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全集.net》第384/480页


  惊讶过甚,群臣尚未回神,刑科、兵科先后有给事中出列,以灾异劾南京六部及都察院官员。
  “孝陵遇雷,水旱地动连月不绝,礼部条奏灾异。”
  “臣等窃观,灾异之相,皆有微意。”
  “北者,夷狄为患,虏贼叩边,百姓涂炭。将兵死战,粮饷难济,边患至今未解。南者,盐法败坏,南京六部留中不报。将老之臣不安其位,索贿弄权,颠倒是非,指贤为佞,引天示警,落雷焚木。”
  “今以灾异劾南京吏部尚书林翰,户部右侍郎陈金,太常寺卿吕等,国子监祭酒章懋不职,请俱罢黜。”
  “劾南京工部侍郎叶贽,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史雍不法;南京光禄寺卿胡谅,浙江按察使李善,参政李文安,唐锦舟侵克灾银,请移文巡抚官核实其罪,下有司逮问,俱罢官追银,依律惩治!”
  阁老要收拾一个人,无需亲自动手,自有学生部科官甘为马前卒。
  六科弹劾,不过是开胃菜。
  纵能定罪,依律严惩,也不过是罢官去职。
  戴铣递送的奏疏,才真是要命。其中例举南京六部及三法司种种不法,皆查有实据,尤以都察院为最。
  不知晓内情者,都会以为戴给谏刚正不阿,身染诬名,历经起伏,愈发嫉恶如仇。
  唯有戴铣自己清楚,旁人都是幌子,史都宪才是最终目标。
  经历前事,戴给谏轻易轻易不信同僚。从写好奏疏到递送入京,未经南京衙门,只请南京守备太监傅容相助。
  反正要得罪人,不如得罪个遍。将六部三法司一起拉上,人数多了,彼此猜疑牵制,反倒更加安全。
  就算要报复,也要等风头过去。届时,他是否留在南京,早成未知数。
  况且,弹劾范围越大,呈至御前,才会更有说服力。不至被他事压下,留在文渊阁落灰。
  只不过,戴铣万万没有想到,这封奏疏,远比想象中力度更足,掀起的风浪更大。
  阴差阳错,藩王安插在金陵的钉子,都被连根拔起。
  历史上,戴给谏死在刘瑾之手,廷杖之下。这一回,弹劾奏疏递到京城,刘瑾奉天子之命,亲自安排番役南下,护卫戴铣北上。
  该说是历史惯性,有关联之人总会“走”到一起,还是老天恶作剧,开出这样的玩笑?
  无论哪一个,弹劾递至御前,天子震怒,风浪骤起。
  朔风吹至金陵,今岁冬日,将比往年更冷。
  蓟州
  杨瓒率领五百人,继续在城头堆雪筑墙,令役夫拆毁城内废屋,削减木桩,在城外地堡布防。
  黍谷山战况不停传回,才氏兄弟阵亡其二,赵榆谷大用带伤御敌,顾卿顾鼎分领一队骑兵,在鞑靼侧翼骚扰,意图拖延时间。
  谢丕顾晣臣几日未眠,领伤兵全力建造投石机,运上城头,预备一场大战。
  李大夫主动找上杨瓒,令徒弟抬出两箱药粉。
  “入师门时,曾立誓救死扶伤。现如今,贼虏肆虐,害我百姓,老夫几次破誓,死后被祖师斥责,亦无悔无憾。”
  疲累交加,杨瓒双眼布满血丝,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收下药粉,拱手向李大夫致谢。
  待师徒几人走下城头,一名力士来报,入城避难的百姓中,发现可疑。
  “里中村民证实,此人来历不明,且非蓟州口音。标下怀疑,其为鞑靼奸细。”
  鞑靼奸细?
  杨瓒用力搓脸,捏了捏额心。
  “鞑靼万户可醒了?”
  力士点头。
  “带他和降兵去认,再来报知本官。”
  “遵命!”
  力士退下,杨瓒猛的咳嗽两声,自城头眺望,见远处掀起一片灰雾,心陡然一沉。
  与此同时,锦衣卫缇骑分三路疾驰,顶风冒雪,日夜兼程。最快者,已抵达太原。
  为首一名千户,持圣旨入府。
  待王府设好香案,一众人跪在厅前,方展开黄绢,朗声道:“天子敕,赐晋王食盐岁三十引。”
  赐给盐引?
  晋王愣住。
  本以为是兴师问罪,没想到竟是赏赐。
  可赏赐也该有个说法。
  接过圣旨,确认之后,晋王更是满头雾水。实在不明白,天子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惊险
  
  圣旨送到,锦衣卫未做停留,当天启程前往大同。
  捧着突然到手的“赏赐”,晋王未见欣喜,反而心怀忐忑,满脸凝色。待锦衣卫离开,当即关起府门,召长史司属官及幕僚至承运殿。
  屏退左右,商讨许久,始终无一人能猜出,天子究竟何意。
  “莫非南边事发?”
  此言既出,室内骤然寂静。多人面现惶恐,愈发显得气氛凝重。
  晋王府地处北疆,圣祖高皇帝时,肩负戍卫边塞之责,掌晋地兵事,领上千护卫,权柄不下当时燕王。
  皇太孙在位时,削藩之意昭然。晋王府亦在名单之内。
  可惜,没来得及动手,燕王便起兵靖难。宫中一场大火,尸身面目全非。皇太孙究竟是生是死,民间多有传言,莫衷一是。
  无论真相为何,江山终究易主,皇位为太宗所得。
  其后,太宗皇帝貌似优容,未明令削藩,藩王们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封地仍存,权利却不断被削减。最显著标志,护卫先减后夺。
  卫所官军,无圣旨虎符不得轻易调动,藩王更不可能插手。王府护卫,是唯一直属藩王的武装力量。
  太宗皇帝起兵靖难,夺取江山,主力便是燕山卫。永乐朝的功臣勋贵,一半以上都曾在燕山卫任职。
  经验在前,为保江山,自要掐死他人仿效的可能。
  故而,自永乐朝至今,各地藩王,无论是穷是富,是才高八斗还是庸碌纨绔,是胸无大志还是心怀天下,都像是被养在笼子里的鸟,一举一动都被朝廷监视。
  太宗和宣宗皇帝在位时,稍微动一动翅膀,厂卫都会第一时间禀报。
  晋王府在北疆,为安全考量,许保留一支护卫。后被朝廷陆续削减,几代过去,已不足百人。
  凭这点人,保卫王府绰绰有余,想再做点别的,无疑是痴人说梦。
  晋王不甘心,明着不行,暗中发展壮大,除要躲开厂卫耳目,更需大量金银。
  前者不容易,后者更难。
  正统之后,英宗还朝,经夺门之变,神京城一直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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