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禾戈全集》第6/37页


回到房间,一个人躺在黑暗中。回想起当初,嘉影告诉我,她曾经撞墙到几乎晕厥。她的心里有一团阴暗的东西,我看得真切,却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宁可她在我面前流泪,像我一样,然后放下伤痛,躲在我的怀里。可是,嘉影比我坚强,所以选择一个人背负自己所有的沉重。无法帮助,她只是并不需要我。

许久后,嘉影回来,我小心问探。

她说,我没有哭,也没有哀伤,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地在那里坐一会儿。

无法相信,嘉影,那么孤绝的空间就是你内心需要的平和吗?没有开口,追问亦毫无意义。纵使她解释,我也未必理解。黑暗中,我们的身体自然地触碰一起,很想给她一个拥抱,却僵硬着,保持这种半亲密的睡姿。失眠,即使喜欢的人在身边,亦感受无法靠近的悲哀。

3.

为了和嘉影好不容易的相聚,再次错过了见华生的机会。箫雪说,他也很想见见你,偏偏来了,又看不到你。愧疚,对于箫雪,撒着谎有事不能赴约。

开学的那天,箫雪去火车站送我,正好她也要坐车去看华生。手里捧着精心准备的写真集,打扮地落落大方。在拥挤的候车厅,给我送别的拥抱,看着她的快乐,感到万分欣慰。箫雪终于碰到喜欢的人,两个人相爱,没有再好的事情了。

说着寒假回来,一定要见个面,然后消失在检票口。那天箫雪穿了件红色的连衣裙,鲜艳的红色,象征着爱情。她的笑容,依旧淡定,满足,别无它求。没想到的是,不久以后,两人分手,我错失了最后一次见华生的机会。那是第一次,看到箫雪脸上的幸福,它让我记得,箫雪是那么美好的女孩子。

回到学校,依旧跟着子鉴混。幸好小桥不在身边,不然她一定会要求分手。我告诉子鉴,一个男生是不可以对许多女孩子体贴的,所有温柔,只能特别地集于一人身上。这个叫做忠诚,也叫专一。既然小桥不在,我也不会告诉她,但是,不要再对其他女孩子好。女孩儿的心都是水做的,一不小心就会动摇。

我自愿充当小桥的护卫,严密看守子鉴,傻傻地认为,这样他就只对我们两个好。秋天到来的时节,就是小桥的生日。子鉴偷偷地告诉我,他打算到时逃课去西安,给她一个惊喜。看着他得意的笑脸,突然好羡慕小桥,虽然男朋友并不优秀出众,但有着一颗懂得珍惜的心。子鉴虽然是那种随和地对谁都好的人,但是对小桥是特别的。

敬仰地看待他们的感情,更加明确要替小桥看好子鉴。

转眼过了十一,忙碌了一段时间,很久没有见到子鉴。再次聊天,是一个夜晚,我们买了奶茶在校园里散步。小树林幽静,清冷,到处是躲在暗色中亲昵的情侣。微微地觉得尴尬,又想着没有喜欢的人,至少有个朋友在身边,还是好的。谈起小桥,问起生日的事,子鉴突然开始畏畏缩缩,最后招认,他不想去西安了。

惊讶地顿在原地,我问子鉴为什么,他说兄弟生日,又要做家教,走不开。淡淡的路灯下,他明显心虚,鞋不断地踢着路上的石子。勉强地笑道,还是会给她寄特别的礼物,幸好她并不知道原先的计划。

那个瞬间,心突然地凉了一下,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小桥。面前的男子,口口声声述说着他多珍惜女朋友,却不能推脱一些琐碎的事,为她庆祝生日。天衣无缝的计划,只是他随口说的笑谈,即使小桥并不知情,我觉得子鉴失约了。深深的失望,对于他的不能坚持。

爱情的水晶球,翻落在地,水晶珍贵,只能支离破碎。

低着头的他,在我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明明害怕,却倔强地伪装成什么都没有做错。我莫名地生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失望地看着他。愤怒,对于他无力承担的诺言。

即使小桥,也不过如此,我只是观望者,没有丝毫立场。

散步变成极不愉快的交谈。我匆匆地回去,路上也没怎么和子鉴说话。晚上翻来覆去地失眠,想想他们的感情,失望不已。直觉告诉我,子鉴终究会丢失小桥,不管多喜欢,他都留不住小桥。爱情,需要许多坚持,而子鉴太没有毅力。一向敏锐的我,不愿看到预想的将来成为现实。因为子鉴对我的好,不愿看他失去最珍贵的东西。

之后,开始不断地和子鉴闹矛盾,他渐渐地远离。

每次,看到他在教室里和其他女生打成一片,就觉得很难过。无法融入他们的团体,有一种被抛弃的愤怒。以为子鉴对我的好是唯一的,可是,没有我,他依旧快乐如初。冷冷地回避,不跟他说话,见面就像陌路人,擦肩而过。他气我的冷淡,我讨厌他的外向。

很多时候,我并不需要许多朋友,只要一个最好的,长久地陪伴在身边,就已经知足。子鉴说,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没有权利干涉他跟其他女生的交往。朋友是不能做到唯一的,他不可能为了我,放弃所有其他的朋友。

无语,而且难过。的确不是他的喜欢的人,就没有立场要求他改变。可是这一年多,已经习惯他除了小桥,只对我一个人好。霸道,任性,他纵容我,极少给我拒绝。难道只有爱情才可以天长地久,那么辛苦地维系一段友情,又有什么意义?虽然明白自己对子鉴的要求是无理的,但是既然他做不到唯一,我宁可忍痛放弃。

远远地看着他,回忆以前他给我洗苹果,占位子,买饭。

重新开始一个人的生活,独来独往。

那天,夏末,开始下暴雨。青岛雨水不多,大雨是不常见的。闷热的空气,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无聊地上自习。过道里,传来子鉴和其他女生嬉笑的声音。给嘉影发短信,并没有收到回复,决定出去,在学校里随便转转。塞上耳机,反复听着游鸿明温柔而孤独地吟唱。

天色阴暗,大片乌云回旋在头顶。

把音量调到最大,用接近摇滚的震撼反复地听着《台北寂寞部屋》。蹲在斜坡的路灯下,觉得好累,昏暗的橙黄把自己圈在一个狭小的圆。走不出去,一如我的生活,无法让自己快乐。想家,想念远方温暖的巢穴,想念嘉影。

大雨倾盆而下的时候,终于哭了。仰头迎接大颗的水滴,用寒冷而洁净的雨水,冲刷内心的狂躁。释放,所有的悲伤在雨水中流出我的身体。一点一点,流得干干净净。校园里,没有一个人,只有自己游走在樱花道上。没有雨伞,欣喜地接受自然对我的洗礼。头发湿湿地贴在鬓角,裤子,周身已经被雨水浸透。

嘉影,如果你看到现在的我,会不会心疼的哭泣?可是在青岛,没有人疼惜我。

淋漓地奔跑,耗空所有的能量,这样我就无法恨这个世界,没有力气难过。

狼狈地走回宿舍,换衣服,然后倒头大睡。

再次碰到我哥,已经深秋。傍晚,他带我出去吃饭。许久没有见面,他轻轻地拍着我的头,好像邻家的小妹妹。大约也看出我的郁闷,提议去海边走走。秋天的海风是寒冷的,我走在右手边,时不时地半躲在他身后。过马路时,他搭着我的肩,轻轻地按住,不让我急行。想起子鉴,每次都是拽着我的书包,骂我心急。

天色黑沉下来,暮色中的大海凭填了一份深沉,伴随着海浪,低低地咆哮。找到一个渔岛,沿着泥路一直走下去,爬坡,途中在渔民小店,买了两罐饮料。

低低的山头,很容易就走到高处,傍海有一家星级酒店,和一处眺海的阳台。灌木圈出一小片乐园,连着石阶的栏杆,供人小憩。松树星散地分布,靠海处有一套石桌,四张石凳。大块的石料,黏附着湿湿的潮气,在这绝境,再适合不过。我们坐下,哥帮我打开依拉罐,干杯。冰冷的液体灌入胃部,加上海风,凛冽得畅快。

打了个寒战,因为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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