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金钗》第64/166页


冒宝昆侃侃而言,仿佛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

孙正礼心里倒疑惑起来了,暗想:莫非这小子不是杨家的凶犯,不然他如何有这么大的胆子?遂就说:“好,咱们上酒馆说去,只要你有胆子出门!”

冒宝昆冷笑著说:“嘿,我又不犯法,凭甚么不敢出门呀?等我披上衣裳!”

孙正礼说:“好,反正你跑不了!”

当下冒宝昆进到屋里,穿上他那件宁绸长袍,戴上他那顶瓜皮小帽,手提著个钱褡连,就说:“走吧!咱们上聚仙居去,可是我的孙大镖头,到酒馆你可小点声音说话,别那么犯案犯案的乱嚷。

要不然叫衙门的人听见,我就是没有案,可也算犯了!”

孙正礼点头说:“成。”当下冒宝昆在前,孙正礼牵马在后,就到了西珠市口聚仙居酒楼。

那冒宝昆真像没事人似的,他就向熟人打招呼,然后落座饮酒,也先跟孙正礼拉旧交。

然后就问孙正礼今天气忿忿找他来,是有甚么事。

孙正礼这时已叫冒宝昆给蒙住了,他心里很是后悔,觉得今天把事情作得鲁莽了,看冒宝昆这样子,决不像昨天才作过人命案的。

于是他就态度和缓了一些,低著声,把杨家出的凶事及匪人抢走杨大姑娘之事说了,然后又说到前儿天冒宝昆由外省带来的那谭家兄弟等人有些可疑。

冒宝昆听了,咽下半口酒噗嗤地笑了,说:“兄弟,你若是在衙门里当班头,遇见案子一定要胡乱捉人,假使昨天我帮助那些人作了凶案,我还不快跑?还能够在这儿等著官人来捉我?

咳!别人不知道我,你我相交多年,我这个人的性情你总能明白,我不是那没有王法的人。现在时运不济,养几个姑娘押在窑子里混事,本来就没脸的了!所以你跟我绝了交,我一点也不恼你,本来我已不配做你的盟兄了嘛!

可是那些图财害命,抢走人家大姑娘的事,不但我不干,简宜我也不敢!”说完了,他不住唉声叹气。

孙正礼怔一会儿,就又说:“可是那谭家兄弟和花枪冯隆,他们为甚么又跑了呢?”

冒宝昆摇头说:“花枪冯隆我不知道,那小子甚么事都干,因他哥哥金刀冯茂才认得的他,近二年来,我更不大愿意理他,不过不能得罪他就是了。

今天你要不说他走了,我还以为他还在北京穷混著呢!至于谭家兄弟,那是凤阳府谭二员外的两位少爷,淮河里的船多半是人家的,还开著很大的镖局。

这回人家哥儿俩,到北京玩来了,我们是在半路遇见的。人家前天走的,到天津亲戚家里去过节,两三天还要回来。再说那杨家不过是个卖花儿的穷人,他家姑娘那乡下样儿也未必是怎么出色,人家抢她干甚么?这不是没有影儿的事吗?

兄弟你幸亏今天是找我来,你若是找那谭家兄弟,人家一定要拉著你打官司,告你个诬告良民,意图讹诈!”说时,他又给孙正礼斟了一盅酒。

孙正礼一细想,也有理呀!大概是自己的性子粗卤,把事情弄错了,遂又沉思了一会儿,就说:“据你这一说,也没有谭家兄弟的事,大概就是花枪冯隆那小子一个人干的!”

冒宝昆的脸色微变了变,他就摇头说:“花枪冯隆虽然不是个好小子,可是他也开过几年镖店,他哥哥也是直隶省有名的人物。小坏事倒许能作,像这样强盗的事,我看也未必有那胆子!总而言之,无凭无据,你不能胡乱告人,再说你又不是官差捕役,何苦打这不平,得罪江湖朋友呢!”

孙正礼怔了半天,一听这话他非常气了,就拿拳头向桌子上一敲,酒壶酒杯都震得乱动,冒宝昆也随之打了个冷战,就见孙正礼瞪眼睛说:“甚么江湖朋友?杀了人家六十多岁的人,抢走人家年轻的大姑娘,强盗都不干这事,这是江湖朋友?我再打听打听去,果然冯隆那小子真个走了,那就一定是他,我追到深州也把他捉回来!”

说毕,他叫过酒保,给了酒钱,迈开大步,咚咚地下楼,骑上马就走了。

第十回 月夜刀光闺门战剑客 秋风骑影闾里觅奸徒

这里冒宝昆赶紧也下了酒楼,跑回家里,收拾银钱包裹,带上他那把铁片刀,当时就逃出北京走了。

孙正礼回到泰兴镖店,他就叫伙计到外面去打听花枪冯隆真走了没有。

刘起云老镖头也知道了此事,他就劝孙正礼不要管这闲事,并说倘或因此得罪了金刀冯茂,那可不好。

怎奈孙正礼是被杨家的那惨事给气急了,他说:“我要不打这个不平,我五爪鹰永远不保镖!”

伙计们去了半天,到晚间才回来,告诉他,说是:“花枪冯隆确实离开北京了,昨天是中秋节,八大胡同正热闹,那些捞毛的和老鸨,没有一个看见那土魔王花枪冯隆的。”

孙正礼听了,气得他一跺脚,说:“没有别人,一定是那小子干的!”当时孙正礼又牵马出门,去找德啸峰。

孙正礼满腔怨气,骑著枣釭色的大马,踏著长街月色,进城来找德啸峰。

到了东四牌楼三条胡同德宅门首,他下了马,上前“吧吧”拍门,少时里面有人应了一声,问道:“找谁?”

孙正礼就说:“我是泰兴镖店的孙正礼,来找你们五爷有话说!”

门里是赶车的福子,他听出孙正礼那粗壮的冀南口音,就把门开开,说:“原来是孙大爷,你请客厅里坐吧!”

孙正礼叫福子把马匹牵到车房里,他就逼到客厅中,另有仆人把客厅里的灯点上,传报他们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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