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剑珠》第15/186页


甘瘤子岂肯容他缓手,举手一挥,口中鄙夷不屑的道:“不肯回去,就给我躺下!”
说话声中,陡觉身后无声无息的有人欺近过来,旋身一顾,原来竟是麻冠道人!只见他面露橘笑,阴恻恻说道:“朋友好像狂了一些吧?”
甘瘤子大笑道:“一点也不狂,你可要试试?”
麻冠道人阴笑道:“你有多少道行,敢对贫道发狂?”大袖一拂,疾封而出。
秃尾老龙屠三省正在怒火迸顶,眼看麻冠道人也已飞落场中,机不可失,那还管得内腑已被对方震伤?大喝一声,抡掌便向甘瘤子袭去,铁罗汉广明双脚一顿,掌先人后,同时扑到。
甘瘤子嘿然道:“不让你们见识见识天杀门的武学,你们想来也死不瞑目!”
一言未了,三股强猛掌风,早已同时袭近身前。
甘瘤子狂笑一声,左掌一挥,化解麻冠道人拂来的衣袖,左掌一招“春雷惊蛰”,直击铁罗汉,飞起一脚,猛向秃尾老龙踢去。
他一招三式绝学,身形在原地一转之际,已将麻冠道人、铁罗汉广明和秃尾老龙三人同时逼退了一步。
麻冠道人冷冷一哼,随着后退,忽然左手捏了一个诀印,右手微扬,凌空劈去!他身子凝立不动,振腕之间,大袖中露出一只枯瘦无肉的手掌,掌心一片灰白,没有丝毫血色。拍出一掌也只是虚飘飘的,不带丝毫风声。铁罗汉广明目光一瞥,也同时停身不攻,左掌缓缓举起,刹那间,他那只白胖左手突然胀大,变成乌黑有光,恰好和麻冠道人的灰白手掌,成了强烈对比,怵目之极!
秃尾老龙却双爪当胸,凝注着甘瘤子,口中不住的吸着真气,他目光狞厉,似乎也存了趁机突发,准备一举扑杀甘瘤子。
甘瘤子落在三人鼎足包围之中,冷冷一晒道:“老道士,你白骨掌,最多也不过五成火候,和尚的黑煞手更差,只有三成光景,连秃尾老龙的毒龙爪一起算上,又能奈我何?,,麻冠道人阴笑道:”贫道原无杀你之心,怎奈你口齿伤人,贫道也说不得了……“
喝叱乍起,人影连闪,四条人影倏然一合,打在一起。
转眼之间,各自抢制先机,穷极变化,又成了舍死忘生之战!但见四条人影,交错盘旋,游走不定。双方掌势爪式,一发即收,快速如电,一阵阵的掌风劲气刮得砂飞石走,四外飞卷!四人这一番恶斗,当真是奇招迭出,只要谁的手上,略慢丝毫,就得横尸当地,除非四人一齐停手,否则便是一个欲罢不能之局。
然而这三位江南武林中的黑道高手,围攻的仅是天杀娘门下一名弟子而已!
再说大厅上,韦宗方就站在过天星罗亮身旁,眼睁睁看着飞刀飞来,都来不及拔剑,被溅了一身鲜血,心中不觉大怒。“呛”的一声,撤出他的那柄毫无锋芒的钝剑,檐前银光盘空,尖啸刺耳。方才被武当门下挡回去的柳叶飞刀,又激射而来,五道银刀,来势如电!
静玄道人连身后尖叫惨呼之声,都无暇顾及,只是全神注视着挡回去又射回来的飞刀。
他感觉到飞刀来势,一次重过一次,也一次快过一次,自己挡回去有多少力道,射回来的时候,力道和速度,全都加倍了。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他拼命提吸真气,运集全力,一剑猛向飞刀磕去!
静仁道人,和梅花剑张君恺,同样屏息持剑,急劈而出!
只有辣手云英张曼,脚下一绊,一跤跌坐在石阶上,还没来得及站起,耀眼寒虹,已直奔前胸,眼看银光一没,就得透胸而过!平日心狠手辣的张姑娘,方才已被震得玉腕发麻,那里还有举剑之力?就是连近在咫尺的三位师兄,此刻都自顾不暇,谁也无力抢救,辣手云英真也够狠,她索性银牙一咬,阖上眼皮。不管啦,让它在脸口扎个窟窿吗!
一阵剑刀相接,发出连串金铁狂震。有人惊呼,也有人大喝。碎剑如雨,银刀倏落!
静玄道人满脸汗水,连退了三步,手中只剩下半截断剑。静仁道人脸色灰败,气喘如牛的一跤跌坐阶上,连半截半剑都已脱手。
梅花剑张君恺更惨,跌跌撞撞的后退了七八步,长剑脱手,虎日流血,一条右臂,再也举不起来。
那么辣手云英张姑娘,是不是已经银刀穿胸,罗襦溅血?也没有,她方才跌坐下来,此刻还是好好的坐在阶上,只是粉脸吓黄了,本来闭紧的眼睛,此刻已经睁开,睁得大大的,流露出无比惊奇之色!
刺耳尖啸,倏然沉寂,耀眼银芒,也已不见,阶前青石地上,多了四柄已被削断的银刀!阶前青石地上,多了一个长剑横胸的青衫少年!
他正是一举抢救了武当四条性命,一举击落了四柄柳叶银刀的韦宗方!
他的及时出手,原只出于一时气愤,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居然会把四柄矫若神龙的飞刀,一举破去。
大厅上已经没有人了,连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青衫儒生,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背负双手,站在韦宗方身后,好像在瞧热闹,状极悠闲!
辣手云英张曼从地上捡起长剑,站将起来,她是个性情倔强的人,方才曾和人家动过手,这回人家却救了她性命,她粉脸酡红,只望了韦宗方一眼,心里纵然想说句道谢的话,但嘴里可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举手掠着散乱的鬓发。
静玄道人眼看自己出剑奋力一击,没有挡得住飞刀;但四柄飞刀,却被韦宗方轻而易举的破去,心头自然感到无比惊诧。
看来大师伯的武功,当真是高不可测,这位小兄弟连武当山大门,都没进过,却有如此惊人之艺!这且不去管他,不论如何,他总算是武当派的人,也总算替武当派挣回了颜面。
他略一调息,立即迎着韦宗方走去,含笑稽首道:“韦小师弟……”
他居然改口以“小师弟”相称!
武当派流传数百年,江湖上会武当拳掌的人,比比皆是;但不是武当嫡传弟子,武当派是不承认的,静玄道人这声“小师弟”,可着实难得!
但在他话声还没出口,厅前半空突然传来一阵“呷”“呷”怪笑!
这怪笑难听刺耳,谁都听得出正是天杀娘的声音!笑声一停,只听一个破竹似的声音喝道:“大家都给我住手!”
喝声满含怒意,震得激战中的诸人,莫不心神一凛,各自停下手来。
孟坚和、丁之江两人,依然和白衣人面对面站着,严神戒备。
麻冠道人脸色阴沉,铁罗汉广明、秃尾老龙屠三省三人,迅速退到了一起。
静仁道人,梅花剑张君恺、辣手云英张曼也悄悄移近,紧挨着他们大师兄静玄道人身边站立。
刹那间,厅前沉静得几乎令人窒息!仿佛大祸即将临头一般!
只听天杀娘破竹似的声音,厉喝道,“姓韦的小子,老娘念尔无辜,才免你一死,叫你离开此地,你居然敢胆大妄为,破了老娘的飞刀。”
韦宗方返剑入鞘,抬头抗声说道:“天杀娘,你仗着几柄飞刀,残杀无辜,在下破你飞刀,虽是出于无心,但这等凶物,纵然破了,你又待怎样?”
他终究初出江湖,嘴上说得虽极硬,其实口气还是嫩透!
天杀娘呷呷怪道:“好小子,你还敢顶撞老娘?”
韦宗方道:“有何不敢?”
天杀娘冷哼道:“你倒真是憨不畏死!”
韦宗方道:“不怕死又是如何?”
天杀娘的声音道:“很好,你既然不怕死,就到门外来见我。”
韦宗方道:“出去就出去,谁还怕你不成?”
说完,果然大步朝外走去。
丁之江手握铁笔,迎着韦宗方道:“小兄和你同去!”
第 六 章 铁令退敌
静玄道人迅速从辣手云英手上接过长剑,朗笑道:“韦小师弟且慢,贫道也和你一同出去。”
他才一举步,静仁道人和梅花剑兄妹也自跟了过来。
天杀娘的声音冷冷道:“你们这些人,也配见我?姓韦的小子不怕死,就一个人出来。”
韦宗方只觉一股豪壮之气由心底直冲而上,胸脯一挺,大声道:“一个人出来,就一个人出来。”一面迅速回身,朝静玄道人和丁之江拱拱手,道:“道长、了大哥,请留步,天杀娘既然只要我一人出去,我就出去会会她!”
丁之江瞧着韦宗方,一时只觉这位新结交的韦兄弟,使人感到高深莫测!他自称是武当天元子的传人,又是初出江湖,自然和天杀娘毫无关连,何以方才天杀娘指名要他离开此地?
这回他破了天杀娘飞刀,天杀娘仍是要他一个人出去,不知到底是恶意,还是另有用意?他想到凭自己几人,纵然陪同韦宗方出去,如论武功,也远非天杀娘敌手,去不去实在都是一样,心念迅速一转,脚下不觉停了下来,迟疑了下,点头道:“韦兄弟既要一个人出去,一切须要小心。”
辣手云英张曼心头一急,瞧了韦宗方一瞧,忍不住道:“你怎好一个人去涉险?”
她忽然间,对韦宗方关心起来,话声出口,粉颊上不觉升起两圈红晕!
静玄道人和丁之江心意相同,略一沉吟说道:“丁大侠说得极是,韦小师弟不可任性,一切小心应付,咱们就留在这里吧!”
辣手云英睁大眼睛急道:“这怎么成,他……”
话还没完,天杀娘的声音冷厉的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韦宗方不再说话,转身朝门外走去,就在此时,忽然听到自己耳边,响起一个极细的声音,说道:“你身边不是有一块铁牌吗?还不快取出来?等走出大门,就摊在掌心,记着,必须是左手掌心,不可开口!”
声音细得只像一缕游丝,飘过耳边,韦宗方分辨不出这是谁的声音?他心头不觉一怔。
“铁牌”?这人指的自然是不知名叔叔叫自己“慎藏勿失”的那块铁牌了!
他记得那块铁牌,除了正面锈着一个狰狞鬼脸,什么字也没有,自己弄不清它有何用处,因为不知名叔叔既有“慎藏勿失”之言,就一直把它藏在身边。这人不知是谁,怎会知道自己身有这么一块铁牌的?既然他说得这么郑重,想必有用!
思付之间,人已走近大门,这就迅速从怀中摸出铁牌交到左手,心中暗想:“铁牌上只有正面锈着一个鬼脸,自然该把鬼脸放到上面了。”
他暗中用手指摸了一摸,把有鬼脸的一面,翻到上面,然后紧握着拳,昂头挺胸,走出大门,举目一瞧,大门前空荡荡的,连鬼影子都瞧不到一个,那有什么天杀娘,天杀娘可能就隐身在附近,她当然已经瞧到自己了,脚下一停,正身肃立,紧握着的左手,立时摊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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