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德青岛战争全集》第98/109页


原来在咱们的中国,自古以来一直到清末,在修铁路之前,人们出行或做买卖都是用脚力行路的。用双脚长途跋涉,如果人的身上再负重带物,一个壮年汉子一天也就行个四五十里路的路程。如此之慢的行程,增加了人们住宿歇店的次数。那个年代,天下混乱,盗匪四起,黑客店到处都是,时有图财害命的案件发生,有的地区是层出不穷。一般小黑店所用的手法不外有两种,多半是蒙汗药和砒霜。这东西在那个年代到处都是,在一般的地摊上就能找到,人们买回家去药耗子。

那年代在外面混事和行走的人,为了使自己不被一般量的麻药麻倒或毒死,都是自己在饮酒时多少地放进一定的量喝下,以增加自己体内的抗药能力。万全是即墨老酒馆的学徒出身,即墨老酒馆开没开过黑店?后人没法考证。但万全懂得这东西,他在饮酒时就多少地放一点进去。那天夜里也确实太冷,阿克纳楼在胶州湾的边沿上,被从西伯利亚吹来的西北风那么一吹,冷得像掉进了冰窟。那些喝的即墨老酒多一些的德国人,趁着酒劲,身上热乎乎地回宿舍睡觉去了。剩下这四个都是些年龄比较大一些,身体对酒精的需求量不是跟年轻人那么急切,他们喝得是缓酒。也许是因为天太冷,他们不想急着回宿舍去挨冻,想在伙房里多暖和一会。四个人便在那里闲谈,谈话肯定是用德语,他们知道万全听不懂,如同没人一样,肆无忌惮,在慷慨激昂时借着酒劲破口大骂他们的德皇二世。

万全见他们的酒兴正浓,没有停下的意思,还让万全继续给他们烫酒。万全看看离与强子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惟恐这时强子带着兄弟们冲进来,弄出动静,敌不过阿克纳楼里的德国人。情急之下,他突然想起了他的蒙汗药和砒霜。他为了叫这几个德国人早早地去睡觉,在他平时增加抗药量的基础上又加大了双倍的剂量。不过万全还是不放心,他怕这几个德国人睡不沉,一时头脑发热,又在蒙汗药里面少少地加了点砒霜。砒霜是什么?是不纯的三氧化二砷,也叫信石,有剧毒。不但能药死动物,还用它做除草剂。植物都能药死,这毒性够大的了吧?医药上用它来以毒攻毒。

万全把蒙汗药酒调好热开后,自己先喝了一碗尝尝那蒙汗药的劲头。怎奈他平时常喝,体内的抗药能力大大得增强,一碗药酒下肚根本就感觉不到什么,他又把剩下的那点蒙汗药和砒霜一遭下到了酒里,这回可就过了量。他把药酒端上桌来给四个德国人盛上,德国人见来了热酒,又喝了起来。

万全没忘阿克纳楼大院门口放岗的那个德国士兵,他像往常一样端了一碗酒给他送了去。那个放岗的德国士兵正在寒风中冻得有些支持不住,盼着万全给他送碗酒去暖暖身子。见万全端着酒来了,他什么也顾不得说,接过碗来一饮而尽。当万全回到伙房餐厅时,见桌子旁的四个德国人被药得趴在桌子上昏睡了过去。他忙又从伙房餐厅出来,看大门口那个岗哨时,只见他也倒在了地上。万全回到餐厅,他围着桌子转了一圈,他有些不太相信他调的那药酒有那么大的劲头,他看看酒嗉子里的酒也就剩了一碗左右,他要试试这药酒的力气头,便把酒倒进碗里。他先喝了两口尝了尝,觉着没事,于是就三口两口把那碗药酒喝进肚子里。万全在喝这碗药酒前,已经喝了一晚上的即墨老酒,即墨老酒虽不抵老白烧那么大的劲头,可它毕竟是酒,喝多了也头昏脑涨影响思维,让人犯糊涂。万全在喝最后那碗药酒时已经沾了酒意;醉酒壮人胆,把酒问青天?借着酒劲青天都敢问,还惧那碗药酒?万全跟那五个德国人一样,永远地睡了过去。

青岛港海关阿克纳楼事件使德国人进入了迷雾,那些分析家们一头的雾水。他们认为如果万全是内应,那么他不跟着盗枪者逃了,为什么自己也喝了毒酒?德国人检验了那些没热过的即墨老酒,里面没有毒。这说明毒药是在烫酒的过程中和烫好酒后投进去的,那么这个投毒者是谁呢?德国人搞了好几个假设,每个假设都是把万全排除在外的。最值得他们重视的,只有两个假设:一个是万全带进来的人,趁万全不注意把毒药投进了烫好的酒里,那么这个人现在在哪里?万全死了,死无对证。一个是他们阿克纳楼内的德国人自己投的毒,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呢?他把那二十条枪盗卖给谁了?如果此人投毒盗卖枪枝是为了赚钱,那么金库里的那五千光洋又怎么解释?一连串的问号,直到日德青岛战争德国人战败投降,他们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一章 争赌场枪势利 疤根把头赌命

 疤根仗着生哥的势力和自己的智慧,把台东镇上的顺叔摆平了。顺叔在台东镇上的治安反倒省去一块心事,那些小打小闹扰乱街市秩序的痞子,不用顺叔派出巡捕,疤根的兄弟们就给摆平了。台东镇在青岛港上反倒显得挺平安。

事隔不久,有眼线来告诉疤根,在大窑沟铁路东侧窑厂的一座厂房里,有一个赌场。眼线已去摸了底,这个赌场规模较大,过去就有。只是疤根忙于奔波别的事情,对赌场这块地盘上的收益不是很了解。经老儒腐一点拨,一开通,他收了大碗茶馆。从大碗茶馆赌场抽头,他尝到了甜头,这是绝对的像人们所说的无本万利,清水捞银子的买卖。所以疤根想把青岛港上的大小赌场都控制起来,归在自己的名下。

台东镇大碗茶馆赌场,比起青岛港街市来的那些其他地下赌场要好管理得多,这里毕竟还是一个村落的形式出现,青岛港以城市化布局的街市出现那就复杂得多了,这个疤根是很有感触的。

疤根在青岛港码头上和街市上与大把头,二把头,阿毛斗了这几年,不能说他心力憔悴,焦头烂额,也够他费心力的,多亏后面还有个老儒腐给他出着注意。当他听眼线说大窑沟铁路东侧窑厂的厂房里有一个赌场时,他的心里有了数,他要到这个赌场去看个究竟。大窑沟这里疤根是再熟不过了,在他忙碌时,他能一天几次从这里路过,到港口码头上去。

大窑沟在大清朝时,这里是一条宽而很深的沟,有些呈东南西北向。因沟宽而深,不知在大清朝的哪一年,有几户人家在这里借着沟的陡坡,开建了窑洞烧起了砖瓦。在德国人来青岛港之前,这里的买卖不是很好。靠种地打鱼生存的村民,盖不起砖瓦房,那些老村落大部分都是土打草披的。

德国人侵占了胶州湾,在胶州湾里修建了码头,又在青岛港上拆村庄搞城市规划。这时的大窑沟窑业买卖兴隆了起来,砖瓦窑增加到了二十几口,烧窑的从业人员扩展到近千人。在当时的青岛港上,除了码头上的那些苦力装卸工,就是大窑沟窑厂的这些穷苦力了。

大窑沟在当时只能烧砖瓦,大窑沟能烧白灰,那是德国人战败日本人来了以后的事。一九零五年德国人建成胶(青)济铁路,铁路横跨大窑沟时把大窑沟拦腰给填平了,这样铁路东面做砖瓦的厂房与铁路西面的烧窑被隔离开来,窑主就把铁路东面的厂房弃之不用了。

在开埠发展的青岛港上,寸土寸金,没有闲着的土地和弃之不用的房屋。大把头手下的那帮子兄弟,见这里的穷苦力多,想发财的愚昧人多,于是就把这座厂房租下来开了地下赌场。这可是个大赌场,不分等级富贵贫贱,只要手里有钱就可以进去押宝。

青岛港上的那些小老板,小掌柜,苦力,乞丐都转移到了这里来赌博。赌场上无贫富,谁有钱谁就往上押,下多大注自己说了算。疤根见在这个大砖瓦厂房里,光押宝的宝局就有将近二十桌,每桌围了大约至少也得二十四五个人,这还不算,还有那些斗牌掷骰子的。疤根一看这规模架势,用一句说书唱戏的台词来说,就得日进斗金。疤根决定把这个赌场拿过来,归在自己的名下。他把礼帽往上掀了掀,把脸露的大了一些。他来到靠墙角站着的一个役使身旁,小声道:“兄弟,你认得我不?”那个役使看了看疤根,摇了摇头。疤根见他不认得自己,又道:“你把你们这里管事的给我叫来,我有话对他说。”那个役使瞅了瞅疤根,见他要找当头的,只好给疤根去叫。

一会工夫来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看那样子有些火刺刺的,很不耐烦。肚子右侧鼓起,一看就知道腰里掖着家伙。小个不高,胖墩墩的,抬头挺胸,很是傲慢。他径直来到了疤根的面前,用很重的口气问道:“谁找我?嗯。”

疤根用手指把帽檐向后戳了戳,微笑道:“老弟,我,疤根。”

疤根?这名字好熟哇!他再仔细看时果然,他这是第一次与疤根近距离的接触。在过去的那些时候,大把头与生哥、疤根、强子在青岛港上近距离地争斗接触,论资排辈还轮不到他在生哥、疤根、强子面前说话。在下面他吆五喝六的是个头目,但到了大把头面前他就是个喽罗了,只能不近不远地跟在屁股后面。所以他看疤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清楚过,当他看清是疤根后,急忙伸手去掏别在肚子前面的枪。

这些人有其名无其实,顶着个人头算是个人,真正在关键时刻他的动作与疤根相比慢了半拍。他的手还没插进怀里,就被疤根抓住了,疤根把他的手按在他的肚子上,小声道:“老弟,别价,你送给我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了。来而无往非礼也,你看我今天是空着手来的。”说着疤根松开了手,撩起衣裳下摆叫他看,自己腰里没带家把什。

刚才他想掏枪,为什么又老实了呢?当他的手腕被疤根抓住时,他觉着疤根的力气不一般,如果反抗,有可能他的手臂就被疤根扭断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所以他顺了疤根的劲,把手松了下来。当疤根撩起衣裳让他看时,他见疤根腰里确实没带枪,这才放下心来。再一个,他刚才掏枪的动作,纯属恐慌中的不自然的自卫防护。他自觉自己不是疤根的对手,与疤根动起粗来恐怕自己沾不着光,闹不好连小命都搭进去了。自古以来,人怕的就是征服,刚才他与疤根伸手的那个小插曲,也算是个小小的征服,他服输了。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点头哈腰地对疤根说:“疤根哥,小弟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小弟这厢赔礼了。”

疤根见他的声音有些大,便示意他小声些,道:“老弟,小声点,惊炸了场子,赌徒们哄散了,影响咱们的买卖。”他见疤根说的在理,忙道:“是,是,疤根哥说的对!”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疤根到这个赌场里来的意图。疤根见他老实了,这才问道:“老弟,咱这屋里的大掌柜的是谁?”疤根一问,他觉着有些愣,在这青岛港上,凡从大窑沟走过的人,谁不知道这个砖瓦厂厂房里的这个赌场是堂堂大把头的?虽然有些人知道他也不说,那是他怕惹是生非,但人们都心照不宣。他把手往天上指了指,道:“疤根哥,你是真不知……这可是大把头的!”

疤根估摸着这么大的一个赌场后台就不会小了,当他一进这个赌场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对这个小头目道:“你告诉大把头,这个赌场生哥收了,我十天后派人来交接。你若愿意干可继续留用。”说完疤根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把头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把手里的水烟袋在嘴里咕噜了几口放下后,朝着崂山的方向大声骂道:“生哥,你这个王八蛋,鳖羔子,凭着你拉了那么几个人的绺子,跑到大爷我的头上拉蛋子来了,你大爷我是好欺负的吗?王八蛋……”大把头气得不轻,手似乎都有些哆嗦。他坐到太师椅上,在那里寻思,心想:自古以来有枪就是草头王,今天的生哥凭着手中的那二三百人,百八十条枪,就敢跟德国人叫板,还真有点做人的骨气。大把头心里有数,自从青岛港上来个生哥,他就开始不得安宁,德国人也安稳不到哪里去!前些日子总兵衙门军车上的枪枝失盗,青岛湾一片火海,和青岛村村民闹事,打伤了两个德国士兵,这些事不跟生哥有关连,能跟谁有关连?在这青岛港上,包括他在内,谁也没有这个胆量?大把头心里在琢磨,如今的生哥在崂山上拉起了绺子,犹如老虎插了翅膀,更是惹不起他。生哥从崂山上下来打他容易,他到崂山上去对付生哥那就难了。德国人的包探比他大把头的眼线精明,德国人为什么不去崂山剿伐生哥的那帮子绺子?崂山怪石嶙峋,坡陡无路,山峦起伏,连绵近百里,千八百人卧在山间里就够找些日子的。大把头觉着生哥像个棘手的刺猬拿他没办法,德国人也拿他没办法。海关后阿克纳楼那些德国人死得那么神秘,难道德国人能不往生哥身上想?想了他们又能拿他怎样?大把头心里明白,这个生哥在青岛港上已经到了德国人对他抑制不了的地步。生哥已经成了青岛港上的刺头,你非但奈何不了他,他还时刻来刺挠你,叫你不得安宁。大把头长叹了一口气,他在想对付生哥这种人能不能来硬的硬拼?现在去跟生哥硬拼那不等于以卵击石?头破血流的是自己。我大把头之所以能在青岛港上站住了脚,德国人如此的赏识我,就在于我心眼活泛,会玩弄手段,我堂堂青岛港上的大把头,把个青岛港玩得滴溜溜地转,我还会栽在你生哥一个乞丐头子的手里吗?大把头在屋里踱着步子,一会儿又坐下,他在连连地打着哈欠,鼻子眼里开始往外流黏液,这是上了大烟瘾的征兆。他卧在了烟榻上,喽罗忙端上了烟盘子,给他烧起了烟泡,烟泡还没烧好他就迫不及待地把烟枪含在嘴里抽了起来。

几口过后他又来了精神,他从烟榻上下来,抓起水烟袋咕噜着吸了起来。他在想一个完全之策,怎样才能使生哥放弃他的这个赌场?他也曾想过把这个赌场毁掉,或是上交到德国人手上。这个念头刚出他就觉得那是些小人们处事的下策,他青岛港上堂堂得大把头,能干那些打不着鹿也不让鹿吃草的愚蠢人的把戏?这让道上的那些兄弟们多瞧不起他,如果,果真那样,他就不是大把头了。

十天的时间很短,眨眼就到了。疤根派了五十个兄弟到了大窑沟赌场,这五十个兄弟不是来跟大把头的那些打手打架斗殴的,因这个赌场太大,光干杂役的就得将近三十人左右。兄弟们都是新来乍到,不熟悉赌场的活儿,人多了好有个帮手照应。疤根没让他们带家伙,疤根心里有数,生哥的那支绺子在崂山上唬着他们,大把头的人轻易地不敢先动手,一旦动了手伤了生哥的人,把崂山上的那支绺子引下来,就够他们喝壶的了。

这时的大把头正在王太子路王太子咖啡店喝着咖啡等着疤根,你生哥现在不是有人有枪腰杆子硬了吗?我大把头不跟你比武,我和你斗智!当疤根来到王太子咖啡店时,大把头起身抱拳相迎。这是大把头从德国人来青岛港后,成了青岛港上黑道老大,在青岛港上对中国人最高的礼仪了。两人寒暄了几句,大把头指着咖啡桌把疤根让到了上座,道:“根哥,坐,请上座!”

这时的疤根眼里已没了大把头,他傲慢得装做谦让地说:“哪里,哪里,大哥请坐,小弟那里敢坐。”他来到座位旁又道:“恭敬不如从命,小弟领情了,小弟先坐了。”说完便坐了下来。

在青岛港上在大把头面前,除了德国人坐上座,中国人敢在他面前坐上座的不多。疤根坐在了他的上座,他的心里很是不快!仍装出一副不在乎的假笑,对疤根客气地问道:“生哥可好?兄弟们近来都别来无恙?”疤根接应道:“可好,可好,别来无恙,别来无恙,叫大哥你挂念着!”客套话过后,接下来的就是谈大窑沟赌场的买卖了。

大把头道:“生哥看好了大窑沟砖瓦厂的那爿赌场了?不瞒兄弟你说,当时建那个赌场也不容易,现在生哥要要,我曾想把它毁了,咱们谁也没有了这块心事。不过,那样太可惜了。我要是硬是不给恐怕生哥动了刀枪,为了这么个赌场伤了你我的一些兄弟也不忍心!今天你来了,你代表生哥那你就说了算?看看能不能出个不伤兄弟们的方法把这事解决了,咱们双方都满意,不再为了这事争竞。”

疤根这是第一次与大把头对话交涉,人家大把头没来硬的,且话说的句句在理,这使疤根十分佩服。自己去抢人家的地盘,人家以商量的口吻与自己提出商量解决的办法,这在天底下,自古以来是少有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疤根怎么也不会想到大把头会跟他来文的,会让他出一个和气的解决办法。这个问题疤根提前没准备,也是他永远想不到的。疤根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坐在那里卡了壳,啊啊喔喔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把头毕竟见得多,识得广,比疤根有心计。他见疤根卡了壳,便道:“疤根哥,咱们虽是黑道上的人,不,是江湖上的人,咱们哥们都是义气在先,咱们讲的是义气,大家在江湖上讲的是这个义字。为了不动刀枪伤了自家的兄弟,我大把头今天就跟根哥赌一把,就赌这个义字,不知根哥可否?”大把头说完把手一招,一个喽罗用雕花的紫檀木盘子端着一支左轮手枪和两排子弹放在了桌子上。

这可是把崭新的没用过的日本造左轮手枪,上面包裹着的红绸子都没打开。大把头把它打开来,把轮子向左甩出,拿起一排子弹推出,一粒一粒地按进轮子里,然后让它归位。他抬枪朝着天花板上的德式吊灯连打了六枪,把子弹全部打光,以示这支手枪是真的。他用嘴吹了吹枪口上冒着的青烟,从另一排子弹卡上退出一粒子弹,按进轮子里合上,拨着那轮子转了起来。而后他把枪递给疤根,疤根没有去接。

这是近一两年出的一种新式手枪,本来是一种很先进的武器,可自从有了这种手枪后,很多人拿它用来赌命。据说用左轮手枪赌命是很公平的,把子弹放进轮子里一转,谁也抓不准子弹转到了什么位置,然后一人一枪地赌,谁倒霉谁就死在枪口下。这是当时很时兴的一种摆平双方恩怨的一种公平方式,据说自从有了转轮手枪,那些喜欢决斗的外国人也改变了残忍的决斗方式,改用转轮手枪来自己解决双方的恩怨。

中国人学会用这种方式来互相残杀,不是从青岛港上开始的,而是从上海滩黑道上传过来的。对疤根来说用这种方式赌命还是第一次,自己拿着枪,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钩动扳机,在众目睽睽下自杀,这像是比决斗还残忍,是无声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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