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猫》第28/123页


“有事请教,特来拜访。”鼻子夫人重又引起话题。

“噢!”主人的反应极其冷淡,鼻子夫人觉得不能这样僵下去,便说:

“说实话,我家不远,就是对面巷角那栋房子。”

“就是那个带有仓库的大洋房吗?怪不得,门牌上写的是金田哪。”

主人似乎终于知道了金田的洋房和仓库。然而,对金田夫人的敬意,却依然寥寥。

“说真格的,有处房子要出租,想来和您商量一下,但因公司里太忙……”鼻子夫人的眼神在说:“这副药应该灵吧?”

然而,主人却一向无动于衷。他认为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适才的措词过于油腔滑调,因而早已耿耿于怀。

“提起公司来嘛,不只是一个,而是挎两三个公司的衔哪,并且,都是董事……谅你一定知晓。”夫人的神色似乎说:“这么指点,还不对我鼻子夫人毕恭毕敬?”

原来我家主人,倘若一说是博士或大学教授,他会佩服得五体投地。奇怪的是对实业家们的尊敬度却极低。他确信中学教师远比实业家们伟大。退一步说,即使不那么确信,就凭他那副死板的性格,毕竟不可能获得实业家和财主们的恩赐,因而绝望。不论对方多么有权有势也罢,什么样的百万富翁也罢,既然断定没有希望承蒙荫庇,那么,对于他们的利或害,自然极其冷漠。因此,对学者圈外的事,他都表现得极其迂腐。尤其对实业界,连何地、何人、从事何种事业,他都一概不知。即使知道,也引不起敬畏之念。

至于鼻子夫人,做梦也想不到,茫茫大地竟有如此怪人同在一道阳光下生存。而她,过去和世上的人接触得多,只要说声是金田夫人,无不立即另眼相待。不论出席什么样的会议,也不论在多么高贵的人们面前,“金田夫人”这块招牌都很吃得开。何况眼前这个闷坐斗室的老夫子?按她预料,只要说一声家住对面巷角那处公馆,不等问干什,老夫子早就该胆战心惊了。

“你认识金田这个人吗?”主人漫不经心地问迷亭,迷亭却一本正经地回答:

“认识。金田是我伯父的朋友,伯父前些天还参加遊园会了呢。”

“咦?你的伯父?是谁?”

“牧山男爵嘛!”迷亭的话越来越严肃。主人本想说点什么,可是不等他开口,鼻子夫人却转脸看迷亭。迷亭身穿大岛绸的衣裳,外加一件早年进口的印度花布衫,默默地端然而坐。

“哎呀呀,原来你是牧山先生的……什么来着?我可一点都不知道,太失礼了。我家那口子常常不住嘴地叨念:‘一向承蒙牧山先生的关照’呢。”她突然变得满口敬语,甚至躬身施礼了。

“啊?哪里!哈、哈……”迷亭大笑起来。

主人愣住,默默地瞧着二人。

“真的。连小女的婚事也要求牧山先生多多费心哪……”

“咦,是吗?”听到这里,连迷亭先生也感到过于离奇,发出了惊叹之声。

“说真的,四面八方,纷纷求婚。不过,由于我家是有身份的人,不三不四的不能许给,所以……”

“说得对。”迷亭这才放下心来。

“想就这件事请教,才特来拜访呢。”鼻子夫人望着主人,语声又变得高傲起来。

“听说有个叫水岛寒月的男人多次前来贵府,他到底是怎么样个人呢?”

“您问起寒月,有何贵干呀?”主人厌恶地说。迷亭先生却机警地问道:

“还是与你家小姐的婚事有关,想了解一下寒月兄的平素为人吧?”

“如能就此领教,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么,您是说要把你家小姐嫁给寒月吗?”主人问。

“还谈不上嫁给他。”鼻子夫人出其不意地挫败了主人。接着说:

“除了寒月,说亲的人多得很哩。即使寒月先生不肯俯就,也不发愁的。”

“既然如此,关于寒月兄的情况就不必打听喽!”主人也急躁起来。

“但是也没有必要替他隐瞒吧?”鼻子夫人摆出一副争吵的架势。

迷亭坐在二人中间,手拿银杆烟袋,宛如摔跤裁判员手里的指挥扇,心里在喊:“动手啊,摔呀……”

“请问,寒月君可曾表示过一定要娶你家小姐?”主人迎头轰她一炮。

“要娶,倒是没有说过……”

“是猜想他有意要娶吗?”主人似乎明白过来,这个女人非用炮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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