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德青岛战争全集》第42/109页


一袋烟的工夫疤根回来了,他把门轻轻关上,招了招手向前轻声地道:“昨夜强子弟干的事明白了一半。”冬生、老儒腐、强子三人都露出了纳闷的神色,心想:事情大凡都弄个全明白,这个张嘴就来了个明白了一半,看起来后面还大有疑问?疤根接着道:“咱这个在阿毛那里的眼线与大把头的眼线连着,大把头的人今天早晨告诉他,昨夜强子到德康诊所去刺杀他们的三头目,被三头目认出来了。大把头发话了,拿强子头来的给十块光洋。”强子摸着自己的头,笑着道:“这么大个头就值十块洋钱啊!太少了。”说完自己先哈哈着笑了起来。

“乱麻得从头理,已经理出头了,现在乱就乱在俄罗斯大力士怎么会变成大把头的三头目?”疤根耿耿于怀,他想解开心中的迷惘。老儒腐把八卦图拿出来占卜了一会《易经》,他面有喜色道:“卦象上说了,咱们已得头绪,剪乱结,震而有应。”老儒腐怕他们三人不明白自己说的什么,他瞅了瞅他们三人解释道:“这个意思就是强子弟去刺杀俄国大力士惹出了麻烦,现在大把头要把他弄死。咱们现在所要干的是:不是去理会俄国大力士的下落,把这个迷团剪掉。而是要震,震就是炸雷,意思就是让咱们象老天打雷那样去呼隆着干。”

“先生的意思我懂了,咱们不能再这样躲躲藏藏了……”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德国人咱们还是要躲的,咱们现在还没有能力去跟德国人分庭抗礼。”老儒腐打断冬生的话道:“我的意思是黑对黑,暗地里。不象你去打擂台那样呼隆着让青岛港上的人都知道,而是悄悄的不动声响的先把阿毛扳倒。”

疤根和强子也齐声道:“生哥,现在是时候了,青岛港上从上到下,不知生哥大名的人不多了,生哥得大名足可以震倒一批子没有主见的人。何况趁着阿毛那帮子人,手头还没有快枪,咱们应先下手为强,先控制住了青岛港上这帮子下流黑道再说。”

生哥沉默了一会问道:“咱们先怎么下手……”疤根、强子齐声道:“生哥,这事我们就办了。”老儒腐接话道:“这事好办,到他家里胁迫他退出黑道去。”

这些人急脾气,说干就干,置生死与度外,等不迭半点的时间。他俩马上找来几个得力的兄弟,到湛山寺衣冠冢取了枪枝弹药藏在身上,然后直奔阿毛的公馆。

疤根、强子带着几个兄弟赶到时,阿毛正在午睡。这家伙派头不小,大白天在公馆外守侯着的就有六七个喽罗。别看他们怀揣斧子、菜刀,咋咋呼呼,实则色厉内荏,酒囊饭袋。他们见疤根、强子等兄弟往公馆走来,便大声咋呼叫他们止步。疤根见大白天的声音大了,怕引来围观的人多了,不好收场,便让强子等人停下,他自己走向前去。

那几个喽罗的头儿见过来一个,不再咋呼,打着官腔问疤根道:“喂,问你呢,你是干什么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疤根眨巴着眼,装出傻呼呼的样子,道:“噢,老总,我想打听个人,你先抽支烟。”说着把手伸进怀里装做掏烟的样子,蓦地把那支单打一手枪掏出来顶在了他的脑门子上,道:“把刀拿出来。”那家伙见了枪哆嗦不成个样子,道:“爷,爷爷,没刀,是,是斧头。”说着把斧头从腰里拽出来扔在了地上,其余的也都把菜刀、斧头扔到了地上。

强子和兄弟们过来把他们关进公馆楼底的房间里,由兄弟们看着。疤根和强子径直来到二楼阿毛的卧室,阿毛正在搂着小妾呼呼大睡。那小妾见进来两个陌生人,吓了一跳,尖叫着把被子蒙在了自己的头上。她这一折腾,阿毛醒了。这家伙毕竟是黑道上得大腕儿,他睁开眼来见是疤根和强子,心里并不慌,反倒有了数,知道不是来要他命的,顶多再弄个万八千的洋钱花花。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把两只胳膊向上举了举,以示自己很轻松,并不惧怕他俩。

对疤根、强子道:“我是不是得穿上衣裳……”

“不用啦,这次不是来问你要钱的。”疤根走到墙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用手试了试茶几上茶壶里的水还温乎,倒在茶碗里喝了一口,道:“毛哥,这次和你来协商,你什么时候搬出这座公馆去?你不介意吧?”说完并不去看阿毛,而是在看天花板上的花纹装饰。

阿毛听了没做声,他心中的那个气,几乎气的他哆嗦起来。但看到强子肚子上的那把单打一手枪,和挂在肚子前面的两枚手雷,在开着怀的衣襟下似露不露,他一时的那火气就烟消云散了。他怕触怒了这两个亡命徒,一时性起把他及家人都扫了槽子。

本来就指令手下的喽罗追杀过他俩,没想到自己手下那么多的人都不是这哥俩的对手。最令阿毛厌恶的是,在他派人追杀他俩的空当,有人竟混水摸鱼把他俩的家人都杀了来嫁祸于他。不是他嘴巧会说溜道,出那么多的钱,恐怕小命早就没了。这次他俩来要挟他让出公馆来,看来是有了谋划和图谋的。他有些佩服生哥、疤根和强子,佩服他们敢与俄罗斯大力士比武打擂。居然能把号称:拳打东北三省,脚踢长江黄河的外国狂徒打趴下在擂台上。在阿毛看来这不一般,自从他知道这个生哥带着疤根、强子领着乞丐们去攻打总督府衙门,被德国人抓着,德国人对他没咋的。他就觉着这个生哥不是善茬,有一定的政治背景,把话说白了就是说人家背后有人,这人是谁?德国人?他跟德国人什么关系?如果没有关系他哪来的那支二十响的盒子炮?你可要知道这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德国造,青岛港上的德国军官都还没佩带上,他却有了,这不能不让那些喜欢短枪的人遐思。阿毛多想有一把,但这东西凭着光洋买不到。他不是不眼馋疤根、强子腰里的那些叮当响的武器。买这些家把什,来武装自己手下的兄弟们,他早就有这个打算,如若不是德国人控制太严他早就买上了。

最近他刚刚与日本商人秘订了十把日本造手枪,什么时候到货还是个未知数。不过他估摸着又被这些日本商人耍了,因为他首付了一半的订金,这些外国的奸商们比中国的奸商还奸宄,他们肯定是拿了他的钱去干别的买卖去了,等挣足了钱再贩枪给他,这真是一本获多利啊!阿毛不是不急,他多次催促卖家,但人家说德国人的关口检查得太严,货物一时偷运不进来,等缓缓这段时间再说。

这也是天命,他忙来忙去终没忙到生哥他们前面,人家手里拿着的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自己兄弟们手里拿着的是原始的菜刀、斧子,这怎么去跟人家对抗?人家手中有快枪,没开杀戒,只是叫自己让出已是很仁慈了。就说现在他们掏出枪来顶在自己的脑门子上一搂扳机把自己打死,他们溜之乎也,谁替自己喊冤去?阿毛看看自己,的确敌不过眼前这两个来抢他饭碗的人,只有让了。但他又不甘心,他要做最后的挣扎,对疤根和强子道:“我说兄弟,你俩回去对生哥说,你们手持快枪来对付我这个手无寸铁的人,就算你们‘逼宫’成功,也惹的民众们耻笑,我也不服。要想叫我真正服输,咱们得比试比试。”

疤根、强子听了好生奇怪,这个阿毛真是别有高招,要不,他能一个人单打独奏成了青岛港上一方黑道的掌门。疤根道:“可以,毛哥,不管提什么条件,我们都将彻底奉陪,你说吧,怎么个比法?比什么?”

阿毛伸出右手搔抓了一把头皮,他真想不出他手下的喽罗都有什么样的本事?实际他心里明白,自己手下的这些喽罗耍个无赖,合伙抢夺,群殴,逛窑子嫖娘们,青岛港上当数第一。至于他们能有什么出类拔萃的特殊本领,在他看来那是痴心妄想。但他痴心不死怀抱希望,幻想能在自己众多喽罗中蓦地窜出一匹黑马,怀揣特种技能崭露一小手,来把生哥这帮子人吓退,一时的幻想成了阿毛的精神支柱。他不想让疤根、强子在他的面前待下去,便道:“这样吧,三天后听我的口信。”

疤根、强子回来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冬生觉得事情有些简单,他似乎不太相信,在他的想象中起码疤根和强子得先跟阿毛打斗一番,或胜或败,然后再另当别论。没想到就轻易地拿下了头一局,他以为他俩的嘴巧,可平时也看不出他俩的嘴巧在哪里?倒相反他觉着他俩的嘴比自己的嘴还拙,拙得象个棉裤腰。

不管怎么说,有些人虽会说会道,那嘴儿乱嘟噜,办事时不一定嘟噜到点子上,罗嗦了一大顿,事情办不了反惹了一身的麻烦。有些人虽然嘴拙,但说话时直言不讳,直截了当,点中要害事情就好办些。不管怎样,第一局是疤根和强子没动用武力,用说话的本领把阿毛拿下来的,这简直是铁嘴功夫。看起来这嘴皮子也是一种相当的功夫,耍嘴皮子的人,不费劲,不出汗,不流血就能拿到东西得到钱,这种人真是了不起。冬生对疤根和强子道:“兄弟,你俩平时要多把这嘴上功夫练练,你看这没动刀光,没见血影,就把第一场拿下来了,多么顺利!”

疤根开玩笑地用手捂着嘴,说:“生哥从来不夸奖人,头一次夸了我的这张嘴,我看我的这张嘴不太强,要出问题。”说完引逗着哥几个笑了起来。他又接着道:“生哥,你以为阿毛的耳朵软,听咱们咧咧着说?那你就错了,他怕的是这东西。”疤根说着把衣襟撩开,腰前的枪和手雷都露了出来。老儒腐接话茬道:“自古以来,谁不怕打,谁不怕死,有几个拿了自己的头往石头上碰的?”老儒腐把脸转向冬生,又道:“生哥刚才说疤根和强子会说,阿毛听他俩的,阿毛之所以听他俩的,是因为有你生哥今天得大名,和他俩腰中别着的这些东西。有了这些东西就是权威,就是威望。诸葛亮知道不?诸葛亮之所以会说,舌战群儒。是他依附在刘、关、张身上,刘、关、张是他的坚强后盾。试想,在刘备三顾茅庐之前诸葛亮为什么不出去说?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不舌战群儒?诸葛亮说来说去终生没到曹操面前去游说,为什么?这很明白,曹操手中有这东西。”老儒腐说着做了一个拿刀枪刺杀人的动作,并把拳头一握举起表示力量强大。然后又补充道:“只要咱哥们齐心协力,把自己的势力做大了,做强了,在青岛港上收编那些散乱的黑道帮会是水到渠成的事,用不着费多大的事。但拿下阿毛是关键的一着棋,如果这一盘棋走不好势必给咱们以后的发展留下祸患。我看咱们得充分的准备,不能掉以轻心。因为阿毛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咱们还不明白?他要比什么?咱们还不知道?万一比输了,咱们攻打总督府衙门,擂台上打倒俄罗斯大力士的功劳全没了,功亏一篑了,前功尽弃了,还让那帮子智力低下的势力小人耻笑。他们可以耻笑咱们虎踞龙蟠,卒践帝祚,但不能让他们耻笑咱们筑室谋道,一事无成。”

“先生,你去跟这帮子地痞,无赖,流氓讲这些大道理,我看是多余的。管他什么耻笑不耻笑,咱把家伙带齐了,不管他比什么,咱们比赢了什么都好说,比输了我就给他来上几家伙!”强子说着用手拍了拍挂在腰上的手雷。

“事情的发展咱们现在还无法知道,这阿毛不是好对付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能乱开杀戒。”生哥接着强子的话道:“先生的意思很明白,这些脑子不装事的歹徒们没有志向,他们只知独霸一方,欺男霸女,祸害百姓。咱们如果栽在他们手里,他们会把咱们看的比他们更愚蠢。”

“所以这次与阿毛比试咱们一定要比赢。”疤根说着忽然想起前两天在大街上和强子一起捡了烟袋荷包等吃烟用具。他把火镰、火石给了强子,烟袋荷包自己装在兜里。他从兜里掏出来,把烟荷包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想吸袋烟。他伸手跟强子要火镰、火石打火用具。强子把手伸进口袋里,只掏出火镰,火石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

疤根见没了火石打不着火,便自言自语地道:“不学着吃也罢,省得呛的生哥和先生咳嗽。”说完把烟袋荷包及火镰扔到了一边。然后对强子道:“老弟,到了那天主要唱咱俩的戏,生哥和先生坐镇,咱俩出马。去时咱们做好各种准备,到时候咱们随机应变,一切你看我的眼目行事。我几次都想把他弄死,但苦于咱手里没有他杀害咱们家人的证据,下不得手。咱弄死他还不是象捏死只臭虫那么简单!”说着疤根把单打一手枪从腰里拽出来放在了桌子上,以显示有武器的胆量。

第二十八章 打擂威震岛城 老板招赘纳婿

 生哥、老儒腐、疤根、强子有足够的准备时间。疤根、强子去找来那些会功夫的工友,他们到湛山寺衣冠冢取手雷时,智儿非得跟着,他对疤根、强子等兄弟们说:“我有佛爷保佑,我怕谁?上回我摸过一次阎王爷的鼻子了,这回大不了再摸把。”

大概他穿着僧衣的缘故,疤根、强子和工友们都敬重他。再说他在寺庙里闲着没事,把那几种武器玩得很熟练,他还偷偷在半夜里,到海边向海里掷过几次手雷呢。疤根说:“你去可以,但得把僧服脱了换上便装。”一个工友开玩笑说道:“智儿哥,常言道,十个和尚夹一个秃子,人们辨不出真假来。你跟我们去,我们这些长毛狗夹你一个秃子,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一个和尚。”

那些工友也嘻嘻哈哈随和道:“是啊!对呀!和尚吃斋念佛,不见血影,不杀生的,你怎么和鲁智深一样还吃狗肉?”说完大家哄堂大笑。

智儿笑答道:“说句实话吧,跟你们哥儿们在一起就是想吃点肉,吃顿包饭。庙地里的粮食每年种,每年都被村民们偷净了,剩下来的只是些烂草烂庄稼秆。你们来时我刚从村里化缘回来,师傅们只喝了点稀粥汤垫着,饿不死就很满意了,我一天只喝了一碗糊疙瘩粥,甭说狗肉,饿急了我人肉也吃,李逵吃人肉就米饭怎么着来?”智儿说完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算是吃饭了,然后又用手抹了一把嘴,看样子真是饿得不轻。

有几个工友怀里揣着干粮,见这情景都拿出来分给智儿,智儿真是饿急了,见了干粮也不说话拿过来就往嘴里塞。这小子还挺孝顺,没忘了收养他的师傅,一边嚼着一边拿了干粮去送给他的几个师傅吃。疤根见状,从强子给他从二把头那里预支的工钱,拿出几块银洋来让智儿送给他的师傅作为香火钱,强子和工友们也纷纷解囊。感动得老和尚出来拜谢疤根、强子和工友们。并一再表示,疤根、强子等人如果有了难事可以随便到寺庙里来躲避,他将尽能力祈求佛祖庇佑疤根、强子等兄弟。

有个工友提议说:“上次智儿受伤太重,这次不知道输赢。再说他剃着个光头,万一输了,阿毛那一帮子也易辨认出他,跟踪到寺庙里报复他,他一个人可是要吃大亏的。”疤根不以为然,道:“大清国倒台覆灭了,人们拿着个头发不再在意,不再当回事。现在街市上很多人都剃着光头,你不在意罢了。南京总统府的孙文先生也曾经剃过光头,他是大清朝第一个剪掉辫子剃光头的人。”疤根说着把强子的那顶旧礼帽摘下来给智儿戴在了头上,哈哈笑着把那帽檐又往下一拉,道:“即不丑看,又没标记,上哪儿认去?”大家嬉笑着帮智儿准备齐了便装。

老儒腐见疤根、强子出去找工友兄弟们准备比试的事宜去了。在屋里跟冬生说了一会话,对冬生道:“生哥,你在家里等着,千万别出去,巡捕房里的巡捕正在街上等着抓你。我出去转转打听打听消息,顺便去台东镇王小五酒楼照顾一下生意。”说完背上自己的褡裢拿起幡幌径直出门去了。

良久,冬生看看日头已过了晌午,他觉着肚子有些饿。那肚子故意跟他过不去似的,竟咕噜着响起来,并且响个没完。冬生喝了几口水想压一压,谁知那尿又来了。冬生心里明白肚子里没有饭喝水多,尿就来得多,来得快。他从屋里出来到院子里的方便处解完手,随后悄悄来到院门前,从门缝中向大街上望去,见大街上的行人不多,看看不象像老儒腐说的那样,街上所有的人都想抓他。他象顽童一样,傻里傻气地把门打开,先伸出头去左右看了看。见行人匆匆,没有人理会他,他的胆子立马大了起来。他把门带好,把帽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半个脸。然后把肚子上的盒子炮掖了一把,顺着大街无目标的向前走去。

“生哥。”他正在慢悠悠地走着,听见马路的对侧有人叫他,冬生心想:我把帽檐拉得这么低,差点就把整个脸都遮盖住了,还是有人认出了我,这些人的眼睛带刀啊?不过他应该想想,自己搞得这套小动作蒙蔽陌生人行得通,对认识他的熟人来说,实则掩耳盗铃。他想蒙混过去,装做听不见继续往前走去,并加大了脚步。不想那声音比他还快,且象拖了辆黄包车,又在他的背后小声叫道:“生哥,是生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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