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天录》第85/105页


这八个人几乎代表了中原武林正道全体,会场气氛,庄严而肃穆,好像他们己将生命随着鲜血,注入了酒盆之中。
莫理高紧随在尹婆婆身后,含笑举起匕首道:“老夫虽非八大门派中人,但巫山莫家堡也不甘屈辱,愿与各位共此重誓。”于是,也扬刀刺血,注入酒盆……
秦佑、辛弟、莫秉雄都是年轻人,眼见这等动人场面,莫不个个热血沸腾,壮志凌霄,先后都走到酒盆前,歃血为盟。
凌茜也姗姗而起,缓步行到桌边,凤目扫了众人一周,嫣然笑道:“我生来最怕痛,叫我拿刀刺破手指,心里害怕得很……”
秦佑低声道:“姑娘与陶大哥这等关系,便不刺也罢!”
凌茜笑道:“不!今天是羽哥哥团结天下英雄的好日子,这盆血酒,更是同仇敌忾的象征,无论如何,我也要加盟一份,但我不用小刀,各位请别见怪。”
一面说着,一面捋起翠袖,露出一只嫩如玉笋,凝脂似雪的玉腕,那纤纤五指,白得像五个新剥的葱头,只见她四指轻卷,面含浅笑,默默纳进一口真气,玉腕略一震动,中指指尖上,竟渐渐渗出一缕缕极细的血丝,刹时间凝聚成米粒大一点血球。
片刻之后,那血球由小而大,迅速地增大得有若红枣,但却始终凝聚在指尖,不见坠落。
八大门派掌门眼见凌茜年纪甚轻,竟有如此惊人的“运气逼血”的内家功力,不觉尽都变色,他们之中不乏修为数十年的内家高手,但如要他们施展这种“逼血”的工夫,最多也只能从肌肤中逼出一缕血丝,像这样凝血成粒,大至红枣犹不坠落,在场之中,竟没有一个能够办到。
因此,他们面上惊诧骇异之容,随着凌茜指尖上血珠的增大而变化加剧,有几位功力较弱的,更是目瞪口呆,惶恐万状。
凌茜忽然轩笑一声,那粒血球应声堕入酒盆中,化着丝丝琥珀,四散溶去。
八大门派掌门,犹如目睹一场惊人表演,空气凝顿片刻,才爆发出一片由衷的彩声。
灵空大师口里喧声佛号,道:“这位凌施主年纪甚轻,竟有如此惊人功力,不知是何方高人门下?”原来在山下陶羽虽然曾替众人介绍过,但并未详述凌茜的师承和来历。
于是,陶羽便把凌茜出身桃花门,以及自己认识她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灵空大师惊喜道:“阿弥陀佛,此是佛祖有灵,武林该当不会永远沉沦在陶天林淫威之下,有了桃花岛绝世武功相助,何愁飞云山庄不灭。”
众人齐都露出抖擞之情,他们屈服了整整三十年,只恨武功胜不得陶天林,是以在知道桃花门居然愿意协助匡复大业,人人不禁振奋起来。
就在这时候,忽听尹婆婆厉声喝道:“丫头,你想干什么?”
众人连忙回顾,却见易萍也站在桌案边,手里拿着那柄匕首,昂然说道:“我也是参与金顶之会的人,难道就不能歃血入盟,为武林薄效微力吗?”
尹婆婆叱道:“入盟之人,除了中原名门大派,全是武林俊杰之士,你算什么东西,也想混迹其中?”
易萍柳眉一剔,道:“匡复武林,申张正义,乃天下人的共责,我为什么不能参加?”
尹婆婆大喝一声,怒叱道:“放屁,你是飞云山庄的奸细,……”
易萍也抗声道:“你怎见得我是奸细,难道我师父在飞云山庄,我就一定也投靠了飞云山庄?你不要忘了,飞云山庄庄主还是陶公子的外公哩!”
这番话,说得各大门派掌门人个个动容,尹婆婆一怒之下,正要出手,却被柳长青拦住,道:“今日之会,贵在同心,只要她肯扬弃劣师,不甘同流合污,任何人都可以参与歃血入盟,尹大姐何必拦阻她?”
少林掌门慧空大师也喧一声佛号,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浪子尚且能够回头,易姑娘自然可以出污泥而不染,尹施主只管接引她流过彼岸,为武林留一佳话。”
凌茜接口道:“易姐姐既然愿意自动敌血入盟,足见她不会是飞云山庄奸细。”
尹婆婆见众人都替易萍讲话,心里大感不悦,冷笑道:“黄山事败的覆辙,你们尚不警惕,似这般与奸细为伍,时时将脑袋提在手上的事,我老婆子实在不屑参与,既然诸位允她入盟,华山派宁可返出今日之会。”
人高马大的崆峒掌门“百丈翁”宋英厉声说道:“歃血设誓,岂是儿戏的,今日在场之人,生则同生,死则同死,谁要是中途反悔,我姓宋的第一个就不答应。”
尹婆婆怒目道:“宋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英冷笑道:“什么意思都可以,阁下也是年过不惑的武林长者,难道讲过的话当放屁吗?”
尹婆婆勃然暴怒,铜拐一顿地面,乾指宋英骂道:“匹夫,你敢跟老婆子走几招?”
宋英一反腕时,呛地撤出背上判官笔,冷声道:“别人畏惧你华山派的三十六路风云拐法,姓宋的却未放在眼里。”
两人各不相让,当时便要翻脸,灵空大师双掌一合,闪身横在宋英和尹婆婆之间,沉声道:“两位何苦如此量窄,武林各派,正因为互相猜忌,各不相容,而沉沦在飞云山庄统治下三十年,天大的事,各退一步,没有解决不了的,动辄兵戎相见,就大违咱们今日相聚的初衷了。”
陶羽长叹一声,幽幽说道:“如今天下凶机四伏,各派开诚团结犹恐不足抵御外侮,这样下去,的确令人为中原武林担心。”
宋英面有愧色,默默插回双笔,“追魂金针”南宫显也将尹婆婆劝得坐下,易萍见此情景,黯然走到陶羽身前,含泪裣衽为礼,道:“我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大家看,便因我一个无用的人,害得从大门派先起内哄,纵然容我入盟,也失去意义了……”
陶羽忙道:“姑娘不必难过,歃血只是一种形式,我们总相信姑娘绝无二心。”
易萍点点头,泪水在眼中滚了几滚,叹道:“人生在世,千金易得,知己难觅,我与公子和凌姑娘萍水相逢,你们竟对我深信不疑,可说是我平生知己,知遇之恩;总有一天,我会报偿你们的。”
陶羽诧道:“姑娘现在要去那里?”
易萍道:“我留此徒增麻烦,不如离去,但我临去之前,有一句忠言,希望公子能相信我……”
尹婆婆听了冷笑道:“倒是狡猾得很,见机不妙,自然该早早抽身走啦!”
易萍眼眶一红,委屈的泪水,险些夺眶而出,被她咬牙忍住,一直没有流出来。
陶羽知她无法再留。幽幽一叹,道:“姑娘有什么话,在下一定铭志不忘。”
易萍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得极小的纸笺,迅速递给陶羽,同时低声道:“此信万不可落人外人眼中,看后即毁。”
―说罢,闪电旋转身躯,向凌茜、秦佑等微一颔首,莲足展动,如飞离开了峨嵋金顶。
陶羽见她语气十分慎重,连忙把信塞进怀里。
灵空大师捧着那只渗和鲜血的酒盆,恭送到陶羽面前,朗声道:“少侠从此为正道武林盟主,倘不见弃,请先饮一口。”
陶羽忙道:“在下极愿追随各位前辈共襄大事,但盟主之位,却惶恐不敢承当。”
灵空正色道:“昔年令尊肩担武林重任,慷慨赴死,英名流于万世,我等以盟主的名义加予少侠,乃是使中原群龙无首的武林同道,有所依归,有所遵从,少侠不可太谦。”
陶羽道:“不,在下不过是个藉藉无名的未学,既无声望,又无厚德,怎也当天下武林盟主?这个名份,还是大师德高望重,才当之无愧。”
灵空大师道:“中原八大门派,俱己歃血同心,少侠如果再推让,便是令人心寒了。”
百丈翁宋英大声道:“天下盟主,除了罗大侠,何人敢当此位,现在罗大侠仙逝,少侠正该继承先父遗志。怎生尽是推脱?这样就不是英雄本色了”
凌空虚流柳长青也道:“若非罗大侠声威,无以服众,少侠克从父志,理所应该,不可太过拘礼。”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陶羽无奈,接过酒盆,朗声道:“各位前辈既然如此厚爱,在下无法推辞,但盟主二字,决不敢当,愿与各位前辈同饮一杯,彼此互携互助,同仇同心,早日击败飞云山庄。”说罢,仰头饮了一口血酒。
八大门派掌门人一齐躬身作礼,陶羽慌忙答谢不迭,由灵空大师开始,大家顺序都在血酒盆里喝了一口,轮到辛弟时,被他一仰脖子,喝了个点滴无存。
灵空大师激动地说道:“承蒙诸位捐弃门户之见,结此同盟,令人又感又愧,如今飞云山庄势力遍布天下,荼毒武林,已达无可忍受的地步,贫僧愚意,今日就由少侠和八大门派联名具贴邀约飞云庄主陶天林,明年正月初一日,在泰山观日峰顶,举行第三次武会,决一生死存亡的死战。”
群雄听了,人人热血奔腾,异口同声,都愿与飞云山庄决一胜负。
但陶羽缓缓站起身来,肃容道:“血仇深恨,一举而复,自然是件快事,但非是在下怯懦,若然冒然将事,却只有遗恨无穷……”
柳长青接口道:“那么少侠顾忌的是什么?”
陶羽恺恺而谈,道:“咱们邀斗飞云山庄,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事先必须知己知彼,要有绝对把握才行,否则,胜固可喜,万一失败,就永远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青城派元修道长道:“少侠的意思,是担心无人可为陶大林的对手?”
陶羽点点头,道:“我外公一身武功,深不可测,飞云山庄更是高手如云,咱们总得先估计自己的力量,万不能作孤注一掷。”
这几句话,说得群雄个个默然不语,他们自己再明白不过,要是有人能和陶天林的绝世武功抗衡,八大门派,也不致忍辱了三十年。
灵空大师不住用目望望凌茜,几次欲言又止。
凌茜十分乖觉,笑道:“大家何必为这件事担心,眼前便有一个人,足可敌得飞云庄主!”
群雄闻言一震,不约而同道:“对啦!我们怎么竟忘了桃花门凌姑娘……”
凌茜笑着摇摇头,道:“错啦!那个人不是我,我虽然信不惧飞云山庄高手,但却没有把握胜得陶天林。”
灵空大师忙问:“那么,姑娘所指的人是谁?”
凌茜用嘴向陶羽一努,道:“喏!就是他。”
陶羽正色道:“茜妹休要取笑,这可不是说好玩的事。”
凌茜道:“谁说着好玩啦?在我的看法,陶天林虽然了得,你是足可打败他的。”
她回头又向灵空大师道:“方才你们看我运气逼出血来,认为我的武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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