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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羽茫然摇摇头,道:“晚辈虽不知她的师承来历,但咱们在巫山峡口船上巧遇,易姑娘也是热心赶来峨嵋参与金顶之会,因此结伴同行……”
尹婆婆哼了一声,道:“少侠上了她的当了,这丫头是飞云山庄派来峨嵋卧底的的奸细,可是怎能逃得过老婆子的慧眼!”
凌茜插口问道:“你怎知道她是飞云山庄派来的奸细呢?”
尹婆婆冷笑道:“这丫头的师父,不久之前投靠了飞云山庄,此事武林中知道的人不多,可巧竟被老婆子途中得悉,是此一眼就认出她的诡谋。”
陶羽诧道:“她的师父是谁啊?”
尹婆婆一字一顿,缓缓说道:“鬼师董武。”
陶羽等仿如被针刺了一下,全都心神一震,不约而同叫了起来:“什么?是鬼师董武?”
尹婆婆点点头,道:“董武共有两个徒弟,除了这丫头之外,还有一名男徒,名叫江翼,他们师徒一向隐居勾漏山罗阳,这丫头独自在外行走,有个外号,叫做紫蔽……丫头,你说对不对?”
陶羽紧忙看看易萍,却见她神情竟然十二分镇定,微笑点头道:“一点也不错。”
尹婆婆又道:“你师门向来喜穿红色衣衫,所以又有人称你们‘红云董门’,这话可对?”
易萍又点点头,笑道:“对!”
尹婆婆冷哼一声,又道:“你师父恬不知耻,最近受飞云庄主陶天林亲聘,已经赶往崂山,当了飞云山庄的狗头军师,可有这回事吗?”
易萍又颔首道:“有这回事。”
陶羽和凌茜互望一眼,心里都不禁有些惋惜,心忖:难怪黄山之会,机密早泄,看不出她如此可人,竟不出尹婆婆所料,果真是有意混进峨嵋来的。
尹婆婆冷冷又道:“你倒还算但白,那么,你是受你师父教唆;特意接近陶少侠,意图混进峨嵋,暗将咱们金顶会上详情,报与飞云山庄?”
可是,这一次易萍却毅然摇头,大声说道:“不!”
尹婆婆五指一紧,怒叱道:“你还敢狡赖!”
她指上暗蓄内家真力,一紧之下,潜力进发,五只尖锐如刀的指甲,登时深深嵌进易萍白玉羊脂似的肌肤之内。
易萍脸色顿变,额上汗如雨下,但她用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忍受,用力摇摆头部,声嘶力竭地叫道:“不!不!不!”
第二十八章 歃血为盟
陶羽看得不忍,陡地抢前两步,拱手说道:“老前辈何不暂时放松她一会,给她一个辩白的机会?”
尹婆婆嘿嘿笑道:“少侠不可行此妇人之仁,须知董武门下,轻身功夫高人一筹,老婆子一松手,也许就被她逃了。”
凌空虚流柳长青忽然笑道:“尹大姐未免太看重了她。就算让她逃出十丈,柳某自信顷刻问也将她追回来。”
尹婆婆想了想,只得十分不情愿的松了手,喝道:“丫头,你如有半句假话,老婆子立时要你毙在拐下。”
凌茜爱怜地走上前去,轻抚着易萍时腕,柔声道:“你就照实说出来吧!即或真的替飞云山庄来探消息,我们也不会太难为你。”
易萍肘间痛彻心肺,眼泪滚动,却被她极力忍耐住,一抛额前秀发,坚毅地道:“我师父依附飞云山庄,这是实情,但我却决不是受命来这里探听消息,你们不要冤枉我……”
尹婆婆不待她说完,早己厉声叱道:“放屁,你不是来探消息,混进峨嵋做甚?”
灵空大师霜眉一皱,道:“尹施主且请息怒,让她说出一个道理来。”
易萍睫毛霎了几霎,将那己到眼眶边的泪水忍了回去,朗声道:“我没有理由,可是,我也不是替飞云山庄作奸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你们叫我再说什么好呢?”
尹婆婆勃然大怒,喝道:“这是什么话,你把老婆子当作三岁小孩了么!”
话声刚落,龙头拐一顿地面,那拐头“笃”地一声飞弹起来,尹婆婆一把握着拐尾,铜拐挟着破空锐响,向易萍当头砸了下去……
但他拐势方沉,蓦觉一条手臂闪电斜探过来,竟在半空中架住自己的龙头钢拐,并且缓声说道:“拐下留情。”
尹婆婆扬目见是灵空大师,不觉一怔,道:“大师要怎样?”
灵空大师含笑道:“今日乃陶少侠莅山佳期,这位易姑娘又跟少侠同路而来,尹施主如果伤了她,岂非于陶少侠面上不好看。”
尹婆婆迟疑一下,道:“依你呢?”
灵宝大师道:“若依贫僧愚见,不如且带她同上金顶,先行开始聚会大事,另由人将她看管、等会后再议处置她的方法。”
凌空虚流柳长青朗声道:“大师之言甚是,咱们不让她离开峨嵋一步,谅她也无法跟飞云山庄通报消息。”
凌茜心念一动忙道:“就把她交给我看管吧!她要是逃了,由我负责。”
尹婆婆不便峻拒,只得含恨罢手,众人拥着陶羽,步出斋棚,智广大师已准备了登山软轿给陶羽代步。
陶羽如何肯答应,大家谦让一番,全都步行登山。
凌茜陪着易萍随后,行不多久,见众人都放开身法,飞驰上山,便悄声向易萍道:“你快些下山吧!如果等到了金顶,再要脱身,就不容易了。”
易萍反觉―怔,道:“我为什么要逃走?又要连累你?”
凌茜道:“你走了,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但你如果不走,遭此嫌冤,百口莫辩,尹婆婆决不会轻易放过你。”
易萍冷然摇摇头道:“为人但求无愧,我本来未怀诡谋,如果逃走,反而永难洗刷这件不白的冤枉了,谢谢你的好意,终有一天,他们会了解我此来的真正目的,现在何必徒费唇舌去解释呢”一面说着,一面反加快步子,紧紧追随在群雄之后。
凌茜见她如此,暗叹一声,也就未再开口。
他们一大群人虽有一二十名之多,但个个莫不是身负奇学之士,这一展开身法,何异风驰电奔,那消一二个时辰,已到了峨嵋金顶。
金顶之上,寒风凛冽,浓霜凝重,放眼四周,尽是白茫茫一片云封雾裹,真个不愧山尘绝世的幽壑之地。
峨嵋派早在金顶之上,搭盖了一列长棚,棚中罗列几椅,并有沙弥随侍。
陶羽一脚踏进长棚,触目―惊,眼中已泛起潮意……
原来长棚一端,放着一张供案,香烟缭绕,烛光摇曳之中,只见正面供着一个檀木方盒,盒后竖立着一块长方形神位,上写:“一代大侠罗公伟之神位。”
陶羽未想到会在此地见到先父灵位,鼻头一酸,紧行两步,屈膝跪倒,两行热泪,早己夺眶而出。
在他身后,八大门派掌门和莫理高祖孙,秦佑、凌茜。易萍,辛弟……全都默默跪地,行过大礼,陶羽放声痛哭,对灵空大师泣道:“难得大师设想周到,竟代置亡父灵位,使在下痛忆血仇,永难遗忘。”
灵空大师含泪道:“少侠错了,这个神位,本派已供奉了整整十五年,并非今日才特意设置的。”
他举起僧袖,轻拭泪水,接着又道:“自从罗大侠遇难之后,本派路遥阻隔,唯恐无法前往泰山坟前扫祭,贫僧便暗在经堂之中,设了这个神位,朝夕供奉诵经,未尝间断一日,十日之前,才令人将神位移供金顶,专待少侠莅临,有一样物件,还要亲呈少侠过目。”
说着,恭恭敬敬走到供案前,双手取了那檀木方盒,转身交给陶羽。
陶羽不知盒中究是何物,连忙启开盒盖,却见里面只是一件金黄色袈裟,看起来质料仍新,袈裟正襟上,染了一大片储红色污渍。
灵空大师黯然一叹。指着那片污渍,缓缓说道:“这片渍痕,便是令尊罗大侠临危之际,吐出的鲜血……”
陶羽骇然一震,诧讶不解地望着他。
灵空大师幽幽说下去道:“十五年前泰山二次武会,贫僧便是著这件袈裟,亲赴观日峰与会,当时武林正道中人,谁不暗怀无比欣喜和振奋,唯盼令尊一战制服飞云庄主,从此使我中原武林,扬眉吐一吐十余年委屈闷气,万不料令尊事先己遭暗算,在峰顶一言未发,一招未出,被陶天林手起掌落,打得喷出一口鲜血,就此含恨而殁……”
他说到这里,泪水滂沱,如雨洗面,长叹一声,又道:“那日贫僧所站之处,距令尊最近,事出意外,惊骇之下,不由自主扑前两步,令尊那口鲜血,便沾满了贫僧一身,后来回返峨嵋,贫僧便将这件袈裟小心妥存,不想今日又能展现在少侠面前。”
陶羽听他忆诉当年惨境,历历如在目前,忍不住寸心尽碎,放声大哭。
灵空大师泣涕又道:“少侠,血仇似如山,令尊的鲜血不该白流,今后天下重任,就全在少侠双肩,睹此血渍,更该化悲愤为行动,方始上不愧对令尊,下无愧于天下武林千百同道。”
陶羽哀哀欲绝,说道:“愿大师和各位前辈鼎力成全……”已是语不成声。
灵空大师毅然拭去泪水,向棚外招招手,智广禅师立即手捧一只木盘肃容送到案桌上。
木盘中放着一盆热酒,和一柄寒光闪闪的锋利匕首。
灵空大师取了那柄匕首,正色朗声说道:“武林沉沦,已历三十年,天幸我佛垂怜,又赐我辈顽愚一线生机,现今除武当,黄山二派惨遭覆亡之祸外,其余八大门派掌门均在当场,贫僧有意举推陶少侠自今日起,承受正道武林盟主大位,并身兼八大门派总掌门人,即日柬邀飞云庄主陶天林,举办泰山第三次武会,一决存亡,峨嵋全派弟子,永誓不谕,设背誓盟,愿遭天殛。”
说罢,利刃一挥,一只左手中指,已被削下一大片,鲜红的血液,滴滴注入酒盆中,接着掷下匕首,朗声又道:“诸位如果愿同此誓,请如贫僧所为。”
陶羽惊道:“大师,这怎么可以……”
他的话还未完,凌空虚渡柳长青己大步走了过来,抬起匕首,依样割破中指,注血入酒,大声道:“邛崃派弟子,愿遵今日之誓。”
紧跟着,衡山派“追魂金针”南宫显,昆仑派自羽真人,少林派慧空掸师,青城派元修道长,崆峒派“百丈翁”宋英,都―一上前,刺血设誓,华山派“九指姥姥尹婆婆”略一迟疑,也依样刺血入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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