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校对版作者酒狂》第22/142页


  自从南塘秋下令加强谷内警戒之后,谷中弟子分为三组在谷内各处日夜巡查,并且在各个关隘都设置了梵天谷独门禁制,一旦有外敌闯入,便会发声示警。就这样一连数日,谷内安静了不少。就在众人都觉得可以喘口气的时候,事情又发生了。
  这天晚上,三个巡逻的梵天谷弟子在谷内小路上发现插着一面小旗,旗上白布迎风轻摇,在月光之下,依稀看见上面似乎写着字,却看不真切,只有一个心字分外明显。三个弟子走上前去,却嗖的一下不见了人影,原来是那旗下竟是个陷阱,陷阱之下照例仍然是黄白二物。三个弟子脚下一空,都心道不好,一提气身子还没落到坑底便蹿了上来,头刚冒出陷阱,就听三声闷响,人人头上挨了一记闷棍,于是三个又乖乖的落回到陷坑中。等三人醒来,却见满身的污秽,坑内落着那面旗子,上面写着:小心,有陷阱。“小”、“有陷阱”这几个字却写的极小,倒是一个心字写的极大。
  这一来,梵天谷内又是一阵紧张,这暗中捣乱之人,却不知道藏身何处,更不知道此人是何用意。谷内增派了巡查的人手,五人一组,四处巡查,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而许青青却决心揪出这个在谷中捣乱的坏蛋,一连几天她都在谷内各处搜索,却依然是一无所获。
  这天夜里,浓云掩月,谷内一片漆黑。所以巡查的弟子们分外小心,预感到那捣乱之人今夜必会出动,要抓住他就在今夜了。子夜时分,在梵天谷谷主南塘秋的寝室之中,一只形貌颇似蝙蝠的事物悄无声息的朝着床上睡熟的南塘秋飞去。眼见着那事物歪歪斜斜便要飞到南塘秋身上,却见南塘秋手指一夹,便将那东西夹在指端。入手却感到一阵滑腻,手指上夹着一张黄表纸折成的纸鹤符,上面却涂满了鼻涕。南塘秋心中恼怒不已,正要追出去,却似乎看见纸上有字,展开一看,却歪歪斜斜写着:后殿着火了。南塘秋飞身出门,正好看见浓烟自后殿冒起。
  顿时谷内一阵大乱,众弟子纷纷前去救火,南塘秋却高高飞起,远远看见一个灰色人影,鬼鬼祟祟躲进了玄典阁。玄典阁是存放梵天谷道法典籍的重地,非同小可。南塘秋身子嗖的蹿了过去,眨眼间便窜入了玄典阁。
  却有一个人,笑眯眯的从近左一间房中走出来,走进了南塘秋的寝室,却正是胡不归。
  胡不归跨进南塘秋的卧室,神识立即感应到小青。而小青也感应到了胡不归的到来,发出欢喜的一声轻响。胡不归上前捧住了小青道:“小青,我们来救你了!”却见小青奇怪的扭了一下,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就在此时,破空之声朝着寝室而来,想必是上当的南塘秋闪电般的又杀了回来。此时想躲却已然来不及了。胡不归正要破窗从另一侧飞出,却见手中小青猛然亮起一晕古怪的光线,将他罩在其中,就在南塘秋进屋的瞬间,小青与他同时消失在空气之中了。
  南塘秋立即发现如意青莲灯被盗了,顿时脸色苍白,整个人似乎都一下子老了十岁,他狂奔出去,身形化为一道流光在谷内四处搜寻起来。却在屋子角落里,胡不归大大出了一口气,原来胡不归和小青并未消失,只是被小青的玄通隐藏了所有的形迹声音,以及他们两个的气息。胡不归和小青走出门去,正好看见去放火回来的小虎,胡不归一把将小虎拖了进来,小虎轻声叫了一声,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显然它这放火的勾当让它自己很满意。其实不过是一爪扑翻了后殿的油灯,引燃了帷帐而已。小虎亲热地与小青打了个招呼。却见小青挣扎着要指引他们去某个地方,胡不归和小虎便跟着小青朝前走去。
  一路上遇见不少梵天谷弟子,却都没有发现他们三个,看来这小青的玄通倒也真是厉害。而此时,后殿的火已经基本被扑灭了,绝大多数弟子都在南塘秋的带领下展开了铺天盖地的搜索。


第三十五章 天书
  胡不归呆呆的望着面前这尊神像,那神像站立在神龛之中,身高七丈,造形古拙。这便是大梵天神神像了吗?乍看之下,只觉得他面貌丑陋,仪态威猛。却又生出一种强烈的吸引力,令人不由得想去看,看得一会儿又会发现这神像似乎充满一种神秘的魅力,狰狞的面容里似乎透着一种阳刚之美,却与杜驭龙送他的那块木牌上所雕刻的神像有些相似。
  这里是梵天谷的腹地……天坛,高大巍峨的神殿里就只有这一尊大梵天神神像,此外别无他物。小青一路将胡不归他们带到这里,收了隐身光华。进了大殿之后,原本不甚活泼的小青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就像是离家远游的游子骤然回到了家里,那种欣喜一望可知。而胡不归的一颗心却在往下沉,难道这里真是小青的家吗?
  小青在空中射出一道明亮的光柱,照在一块地砖上,灯身旋转,又连续发出十余道光柱按照某种次序,照在十余块地砖之上。却见地面上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洞口,有石阶一路向下。胡不归三个正要跨步走进去,却有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站住!”
  大殿门口站着一个人,却是满脸铁青的许青青,手中琅玡神剑颤抖不已。许青青冷笑道:“果然是你,此地是梵天谷禁地,不许再往前走!你交出如意青莲灯我放你走!”
  胡不归笑道:“你说不许进,老子偏要进去!”说着身子猛然一蹿,奔进了那洞中。许青青一声轻喝,追了进去,口中仍喊道:“站住!你现在走出来,我还能放你走,一会儿师傅他们来了你可就别想走掉了!”却听见身后洞口处有人说道:“他已经走不掉了!”说话的人却是南塘秋。许青青一闻此声,不由得竟然心中一阵慌乱,却似乎并不希望这胡不归就此死在这里一般,为的是什么,她自己却也说不清楚。
  自从梵天谷怪事而迭出,许青青就猜到这捣乱之人十有八九便是胡不归,在惊讶这人大胆的同时又不免有些为这小子担心。上次颜师姐一照面就给他来了一记重创,若是在谷内被抓住的话,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听到如意青莲灯失窃,她更确定自己的判断,随即想到这小子不会带着如意青莲灯去找梵天宝典吧?于是便一个人悄然来到天坛大殿,却真得在这里发现了胡不归。
  许青青能想到,南塘秋自然也能想到,他虽然不知道盗灯之人是谁,却也猜到这人有可能会去找梵天宝典。南塘秋慢慢从石阶上走了下来,本来在往里跑的胡不归却停了下来,转身挺起了胸膛笑道:“跑不掉便跑不掉,又自如何?你们无缘无故偷走我小青,又无缘无故打伤我,却好似我是个小偷一般,原来你们这梵天谷也是个不讲道理的地方!”
  许青青急道:“休要胡言!没跟你说明便取回如意青莲灯是我的不是,颜师姐失手打伤你,也是我们梵天谷鲁莽了,我在这里替师姐向你道歉,你快快将如意青莲灯交还给我师傅,我师傅大人大量,念你年纪小,自然不会为难你的。”
  南塘秋原本并不知道这中间有这许多曲折,更不知道颜如雁出手打伤了胡不归,他只知道青青从一个青城弟子身上偶然寻回了如意青莲灯,想起百余年前的那场大战便是在青城山上,或许便就是那次在混战中遗失的,后来又被那个青城弟子无意中捡到,倒也合情合理。他却不知道,颜如雁等人怕他责罚,回来之后便不提打伤胡不归之事,许青青倒是因为衣袖被这个鲁莽小子撕破,却也有意无意的回避了这个话题。
  尽管如此,南塘秋看着眼前这个小子,却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浮现在记忆里,这小子就这样不畏生死的傲然而立,那脸上的神情相极了一个人。那是在很多年以前,南塘秋当时还是个半大孩子。那天夜里,他在谷内捉蟋蟀,却似乎听见师姐房外有人说话,便从草丛中望了过去,却见一个黑衣男子傲然而立,站在师姐窗外跟师姐说话。当时师姐说:“我师傅一会儿子便来,你当真不怕吗?”那人却哈哈笑道:“我为什么要怕呢?你师傅来了又如何?”南塘秋见那人言语中对师傅颇为不敬不免心中有气,当时便要出去与那人理论,却被一个人轻轻捂住了嘴巴,回头看时,却是他师傅玉华夫人。后来听说那人便是名震天下的魔君。当时那人说话的神情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记忆中,当时那人脸上的神情便如面前的这个小子此刻脸上的神情一般无二,一样的既骄傲又无所谓的神情,却不是装出来的。
  南塘秋慢慢走过去,道:“小子,你手上拿的那件东西确实是我梵天谷的事物,虽然是你捡到的,但是也该物归原主,你说是吗?你在梵天谷内捣乱,又擅闯我梵天谷禁地,这些帐老夫便不跟你算了,也算是我门下弟子打伤你在先,这就算是相抵了。你现在只要放下如意青莲灯,我便不再为难你,任你出谷,你看如何?”南塘秋以一代宗师的地位能说出这番话来,实属难得。
  却不料想胡不归竟然道:“小青既不是你梵天谷的,也不是我胡不归的,它自是属于它自己!若它愿意留在这里,那老胡我拔腿就走。若是它不愿意,便是死我也要带它出去!”说着便放开小青,任它在自己身周漂浮。
  胡不归这番话一出口却是令南塘秋大感意外,但如意青莲灯的表现更令他震惊,这几日他一直在钻研如何操纵着宝灯,都只能感应到宝灯微弱的气息,却无法使它有半点反应。而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没有使用任何法决便令如意青莲灯在身周徘徊不去,又怎能不叫他心惊呢?南塘秋却知道自己梵天谷三间宝物却都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来历,就拿琅玡神剑来说,也是需要它自动认主才行,并不是可以随意差遣使用的。这三间宝物似乎已到通灵之境,所以很难为凡人所役,却不知道这少年是如何办到的。
  但是又岂能任由胡不归将这镇谷之宝带走?若是这如意青莲灯竟然认面前这小子为主,那可是大大的糟糕,更是不能放他出去了。南塘秋道:“这如意青莲灯原本就是我梵天谷的事物,你也可以去修真门派打听一下,便可知道老夫所言是否属实。这如意青莲灯本就不同于一般的法器,就算是神物认主,这持宝之人也该拜入我梵天谷门下,这才是解决之道。老夫之所以与你心平气和的理论,一则是不愿意听你说老夫一大欺小。再则是见你这小子胆色过人,若是你肯拜在我梵天谷门下,一切都好说了,你好生想想吧。”
  许青青也连忙在一旁说道:“是啊,胡不归,你现在反正也是没门没派,我师傅他老人家愿意收你为徒这是你的福分呢!你就快快答应了吧!”
  胡不归郎然笑道:“我老胡虽然没门没派,可是师傅却还是有的,我师傅是天痴真人,他老人家却没有说不要我这个徒弟了。老胡虽然没什么学问,倒也听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我好端端的却为什么要拜别人为师呢?”
  南塘秋一阵怒气涌上心头,原本许青青着孩子就是他的关门弟子了,本来就不打算再收徒弟了,此刻为了梵天谷的千年基业才破例打算收下这个少年,谁知道这小子竟然不识好歹,一线冷光在眼中一闪即逝。嘴上却笑道:“做不做我徒弟倒也没什么,只是你既然取了我派法宝,便不能就这么说走就走,这是上却也没有这番道理吧。”若在平时,这样的少年,他只需要一根指头便可以将他立毙当场,但是他却想从这少口中得到如意青莲灯的操控之法,便不得不暂压怒气。
  却听见地底深处一声苍凉幽远的钟磬之声传了上来,小青突然在空中一阵颤抖,似乎心神大动,不停的变幻着光焰色彩。胡不归料想那发声之物必与小青有莫大关系,便对小青道:“小青,那是你老朋友吗?”
  小青急促的在空中发出一串清响,应答着胡不归的问话。胡不归沉默了片刻道:“小青,你自己做主吧,你若是愿意留在这里便留下。日后我与小虎再来看你。”小青听闻此言,急促的绕着胡不归飞行起来,又飞低了与小虎凑在一起。片刻之后又朝那洞穴深处徘徊,如此往复飞翔数次,却像是犹豫不决、难以取舍。
  地底连续发出数声鸣响,似在催促小青快快回来,而小青更加彷徨不知所措,就在此刻,那地底猛然一声轰响,山洞被震的摇动起来,突然一股庞大无比的力量从地底涌了出来,卷起洞口的这几人,转瞬之间将他们全都带到地底深处。
  那股骇人的力量将他们一直带到洞穴最深处,沿途数十道梵天谷的绝顶禁制都恍若无物,对那股巨力丝毫不起作用。胡不归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一个圆形的石室之中了。石室正中央矗立着一块形貌古怪的事物,那事物五尺余高,既不规则,不像是人工雕琢过的,却有七分像是块陨石,看材质却又不同于一般陨石,通体发青,倒是与小青有几分相似。巨石之上有一个碟形的凹槽,小青一到这里便缓缓的降落在那巨石之上,灯座恰好嵌入那凹槽之中,与那巨石浑然一体。小青散发出一阵阵柔和的光芒,似乎极为喜悦。
  南塘秋心中无比震惊,面前这块巨石就是梵天宝典,但是他从未见过这梵天宝典发出过如此威势,竟然以他的修为都无法与之对抗。而许青青则是满脸惊奇的望着眼见得这一幕,她是从来也没有到过这里的。
  胡不归却放开神识,瞬间,神识便感受到了一种庞大的存在,以及那种存在与小青之间的交流。他同时也感到了那个存在正将一种能量源源不断地送入小青的体内,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小青前一段时间会沉睡过去,全都是在替他挡了一剑过后,残存的能量不足以维持它的活动的缘故。看来这里才真正是小青的家。他甚至能真切地感受到小青的喜悦,于是在那一刹那,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转身对着南塘秋行了个礼道:“前辈,看来这里才是小青的家,它既然已经回家了,那我就放心了。请你好生待小青,小子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
  南塘秋那容他说走就走,头都不回挥手抓去,胡不归脚踩玄天步法极力躲避,却那里躲得过南塘秋这样的宗师人物,被南塘秋一把揪住了胸口衣衫,将他扯了回来。另一只手又去抓他手腕,胡不归奋力一挣,却听刺啦一声,衣襟被撕裂,而手腕一紧,一到铁箍办得扣在手腕上,却是已经被南塘秋抓了个正着。
  许青青失声喊道:“师傅!”
  与此同时,只听啪嗒一声响,却是杜驭龙送他的木牌跌落地上。南塘秋啊的一声,从地上拾起木牌问道:“你这木牌是哪里来的?”
  胡不归昂然道:“朋友送的!你要如何?”
  南塘秋道:“朋友送的?送你这木牌的是什么人?他可说过什么话?”
  胡不归心念点转,突然想起了杜驭龙所说的话,现在想来,这杜驭龙与这梵天谷看来有着莫大关系啊。他道:“他说若是梵天谷有人找我麻烦便将这块牌拿给他看看,怎么?你也认得胖大叔吗?”
  南塘秋岂止是认得着矮胖如球的杜驭龙,那是他的师伯,上代梵天谷硕果仅存的长辈人物。自从他师傅玉华夫人去世之后,这性情古怪的师伯便离开了梵天谷不知去向,如今这少年手持师伯的信物而来,倒叫南塘秋好生为难。按照他的意思,纵使不杀胡不归,也要将他秘密拘禁起来,但是杜驭龙在梵天谷的地位特殊,便是他这个做谷主的也不能不忌惮三分。更何况这个木牌有着极为特殊的作用和来历,昔日他师傅玉华夫人曾有遗命道:见此木牌如见玉华夫人,纵使谷主也须听手持此牌者一次号令,违命者必受大梵天神诅咒,受天火灼烧之苦。
  南塘秋正自犹豫不决,却见如意青莲灯突放异彩,将这圆形石室照的犹如白昼。突然间隐隐约约一些影子投射圆形墙壁上,慢慢聚集成文字,南塘秋瞪大了眼睛,心头狂喜,莫非这就是天书内容了吗?南塘秋眼珠一转,抓着胡不归手腕的手悄然一股真元送了进去,随后对许青青道:“青青,你送他出谷吧。”说罢,放开胡不归的手腕,将木牌还给了胡不归,又对胡不归到:“小子,这次我就放你走,不要让我在再梵天谷中看到你!”
  胡不归也不理他,对小青道:“小青,我们这就走了,再见了!”说罢转身就往外走,许青青连忙跟了他出去,一颗提起的心也终于放下了。胡不归刚走出去,就感到一股熟悉的意识从后面追了过来,那股无形的意识悄然进入了他的脑海里,猛然间夹带着无数难以理解的玄奥文字奔流着充满了他的脑海。短短一瞬,却好似千年,胡不归左脚迈出,到这一步走完,那个存在已经将一些东西存入了胡不归的脑海里,就在不到一步之间,那个存在来了又去。
  身后是欣喜若狂的南塘秋,拼命的记载着自己在墙壁上所看见的文字,多少年了,自己勤奋修行却难以达到大成,全是因为天书难以开启之过,此刻天书一开,看天下还有谁能与自己一争短长?至于胡不归那小子,哼哼,任他去吧。反正自己是依言将他放走了的,至于他能活多久却不关自己的事儿了,只要不是死在梵天谷,师伯也该没什么好说得了。
  许青青带着胡不归出了天坛,外面却已经是黎明时分了。两人一路向谷外走去,沿途遇上梵天谷的一众弟子们,却听颜如雁道:“我就猜到是这个小流氓做得好事儿,这家伙一看便不是个好东西!小师妹,你这是要带他去哪里?”
  胡不归白了她一眼,却是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
  许青青答道:“颜师姐,师傅命我送胡公子出谷,师傅都没有责怪他,你还是少说几句吧。”如此不软不硬的顶了颜如雁一句,颜如雁心头暗自生气,却对这个小师妹也无可奈何,只得暗咬牙根,望着胡不归和许青青走出谷去。
  到了谷口处,许青青将双掌按在那两块高耸的巨石之上,十余道真元各自依照不同的轻重长短透入巨石,一阵隆隆之声过后,巨石分开两边,胡不归和许青青走了出去。
  胡不归转身对许青青说道:“青青,谢谢你送我出来,老胡这便走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带转身带着小虎扬长而去,被撕烂的衣衫随风飘荡,一个人却洒洒然越走越远。许青青怔怔的望着胡不归远去的背影,忽有一丝惆怅涌上心头,却不知这番心思从何而来,也不知将要往哪里去,只在朝阳里落下一滴泪水来,与朝露混在一起。


第三十六章 追杀
  出了梵天谷,胡不归信步朝山外走去,想着小青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这几年,不免略有些伤感,但这缘聚缘散却又不是凭人可以做主的,想来也只有一切随缘了。如此一路出了梵净山,带着浑浑噩噩的小虎,朝来路走去。
  沿途山势险恶,人迹罕至。贵州一带原多崇山峻岭,偶遇山民,也都纯朴憨厚。所穿衣着服饰也与川人有所不同。胡不归来时急匆匆赶路,却也没有留心,此时回返,才感到新鲜。有时奔入丛林,狩猎玩耍,露宿山林,倒也逍遥快活;有时寄宿在苗家山寨,于苗人把酒痛饮。那些苗人本对汉人有所抵触,觉得汉人都太过于狡诈,又看不起苗人,所以世世代代都与汉人不合。但是却对胡不归例外。这小子却没有半点汉人的样子,性子又是豪爽耿直,很容易便于苗人打成一片。这样走走玩玩,在贵州混迹了一个多月。
  忽有一天,胡不归走在山道上,却见对面路上一个身材瘦弱的青年男子背上背着一个老者,那老人显然是腿脚不便,因而由儿子背着。时令已经入秋,天气凉爽,那青年背着老父在山间蹒跚而行,却是累得满头大汗。老父在儿子背上用衣袖擦拭着儿子头头的汗水道:“孩儿,放我下来歇息一会儿再走吧。”
  那青年却道:“爹,不要紧,孩儿不累,翻过这座山俺们就到家了。”说着双臂一耸,将爹爹背得更稳些,这才迈开脚步努力向前走来。胡不归连忙侧身让路,那青年对胡不归点头笑笑,与胡不归擦身而过。胡不归不知怎的,望着这父子二人的背影,突然心中有所牵挂,却是想起了养育他的老头子。念头一起,便再也按奈不住,拔足向蜀山方向走去。
  这样奔波了七八日,终于重新回到他先前所居住的小山坳里。那从前的茅草屋已经几近坍塌、破败不堪了。茅草屋四周荒草蔓延、野藤攀爬,几乎遮盖了那小屋子。胡不归快步走上前去,伸手去推木门,一颗心却似乎怦怦直跳,便想象这一推开门,老头子正歪在蒿草床上喝酒。
  门却应手轰然倒下,带起一片尘埃,显然已经是腐朽不堪了。胡不归挥手荡开尘埃,却见屋内空无一人,倒是有几只野鸡咯咯叫着飞了出去。墙上仍依稀可见他当年留下的歪歪斜斜的字迹,却不见老头子曾经回来过的痕迹,一切都与他当年离去时一般无二。
  胡不归环视屋内,从前与老头子相依为命的一幕幕情景浮现在眼前。老头子时常疯疯癫癫,咒天骂地。有时又沉默寡言,对着火堆闷声喝酒。但是对胡不归却是极好。那年冬天,老头子发高烧躺在一座破庙里。胡不归独自出去觅食。到了镇上一家大户门口,那少爷将手中的半个馒头抛在地上,胡不归弯腰去捡,心中本甚欢喜。却不料那少爷原是要拿他取乐,唤了家中圈养的恶犬来追咬胡不归,胡不归在雪地上跌跌撞撞没命的往回奔跑,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却兀自攥紧了那半块已经冰凉的馒头,任那狗子如何撕咬也不放手,一直跑到破庙。老头子闻声出来,抱住胡不归,用身体当着他,那狗子的爪牙便全都落在老头子的身上。直到那狗子撕咬得无趣了,这才放过了二人。
  胡不归将那半个馒头递给老头子的时候,老头子两行浊泪滴落胡不归的面颊,老头子说:“小胡啊,老头子不饿,你自己吃吧。下次再去讨饭,遇上有狗子的人家咱们就躲得远远的吧。不然咱们纵使吃上人家一口冷馒头,人家家的狗子却吃咱爷俩的肉呢。”
  胡不归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心酸,自己现在却有些本事了,喝酒吃肉自是寻常的紧,却不知道老头子去了哪里,有心孝敬他老人家,却是不能。想着幼时那几年他与老头子颠沛流离,四处乞讨度日,受尽了人间白眼与风霜雪雨。现如今他倒是有能力令两人不再受苦,却无处寻找老头子,着人生的际遇实在是上天捉弄,总不能叫人如意。
  出得茅草屋,但见满眼秋意萧索,落叶缤纷,心绪也是颇为落寞,取出腰间酒壶,狂灌了两口,一股辛辣涌入喉头,却感到精神为之一振,但觉世上事虽不如意,却总是不能服软,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天,生则顶天立地,做条汉子。便是死,也要摆个大字,自是不用去求什么神仙庇护,老天爷保佑。
  想到此处不由得心胸为之激荡,放声长啸起来,声浪穿透云霄,震朔山林。引得无数落叶纷然飘落,随秋风起舞,好一派壮观景色。胡不归带着小虎大踏步的向山外走去,心境上又有所成长。
  胡不归也不想回成都,便随意择路悠游。在沿途小镇饮酒作乐,看戏吃茶,凡是新鲜事物都一一见识一番。捎带脚暗中收拾了几个为富不仁的土豪恶霸,胡不归略施道法,那些个恶霸老爷们便吓得半死,都是平日里做恶甚多,以为报应不爽,天神惩罚。老百姓都道是神仙下凡替老百姓伸冤呢,都纷纷往什么土地庙、关公庙或者道观、寺庙里送香火,倒是让沿途的一众寺庙香火繁盛起来,又多了不少善男信女。老百姓却不知道,神仙哪里有空来管着人间的事儿,却是这个毛头小子替他们暗中操办的。
  在这一日上,胡不归再次来到长江边上。也不知怎的,每次看到这条汹涌而去的大江,胡不归都会生出一种豪迈之情,仿佛这江流也有性格,令胡不归对它生出感情来,再次见到便如见到老友一般,心情颇为高兴。左右无事,便包了一条船,又从码头上搬了七、八坛酒,一大堆酱鸭子、熟牛肉之类的吃食儿,便舒舒服服的躺在船中,饮酒看风景去了。
  船家问他要去哪里,这小子手一指下游道:“你往下游去便可以了,咱们沿江而下,我说不准什么后下船,先把船钱给了你吧。”说着抛下三十两银子在船上,那船家是个四十余岁的朴实汉子,连忙道:“用不了这些,小爷快取回一些。”胡不归笑道:“哪还有嫌银子多的,你且拿着吧,这一路我老胡和这只猫吃喝可都靠你了,我们可是很能吃啊,只怕是到时候你便要说银子不够了呢。”胡不归这些银子也是从大户恶霸手中得来的,来得容易去得也快,反正他也不在意这些。
  那船家却道胡不归是在开玩笑,三十两银子就是七八个人来吃,也可以吃上几个月呢,这面前一人一猫哪里吃得了这许多。过了两日,他却不得不信了。单是这只不起眼的小猫竟然每天就能吃掉四五斤肉,真是不知道这食量如猪的小猫将那些肉吃到哪里去了。而胡不归更是令他惊讶,行船这许多年了,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能吃能喝的人。胡不归每日除了睡觉便是坐在船头狂吃乱喝,对着船头溅起的浪花大户小脚,兴奋不已。那小猫也是一般,明明极为怕水,却也要挤在船头,等浪头来了便又嗷嗷尖叫着跳开。船家汉子感觉载了这一人一猫却比载一船客人都热闹得多。
  小船顺流而下,行驶疾速,一路乘风破浪,向东而去。那船家操船极为熟练,将一条小船掌控的在江面上如飞一般,令胡不归大加赞赏,就连小虎也不管那船家听不懂它的猫语,也跟着胡不归嗷嗷赞扬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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