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近代以来最重要的话语录全集.com》第16/20页




二十六、狷狂
  殷海光说:“生长在这样一个时代,像我这样的一个知识分子,可以说极有价值,也可以说极无价值。就纯粹的学术来说,我自问相当低能,丝毫没有贡献可言。就思想努力的进程而论,我则超过胡适至少一百年,超过唐(君毅)牟(宗三)至少三百年,超过钱穆至少五百年。个中的进程,我自己知道得很清楚。这些知识分子在种种幌子之下努力倒退,只有我还在前进不已。”
  王闿运80岁,应袁世凯之邀,出任国史馆馆长,进京途经武汉,段祺瑞来访,请求指点。王说:“世上最容易的就是做官,一个人若官都做不好,那就一无是处。过去我年富力强,有许多大事要我去做,现在我老了,无用了,便只好去做官。”
  王闿运说:功名之学,是为功名而求学,功名是登堂入室的最终目的,学问不过是敲门砖,从这门学问,不必深究圣贤的精义,不必身体力行做人的真理,功名到手,砖石尽弃,只需遵循权力场的潜规则即可。
  严复见地独特,往往反常人之道而行。袁世凯任直隶大臣时,写信请他入幕,他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够得上延揽我!”但袁被贬回河南洹上老家时,他又为袁鸣不平,说朝廷“自坏栋梁”。到了洪宪帝制时,杨度拉拢他入筹安会,他很不以为然地说:“国事非同儿戏,岂能一变再变?”洪宪帝制失败后,举国声讨袁世凯,他又说:“非袁世凯无以维持残局。”
  康有为自称“教主”,说“不出十年,必有符命”。章太炎嗤之以鼻道:“康有为什么东西!配做少正卯、吕惠卿吗?狂言呓语,不过李卓吾那一类货色!”
  为引起新的文战,刘半农化名王敬轩,直斥《新青年》之非,不想却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对这些新的质疑,钱玄同和陈独秀惟痛骂而已。胡适认为不符合民主辩论的精神,陈独秀说:“吾不屑与辩,惟痛骂而已。”
  “五四”期间,社会上谣传傅斯年、罗家伦被安福俱乐部收买,胡适轻蔑地了写了篇《他也配》,说:“安福部是个什么东西?他也配收买得动这两个高洁的青年!”
  杨度第一次见到孙中山后,即对人感慨道:“与先生畅谈终日,渊渊作高山之响,汪汪若千顷之波,言语诚明,气度宽大,他日成功,当在此人,我也许是他的臂膀!”
  章太炎第一次见到陈宦,便大惊失色地说:“中国第一人物,中国第一人物,他日亡民国者必此人也。”民国初年,袁世凯在北京,黄兴在南京,黎元洪在武汉,隐然成三足鼎立之势。陈宦利用自己与南京、武汉方面的良好人际关系,献计于袁世凯,使袁得以翦除这两个劲敌,为洪宪帝制扫平了障碍,陈宦也因此成为袁世凯的心腹爱将,被重用为四川督军。章太炎死后,陈宦对人说:“从此世间无知我之人,太炎知我,我也知太炎。陆建章说太炎作一篇文章,胜过十万兵马,这是对太炎的轻视;我认为太炎一语,足以定天下安危!”
  章太炎在东京办《民报》时,陈独秀曾去拜访。章的弟子钱玄同、黄侃在座,听到客来,只好躲入隔壁的房里去。主客谈起清朝汉学的发达,列举戴、段、王诸人,多出于安徽、江苏,不知怎么一转,陈独秀忽而提出湖北,说那里没有出过什么大学者,主人也敷衍说:是呀,没有出什么人。这时黄侃在隔壁大声说:“湖北固然没有学者,然而这未必不就是区区;安徽固然多有学者,然而这也未必就是足下。”客闻之索然扫兴,随即别去。
  泰戈尔和辜鸿铭一起获得诺贝尔奖提名,泰戈尔胜出,但辜鸿铭始终瞧不上他。泰戈尔访华,学人踊跃迎迓,唯辜鸿铭闭门谢客。他认为泰戈尔不懂《易经》,因此也不懂东方文化的精微之论,不如回印度整理诗集好些。
  英国作家毛姆拜访辜鸿铭,深为中国一些经典著作未能译成西文而遗憾。辜鸿铭答道:“代表中华文化精髓的《四书》,早在一两百年前,已经有外文译本了。”毛姆不信,辜鸿铭便约好三日后拿给他看。接下来辜鸿铭便用了三天时间,译出了英、法、德语的《四书》译本。
  胡适回国时,青春气盛,意气风发,不可一世。辜鸿铭则认为,胡适所持为美国中下层英语,而且不懂希腊文和德文,故必不能窥见西方古今哲学的堂奥。`w`r`s`h`u`.`c`o`m`
  胡适寄自己的新作《哲学史大纲》上卷给章太炎,依新式标点符号,在“太炎”二字旁打了一根黑线。章太炎大怒道:“胡适是什么东西,敢在我名字旁边打黑线。”看到下面落款的“胡适”二字旁也有一根黑线,才略感释怀地说:“罢了罢了,这就算抵消!”
  刘文典善治《庄子》,有《庄子补正》十卷,陈寅恪为之作序。他对此十分自负,有人问他古今治《庄子》的得失,他说:“在中国真正懂得《庄子》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庄周,还有一个就是刘文典。”他在西南联大讲《庄子》,每次开讲,必先说一句:“《庄子》嘛,我是不懂的喽,也没有人懂!”吴宓也常去听,总坐在最后一排。当刘讲到自以为独到处时,总会抬头向后排张望,问:“雨僧兄以为如何?”吴宓必然会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高见甚是,高见甚是!”
  日军空袭昆明时,警报响起,大家纷纷躲避,刘文典看到沈从文也在匆匆逃避,便忿忿不平地对人说:“我是为庄子跑警报,因为只有我能讲《庄子》,他沈从文是为谁跑呵?”
  章士钊认为康有为的文章,多有夸大之词,是其性习使然,又系政治作用为之也。他以为“南海诗文,向欠洗伐之功,笔端起处,即倾河倒峡而出;其勉强趁韵处,往往活剥生吞,无暇咀嚼,以诗律言,诚达不到一个细字。”
  胡适跟陈独秀关系非常,或畅谈,或争论。有一次争论得厉害,陈独秀问:“适之,你连帝国主义都不承认吗?”胡适生气了,说:“仲甫,哪有帝国主义!哪有帝国主义!”拿起拐杖,在地板上连连笃了几下,就走了。而他在检讨自己时,对陈独秀的苦干精神是佩服的,他说自己“一方面不能有独秀那样狠干,一方面又没有漱溟那样蛮干,所以我是很惭愧的”,他崇敬两人的精神,相形之下他自己显得软弱多了。
  黄侃到中大教书,最初尚受尊敬,后来朱骝先作校长,朱是党国机要,无暇顾及对他的礼貌,黄勃然大怒,说是师道沦亡,一定要卷行李滚蛋。国文系再三挽留,朱亲自出马挽留,他还不肯,写信给他的学生们:“……但既已恳辞于前,又复勉留于后,直视去就如儿戏,诸生何取焉?‘慎尔忧游,勉尔遁思’,诸生爱我,当为我咏也。”
  1930年,陈独秀贫匮无以自济,精神却异常饱满。他对郑超麟说:“吾恍似回复‘五四’建党之初,精力正无穷也。”
  1944年,西南联大国文学会举办“五四”文艺晚会。晚会最后,主席罗常培宣布:“今天唱压轴戏的是杨金甫先生,杨先生将赴美国讲学。”杨金甫讲完后,闻一多径自上台说:“今天唱压轴戏的,不是杨先生,而是我!我研究中国文学二十年,目的就是摧毁这座封建的精神堡垒!”
  五省联帅孙传芳拜谒马一浮,马不见。马的家人提议:“可以推说不在家。”马说:“告诉他,人在家,就是不见!”
  曹聚仁在南社演讲,说到南社和辛亥革命的关系,认为辛亥革命是浪漫气氛很浓的政治运动,南社的诗人是龚自珍气氛的诗人,而林庚白就是活着的龚自珍。柳亚子深以为然。但林庚白极不满意,他说:“我心目中尚且无李杜,更何有龚自珍!”他曾说:“十年前论今人诗,郑孝胥第一,我第二。倘现在来看,那么我第一,杜甫第二,郑孝胥还谈不上。”
  抗战中,马寅初常发表激烈演讲,抨击政府的腐败。蒋介石召他去问话,他说:“文职不拜见军事长官,没有这个必要,见了就要吵嘴,犯不着!再说,从前我给他讲过课,他是我的学生,学生应该来看老师,哪有老师去看学生的道理!”蒋介石知道后对人说:“我请他来是为了谈经济问题,以后有时间,他随时可以来!”
  钱钟书曾在余英时等人面前批评陈寅恪太“trivial”(琐碎、见小),即指《元白诗笺证稿》中考证杨贵妃是否以“处子入宫”那一节。余恍然钱钟书对陈寅恪的学问是有保留的。余本想说,陈氏那一番考辩是为了证实朱子“唐源流出于夷狄,故闺门失礼之事不以为异”的大议论,不能算“trivial”,但那时钱钟书正在余家作客,这句话余无论如何当众说不出口。
  1941年圣诞节,日本军队袭入香港。经过九死一生的挣扎,梁漱溟终于逃脱虎口。他乘船逆西江而上进入广西。在安全抵达国统区以后,他在给儿子的信中写道:“前人云:‘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正是我一生的使命。《人心与人生》等三本书要写成,我乃可以死得,现在则不能死。又今后的中国大局以至建国工作,亦正需要我,我不能死。我若死,天地将为之变色,历史将为之改辙,那是不可想象的,万不会有的事。”这一番话,遭到了包括熊十力在内的许多的人讥评,而梁漱溟却回答他的朋友说:“狂则有之,疯则未也。”
  中共建国后召开第一次文代会时,聂绀弩和楼适夷作为香港地区的代表参加。会议结束前,他们接到通知,某首长在北京饭店接见。到了出发时间,聂绀弩仍高卧在床,楼三番五次叫他也无结果,只得动手揭他的被子。他坐起来,睁开睡眼说:“要去,你就去。”“约定的时间到了。”“我不管那一套,我还得睡呢。”说完,他又钻进被窝大睡去了。楼只得一人去见首长,还得为聂绀弩找一番托词。
  “雷震案”之后,在公开场合下,殷海光常常独自不语,见到一些老友时,脸上也显得一片“冷漠”。傅乐成有一次与之谈及“雷震案”,殷海光只说了一句:“怎么得了啊!”这时他的心情,正像当年在西南联大那个寒夜中长吟李白的那首诗一样:“拔剑四顾心茫然”,颇为绝望。后来殷海光生病,傅乐成与杜维运去医院看他,“他只是微笑,不发一言;继而杜维运也上前搭讪,态度仍是一样,弄得我们十分尴尬。”离开医院,傅乐成无奈地对杜维运说:“你看他像不像苏格拉底?”
  钱钟书拒绝新闻界采访,他的名言是:“假如你吃了个鸡蛋,觉得好吃,这就行了。何必要看生蛋的鸡是什么模样?”他也从不做寿。在他八十岁要过生日时,家中的电话一度闹翻了天。学士通人,亲朋好友,机关团体,纷纷要给他祝寿,他所在的中国社会科学院还准备为他开一个纪念会或学术讨论会,但钱一律坚辞。对这类活动,他早已有言在先:“不必花些不明不白的钱,找些不三不四的人,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钱钟书出名后从不参加任何会议是出了名的,对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各种学会他也一律谢绝挂名。杨绛因翻译《唐·吉诃德》而获西班牙政府颁发的大奖,西班牙驻华使馆请她,第一任大使邀请,她谢绝了;第二任大使送来正式的书面邀请,她正式地书面谢绝了;第三任大使通过原社科院院长马洪去请,她才赖不掉了。钱钟书不无得意地对人说:“三个大使才请动她!”


二十七、僻怪
  胡适从1942年开始收集世界各国怕老婆的故事,他认为从中可以找到了解国际问题的钥匙。他发现,来自中国的怕老婆故事有几百个,来自美国、英国、北欧的这种故事也有几百个之多,来自日本和德国的却一个都没有。他因此得出结论:“人类中间这一种怕老婆的低级种子,只能在民主国家繁殖,不会产生在极权国家的土壤上。”次年,他收集到不少意大利的怕老婆故事,由此推断意大利在轴心国不会感到愉快,果然,意大利于是年九月向盟军投降了。
  丁日昌做江苏巡抚时,曾认真查禁“淫书”,他开出了一长串书目,从《肉蒲团》、《灯草和尚》、《浓情快史》、《绣榻野史》、《五更尼姑》,到《三言》、《二拍》、《西厢记》、《水浒传》、《红楼梦》。他认为《红楼梦》写尽痴男怨女之情,字面上又决不露一个淫字,而令人心往神驰,这就是所谓“大盗不持干戈”。当苏南战争结束后,刘铭传带亲信将领游览无锡的惠山,当时因躲避战争,山上出家当尼姑的特别多,刘因此饱览秀色。丁日昌知道后,一本正经地劝他:“省三,你现在已经贵为提督了,还这么不检点,难道不怕世人耻笑么?”刘铭传反唇相讥:“丁雨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经了,想当年你刚到我们军营的时候,到处收罗西洋春宫画册,送给我部下的将校,让大家帮你说好话,保你往上爬,你现在倒忘了。”
  林琴南古文情调的译述倾倒过一代人,本人却有怪脾气,他曾九谒崇陵(德宗陵),自称“清室遗民”,而又是赞成共和制度的一人。民国初立,他毅然剪去辫发以为诸老倡。民国六年张勋复辟,他劝告同乡人陈宝琛、郑孝胥,说是此举不仅足以危害国家,且足以危害清室。对自己矛盾的行为,他解释说:“我中过举人,已受前清功名,所以自觉是一个遗民了,我承认我的思想太落伍,但做人的方法不可不如此。”
  杨士骧升任直隶总督时,进京陛见。次日便微服到前门外煤市街一家羊肉馆大快朵颐。时当暑日,他光着上身,盘辫于顶,像个寻常百姓那样,食羊肉二簋、锅帖三十枚而出。刚出门口,正看到李经楚驱车经过,李十分惊讶地问杨何以如此?杨士骧说:“当年曾与于晦若来此处消夜,记忆深刻,昨天得知此馆尚存,所以乘兴而来,饱啖而出,不亦快乎!京师羊肉馆虽多,但那些岑楼巍巍、金额煌煌者,不过徒有其表。此处虽止小屋一间,狭隘不洁,而其制作之佳,殆无其匹。君若不信,何不试之?”经楚面有难色。杨士骧说:“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兴之所至,何事不可为,进羊肉馆岂足为辱耶?”两人于是携手入内,复大嚼一番后,共载一车而归。
  王闿运性情疏阔,似六朝人物。晚年他宠爱家中一周姓婢妇,带着她周历天下。曾过湖北,突然拜访湖北将军段芝贵,一见段他便对周妪说:“你不是想看段大少爷么,这个便是了!”湖南巡抚陆元鼎曾来拜访他,他辞而不见,陆离去半日后他却租船连追百余里回拜。有人问他为何如此,他说:“开始不见,因为不敢当;后来远追,以表敬意!”
  王闿运自称有帝王之姿,其日记叙述,多用朝廷语气。民国初年的交际场合,人多改穿西装,王却坚持穿前清官服。谭延闿诘之,王答:“国体改,服色未定。吾虽故衣,与子实相等。子西装欧美之服也;吾服满洲服,非吾国章服之旧,非皆外国之服耶?”
  李宗吾于蜀地大讲其厚黑学,言其共分三步功夫,一是厚如城墙,黑如煤炭。超初的脸皮,好像一张纸,由分而寸,由尺而丈,和厚如城墙了。最初心的颜色,作乳白状,由乳色而炭色,而青蓝色,再进而就黑如煤炭了。……第二步是厚而硬,黑而亮。深于厚黑的人,任你如何攻打,他一点不动。……第三步是厚而无形,黑而无色。至厚至黑,天上后世,皆以为不厚不黑,这个境界,很不容易达到,只好在古之大圣大贤中去寻求。
  章太炎曾撰文痛贬西方人所用之铅笔、钢笔,并考证出中国古代已知使用铅笔,只是后来才衍化为毛笔。他说:“展转蜕变,毫之制造愈良而铅铁遂废不用,欧洲则讫今未改,以笔言之,亦见汉土所用为已进化,而欧洲所用为未进化者也。”
  章太炎曾怀疑孙中山被日本人收买,便将《民报》社悬挂的孙中山照片撕了下来,写道:“卖《民报》之孙文应即撕去。”并将撕坏的照片和评语寄给已到香港的孙中山。但是,当有人附和他说“骂得好”的时候,他却马上给那人一记耳光,说:“总理是中国第一等伟人,除我之外,谁敢骂他?”
  《苏报》案发生后,法官曾问章太炎有功名否,章答说:“我双脚落地,便不承认满猪,还说甚么功名呢!”
  梁启超提倡新其民以新其政,还倡议成立“知耻学会”,提倡“自诵其耻”。
  梁启超酷爱麻将,每于演说之前大战不止,曾说:“予利用博戏时间起腹稿耳。骨牌足以启予智窦,手一抚之,思潮汩汩来,较寻常枯索,难易悬殊,屡验屡效,已成习惯。”
  1918年,梁启超和蒋百里并辔游欧。回国后,蒋写了一本《欧洲文艺复兴史》,请梁作序。不料梁的序写得奇长,因为他认为欧洲文艺复兴与清代学术思潮有很多相似之处,遂大加发挥,如江河决止,不可收拾,一写就是8万字,较蒋著篇幅更大。蒋啼笑皆非,只好请梁单独出版,此即《清代学术概论》,其序反倒是蒋所写。后来梁启超又将此书补充至25万字,是为《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
  辜鸿铭怪名满天下,他在北大讲英国诗时,对学生说:“我今天教你们外国《大雅》。”又说:“我今天教你们洋《离骚》。”“洋《离骚》”是指密尔顿的一首长诗。罗家伦等学生在教室里对辜很尊重。“五四”运动时,辜在一日本人办的报纸上发表文章,大骂学生是暴徒,是野蛮。罗家伦受不了,质问辜:“先生,你从前写的《春秋大义》我们读了都很佩服,你既然讲春秋大义,你就应知‘内中国而外夷狄’,你现在在夷狄的报纸上发表文章骂我们中国学生是何道理?”辜气得脸色发青,大眼睛鼓起来,两分钟说不出话,最后站起来拿手敲着讲台说道:“我当年连袁世凯都不怕,我还怕你?”
  辜鸿铭论民主:“古今时代不同,社会制度有变,水涨船高,后来居上,焉能将汤武革命模拟于列宁革命哉。然民主精神固日月经天,江河行地,不论帝王总统主席,凡具民主精神者皆佳,尧、舜、华盛顿、林肯是也,凡无民主精神者俱僭,桀、纣、袁世凯、曹锟是也。所谓人存政举,人亡政息,领导者尤重于制度也。领导者妄,则如恶魔乎。英文‘民主’一字,拆而作‘恶魔’加‘疯狂’而已。今列宁已耳,孰知其后来者如何。”
  黄侃常将其老师章太炎比作苏格拉底,将自己比作柏拉图,因为他认为老师的学问博大而散漫,惟自己能整理之;且认为章太炎正像苏格拉底一样根本蔑视美,而自己却风流能事,正如柏拉图般关心物美。后来有一次,章太炎问黄侃:“妇人身上何处最美?”黄侃说:“老师您以为呢?”章太炎说:“以我观之,妇人之美,实在双目。”黄侃笑道:“都说先生痴,据此来看,先生哪里痴呢!”从此,黄侃对章太炎的看法才有所改变。
  黄侃有名士怪癖。他住在朋友的屋子里,住得不舒服的时候,想搬家了,就在糊着墙纸的白壁上挥笔写道:“此屋有鬼不可住。”
  黄侃在暨南大学任教时,暨大师生人人都须佩戴一枚徽章,独黄侃不肯佩戴。他第一次去上课,被门卫拦住,因为他没有徽章。他说:“我是黄侃!”门卫只管说:“你应该有徽章!”黄侃说:“我就是不爱佩戴那个东西,你不给我进去,我就不进去!”说完掉头就走。最终他成了惟一一个不佩戴徽章而进出校门的人。
  陈独秀与彭述之一起被解送南京,途中,陈独秀懵腾大睡,彭述之十分羡慕。晨起,陈独秀说:“吾已半老,别无所求。汝正青春,大有可为。万望勿作他想。”章士钊主动为陈独秀辩护,十分卖力,陈独秀却不领情,说:“律师所云惟其本人观点而已。吾人之政治主张,以吾本人之辩护状为准。”法庭上一片惊叹:“革命家!”一些国民党人呼吁将陈独秀明正典刑,陈泰然自若地说:“不如大辟爽快!”
  陈独秀将“万恶淫为首,百善孝当先”的古箴改作“万恶孝为首,百善淫当先”。
  杨度名满天下,谤亦随之。其成名始于业师王闿运,称其“美于文章,妙于言语”。其后尝共康有为、梁启超游,盖一立宪党人。在东京时又与孙中山、黄兴订交,与革命党人来往密切。洪宪帝制时,他是臭名昭著的帝制党人。帝制失败后披发入山修道,数年后复出,秘密为孙中山效力。国共交恶后,他在上海依附杜月笙,暗地里则拼力救助中共党员及家属,并在周恩来的介绍下,秘密加入共产党。真乃一代奇才!
  孙中山到北京后病势加重,无法讨论统一计划,北京协和医院的医师均告束手。张静江、胡适之推荐中医。但是孙中山不愿服中药,他说,他本身是医生,他知道现代医药束手时,中医的确有时也能治好疑难病症。他说:“一只没有装罗盘的船也可能到达目的地,而一只装了罗盘的船有时反而不能到达。但是我宁愿利用科学仪器来航行。”朋友仍旧一再劝他吃中药,他不忍过于拂逆朋友的好意,最后终于同意了。但是这只没装罗盘的船却始终没有到达彼岸。
  金岳霖曾说:“我培养了只做概念游戏,不关心政治,甚至于反动的人。例如殷福生(殷海光)就是我所供给所培养的一个反动分子,他现在在台湾为蒋匪帮服务。”“我宣传逻辑上的纯技术观点,天才教育观点,在这一方面我特别捧王浩,他现在仍然留在美国大学里,为美帝国主义服务。”
  1932年夏,刘湘在渝召集二十一军管区教育会议,由刘主持,致词大要为:“我统一四海后,先要发展土产,如荣昌烧酒房的泥金茶壶,隆昌的白猪儿;须不依靠科学亦能致富,闭关亦能自守。”何鲁时为重庆大学理学院长,起立发言说:“国家富强必须依靠科学。如不依靠科学,请问督办今天为何要穿西装呢?”刘登时面红耳赤,随即退席。
  茅以升在20世纪30年代以主持建造杭州钱塘江大桥闻名于世,在50年代被迫检讨说:“我于1920年初返国,自此为反动统治阶级服务……对于反动统治下的所谓建设,但求能参加促成,而不惜阿附其权势。”他甚至给自己戴上“剥削者”的帽子,说“这种剥削手段,最集中地表现在钱塘江桥工程上,那都是劳动人民的血汗,我因此而得名”。
  熊十力和陈铭枢是在南京学佛时结识的好友。熊在大学时,陈一定要每月寄钱30元表示支助。有一次陈的会计忘了寄钱,熊立刻写了封信,上面写了100来个“王八蛋”。陈看了信,马上补寄钱过去。
  康有为擅书法,人称“康体”,却惟独不题扇面。有人怪而问之,他说:怕人拿着扇子上厕所,将字薰臭。
  陈翔鹤说:郁达夫跟他们多次逛胡同,达夫的方法,是一条胡同、一个班子的慢慢看,先点若干班子的名,然后挑一个姑娘到她屋子里坐坐,或者一个也不挑。有一次,他对一个姑娘说:“让我抱抱吧,我已经有五六个月不亲近女人了!”这个姑娘就向他的怀里坐下去。
  鲁迅的脾气是很倔的,曾有鲁迅不愿见者上门求见,鲁迅让保姆告诉来人说他不在,来人却声称他亲见鲁迅回了家才来敲门的,鲁迅大怒,大声向保姆说:“你去告诉他:说我不在是对他客气!”夏衍曾回忆说,鲁迅不喜欢田汉,一次,内山完造在一家闽菜馆欢迎日本左翼作家中的领袖人物藤森成吉,鲁迅、茅盾、田汉、夏衍等人都在座,田汉对藤森成吉大谈自己与日本唯美主义“恶魔”派作家谷崎润一郎的交情,鲁迅很反感,鲁迅对夏衍低声说:“看来,又要唱戏了。”鲁迅随即起身退席,给田汉一个很大的难堪。
  鲁迅说:中国人很喜欢奇形怪状、鬼鬼祟祟的脾气,爱看古树发光比大麦开花的多,其实大麦开花他向来也没有见过,于是怪胎畸形就成为报章的好材料,替代了生物学常识。
  狂飚社的向培良轰击鲁迅:“十六年初,狂飚社与鲁迅先生决裂,那时候,我们的思想已与鲁迅先生渐渐分离。他的性格狷急,睚眦不忘,又不肯下人,所以不知不觉中被人包围,当了偶像,渐渐失去他那温厚的热情,而成了辛辣的讽刺者和四面挥戈的不能自已的斗士。最后,鲁迅先生全部的精力消耗于攻击和防御中,琐屑争斗,猜疑自若,胸襟日益褊狭,与青年日益远离,卒至于凄伤销铄以死。”
  汪晖说:“《鲁迅全集》的每个字上都趴着一位学者。”钱钟书亦引起此种效应,钱自己意识到这个问题,在给黄裳的信中写道:“国内外不乏无聊好事或啖名牟利之辈,欲借弟为敲门之砖,易米之帖。”
  熊十力著《十力语要》说:“人谓我孤冷。吾以为人不孤冷到极度,不堪与世谐和。”
  新文化运动时,柳亚子响应反孔言论,主张“非孝”,说父子应以兄弟相称。他写诗给儿子柳无忌:“狂言非孝万人骂,我独闻之双耳聪。略分自应呼小友,学书休更效尔公。”他还进一步主张废除伦常,在一首诗中说:“共和已废君臣义,牙彗羞他说五伦。种种要翻千载案,堂堂还我一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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