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校对版作者酒狂》第47/142页


  梅如荼微微一愣,他原以为梅轻雪会说妖后奶奶请他回谷呢,却没想到竟然是这等简单,不由得心中一软,顿了顿问道:“奶奶她还好吗?”
  梅轻雪道:“奶奶一切安好,请前辈不必挂牵。”
  梅如荼深深凝视着梅轻雪,想不明白妖后奶奶命这孩子大老远的守候多日便只为见自己一面,待看了片刻后,却突然心中一震,似有所感,随后道:“轻雪,如果以后遇到难处,你便将这个烧了,我自当前来见你。”说着递给梅轻雪一块木牌,木牌正面雕刻着妖之母裂体的一刹那,刀法细腻传神,仿佛一股力量自小木牌的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而木牌背面则是镌刻着一行诗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笔法清瘦俊朗,却有一股愤世之气萦绕其中。
  梅轻雪将背面诗句念了又念,突然不知怎的,两行清泪流了出来,滴落在那木牌之上。胡不归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一般,举起酒碗道:“今夜过的确实痛快!人生欢会少,愁苦多,若是记挂太多,岂不是自寻不痛快!来,干了这碗酒!”说着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随后站起身来,道:“老胡这便要走了,大家后会有期吧!”说着抄起睡在地上的小虎,推开屋门,大踏步地走了。
  梅如荼却没想到这人说走就走,喝酒痛快,这离别更是毫不拖泥带水,却非寻常人所为。只听得一阵琴声响起,却是梅轻雪手按琴弦,一曲《阳关三叠》铮铮然倾泻而出,一句“西出阳关无故人”反复回旋,送别之情层层叠加,琴声清扬,直追出门去,曲调折返往复,而胡不归一个背影却是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茫茫雪野之上了。
  待胡不归走得远了,梅如荼又是一声叹息,颇有忧色的望着梅轻雪。梅如荼缓缓自琴声中站起身来,拍了拍梅轻雪的肩膀,颇有深意的说道:“孩子,前路难行,老夫要先走了,你也尽早动身吧。”说罢抬脚走了出去,梅如荼听的身后琴声突然乱了方寸,一阵嘈杂过后便嘎然而止,梅如荼暗自摇了摇头,向雪野处走去,只两三步便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胡不归霍的敞开衣襟,只觉得胸口一团烈火,非叫这冷风吹吹不可。小虎仍然烂醉如泥的软在他的臂弯里。向前望去,是一片白茫茫的雪野,天色未明,去路更是茫然。
  不知从何而来,胸中一阵郁积,不由得放歌高唱了起来,狼一般的嗓音穿透黑暗,在大地上荡开了。随着歌声冲出喉管,胸中乌云渐散,而天色也一点点亮了起来。胡不归遥望前方,一座气势恢宏的城池雄踞在大地之上,城墙高耸,楼宇庄重肃穆,一派王者霸气跃然眼前。待走得近了,看见城楼之上高高书写着“燕京”两个大字,却果真是京城到了。
  胡不归不由得加快脚步,向城门处走去。方要从城门入内,却突然面前咣当两支铁枪当在身前,守成的兵卒上前厉声道:“喂,你小子是干什么的?!”想来是这些兵勇平日里霸道惯了,此刻又要揩些油水。胡不归挥手一个失神咒,守门的十余个兵卒尽数中招,一个个痴痴呆呆得站立当场,其中一个或许天生便有些呆傻,竟然很不观的咧嘴流出一道涎水来。胡不归嘿嘿一笑,道:“老子便是来干这个的。”说着大摇大摆的进了京城。
  天子脚下果是与寻常地方不同,只见京城之内街道宽敞,两旁店铺也都构建整齐。街上行人大多衣着光鲜,来往车马无不精美华丽。无处不透露着天朝古都气质。小虎此时也从酒醉中醒来,一个猫头疼痛欲裂,直想就此倒在胡不归的怀里,从此不再起来。却骤然见到眼前这等繁华景象又不舍得闭上猫眼,顿时矛盾无比,昏昏沉沉的逛荡着一双猫眼四处张望。
  胡不归沿着长街而行,心中思忖该当何往,却见前方一座巍峨的宫殿耸立在长街尽头。只见一条冰河将宫殿与外界隔开,一座汉白玉石桥连接两端。再前方是红墙高耸,楼宇庄严,屋盖飞檐高高翘起,在雪白的积雪下露出明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犹如一道金边,显得富丽而庄严。胡不归不得在心中暗道:此便是皇城了吗?
  待走得近了,却见宫殿门口守卫森严,两列兵士披盔戴甲,腰悬钢刀,一个个表情肃穆,在宫殿门口站得如同标枪一般。胡不归暗道:却不知道那陈公公是否就在这里面?
  与此同时,在皇城深处,一座不起眼的偏殿之中,陈公公卑躬屈膝的站在殿下。大殿深处帷幔重重,里面是死一般的寂静,却不知道这其中究竟藏着些什么。
  陈公公只觉得时间便要就此凝固了,一种深沉的恐惧慢慢压了下来,让他苍老的脊背又弯了几分。终于,陈公公颤声道:“宗主……”却听见帷幔之中传出一阵夜枭一般的笑声,陈公公不由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那笑声既止,随后一个声音传了出来:“陈有路,你入本宗也有五十余年了吧。”
  陈公公伏在地上道:“回宗主,属下十岁入宫,十二岁拜入宗主门下,现如今已经有五十七年了。”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嗯,五十七年,好长的时间啊。或许是太长了点,以至于你都不记得该如何办事了。我把狼组交到你的手上,原本是对你寄予厚望的,而你却太令人失望了。你那狼组现如今只怕是连一群豺狗都比不上了吧,都是一群不中用的废物!狼三愚蠢些倒也罢了,怎么连你也蠢笨到这等地步了?瞧瞧你们干得多漂亮啊,是啊,柳晚晴是被你们给杀了,可是你不用脑子想想,我要他柳晚晴的命做甚?”
  陈公公低声道:“可是宗主……”
  “可是什么?”那声音打断了陈公公的话,道:“你是想说诛杀柳晚晴一家老幼的指令是我交代给你的?那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为什么要他一家老幼的命?难道就必须要告诉你,给我把那个小崽子给宰了你才知道我真正要杀的人是谁吗?!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陈公公的一颗心顿时坠入了冰窟,此事若非绝对的机密,宗主也不会如此下达如此隐晦的命令,而现在再说与自己,那意味着什么呢?陈公公已经不敢想象了。
  却听见那声音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算啦,本宗念在你多年办事极少出纰漏,这次便暂且绕了你。但是你狼组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包括狼三在内,都让他们消失吧,此事只能由你亲自动手,这你总不会叫我失望吧?”
  陈公公心中一颤,旋即变冷硬起来,只要不是要自己的命,谁死都无所谓,他立即说道:“请宗主放心,属下一定会将此事办妥。”
  那声音哼了一声又道:“你再从御林军中挑选几个像样点的,补充你那群小狼崽子吧。我早就说过你,用心需狠,才能训出真正的狼组。你每月让那群狼崽子拼上一次,强者生,弱者亡,不死上几个又怎么能成就一支利刃一样的狼组!另外,有关玄武降世的消息你要派出燕组抓紧探听,此事关重大,切忌不可再掉以轻心,记得了吗?”
  陈公公顺从的道:“属下谨记宗主教诲,是弟子无能,辜负了宗主的厚望,日后属下自当竭心尽力,以报宗主厚恩!”
  那声音说道:“好啦,我累了,你下去吧。”帷幔内恢复了死寂。当陈公公不出大殿,虽是隆冬时节,一身衣衫却尽数湿透,他只觉得全身疲累已极,不过是在那殿中跪了跪便似乎耗尽了数十年的修为。外面是清冷的空气,两个小太监在庭院中扫雪,见到陈公公便立即跑上前来,搀住了陈公公。陈公公冷哼一声,由那两个小太监搀扶着去了。
  胡不归远远的从皇城前走过,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寻找那个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陈公公,看这偌大一座皇宫,若是溜进去一间间的找来,只怕是希望渺茫。胡不归沿着宫墙向左一拐,朝城西方向走去。皇城四周百姓稀疏,待走得远了街面上才渐渐热闹起来。胡不归信步朝前走去,街上小贩举着一根稻草扎成的大棒,其上插满一串串糖葫芦,蜜糖晶莹如冰,山楂果朱红如火,分外喜人。胡不归从南方来却没见过这等事物,不由得走上前去,买了两根,一根塞到小虎面前,一根拿在手上边走边吃起来。
  小虎一口咬下去,顿时酸的猫牙倾倒,呸的一口吐了出去,眉头紧皱的看着胡不归。却见胡不归一口一个,吃得甚香,不由得大摇猫头,只觉得这小子实在是古怪,这等东西不知道比猪腿、牛肉相差了多少倍,这小子倒也吃得下去。胡不归正摇摇晃晃,边走边吃,却突然在人群之中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却见那背影在人群中一闪,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里。看那模样却像是魔教巫冥宫的苍龙。
  胡不归不由得心中一动,暗道:他来此地做甚?
  胡不归跟在苍龙身后,也拐进了小胡同,却见苍龙踪影全无。地面积雪上是杂沓的足印,也分不清去向。胡不归沿着胡同向前走去,却见那胡同宛如迷宫一般,弯来转去,似乎是四通八达,但走到深处才发现有时所行的却是一条死胡同,折身而返过后却又不知道究竟要去那个方向了。
  最后胡不归也不去管什么苍龙,只是信步在这胡同中穿行,渐渐的身周多了些行人,却是在不知不觉中走出了那片胡同。胡不归走上大道,却突然看到街上不少人都朝着一个方向急行而去,似乎前面有什么事儿发生一般,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想要去看个究竟,于是也跟在人流后面,向前去了。
  那些人急匆匆的拐进了另一个小胡同,胡不归紧跟其后,待走了片刻,却发现人越来越多,竟有几十个人朝着同一个方向前往,自己身后也有不少人陆续前来。却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来做些什么。
  猛然间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却是一群人排成了长队。胡不归伸长脖子向前望去,却看不清队首究竟在做些什么,只得排在中间,随着人流缓慢向前挪动着脚步。猛然间,胡不归闻到一股香气自前方传了过来,距离虽远,但似胡不归这等修真中人的嗅觉却是胜过常人百倍,那香气却像是酱香猪蹄的味道,胡不归不由得一阵好奇,难道前面竟然是一间餐馆吗?
  不久,又是一股香气传来,这次却是爆炒子鸡的香味,辛辣之中混合着一股奇香,令人馋涎欲滴。胡不归不由得食指大动,倒要看看这是一间什么样的餐馆。随后又陆续传来各色菜肴的香气,东坡肘子、西湖醋鱼、莲叶百合汤、红焖牛腩,林林总总闻不胜闻。只把个胡不归闻的饥肠辘辘,不由自主地吞落一大口口水来。小虎也早从胡不归怀中探出头来,一只鼻子不住地在空中嗅着,口水长流的向前张望。
  人群缓慢的向前挪动着,胡不归只听见身后有人说道:“哎呀,今天起来的晚了,只怕是吃不上喽!”
  又有另一个人说道:“是啊,我家那婆娘早晨非死缠着老子不放,若是今天买不到,看老子回去不收拾她!”
  却听先前那人说道:“陈痞子,究竟是你老婆缠着你不放,还是你缠着你老婆不放,这个可就不好说了啊。我看你小子最近可是走路打晃儿,一副肾亏模样,若是能买到枸杞三鞭汤那可就真是你小子的造化,更是你老婆的福气了!”
  那陈痞子也不甘示弱,道:“你道你能好到哪里去?一副面黄肌瘦的痨病鬼模样,只怕是嫂子在家多有怨气吧?倒不如我改天去你家探望一下嫂子,送点乌鸡王八汤去,一解嫂子的饥渴,你看可好啊?”
  两人只管斗嘴,脚下却也不耽误,紧紧跟着人群向前挤去。眼见着队伍越走越近,胡不归这才发现,前面哪里是什么餐馆,却只是一堵砖墙。墙上掏出了一个孔洞,将将能送出一道菜大小。而每一个排队之人到了那洞口前便将一小锭银子递进去,等上片刻之后,一道菜肴便从那小孔中递了出来。
  这菜肴却是每一道都不相同,忽而是鲜笋爆牛柳,忽而是九蒸无骨鸭,似乎都是随机而定,却不是这些食客想要什么便点些什么,而是买到什么便算什么。每一个人却也只能买一道菜肴,购得菜肴者便立即被推出队列,沿着旁边一条小胡同兴冲冲的去了。如此开店,胡不归倒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只觉得这小店古怪中透着有趣。
  终于轮到胡不归站在那小孔之前了,他咚得将一锭银子丢了进去,等着菜肴递出来,心中猜想着将会是一道什么样的大菜,不由得生出一阵期待来。小虎更是抓耳挠腮的不住向里张望,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而这一次洞口递菜却是出奇的快,只见一根红艳艳的冰糖葫芦从洞口递了出来。
  小虎险些在胡不归的怀中昏厥过去,而胡不归则是恼羞成怒,却怎么也没想到心中怀想的大菜竟然是一根冰糖葫芦,也不顾身后众人推搡,双手把住洞口,向里大声喊道:“喂!给老子换菜!老子要吃酱香猪蹄!要吃红焖牛肉!要吃香酥鸭!”小虎也趴在洞口,冲里面嗷嗷狂吼,而身后众人全都叫骂着喊胡不归快快走开,小胡同中顿时乱成一团。
  却突然听得那小孔里面哎呀一声,随后便是一阵丁零当啷一阵乱响,却像是锅碗瓢盆四处纷飞胡乱摔了一地。最后一声轰隆大响,却是有人撞破了另一面的墙壁落荒而逃了。胡不归听着这颇为耳熟的撞墙声不由得咦了一声,向前直冲过去。随后,众食客目瞪口呆的望着胡不归一头将墙壁撞出一个大洞,蹿了进去。


第六十九章 梅四
  随着轰隆一声响,胡不归已经撞破墙壁,蹿进了屋中。却见锅碗瓢盆遍地都是,各色食材乱成一团,而对面墙壁也是一个大窟窿。胡不归足不停步,直追了出去。
  但见前方胡同里,一个人影飞速的奔逃着,速度之快却非常人能及,只一眨眼功夫便跑出了好几条街。过往行人只觉得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吹过,却没一个察觉有人自身边经过。而随后又是一阵风,却似乎比刚才那阵风还要猛些,连屋檐上的积雪都带了下来。
  胡不归盯着前面那人,紧追不放,两人都是极快,转眼之间就到了城墙脚下。却见那人身子骤然拔高,轻烟一般的消失在城墙之上。守城的兵卒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风从城墙上吹了过去。胡不归足尖微微用力,一个身子便像是猎鹰一般,冲天而起,斜斜蹿出了城去。胡不归在空中便看到那人身子在雪野上向前狂奔,不由得双足幻化成无数虚影,嗖的蹿了出去。
  转眼之间,胡不归便已经离那人不远了,胡不归高叫道:“别跑了,老子看到你了!”
  胡不归的话音刚刚传过去,却见那人自雪地上高高跃起,随后便做了一个胡不归更为熟悉的动作:一头扎进了雪地之中,一颗脑袋穿破坚硬的冻土,深深的埋进了泥土之中,只余下一个屁股朝天高高噘起。
  胡不归和小虎分外无奈的望着这个独立寒冬的屁股,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极度羞涩的男人怎么会离开天妖谷来到这最为繁华的京城来。胡不归和小虎呆呆的望着梅四“蔑视”青天的臀部,心中却不知该作何感想。呆立半晌后,还是小虎伸出右爪,拍了拍梅四的屁股,梅四微微哆嗦了一下,却依旧保持原状。胡不归忍不住喊道:“梅四哥!梅四哥!梅四……”
  只听见咚的一声,却是胡不归一脚踢在梅四的屁股上,将他从雪地下踢了出来。梅四滴溜溜打了两个滚,最后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刚朝胡不归望了一眼便立即又跳起身来,想要逃开。跑了几步却听见胡不归在后面说道:“梅四哥,我昨天遇上梅如荼和梅轻雪了。”梅四听了这话身子微微一顿,扭头朝胡不归瞥去,却见他非但没有追上来,甚至连看都没向他这边看一眼,而是坐在雪地上,一双眼睛望向南方,神情之中带了些莫名的惆怅。
  梅四不由得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回身而返。走到胡不归身后三丈左右停下了脚步。梅四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见到……梅如荼和……轻雪了?!”胡不归默默的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了。小虎溜达到梅四跟前,围着他的身子转了半圈,随后向上一跃,扑进了他的怀中。梅四微微一愣,随后自然而然的抱住小虎,小虎将身子一倒,抖落了四爪上的雪,然后舒舒服服得趴在梅四的臂弯里。
  梅四又问道:“他们此刻在哪里?”
  胡不归摇了摇头,伸手抓了一把积雪,在手中攒了又攒,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来。
  梅四的印象中却从没有见过这小子如此沉默,不由得又问道:“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这梅如荼不是已经背叛我们天妖谷了吗?轻雪她――没事儿吧?”
  胡不归依旧在雪地上盘腿坐着,隔了好半天却突然说道:“梅四哥,你怎么每次一见到我就跑呢?”
  梅四却没料到他半天不说话,一开口却说的是这个,不由得一呆。他诺诺的道:“这个――这个倒也不是只对你,其他人类――我也――,所以奶奶此次命我出来人世历练一番,也就是这个缘故了。”
  却听胡不归说道:“既然如此,梅四哥为何还要跑呢?”说话间胡不归缓缓转过身子,淡淡地看着梅四道:“能胜过自己,才是真正的历练。倘若你这一次跑掉了,那么下一次你还是会跑的。”
  梅四看着胡不归转过身来,心中一阵慌乱,却没有挪动脚步,待听得胡不归说完,心中不由得一震,这个内向之极的妖族汉子却并非不懂得这番道理,只是每当事到临头却还是一跑了之。此番被胡不归说中,只觉得是不能再如此下去,不由得点头道:“胡兄弟言之有理,我是不该再跑了。”
  胡不归低声问道:“梅四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怕人的?我瞧你对你们妖族却也不怎么害羞,一见到人怎么就不行了呢?”
  梅四沉默了半天,终于说道:“这个毛病是我自小的时候种下的。从前我也并非如此,在我幼时发生过一件事儿,自此我就变成这般了。”
  胡不归问道:“梅四哥,究竟是什么事儿?能跟我说说吗?”
  梅四点点头道:“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出来人世,在我小的时候也曾出来过一次,就是那次经历让我改变了自己的性格。
  那时候我年纪尚小,有一天我独自在天妖谷中玩耍,不知不觉竟然走出了天妖谷,我一个人越走越远,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却是早已迷了路。在一个山谷里,我遇到了一个人。当时那人正赤手空拳与一头人面虎身的怪兽角力。
  到后来长大了些我才知道那怪兽名叫马腹,是上古的奇兽。此人赤膊抱着那怪兽,两相厮打起来,只见他一双手臂犹如金刚一般,威猛之极。他牢牢抱住那马腹,马腹将他顶向山崖,却被他嘿的一声一扭腰将马腹摔在地上,直将地面都砸出一个大坑。终于他用一双手臂就扼死了凶猛异常的马腹,随后取出一柄大剑,将马腹的肉切下来烧烤着吃。
  我当时年纪幼小,却很崇拜英雄,只觉得他就是当世最厉害的人物了,便是神仙也不过如此。又闻到烤肉香气,忍不住跑上前去与他说话。谁知道那人扭头瞥了我一眼,那眼光之中尽是鄙夷,只听他呸道:‘原来是只小妖啊,赶紧给老子滚远点儿!老子不想杀小妖,若是你日后长大了为非作歹,老子就这般扒了你的皮,将你烤来吃了!’
  我当时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却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原本是去与他亲近的,却不料平白无故的遭了一顿唾弃,伤心之极,便向来路跑去。谁知道没跑多远,便从天空中又落一人来,一把揪住了我的头发,笑道:这次真是没白出来啊,抓了一个好玩的事物!说着提着我的头发又向回飞,回到那个山谷之中。只听他大声喊道:师兄,你瞧我抓了一个好玩的事物!说着揪着我的头发荡来荡去。我头上剧痛,心中害怕忍不住哭了起来,那人却似乎更加高兴。而他师兄却是先前骂我的那人。
  却见他师兄皱了皱眉头道:一个小妖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玩两下便将他放了吧,别为了这么一个小妖坠了我派的名声!空中那人似乎很忌惮他师兄,果然将我掐掐捏捏一阵子过后就将我垃圾一般的丢了出去。
  我这才慌不择路的跑掉了。那时我尚未修炼,一双耳朵依旧是尖的,等我跑到一个市镇上,人人都说我是妖怪,有人对我吐口水,也有人用东西丢我,我只觉得人类却没一个好的,都来欺负我。于是又向山野跑去。当时我幼时伤心,又是饥渴,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就在这个时候,屈长老出谷来寻我,正好被她找到,我一头扑到她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屈长老那次却没有责怪我,而是柔声劝慰,将我带回了天妖谷。至此我只要想起人类,便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恐惧,这怕人的毛病就是由此而来的。”
  胡不归到:“原来是这样啊,那个与马腹肉搏的家伙倒也不算太坏,至少他也没有如何欺负你,倒是他那师弟却不怎么好了。梅四哥,你也不必着急,你这怕人的毛病咱们可以一步一步的来改了它。现如今你看到我也不如从前那么怕了嘛,咱们先说说话,再下来,我们再一起去城里玩耍,与人打交道的多了你这毛病自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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