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邪校对版作者南朝陈》第456/531页


  清晨,晨曦微微,兵戈如麻;中午,日上中天,汗水与血水齐飞;黄昏,残阳如血,残肢遍地……
  这真是一场惨烈无比的战役,五陵关的石墙上,溅血数寸,仿佛被红漆粉刷了厚厚一层。
  好在,还是守住了。
  只是还能守多少天?
  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关中的将士天天都在伤亡减员;檑木铜汁等守关物资越用越少……
  京城对于五陵关的支持不遗余力,因为朝野上下都明白此关的意义所在,每一天,都有青壮人员和物资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关上。正是因为有这些支持,五陵关才能支撑到现在。
  然而,京城的资源也不是无穷无尽的,近些日来,已经开始减少。
  这是没办法的事,被重兵围困,天天消耗,等于是坐吃山空。
  唯一的出路:有人来救。
  可还有谁会来呢?
  京城最为接近的乃是凉州,凉州铁骑早已驰援,因为如此,还被蒙元异族趁虚而入,攻城掠池,抢占了好些地方;圣旨传往三藩封地也很久很久了,但毫无回响,自从上一次勤王联军全军覆灭后,藩王们也意识到事不可为了,纷纷按兵不动,守住自己封地要紧;至于中州扬州蛮州那些,更不用说,扬州中州已是元家属地了……
  剩得雍州一个。
  雍州前刺史郭宏正在京城呢,他日子也不好过,携带的百车金银财宝基本都被捐献出来了。不但他,京城中的诸多门族富户,都必须缴纳财富出来,不愿意的,如狼似虎御林军直接上门。
  破产消灾,或许还是好的。由于减员严重,新帝已经开始下令抽丁,不断把青壮人丁送到五陵关上。
  这些人平生没有上过战场,可能连架都没打过,便被送了过来,往手里塞一把武器,就得面对生死。
  他们的存在,纯属炮灰。
  诸多做法,惹得京城中怨声载道,但都被残酷地镇压了下去。
  新帝即位至今,被押送到午门斩首的人,数以千计。
  自古以来,皇位更迭,极少有不见血的,更何况目前风雨飘零的时局?
  很多时候,只有鲜血才能让人畏惧!要想稳住人心,只得挥舞刀刃,至于日后的反弹,谁还管得着?
  也有圣旨送往雍州,但新帝并不抱希望。雍州的境况天下皆知,支离破碎,能拉扯起多少兵甲来?若是陈三郎精忠报国,牺牲小我,率领所部攻击扬州,新帝自然喜欢。
  扬州乃是元家大本营,留有兵力镇守,陈三郎此去,或许有去无回,但只要给元文昌造成一丁点的骚扰和分心,总是好的。
  京城的困局日益严重,这段时日,凉州急报如雪片般传回,但都顾不上了,满朝文武,很多人甚至都已默认,不用多久,凉州将全部被蒙元蚕食殆尽,到时,便是国门全开的局面……
  可能怎么办?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调遣凉州铁骑回去,可他们一走,京城祸在旦夕。两难选择,只得断臂求生。
  哪怕,只是暂时的苟延残喘。
  自去年入冬,京城的氛围便异常压抑。夜间早施行了宵禁,白天也是兵马巡逻,四个城门关闭三个,只开一个。
  开的这个,出入都要经受严格的检查。
  必须如此,否则满城百姓早跑光了,剩个空城。
  中午,打开的东门人群熙攘,一支队伍正在出城,人数不少,足有数百人。
  这些人全部是青壮,衣装不一,有的布衣,有的却挂着两片皮甲,显得不伦不类。
  队伍边上,有全副铠甲的将士手持武器,骑在高头大马上。仿佛护卫,但看上去更像是监工。
  将士们押送着队伍出城,逶迤而行,所去往的方向,正是五陵关。
  城门内,哭声四起,却是来相送的妇孺,要不是有兵甲拦住,她们就会扑过来,把自家男人给抢回去。
  他们,有的是她们的儿子;可能是她们的丈夫;也可能是她们的哥哥弟弟……
  附近一间酒楼上,一个面容愁苦的文士站在窗前,目睹这一幕,跌足仰天长叹,吟道:“车辚辚,马萧萧,行人此去别城郊;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长安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这天下,究竟是怎么啦!”
  饮着,举杯饮酒,最后竟是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整座京城,仿佛都在哭泣。
  队伍出城了,走远了,都听不见了。
  队伍中,罗源面目麻木地有一脚没一脚地走着,他今年不过二十二岁,面目清秀,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读书人。
  他本是个秀才,若非战乱,恐怕都要参加乡试了。以他平时的成绩,很可能中举,锦绣前程在望。
  但所有的期望,都像一面掉落的镜子般,被砸得粉碎。
  石破军反了,蛮军杀进雍州――本出身雍州大族的罗源只得跟随家族逃亡,历经种种艰苦,终于逃进了京城,逃进了这个本以为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天子脚下,本该安全无虞。
  但是,元文昌又反了,一直打到了五陵关下。京城受困,孤立无援。后面的事都不知是如何发生的,一桩接着一桩,形势一天比一天严峻,家族带出来的钱财如水般缴纳了上去,住的大屋变成了小屋……再到现在,自己被抽丁选中,要奔赴五陵关,守关参战……
  罗源活了二十二年,连鸡都没杀过一只呢。推他去五陵关,不是叫他去送死吗?
  “早知如此,当初何苦要从雍州逃来京城?还不如留在那边,躲到山上当个隐士,也许还能多活几年……”
  罗源抬头望了望天,悲从心来,喃喃道:“天地入炉,人命化灰。这个天下,究竟是怎么啦?”
  ……
  五陵关上,刚要睡着的谢余杯猛地听到了呜呜的号角声,不禁坐起床来。
  登登登!
  “将军,叛军又开始攻关了!”


第五百零五章 五陵危矣,江山危矣
  谢余杯披甲而出,脚步有些踉跄,来到箭楼之上,耳中所听,是海啸般的打杀声、惨叫声;目中所见,是如雨的箭矢,还有一群群蚂蚁似的元家将士。
  屡攻不下,元文昌也急了。
  计算起来,攻打五陵关已经用了好几个月时间,主要被漫长的冬季给耽误了许久。
  越拖得久,越是不利。
  攻关是非常损耗战力的事,元文昌的部众减员也十分厉害,要是再打不下来,恐怕会功亏一篑。
  根据传回来的情报,蒙元铁骑纵横,已经破了居山关,整个凉州再无抵抗之力,不用多久就会全境沦陷。到时候,蒙元铁骑就会出现在名州。
  这并不是元文昌愿意看到的局面,虽然是他修书说动蒙元可汗出兵――其实蒙元方面知道凉州铁骑被调走后,不用别人说,他们也会大举进攻,趁虚而入。
  元文昌的本意,在于引第三方势力入局,从而让朝廷前后受攻,忙于应付,从而加速崩溃,丧失抵抗力。
  因而让蒙元攻打凉州可以,占据一些地方也无所谓,元文昌写给对方的书信中便有许诺:若其登基为帝,可割让凉州两大府城之地给予蒙元!
  现在形势发生了某些不可控的变化,以元文昌对蒙元的了解,随着节节推进,这一群贪婪的异族显然已不满意割让的二府之地。
  他们想要得更多,甚至想逐鹿中原。
  野心总会随着境况的变动而变动,很是正常,可那样的话,蒙元就会成为元文昌的敌人,而且是大敌。
  这就很让人头疼了,所以他必须尽快尽早地破关,打进京城去,然后再组织兵力来对抗打过来的蒙元铁骑,若是一直这样被堵在五陵关外,到木已成舟时,胜利的果实就会让蒙元一把摘掉。
  “攻关,不惜一切,一定要在三天内破关而入!”
  在中军帐中,元文昌咆哮着下了死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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