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天录》第90/105页


只听空中“蓬”然一声闷响,劲飚飞卷之中,乾坤手宋于非登登向后连退两步,脸上骇然变色。
旁边“全真三老”尽都―惊,八卦掌郝履仁更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暗忖:宋于非号称乾坤手,在飞云山庄一向以掌力雄浑自负,怎的竟被这丑女随意一掌,当场震退了两步之多?
他心里暗惊,连忙闪身而出,拱手道:“宋兄不必动怒,三位道长也请暂留鹤驾,是非真伪,一辨就知。这两位既然自称是宋堂主师门,请把姓氏居处。门派渊源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在下素知宋堂主的尊师乃山野隐士,极少在江湖上露面,二位若是说得不对,嘿嘿,今天就别怪咱们不让二位走路了。”
三老显然认为郝履仁这番话甚是有理,一齐停步,目不转瞬注视看凌茜和陶羽,似要看他们究竟如何回答。
凌茜冷冷说道:“咱们管教自己门下不肖徒弟,你倒反而盘查起咱们来了。”
铜钵头陀大声道:“你们若是说不出所以然来,足见就是冒充的……”
但他话尚未完,陶羽却已经缓缓接口道:“咱们自然知道他的来历身世。”
接着不慌不忙,说道:“宋于非是祁连山暖泉堡的人,自幼家贫,父母俱丧,只余兄弟两人。他五岁时被一个姓萧的人收养,兄弟也分散不知下落,本来已经跟人家改姓萧,取名萧长盛,到十六岁那一年,才知道自己原本姓宋,他一时感念亲人,对萧家的人便时时顶撞,因此不得人喜爱,勉强过了一年,竟趁夜刀杀萧家满门,从此流浪江湖,寻兄不遇,学得一身武功,在甘肃六盘山为盗,后来才投效了飞云山庄……”
他说到这里,郝履仁和宋于非脸上己矍然变色。
陶羽略为一顿,又笑道:“宋于非,你听这番话,说得对是不对?”
宋于非骇然惊得目瞪口呆,愣了一会,才厉声喝道:“你――你是谁?”
陶羽笑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么?那么你总该记得,当你十七岁那年杀人逃亡,在西倾山麓肚里饿慌了,愉人家的鸡吃,被人捉住,险些打得半死,是谁把你救了?又带你到西倾山上,整整十年,传了你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吧?”
宋于非听得冷汗遍体,惊惶失措,张口结舌,无法出声。
他这些身世经历,除了飞云山庄中几个职位较高的人知道,世上能一口道出这么详尽的,可说绝无仅有。万不想面前这位面目陌生的老头儿,竟然说来如数家珍,一时之间,真把他弄得若堕五里雾中,不期然从心底泛起一股悸寒之意。
他自然料想不到眼前老头子,便是飞云山庄少庄主陶羽改扮,陶羽在飞云山庄十余年,别说宋于非,但凡庄中地位较高一些的人,早已熟悉得跟自己的手指头一样了。
全真三老看看宋于非,又看看郝履仁,从他们的表情上,已经明白大半。
逍遥子沉声问道:“宋施主,这位老施主说这番话,可是实情?”
宋于非既惊又诧,久久才迷惘地喃喃说道“怪事!怪事!真是怪事……”
逍遥子冷哼一声,道:“这么说,是真的?”
宋于非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道:“他说的虽然不假,可是,宋某的确不认识他是谁?”
道遥子大感不悦,冷冷道:“宋施主连师父也不肯相认,未免令人齿冷。”回头又向太虚子和云中子道:“咱们走吧!”
全真三老皆露不屑之色,各自摆袍腾身,眨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三十章 悲歌寄怀
凌茜芳心大喜,咯咯笑道:“宋于非,还不跪下来叩头领罪,咱们看你悔过情真,也许大开宏恩,只打三百板屁股就算了。”
宋于非眼见自己千辛万苦说来的“全真三老”都已一怒而去,气得浑身发抖,举臂一扬,“呛”地撤出他那四十六斤重的独门九环刀,指着陶羽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存心坏我大事。”
陶羽笑道:“帮手都走了,还敢这么称凶道狠?”
铜钵头陀闪身上前,问道:“老宋,他们到底可真是你师父不是?”
宋于非道:“这两具狗男女与我从来见面,那会是我什么师父?”
铜钵头陀道:“假如不是,就让咱家来收拾他们。”
这头陀本是粗人,说打就打,语声才毕,独臂猛可一圈,手中那只沉重无比的铜钵:挟着一股锐啸,直向陶羽当头砸了过来。
陶羽索知铜钵头陀臂力奇大,不肯硬接,错步之间,已绕身欺到左侧,反腕疾探,逞扣他的左肩。
铜钵头陀仗着一身横练功夫,嘿地吐气开声,不闪不让,那只铜钵,却如排山倒海,破空横扫而出。两人瞬息走了三招,凌茜见头陀招沉力猛,那只铜钵被他飞舞起来,虎虎风生,陶羽却出手每存顾虑,似乎不愿施展杀手,连忙抽出长剑,娇声道:“把这家伙交给我,你去擒住宋于非,快取解药!”
宋于非听得“解药”两个字,心头忽然一动,九环刀一抖,一阵叮当脆响,抢先拦住了凌茜,叱道:“丑婆娘,把你的真姓实名说出来。”
凌茜不答,长剑展动,寒芒霍霍,寸出手便是一连串快迅绝伦的凌厉攻势,宋于非挥刀力拆数招,竟被凌茜震退到六步之外。
郝履仁见不是兆头,忙也拔出软刀,上前协助宋于非,两人双掌双刀,才算勉强挡住了凌茜。
五个人分作两处,走马灯似激战了半盏热茶之久,铜钵头陀见胜不了陶羽,怒叱连声,招式大开大合,一派只攻不守,舍命相拼的打法。二十招以后,突然展开一串怪异招式,铜钵脱手分掷,人却纵跳如飞,两条腿也不闲着,连勾带踢,威势斗盛。
凌茜叫道:“当师父的再不能手下留情啦!虚费时间事小,耽误了解药,可是一条人命!”
宋于非听她又提起解药,不觉恍然而悟,沉声道:“郝兄听见了吗?这两个家伙原来是陶羽一路的……”
郝履仁紧一紧手中软刀,道:“别管他是谁,反正今夜不能让他们出了院子,否则,咱们也没脸再回飞云山庄见人。”
他两人激怒之下,各出全力反扑,刀光层层弥漫,围裹在凌茜四周,真个滴水不进,风雨不透,你退我进,刀影连绵,凌茜虽有一身惊人武功,一时也无法施展。
陶羽始终没有取出兵刃,双掌力敌铜钵头陀。事实上已稳立不败之地,可是,铜钵头陀混身刀剑难人,除非使用“血气气功”之类内家强劲掌力,实在也无法制服得了他。然而,血气一发,势将伤人,陶羽好几次将功力运逼到掌心,想想铜钵头陀不过是个浑直粗人,平生向无恶迹,又迟迟不忍出手。
一个舍命力拼,一个却心存忠厚,相互消长,恰巧扯平。
凌茜看得直摇头,她虽然狠得下心,却被郝履仁和宋于非两位一流高手死命困住,短时间也没有办法得手,只好在心里暗急。
蓦地,墙外呼呼连声,飞进来两条人影。
凌茜挥剑荡开双刀,扫目望去,不觉大喜,叫道:“来得正好,你们哪一位快去替下羽哥哥,他哪里是厮杀,简直在念佛嘛!”
原来那适时现身的两人,各戴一付丑恶面具,正是秦佑和邛崃掌门凌空虚渡柳长青。
秦柳二人应了一声,秦佑剑出鞘,迳自奔向铜钵头陀,柳长青却挥舞长剑,扑向郝履仁。
这一来,情势顿变。
凌茜趁柳长青缠住郝履仁,清啸一声,神功立时发动,手中剑矫若游龙唰唰几招,逼退了宋于非,左掌飞快地一圈疾吐,“血气气功”已然出手。
宋于非心知今夜凶多吉少,不再硬接,双脚一顿地面,身形己凌空拔起。
凌茜柳腰忽折,娇影闪晃,倏忽欺近两尺,纤掌向上一翻一托,喝了声:“姓宋的,躺下来吧!”
宋于非离地已有五尺,猛觉得一股的大热流由下而上,漫身而过,慌忙运掌下拍,悬空一连三个翻滚,飘落地面时,竟踉跄跄跄向后跌退了七八步。
凌茜剑锋一转,后藏肘后,如影随形一闪而至,罗袖扬处,第二次又发出了桃花岛秘传“血气气功”。
宋于非嘿地大喝,九环刀向地上一插,双掌齐出,一记硬接!
“蓬”然一声,宋于非登登登又退了四五步,胸中一阵血气翻腾,靠着墙边,萎顿地坐了下去。
他自知内腑已经受伤,废然长叹一声,含恨凝视着凌茜,放弃了抵抗。
凌茜用剑尖指着他的咽喉,沉声道:“把毒针解药拿出来!”
宋于非恨恨道:“宋某一世英名,毁在你这丑婆娘手中,到底你是谁?何妨直说出来。”
凌茜轻笑着扯下面具,道:“叫你做个明白鬼,你看看清楚,姑娘是谁?”
宋于非瞠目―惊,道:“呀!原来是你这妖女!”
“呸”凌茜吐了他一口唾沫,骂道:“你再敢口里不干不净,可别怪姑娘叫你临死前受些活罪。”
宋于非咬着牙关道:“宋某技不如人,要杀要剐听便,解药?哼!那是休想!”
凌茜冷笑一声,骄指点了他的穴道,扭头向陶羽叫道:“羽哥哥,快来搜搜你这位徒弟,把解药搜出来。”
这时,秦佑已经替下陶羽;郝履仁和柳长青功力只在伯仲之间,当他望见宋于非业已落败被制,虚晃一刀,抽身跃退,大声道:“住手,咱们今夜认栽了,解药不劳动手,就在郝某人身上,但你们若伤了宋堂主一肌一发,郝某宁可人药俱亡,也不让你们如愿以偿。”
陶羽道:“好吧!只要你送出毒针解药,咱们决不伤他就是。”
郝履仁从怀里掏出一只药瓶,高举过顶,走到宋于非身边,低声问:“宋兄伤势不碍事么?”
宋于非穴道被制,已不能动弹,只是羞惭地叹了一声,道:“还好,但我心里一直难解,他怎会把我身世,打听得那么清楚。”
陶羽一笑取下面具,道:“我何曾打听,只怪你自己把履历向总坛报告得大详细了。”
郝履仁和宋于非这才恍然而悟,铜钵头陀却恨声道:“想不到会是你这忘恩负义的叛徒……”
凌茜道:“他要是忘恩负义,刚才早要了你的狗命了,废话少说,快把解药交出来!”

当前:第90/105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