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呼吸》第49/82页


没有当过警察的小个子男人想像警察一样巡视、观察身边走过的每一个年轻女人,尤其是看见一男一女走在一起时,他看得会更细心,想从中发现他们作交易的蛛丝马迹。在他看来,凡是一男一女混在一起准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他们为啥要凑在一起呢?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咋能老实呢?咋能不想那种事呢?哪个女人是好人?现在的女人还有几个正经的?只要留心总是能够找到单身的女人,或者说是找到单身走在外面的女人,他喜欢看到她们观察她们猜测她们。只要看过她们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她们走路的姿势、屁股摆动的样子,都能让他从中判断出她们的不正经,她们的风骚。
初夏,这座英雄城市的夜晚,街道上随处飘散着诱人的羊肉的焦烟味。如果是往年,你到处都可以看到吃烤串的美女,今年虽然吃羊肉串的男女比往年少了许多,可是烤羊肉串的人并不怕死,也不用怕死,还没听说有烤羊肉串的被杀了,他们既没有多少钱,身上也没有多少肉,不值得一杀,所以他们还是到处忙着烤串招徕顾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在黑暗中焕发出生命活力的小个子男人,走到一家很小的路边地摊上,就是那种临时在路灯下支起破炉子支起脏桌子的,看见城管的人来了就跑,跑不了就认倒霉认罚给城管老爷们交上几个钱赎回自己的破炉子脏桌子。他挪蹭到这种路边地摊旁边,先看清了左右没什么不清不白的人,贴着墙根放好自己的车子,再看看女服务员的胸脯和屁股,眼睛把她摩挲够了,才慢慢过去,脸红脖子粗地跟她要两支羊肉串。其实他只想要一支,但害怕会太让她瞧不起,他知道烤肉串的家伙会用什么眼神看他。他又要了两瓶啤酒。要完了两个羊的串和两瓶啤酒,他仍然站在那里端详女服务员的脸色,没看出她脸上有啥不高兴,这才放心地蹲到马路边上去等着。其实,他只能勉强喝下一瓶啤酒,然后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很想伸手去摸摸女服务员的屁股;可是,一旦喝下两瓶啤酒他又知道自己是谁了,他会以为自己才是这个城市的主宰一把手,所有他喜欢的女人他都可以浑身摸个够。

想成为一把手的男人不喜欢跟别人坐了对面喝酒,他不喜欢别人看他的眼神,他害怕别人离他太近,他害怕听见别人说话的声音。他伸手接过烤好的羊肉串连连点头说了两声谢谢,找个昏暗的地方,拎着两瓶啤酒坐在马路牙子上,细细地吃那多少天吃不到的羊肉串,竹签上的所有肉丝所有作料都要吃进嘴里,都要咂巴一下滋味,要知道他妈现在也吃不到这羊肉串啊,现在他可是替全家人吃串呢,能不仔细又仔细吗?至于那啤酒他不像富人那样能喝出美味来,他要喝它不过是他在武侠小说里看到的,酒壮英雄胆,所以喝酒不是要喝的滋味而是要用这马尿一样味道的东西把胆子泡涨了泡大了。

酒后无德,但是酒后有恶胆。等到他把两瓶啤酒喝得一滴不剩,等到他再喝上一两白酒之后,已经满脑子晕晕乎乎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体轻如燕,腿上脚上还有手上有用不完的力气,而经过酒精和邪恶浸泡过的胆子就会肥得足以让这座英雄的城市在子夜里发抖和哭泣。
所有的人都有恐惧,只是各人的恐惧不一样罢了。身经百战的美国巴顿将军说过,如果勇敢就是无所畏惧,那么我从未见过一位勇敢的人。一切人都会有所畏惧,越是智者越知道畏惧。尽管有所畏惧,却能驱迫自己勇往直前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现场:不知害怕的人前面才有路

王立国后来跟我说,等我想明白了我大吃一惊,第三次入室杀人被害人面前摆的是三张梅花和三张红桃,第四次入室杀人却是四张梅花四张红桃,难道他是用它们来记数的吗?下一次再作案就是五张梅花五张红桃了?想到下一次我的脑袋就大起来。现在已经是你死我活了,再死一个人这案子还破不了,我这辈子就别想穿警服了,永远都别想。

王立国每天听专案组七十多名成员下去排查的汇报,然后跟他们研究下一步怎么作。再然后他要向亲自来到大队里的局长汇报,再跟他一起研究怎么办。这次勘查现场更让他确信,他们归纳的犯罪人特征足以锁住凶手,之所以现在没有进展,肯定是有人工作不到位,不然,怎么会找不到凶手呢?他在想用什么办法才能万无一失?用什么办法才能把凶手轰出来?用什么办法才能变被动为主动?想来想去还是要排查的人做到两个务必:务必要与符合凶手特征的本人见面,务必要到他家里去了解情况。他要求他的部下一方面要抓紧继续排查,一方面还要回忆已经排查过的符合条件的人,你否定了谁,你必须要给我说出来否定他的充足理由。

有时他也会很乐观地想,动用了全市的警力在排查,规模如此之大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事,难道凶手能一点都不知道吗?能彻底无动于衷吗?如果不能,他不会做出反应吗?变态杀手的反应当然不会同于常人,说不定就会做出超常的反应,只要我们能够及时发现抓住时机,可能就是我们侦破的机会。

这个机会,有时他很确信会出现,有时他又觉得实在渺茫。

贺芳梅人虽然在班上,思想却总是溜号,总是不断地流泪,不断地跟李姐跟同事们说我害了陈姐,陈姐是替我死的。他为什么要杀害陈姐?像陈姐这么好的人,上哪去找?我把陈姐当成自己的亲姐姐,陈姐也把我当成亲妹妹,她宁肯一粒黄豆也不留,全给我撒在阳台上,要不她能死吗?她说老妹子不是我小瞧你,你会撒吗?你撒不对白撒!她给我撒在阳台上,还用手给我一点点摊匀了。我问陈姐,你那阳台撒完了吗?你们猜她说啥?她说,我撒它干啥?我活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怕死吗?我不像老妹子这么年轻,有文化有能力。我还有啥盼头?陈姐从来不这样说话的,听到她这样说我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儿,没想到……贺芳梅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

贺芳梅说得大家都跟着心酸,忍不住落泪。后来李姐找领导给她请了假,让老马过来把她给送回家。

回到家里的贺芳梅又跪到阳台里,把黄豆捧在胸前哭起来。

她听到什么东西在响,吓得心里乱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才明白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打开手机却听见里面轰轰隆隆的,也没有人说话,她看一眼对方的手机号,心里一亮,忙问道:

“陈姐!你在哪里?我想死你了!”

“哈哈,我是你陈姐……”

回答她的好像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

想了想,才猛地醒悟过来,怎么可能是陈姐的电话呢!陈姐不是被害了吗?可是她看看手机,那确实是陈姐的手机号!她不禁想起陈姐说过,姥姥总在梦里坐船来叫她回家……

她突然扔掉手里的手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陈姐怎么可能给我打电话呢!

她越想越怕,越怕越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是因为害怕吧,她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想起婷婷说的,她妈的手机和手表都没有了,那只有是凶手给拿了去。

这个电话是杀人凶手打给我的?

变态杀人狂为什么给我打电话?越想越可怕,难道我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想明白了顿时浑身瘫软,坐在地上动弹不得,不知该怎么办。

凶手是不是已经到了门外?楼下果真响起了上楼的脚步声。

急出一身冷汗的贺芳梅,突然想到马哥,心头一亮,马哥马哥!我为什么不找马哥?有了他我什么也不用怕!

她赶紧给马哥打手机,可是马哥一接电话她却说不出话来,只顾得哭起来没完。

直等到她哭够了,马哥才说:

“小梅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过去看你方便吗?可以吗?”

“马哥你快来吧你快来吧!我在家里呢!”

马哥也真行,也许离过一次婚学乖了,这么急促还记得抱上一束红玫瑰来看贺芳梅。

听贺芳梅讲了好长时间,老马才算听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刻给王立国打电话:

“老弟,好消息!是你那个案子的!你马上开车来接我们,就是这个星期六出事那座楼!越快越好!”

这天是7月8日。

王立国很快把他们接到刑侦大队。

听完贺芳梅说的,王立国心里很兴奋,但是仍然平静地再三追问她接听电话的细节,尤其反复问她能不能猜到那轰轰隆隆的声音会是什么声音?

他猛地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等到他再站起来时,已经面带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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