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校对版作者酒狂》第48/142页


  梅四点点头道:“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不归笑道:“说话而已,想说什么便说说什么,又没有叫你去杀人放火。别紧张啦,那就先说说你在城里那间古怪的饭馆是怎么回事儿吧。”
  梅四道:“这个――奶奶命我出谷寻个世间最繁华的所在,多多与人交往,奶奶说洞悉人性也是一种修为,且是一种很重要的修为。于是我便来到京城,恰好有那么一家人买房子,我就丢下一堆银子,也不与那些人说话,他们便搬家走了。我把房子收拾了一下,在西墙上开了一个小孔,就这么开起了饭馆。我在那小厨房里便随心所欲的做起菜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也不与客人说话,他们把银子丢进来,我就把菜递出去,也不知怎么才开了这么几天。生意却一天比一天好了。”
  胡不归心道:以你那做菜的手段,若想生意不好却也极难。但是这话却不能对梅四说,怕他一害羞又鼻血长流,那便不大好看了。胡不归又问道:“那么谁与你去买那些食材呢?”
  梅四道:“我每日在一张纸上写下所需要的食材丢给隔壁张屠户,由他帮忙采买,我与他也是半句话没有说过,只是我给的银子多,办起事而来倒也方便。”
  两人相隔三丈,面对面的坐着,梅四平生第一次与人类这般聊天,只觉得虽还有些胆怯,却也并非从前那般可怕。突然间,对面的胡不归一张脸正经起来,只见胡不归表情严肃的看着梅四说道:“梅四哥。”
  梅四不知道胡不归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与他说,便嗯了一声,等着胡不归往下说。却听这小子说道:“梅四哥,我饿了!”梅四只觉得头上一根血管突突乱跳,却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句话,只觉得人类果然是古怪,而对面这小子却是人类之中最为古怪的一个。
  梅四正不知道如何作答,而胡不归却突然发现小虎不见了,不由得左右四顾。却见远处雪地上一个灰白相间的小点不住的移动着,向这边跑来。待走得近了才看出开,原来是小虎叼了一只野兔回来。胡不归不禁笑道:“这小子原来是去打猎了,拿来吧。”说着伸手去提那野兔。却不料小虎将头一偏,躲了过去。胡不归不由得一阵差异,随后便看到小虎将那野兔拖到梅四身边,冲着他嗷嗷叫了两声,手爪比来划去,梅四道:“你是要我将这野兔烤了?”
  小虎立即点头称是,心道:总算有一人不胡乱解释我的意思了。顿时只觉得这梅四确实是个好人,哦,不,是好妖。谁也没在意小虎这番心思,却听见胡不归道:“肚子倒真是饿了呢,这一只野兔也不够吃,我再去寻些野味儿回来吧。”说着飞身而去了。梅四则是慢条斯理的收拾起那只野兔来。
  梅四一只野兔方收拾干净,却听见身边扑通数声,却是胡不归捕猎回来了,将五只肥硕的野兔丢在了梅四身旁。随后胡不归哼了一声,对小虎道:“小虎,你就只能吃你自己抓回来的那一只啊,这些你就别惦记着了,叫你连碰都不许老子碰,哼!”
  小虎气得鼻子都歪了,嗷的一声扑了上去,这两个便在雪地上滚做一团,好好一片平坦的雪地刹时间便成了一片狼藉,看着这两个家伙嘻嘻哈哈肆意打闹的模样,梅四摇了摇头,在记忆之中似乎自己却从来也没有这般快活过,虽然天妖谷中人人都对自己不错却似乎总是少了些什么,而天妖谷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也似乎没有一个像胡不归这小子这般活的这么快活,究竟是为什么却就不知道了。
  正在梅四一面收拾着野兔,一面胡思乱想之际,却突然啪的一个雪球正正砸在他的鼻梁上,白雪粘在脸上,遮住了眼鼻,一阵冰凉。梅四伸手一抹,原本是一脸的泥土,如今却是泥雪混成,如同花猫一般。只见胡不归和小虎哈哈怪笑着在雪地上打滚儿,不由得一阵火起,丢下野兔,随手在地面上一挥,一股妖元涌出,一个水桶大小的雪球便成型了,随后甩手丢了出去,炮弹一般的落在那两个家伙的身旁。
  随后就是一场别开生面的雪球混战。胡不归和梅四各自施展所学,雪球滚的又快又大,往往一出手就是数十个硕大的雪球飞了出去。梅四原本是目标明确的打向胡不归和小虎,到了后来他才发现,胡不归这小子一道真元挥出,滚出数十个雪球,而后尽数抛向天空,也不知道这小子在雪球上施了什么法咒,那雪球一旦飞上天空便六亲不认,直追着人打,就连胡不归这小子也抱着脑袋到处乱跑,一面跑一面兴奋得乱叫。梅四见状也学起胡不归来,这两人施展出各种法术,雪球也越来越多,大小不一倒也罢了,就连雪球的形状也越来越古怪了。只见雪捏的小猫和小人满天乱飞,甚至还有白雪捏成的猪腿、鸡翅,场面热闹非凡。三个家伙在雪地上乱叫着抱头逃窜,雪野之上是一片欢乐。
  这一仗,直打到月升日落,天色黯淡。等胡不归和梅四闹够了,仰面躺在雪地上时,方圆五里之内,已经是一片狼藉,倒像是有数千顽童在此打过雪仗一般。两人躺下之后,心中一片舒泰,仰望着越来越黑的夜幕,期待着繁星的出现。不知怎的,两人都觉得身便少了点什么,突然之间,两人同时跳了起来,异口同声地喊道:“小虎!”
  淡淡月光之下,雪野一片凌乱印迹,却哪里有小虎的影子。胡不归与梅四面面相觑,两人同时想到:是不是那漫天乱飞的雪球将小虎埋在了雪下?顿时,两条影子在雪野上流光一般飞掠,所有凸起的雪堆都被翻了个遍,终于在其中一个雪堆里挖出了冻成冰猫的小虎,只见它依旧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却只是冻得梆硬,丝毫动弹不得。
  胡不归提着无法动弹的小虎,不由的对着梅四尴尬地笑了笑,却不知道是他二人中的谁玩得兴起,将小虎当成了积雪,封在了雪球之中,又随手甩了出去,这才搞成这般模样。
  篝火亮了起来,在苍茫夜色之中,犹如一盏大地之灯。篝火之上,是一排香气四溢的野兔。篝火旁边则是冻得梆硬的小虎,眼珠在野兔与胡、梅二人之间转来转去,胡不归做贼心虚的将小虎挪了一个方位,让它只能瞟见野兔而看不到自己。
  梅四倒也真是了得,在这白雪覆盖之下,竟然也凭借着灵敏的嗅觉挖出了一大捧野葱葱头,他将葱头收拾干净之后,填入了野兔的腹中,又从怀中取了一瓶油脂,刷在兔肉上,这才将野兔架在篝火上烧烤了起来。一面烤着,一面不停的翻动,那油脂渗入兔肉之中,不多时便有一股奇香从兔肉上飘了出来。胡不归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馋涎欲滴的盯着篝火上的兔肉。
  梅四笑了笑,又在火中丢了些干松果、柏树枝之类的事物,烟气上扬,薰在兔肉之上,表面的一层兔肉色则已经接近金黄,就连尚未解冻的小虎也忍不住颤动了一下。最后梅四又从怀中取出些调料或刷或洒,眼见的一顿美味的兔宴便要大功告成了。却突然听见小虎一声怒吼,冲着胡不归扑来。待将要扑到近前却在空中身子一折,扑向了兔肉,嗷的一口叼下一只野兔,拖到一边大肆享用起来。小虎被烫得直喘气,却不肯就此放嘴。一边吃一边想:老子先吃饱了,再找你们两个算账!不过这兔子肉也太香了,一会儿可要再抢一只来吃!
  胡不归见状也不甘落后,抄起一只野兔,自腰间解下酒壶,一口野兔肉,一口烧刀子,连吃带喝,美的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等梅四明白过来,胡不归和小虎已经各自抢了第二只野兔狂吃了起来,梅四立即抓了一只野兔吃了起来。谁知道他半只都没吃完,这两个家伙便已经风卷残云的吃掉了第二只,同时扑向了最后一只,只见两边用里,那野兔刺啦一声被扯成两半,两个家伙又头也不抬的狂吃了起来。
  等梅四手中还剩一条兔子腿的时候,胡不归和小虎仍然意犹未尽的各自捧了几根骨头在那里吮吸,近距离地看到这等吃法,不由得让梅四背后汗毛直立,慌忙将手中的一条兔子腿啃了个干净。
  吃饱了肚子的三个家伙再次躺倒在雪地上,小虎头一次没有挨着胡不归躺下,而是枕在了厨艺超群的梅四的腿上,四脚朝天的望着星空,也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
  而梅四望着夜空,却是心潮起伏,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妙感觉从心底涌起。自从第一次在天妖谷厨房之中见到身旁这两个家伙之后,他似乎就预感到自己的将来会有所改变了。一直到今夜,他内心的第一层壳被打破了,平生第一次忘记了人与妖的界线,平生第一次,笑得如此欢畅,吃得如此畅快,也是平生第一次并不感到拘束的与人类躺得如此近。他不由得侧脸看了一眼躺在身旁的胡不归。
  胡不归则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烧刀子,眼睛望着天上寒星,却似乎天幕之中有一双寒星般的眼睛,也在默默的凝视着他。
  三个在注视星空,却各有不同,雪野之上,一片寂静,只有篝火渐渐小了,暗红的火炭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沉默了半晌,梅四终于开口道:“胡――”刚喊出一个“胡”字却又不知道如何称呼胡不归,又道:“小胡――道长,这个――”
  胡不归笑道:“你管我叫老胡就可以啦,什么事儿?梅四哥?”
  梅四不由得脸一红,道:“噢,知道了,老――胡,这个你先前说你见到梅如荼和轻雪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原来他一直惦记着这事儿,所以才破例主动与胡不归说话。
  胡不归头枕着手臂,一面喝酒,一面将昨晚所遇讲给了梅四,只把梅四听的是兴致勃勃,连连道:“早知道你们就在这不远处,我也赶去与梅如荼梅前辈见上一面了!”
  胡不归摇摇头道:“这个只怕是比较难了。”
  梅如荼问道:“为什么呢?莫非是梅前辈不喜欢见到我吗?”
  胡不归道:“那倒也不是,只是你不喝酒,只怕是老梅会不大高兴见你。”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手上一空,酒壶便已经被梅四劈手抢了过去,咕咚咕咚灌了两口。一股辛辣的液体直灌入喉咙里,随后一团火焰自腹中轰然升腾,梅四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大了许多,随后就剧烈的咳嗽起来,两眼之前冒出许多金星儿,只觉得天上星斗全都旋转起来,乱成一团。此前为了保持舌头的敏感味觉,他是滴酒不沾的,这一次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喝酒,从此被胡不归带坏的人又多了一个。
  胡不归哈哈笑道:“好样的!梅四哥,我老胡保证你一定会见到老梅的!咱们明天就进京城去好好的玩上一阵子。京城,等着我们兄弟把它闹个底儿朝天吧!”


第七十章 杀机
  清冷的风吹过雪野,吹散雾霭,吹醒了互相拥抱着睡成一团的胡不归、小虎和梅四。阳光普照,万物苏醒。胡不归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身子一震,将小虎从自己胸口弹落,叭嗒砸在梅四身上,随后一跃而起,捧起一把白雪,用力在脸上搓揉着,一阵冰凉清爽的感觉驱走了残存的睡意。
  梅四眯起眼睛,眼前是一片灿烂的阳光,映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耳中是小虎嘟嘟囔囔的声音,只见小虎睡眼惺忪的爬向自己胸口,嘴边仍残留着一线口水,不由得一阵恶寒,略一动念,一个身子竟然凭空消失,随后又在两丈之外再度出现,他身子尚没站直,便听到小虎嗷的一声跌在地上,终于将美梦摔破,万分不满的爬了起来。只听见胡不归对着那座古老的城池喊道:“京城,我来啦!”
  半个时辰之后,京城的大街上出现了一个大摇大摆的少年和一只大摇大摆的猫儿,他们身后是一个缩头缩脑的汉子。这一行三个形貌各异,胡不归是一双眼睛东张西望,似乎在这繁华都城之中寻找着什么。而小虎则是大模大样的翘着尾巴朝前走着,一副老子到此一游的劲头。跟在他们后面的梅四则与他们两个完全不同,见到这大街上人来人往,一颗脑袋几乎要缩到裤裆里去了,眼睛只管盯着胡不归和小虎的脚步,却不敢朝别处看上一眼。
  这大国古都,天子脚下果然是气象万千、雄伟壮丽,胡不归昨日初来乍到,只是走马观花便已经感受到帝都气派。今日再观,但见门楼高耸,宫阙巍峨,构建格局具是大气磅礴,深沉庄重。与之南方的精巧秀美颇为不同,只觉得雄壮之中又蕴含着一股帝王风度,若以人相比,南方之建筑犹如温婉典雅的处子,一颦一笑皆有风韵。而北方帝都的建筑则是正襟危坐的帝王,庄重而高贵,雄壮而大气,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胡不归一行三个漫漫行去,不知不觉之中又走近了紫禁城,但见略有消融的积雪下,金灿灿的屋顶显示着人世间最高的权势,红色的宫墙映衬着残雪,分外艳红。梅四虽已经到了帝都数日,却从来没有在京城内游逛过,这却是第一次见到皇城,不由看得呆了。胡不归低声在他耳边笑道:“梅四哥,回头咱就到这里面去耍耍,估计这皇帝老儿的厨房应该是这世上最大的厨房了。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给咱露一手啊!”
  梅四听胡不归这样说,不由得也心驰神往,怀想着有一天跑到世上最大的厨房里去一显身手,那该是何等的惬意啊,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道:“那当真是要去看看的了。”
  两人便说边走,不多时又远离了皇城,走进市井之中。此时街面上已经是十分热闹了,在街边杂耍卖艺的周围聚满了一群群围观的人。有耍拳踢腿的;有胸口碎石的;有弹唱献艺的;有耍猴变戏法的,五花八门,热闹非凡。胡不归一手抱着小虎,一手拖着梅四,在人群之中挤来挤去,四处瞧着热闹,直看得眉飞色舞,好不快活。看的兴致高时,便从怀中取些散钱抛给卖艺人,引来一阵阵道谢声。
  待挤出卖艺的人群,却又有众多小吃摊铺。什么驴打滚儿、黄米年糕、油炸臭豆腐、猫耳朵、面人、豆花、麻花,每样胡不归和小虎都要上去尝偿,梅四也跟着逐一品尝,而他却是边吃边琢磨这些小吃的做法,以及如何使之更好吃,全不似胡不归和小虎那般胡吃海喝,高下之分自然不言而喻了。
  最后,逛街逛得胡不归与小虎两个肚儿溜圆,挺着个肚子在街上晃来晃去,模样颇为滑稽。这两个家伙走在头里,却见前面一个老汉肩上扛着一根大棒,口中高声吆喝着:“冰糖葫芦!谁买冰糖葫芦!”两个同时回头,对着梅四怒目而视,却是想起了昨日梅四自窗口给他们递出一根冰糖葫芦的事儿。
  梅四立即左顾右盼,似乎浑然不觉四只眼珠怦怦得捣在他的脸上,这等无赖模样却是与胡不归学得甚快,才只一天就颇具神韵了。与此同时,却在一驾马车上,有一双阴冷的眼睛紧紧盯在了胡不归的脸上。
  胡不归似有所感,扭头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却不见有何异状,便继续扭头与小虎一起怒视梅四这个没皮没脸的家伙去了。马车上那人一惊,车窗帘子立即盖严,屏息凝神,再不敢有何异动。车厢内昏黄的光线里,只看得见一双狼一样的眼睛,闪烁着阴沉凶狠的目光,此人却是杀害柳不醉一家的狼三。
  狼三轻轻敲了敲车厢隔板,车把式的脑袋立即钻了进来,狼三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就踞在车厢里一动不动了。马车就此远远的吊在胡不归三人的后面,小心翼翼的跟踪着。一路上车马甚多,胡不归三个却也没有察觉,只是一路信步走去。这三个本就没有什么目标,只是四处乱逛,不知不觉便走到一条大街上。
  只见街面上一座宏大质朴的高楼四平八稳的耸立在前,巨大的门楼上方书写着三个稳重敦厚的楷体大字“玄武门”。胡不归抬头望去,只见整座城楼浑然一体,屋檐却不似其他宫阙那般高高翘起,而是顺势斜下,玄青色的琉璃瓦铺展开来,配以巨大的青砖墙,给人以一种敦实厚重的感觉。
  胡不归带着小虎、梅四从玄武门走过,城门口一排兵卒缩在城门口避风,看也不看胡不归等人一眼,任由他们经过。而远远缀在他们身后的那驾马车也悄然跟了上来。
  待出了玄武门,展现在胡不归等人面前的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只见前方是一片破旧不堪的屋舍,青灰色的砖,青灰色的瓦,以及狭小肮脏的小胡同。地上是一片泥泞,似乎就连白雪落到这里也没有法子再白了。几个小孩儿拖着两行鼻涕,穿着破旧的薄棉袄沿路捡拾着菜农丢弃的烂白菜帮子。
  胡不归的脸上失去了笑容,他默默地走着,与那些捡菜叶儿的小孩儿擦肩而过,从一条胡同口钻了进去。胡同里随处可见满面愁苦的老人和一只只瘦骨嶙峋的狗,与城中的热闹不同,这里有的是一种压抑中的死寂,胡不归的胸口横着一个什么,却是难以明辨。
  待拐过一个弯儿,却突然一双手抓住了胡不归的衣衫下摆。胡不归低头望去,却见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盯着自己。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拉着胡不归的衣角道:“大爷,行行好吧,赏月儿两个铜板,就两个铜板。我奶奶快不行了,大老爷,您就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月儿……”
  胡不归心中一酸,从怀中摸出一大锭银子放到那小姑娘手中,道:“小妹妹,你家在哪里?我会给人瞧病,你带我去给你奶奶瞧瞧。”胡不归话还没说完,却见那月儿已经跪在泥地里要给胡不归磕头,胡不归一伸手将她拉了起来道:“别这样,快带我去你家吧。”
  片刻之后,月儿带着胡不归一行来到一处小院。还没进门就听见院中有人哀求道:“崔爷,您再宽限两天,您大慈大悲多担待点吧,您就当做善事,行行好,这天寒地冻的,您要是把我们房子收了,可叫我们这一家老小去哪儿啊!”
  又有一人冷笑道:“这我可不管!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大爷才不管你们去哪儿呢,少废话,拿钱来!没钱就给我走人!”说话间,小月儿一推院门走了进去,喊道:“爹爹,咱们有钱了!”说着便捧出胡不归给她的那锭银子。
  那院中呆立的汉子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见一个身穿锦缎棉袍,头戴貂皮帽的大汉劈手夺过月儿手中的银子道:“明明有银子却还想赖账!这个就算是利钱了,大爷网开一面,你明天把本金还上就不用搬出去了。”
  月儿她爹带着哭腔道:“崔爷,我不就借了您三吊大钱吗?怎么却又长了这么多利息?您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啊!”
  那汉子冷笑道:“怎么?你嫌多吗?那怎么当初你就敢借大爷的高利贷呢?告诉你,你明天还不上还得给大爷滚出这屋子去!”
  胡不归站在门口尚未说话,却不料想梅四竟然一反常态的开口了:“你这人怎么如此蛮不讲理呢?人家借了你多少银子还了你就是了,却怎么还要人家搬出去,这是何道理啊!”这番话一出口却是连梅四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主动与人说话,并且还是在教训人,实在是叫他吃惊不小,若是在从前,他纵然生气却也只是憋在肚中罢了。
  那汉子扭过脸来,歪着鼻子道:“你又是哪根葱?你却来管老子有道理没道理,告诉你这就叫弱肉强食,他路老蔫儿为啥就穷得叮当乱响?大爷我为啥就吃香的喝辣的?告诉你这就是本事,你懂不?活该他没本事!”
  他最后一个字刚一出口,就听见他唉呦一声,随后一个身子扑通撞在院墙上,又弹落在地,双手抱着肚子唉呦呦的哭叫了起来。却见胡不归早已收回了脚尖,一面笑着一面走过去道:“你这道理老子听着舒服,老子能打,你个龟儿子不行,活该老子收拾你!”说着又是一脚,那姓崔的汉子顿时大小便齐出,一张脸绿的不像个样子,若是低级修真弟子见到或许便以为是个妖类,灭之而后快了。
  胡不归还没踢几下,这姓崔的汉子边已经连告饶都不大会了,只顾着喊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错了!”他这话鼻涕眼泪的一起喷出,把胡不归都气乐了,胡不归附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脸道:“你说是谁错了?是你错了还是爷爷错了?”胡不归也懒得跟他废话,提着他的衣领子随手一甩,道:“给爷爷滚吧!”那姓崔的汉子就沙包一样飞了出去。
  梅四目瞪口呆的望着胡不归,才知道原来整治恶人是用这般方法的,却不需要与他们讲道理,只管动手就是了。心中大为痛快,想日后自己也大可这般施为。却见胡不归拍了拍屁股,走道路老蔫儿面前道:“你母亲呢?我帮你瞧瞧她的病。”说着便朝屋内走去。
  狼三的马车一直跟出了玄武门,待胡不归等人走进了小胡同这才停下车来。小胡同街道狭窄,且这片居住的全是贫民,极少会有这等车马经过,若是继续驾车跟踪,却是极为扎眼。不得已,狼三自马车上走了出来,极为谨慎的张望了一阵子,这才走进了胡同里。他一路向前寻去,最后远远的看到胡不归三个走进了一户人家,这才飞速返回马车,对那车把式道:“快!去陈公公那里!”马车掉转车头,向城内疾驶而去了。
  马车一路疾驰,从玄武门飞奔而过,车轮上沾的稀泥甩出去一陀,直朝着城门口一人腿上飞去。那人不躲不避,却见那稀泥在距离那人裤管两尺处如同撞到墙一般,啪的坠落下去。只听得那人破口骂道:“这么着急,是回去奔丧吗?你奶奶的!”这说话之人却正是苍龙。毒龙、魔龙则是围着玄武门转悠,仔仔细细的勘查着,若是没有兵卒守卫,只怕是他俩人连城砖都要抠下来瞧瞧了。
  狼三虽坐在车中,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块稀泥被一层无形的力量弹了出去,心中不由得一凛,却不知道这三个人是什么来路,但这三人身上那种不同于凡人的气息却清清楚楚地映射在狼三久经训练的感觉里。他知道这三人的修为比自己都要高,不由得暗自吃惊,心道:这些不入尘世的修真中人都聚到京城来做什么?
  马车一路疾驰,在天河胡同一座深宅大院前停了下来,侧门大开,马车直接驶入院中,随后大门飞快的关上了。当狼三步入养生堂的一刹那,久经生死沙场磨练出来的直觉骤然在他脖颈后面爆发了,一种只有在危险来临才会有的颤栗骤然爆发。狼三抬眼望去,养生堂内一如往常,大堂正中那柄花梨木躺椅上斜靠着闭目养神的陈公公,身旁矮几上是一壶清香四溢的碧螺春,焚香炉中一滤清烟缭绕而出。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但那种危险的感觉却如芒在背。
  陈公公微微睁开眼问道:“什么事儿啊?”
  狼三站在下首道:“陈公公,我今天在街上见到那个救走柳家小崽子的人了。”
  陈公公懒洋洋的嗯了一声,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随口问到:“那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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