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全集Zei8.com》第380/476页


媳妇儿熬成婆。

用了个熬字儿,便足见其艰难。

方皇后这般刚烈的人物将嫁的时候,还要俯在顾太后跟前立规矩做脸面,婆婆想给媳妇儿罪受真是太简单了,嫁给皇子就等于有了两个婆母,一个嫡母一个生母,嫡母得敬着只要大事儿上不出错,皇后也得顾忌颜面不会太过刁难,可对待生母的态度就悬了,太尊敬了是打了当朝皇后的脸,不尊敬又是打了自个儿夫婿的脸,两厢难做。

不过昌贵妃王氏要在方皇后跟前摆婆婆款儿,太离谱了。

行昭笑着转头,轻轻推了推闵寄柔,“昌母妃正问话儿呢,二嫂还不挨个儿答下来?”

主母当然有权利代替妾室答话,不仅有权利,甚至这是责任与义务。

亭姐儿脸刷地一下更红了,耳朵红得像透着血丝儿的琥珀,飞快地抬头看了眼行昭,然后飞快地低了头。

闵寄柔轻轻柔柔接过话,回答却是正对着方皇后的,姿态不卑不亢,答得很清楚:“请了太医来瞧,说是胎儿很健康,怀胎三个月的时候才发觉,如今四个月多一点儿,平日里石妃也不大站,多是躺着或卧着,太医却说这样要不得,母亲得日日活动起来,孩子才能康健成长...”

行昭也不晓得让闵寄柔来回答这些话儿是解围还是残忍。

二皇子这个人真的很简单,也从来没藏过什么坏心,常常行动由情绪支配,他觉得亭姐儿看起来可怜,便带她出去游灯会,给她孩子,再帮她瞒住正妻...同样他喜欢闵寄柔,可闵寄柔从始至终表达出来的都是坚强与端和,这个女人不需要人庇佑——在男人放心之余,便会将多出来的心软与耐心分给其他人。

这就是为什么方皇后原先要教导她,多示弱会示弱。

闵寄柔是正室范儿,也被摆在了正房夫人的位置,她要贤淑她要尊敬夫君的体面,所以只有放下自己的爱与恨。

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闵寄柔聪明,但她心不够狠,前世恨毒了陈婼,却也下不了决心动陈婼的两个女儿,与现今的情形何其相似。

方皇后是留了饭的,等准备出宫打道回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一半儿了,雾霭又起,从行昭熟悉的凤仪殿外慢慢地落下。

三个妯娌走在前头,陈媛愈加别扭走得飞快,闵寄柔便扭头吩咐人,“陪侧妃慢慢地走,不着急。”然后只剩下她与行昭二人并肩而行,走得虽近,可二人一路无话。

不是惯常示弱之人,何必垂泪扮花怜。

走过顺真门,眼瞅着三家王府的青帏马车候在门口,闵寄柔转身冲行昭抿嘴敛眸一笑,“这是我这些天走得最轻快的一段路了...”话儿轻得像天际的浮云,行昭心中有闷苦,勾起嘴角回之一笑。

正要攀辕上车之时,陡然听见身后闵寄柔比前一句更轻的话。

“阿恪根本就不适合成为帝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孟德必定谋朝篡位。”

正文 第两百四十章 新年(上)

闵寄柔的话儿叫行昭说不清楚什么滋味儿。

她也晓得她们俩的立场,皇帝要把二皇子捧起来,为了维稳,就势必要把另一个儿子压下去,六皇子就做了这么个倒霉蛋。老二是个自得其乐的,她却一直都知道闵寄柔的本事——不是什么人在至高的权杖跟前都能把手拿开的,拿不拿得到是一回事儿,伸不伸手去拿又是一回事儿。

上一世她做晋王妃的时候,与闵寄柔无话不谈,可如今呢?

从凤仪殿到顺真门那么长的一路,她与闵寄柔交谈过几句话?

是不可能深说的了,普通的妯娌尚且还有嫌隙龃龉,何况两个嫁到皇家的小辈媳妇儿。

最后那句话让她心里头悬吊吊的。

一进正院就看见六皇子盘膝坐在炕上,木案上的账卷摞得老高,上头几本是敞开着的,行昭探过头去瞧,账册是靛青蓝布缝的封面,有几本书脊处还蒙着尘,里页泛着黄,是很久之前的户部账目明细了吧?再瞧了瞧,模模糊糊看见“水涝”、“旱灾”这几个词儿,下头载的全是名目各样的银两数,蹙着眉头问:“怎么将这些公事拿回来做了?杜大人呢?”

成亲这么几个月了,六皇子论外头事再忙再繁,也没把公事带回家过。

小小习惯却让行昭没来由的很高兴。

六皇子一抬头见是行昭停了手下的动作,轻搁了笔。麻利地把账都重新摞好推到一侧去,在小案上腾出块空地来上茶上糕点。

“事情多没做完不安心,只好搬回来做。你可算是回来了。从户部出来便差人内宫问,结果说是母后留了饭。我总不好去凤仪殿寻你。”六皇子拍了拍身侧的软垫,示意行昭过来坐,“见到二嫂了?气色瞧着都还好吧?那个石氏瞧起来怎么样?二哥虽没和我细说,可话里话外对她没说过不好的。”

是怕他来内宫接她,会让闵寄柔心里不舒服吧!

行昭没过去,先绕到屏风后面去换家常衣裳,一边解扣子脱大裳,一边说:“...见到了。昌贵妃分明喜欢亭姐儿更多些,二嫂都还好,不管是明里暗里都能稳得住。倒是后来我与二嫂两个人说话儿的时候。二嫂可是把我给惊着了...”

屏风是磨砂琉璃做的。上头嵌着几十颗碎米粒儿大小的红宝石。光照过来磨砂的乳白和熠熠的鲜红后头,有具婀娜的身段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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