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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谢门神开口答话,站在一旁的佘有路已然抢过了话头应道:“这事儿说来也简单——浑身上下小一百只各色鸟雀,就凭着嘴里叼着三五个唤鸟的哨儿,哪儿就能照应得那么周全?这要是不拴着牛筋细绳,哪怕是唤鸟哨儿吹慢了片刻的功夫,好几样鸟儿就得扎堆儿撞一块儿去。到时候鸟雀一惊、四散飞逃,那场面可就收拾不住了!”
略略歪着脖子,相有豹很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那......咱们能把那百扣袍、八枝帽子上的鸟雀换成一个模样的么?”
“这怕也不成?小一百只同样的鸟儿,四九城里怕还没人能踅摸出来这么多合适的玩意不是?”
“佘师叔,我这意思您还没听明白——我是说,把各色鸟雀分门别类搁在一边儿,一回唤过来十好几只绕身翻飞,完事了再换另一种!只要拿捏住了这样唤鸟的节骨眼和寸劲儿,一拨一拨鸟雀之间连绵不断,那不也跟把鸟雀都拴在身上、没回也就十来只在绕身翻飞一个意思?”
“这么干.......听着倒是也有几分道理!可四九城里这么些年百鸟朝凤拜凤凰的场面上,那可也从来没人这么玩过呀?”
“啥事不得都有个开门红、头一遭?再者说了,只要是谢师叔能不穿百扣袍、腾出两只手来,哪怕是身边再有人想要耍荤活儿、使阴招儿,那还能顶得住谢师叔手里头攥着的惊鸟玩意?”
“那要不......咱试试?!”
“且先不忙!既然八枝帽子上是鸟分七色,那谢师叔唤鸟的时候能不能也添个讲究?”
“怎么个路数?”
“我听天桥上说相声的念过一幅对联词儿——天上七彩、赤橙黄绿青蓝紫,人间一曲、哆来咪发嗦拉西?”
“这好好的说调教玩意呢,怎么又掰扯上相声了?”
“几位师叔,我是这意思.......”(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焦尾余音
胳肢窝里夹着两根胳膊粗细、二尺长短沉甸甸的紫竹筒子,手里头提着俩黑釉皮面、茶壶大小的酒坛子,相有豹跟在收拾得浑身上下干脆利索的纳兰身后,赶了个大早直奔清华园中水先生的宅子走去。
只打从火正门堂口遭了火灾之后,纳兰隔三差五去水墨梅水先生的宅子上课的事由自然耽搁了下来。而平日里看似不近人情、冷傲异常的水先生在得知火正门堂口遭灾之后,却也打发了冯氏寻到了寄居瑛荷苑中的纳兰,将一个包着两本书、一幅字的小包袱送到了纳兰手中,捎带手的还在包袱里留了张字条——区区身外物,聊表关切情!
这都不必拿着冯氏送来的几样物件去了当当行,哪怕是纳九爷瞧一眼那两本书、一幅字古色古香的模样,也都能明白这几样物件价值不菲。再三推脱之下,纳九爷始终是坚辞不受,最后愣是叫纳兰陪着冯氏把那几样物件送回了水先生的宅子方才罢休。
等得火正门堂口重立,一直都忙着火正门堂口中各样事由的纳兰依旧是没功夫补上去水先生那儿要做的功课。好容易逮着了个略略清闲的日子口儿想要上门,相有豹却又先涎着脸凑了过来,一脸神秘地跟在了纳兰身后,捎带手的也不知道从哪儿踅摸来了两样古怪物件,只说是要给水先生的润笔惠香?
回头看了看紧随在自个儿身后的相有豹,纳兰禁不住好奇地打量着相有豹夹在腋下的那两截紫竹筒子,伸手指点着那两截紫竹筒子轻声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物件?我师傅那脾性可有点孤僻倔强,寻常能送礼的玩意他可看不上眼。既然是要求着我师傅办事,你可千万把这脉给号准了?!可别到时候闹出来个拿着荤腥敬比丘的笑话?”
像是因为夹在腋下的那两截紫竹筒子颇有些分量,相有豹已然是走得出了一身热汗。但却依旧朝着纳兰眉花眼笑地应道:“这读书人喜欢的物件来去不就是那几样么?师妹你放心,这物件指定能讨了你师傅的喜欢,一个闹不好,说不准今儿你师傅还能赏我点回头礼呢!”
半真不假地朝着相有豹啐了一口,纳兰轻轻一甩那油光水滑的大辫子,扭身径直朝前走去:“想得倒是挺美的!我可先告诉你了。我师傅那人差不离都不沾酒,年节时候也都是倒半杯酒沾沾嘴角就算是应了景儿!且先不论你带着的那俩竹筒子,单说这酒坛子,估摸着就不合我师傅心思!”
嘿嘿轻笑着,相有豹也加紧脚步赶上了纳兰:“这坛子里边倒真是酒,只不过.......你师傅一定喜欢!”
闲话说笑声中,纳兰与相有豹已然走到了清华园中水墨梅的宅子跟前。低头将身上衣裳捯饬整齐,纳兰这才依足了原来的规矩,脆着嗓门朝紧闭的院门叫道:“冯姨。您在里边么?我来瞧奶奶和我师傅来了!”
伴随着纳兰话音落处,院子里顿时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不过是眨巴眼的功夫,紧闭着的院门开处,冯氏那叫人听着就心头温暖的声音已然柔柔响起:“丫头,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你奶奶见天儿的念叨你,还说是你要再不来呀,她可就要上火正门堂口里寻你去了呢!”
亲密的寒暄说笑声中,相有豹跟在了纳兰身后规规矩矩走进了院子里。依足了后生晚辈上门拜见长者的礼数,先向迎门的冯氏问安之后。这才跟着纳兰走到了水墨梅的书斋前,毕恭毕敬地朝着门帘低垂的书斋大门和声叫道:“水先生,火正门中学徒相有豹给您请安了!”
话音才落,书斋大门口门帘一挑,水墨梅已然含笑迎了出来,朝着正对自己施礼的纳兰与相有豹温声笑道:“家宅中相见。些许俗礼,也就免了吧!”
乖巧地朝着水墨梅再行一礼,纳兰脆亮着嗓门朝水墨梅说道:“师傅,我这师哥今儿非要跟着我来,指定是有什么琢磨不明白的事由要向您请教。我且先去跟奶奶说说话,一会儿再来书斋中做今儿的功课?”
眼见着纳兰摆出来一副回避的模样,再看看相有豹手里头提着的紫竹筒子和酒坛子,水墨梅眉头微微一皱,先是朝着纳兰与冯氏摆了摆手,这才朝着相有豹低声说道:“相小友该是知道,我这书斋之中.......”
朝着水墨梅嘿嘿一乐,相有豹把手里头提着的俩酒坛子微微朝水墨梅一晃:“我这儿自然是记得您书斋中不入俗物,只不过这两样物件,那肯定不能算是俗物,您书斋里头和家里边,说不好正用得着呢!”
“噢?这倒要请教相小友了!”
跟着颇有几分好奇的水墨梅走进了书斋之中,相有豹也不多说闲话,先就把手中两个算不得太大的酒坛子轻轻搁在了门边,这才将两根夹在胳肢窝里的紫竹筒子取到了手中,轻轻竖着放在地上。
朝盯着自己观望的水墨梅微微一笑,相有豹伸手端起水墨梅书案上的茶壶,仔细地将茶壶里尚有余温的茶水倒进了紫竹筒子上头豆粒大的窟窿里,再从怀里摸出来一块黑漆漆、隐隐透着松脂香味的物件仔细封好了紫竹筒子上的窟窿,这才朝着站在一旁观望的水墨梅笑道:“水先生,这就得了!”
很是诧异地看着相有豹这一番古怪举动,水墨梅不禁指着那两截紫竹筒子讶然问道:“相小友,这是.......何意?”
抬手朝着水墨梅书斋中的藏书一指,相有豹朝着满脸诧异模样的水墨梅笑道:“我这也是听着纳兰说的,您这书斋里不少古籍、字画,稍不留神就能叫虫蚁祸害,每天都得花上不少的功夫收拾保养。因此上,我也就请火正门中洪老爷子做了这两杆药竹。也都不拘您把这两杆药竹搁在书斋中啥地界,只要是十天半个月的给这药竹底下浇点水,这药竹里边储存着的药物就能慢慢顺着竹纹脉络散发出来,方圆两丈内虫蚁难近。等得来年开春时候,这药竹底下要是再能搁上个水盆儿托着,竹子上头还能生出来新枝嫩芽,倒也还算得上是个活物景致?”
仿佛是为了验证相有豹所言不虚,从离着那两截紫竹筒子不过七八步远近的书架之上,几只足有米粒大小的书虫像是受了莫大惊吓一般,争先恐后地从藏身的书卷中钻了出来,在书架上四处胡乱爬动、煞是扎眼。
只一看那几只书虫,平日里从来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模样的水墨梅顿时惊叫一声,疾步朝着书架冲了过去,口中兀自狠狠叫道:“前日方才清扫过一回,倒叫宵小漏网!且看今日,尔等劫数难逃!”
颇有些心疼与愤怒的低叫声中,水墨梅挥手将藏书中钻出来的些许书虫拂到了地上,再狠狠踏上了几脚,方才像是个逮着了蛐蛐、抓住了蚂蚱的小孩儿般得意地笑道:“再看尔等如何毁我藏书?!”
嘿嘿赔笑,相有豹只等得水墨梅将好几座书架上钻出来的书虫全都清扫过一遍,这才朝着很有些报仇雪恨之后得意模样的水墨梅笑道:“您是见天儿做学问的人物,能替您省下些收拾物件的功夫,这物件......您瞅着还合用?”
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水墨梅伸手抚摩着那两杆药竹,朝着相有豹和声笑道:“倒是又叫相小友费心了!”
朝着水墨梅一拱手,相有豹赔着笑脸恭声应道:“水先生您是我火正门中供奉,替您捯饬点儿随手用得上的零碎物件,倒是真当不得您说一句费心!说来可也巧了,这回我去雾灵山中调教玩意的时候,无意间得着了几样野物。搁在好酒里边泡了半年,正合适这节气的时候孝敬老太太——甭多了,一天三钱的分量,活血明目、还能温阳腿脚!”
看看手边紫竹、瞧瞧门口酒坛,水墨梅略一思忖,顿时朝着相有豹和声说道:“相小友今日上门,无端端馈赠厚礼,怕是.......”
朝着水墨梅一抱拳,相有豹很有些讪讪地低声说道:“啥也都瞒不过您.......咱火正门眼下遇见点为难的事儿,怕是只能求着您出手,这才能把这事儿给办成!要不然.......不光是火正门的招牌得叫人瞧得低了,怕是火正门中那场大火背后的人物,也还得接茬骑在咱火正门头上耀武扬威!”
“水某不过区区书生,又能为火正门中做些什么?”
“这事儿还就得您这样有大学问的人物才能办成!我这儿带来了几个唤鸟的哨儿,您先听听这唤鸟哨儿的动静,再试试把这动静被编排出来一折调门?”
“先音而后谱?这倒是.......颇需些周折方可.......只是不知相小友能与我多久时日?”
“也就是眼面前的事儿,您这儿编排出来了准定的折子调门,我谢师叔才能照着您这折子调门练活儿!估摸着.......您这儿,一天功夫能成?”
“只一日光阴?水某,尽力而为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百鸟朝凤 (上)
人怕折腾、事怕操持,这话也都不知道是打哪儿由谁先说出来的,却是差不离说尽了世间道理。
先说这寻常人活一世,打从襁褓之中到寿终正寝,也都不论这辈子活的富贵贫寒,全都是事赶事、人催人,不把这世上酸甜苦辣诸般滋味尝个通透,哪算得人世间跌跌撞撞走过一回?
真想要活得平安喜乐、诸事无忧,不论是释道儒家哪方道理,说到头儿也就一句——没事别折腾,清净最享福!
当真要把一世人活得折腾起来,今儿计较个针头线脑、明儿盘算个柴米油盐,心中想他人高官骏马、豪宅美妾,眼里瞧自个位卑言轻、草房老妻,揣一肚子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攥两巴掌十分不满、万分怨恨,到末了混个鸡鸭有食不知汤锅近,哪比得平生野鹤无粮自有天地宽?
再论起百样事全始全终,从开张琢磨主意到末了大功告成,但凡是有人奔着场面噱头、架势奢华上尽心谋算、费力操持,原本简简单单一碗烂肉面,吃下肚却成了百样集齐杂烩汤——肚子倒是也能填饱,可味儿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搁在以往四九城里这百鸟朝凤拜凤凰的场面,原本就是四九城中调教鸟雀的玩家扎堆儿图个热闹、显摆手艺的路数,讲究些也就请几个力巴清扫出来一块空场,旁边商铺、买卖家借几张桌椅板凳,也就算是齐活儿。
可今年也都不知道是打哪儿来了一股子邪风,打从头天晚上后半夜的功夫,四九城中力巴行里小一半的力巴都叫雇到了半月楼后头那片空场之中,扎牌楼、立高台,挂灯笼、挂彩旗的忙活了大半宿,快天亮的功夫方才把半月楼后边场面拾掇了个大概齐。
这边厢半月楼后刚刚收拾停当。那边厢街面上跑街传信的碎催紧跟着就接了个串街吆喝口信的好活儿,一个个顺着四九城中街面上小跑着扯着嗓子吆喝不休,只颠弄得怀里刚得着的大洋、大子儿响动个不停。
竖着耳朵听着街面上那些跑街传信的吆喝声。火正门堂口中已然将各样鸟雀、家什拾掇齐整,正打算由堂口正门奔百鸟朝凤拜凤凰场面的谢门神顿时直起了腰身。很有些疑惑地朝着同样侧耳聆听着吆喝声的相有豹说道:“怎么这回百鸟朝凤拜凤凰的场面换地界了?奔了半月楼?”
朝着九猴儿使了个眼色,相有豹目送着疾奔出门打听消息的九猴儿,低声回应着谢门神的话头:“估摸着是菊社那帮子日本人闹出来的幺蛾子吧?这会儿严爷已然出门奔了六国饭店,瑛荷妹子也都带着她那堂口几个能凑合帮忙的人过去了,咱们就是想传信怕也有点儿不赶趟了?这帮子日本人倒是当真鸡贼——六国饭店一处地方能见面勾连、百鸟朝凤拜凤凰的场面又骤然间换了地界,说不准菊社里边还能备着一处暗窑......畅罄园中那些人跟日本人扯上勾连的黑心事由,指定小不了!”
重重地哼了一声。谢门神伸手摸着绑在大架子车下边的那根硕大的狼牙棒,闷着嗓门低喝道:“已然是答应了瑛荷姑娘的事儿,那怎么也得替人拿捏下来!实在是不能悄悄把事儿给办了的话......有豹,你指出来是哪些人。我来办!”
忙不迭地朝着谢门神连连摆手,相有豹急声朝着谢门神叫道:“谢师叔,咱们是瓷器、日本人是瓦缸,硬拼起来咱们不划算不是?您可是答应了我纳师叔凡事稳着来,我纳师叔才答应了您在身边带上这趁手家什的?”
话音刚落。出门打听消息的九猴儿已然飞快地冲回了相有豹身边,微微喘着气儿朝相有豹说道:“师哥,也都不知道是哪家缺德人物折腾出来的事由,这些年四九城里百鸟朝凤拜凤凰场面原本的地界,这会儿全都叫人......叫人拿粪车泼了个遍地黄金!眼面前外边不少四九城中调教鸟雀的玩家都没旁的辙。全奔了半月楼去了!”
眼珠子一转,相有豹伸手朝着九猴儿肩膀头上一搭:“九猴儿爷,叫几个伶俐些的孩子,还去那遍地黄金的地界远远看着场面。但凡要是见着了有扎眼的人物,立马奔半月楼后边回报!再叫俩脚底下利索的孩子奔六国饭店给严爷捎个话,就说请他盯稳了六国饭店的场面,防备着那些个日本人调虎离山!”
看着九猴儿一一答应之后扭头奔了二进院子里边招呼人手,相有豹这才转脸朝着谢门神和声说道:“谢师叔,那咱们这就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