，江山易主”之类的谣言了“你说实话，是不是真的？”虞笑嫣大力地摇晃着他的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