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恋爱时代实体版作者 王海鸰》第15/33页


  沈画说:“我不想过河拆桥,但我讨厌别人否定我的存在我的价值!”她手机响,她看一眼,脸上冰一样的冷硬瞬时化成水样的柔软,接电话时的声音也是:“向总。”眼含笑意,笑意发自心里。
  向飞要出差南京,让沈画同去。沈画从小可桌上拖过纸笔,飞快记下电话那头向飞要她做的种种出差事宜:订机票、订酒店、通知光瑞南京分公司接机、带所需资料、记向飞身份证号码……收起电话欲离开小可房间,去自己屋上网查航班时,被小可拉住。
  “向飞让你和他去南京?”小可问,沈画点头,小可进一步问:“单独去?”沈画眉毛一扬,下颌一抬:“没错!”
  小可急道:“画姐,你不能单独跟他去!”
  沈画都有点讨厌她了:“别把人想得那么阴暗!”
  小可道:“他肯定别有用心!”
  沈画干脆道:“那你说怎么办?”小可说不出。沈画说:“我认为他不是那种人。我是说,不是那种直奔主题的粗人。如果他真有你说的那个用心,肯定也得先玩玩优雅玩玩暧昧。玩这些是我的强项,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所有的弦外之音,所有的暗示,听不懂!”
  小可说:“人家要是明着示呢?”
  沈画扔下一句:“再说。”匆匆离去。


第十章
  惠涓在厨房里择菜,芸豆老了,两边的丝儿很难择净,择着择着她突然就烦了,把芸豆往盆里一扔,转身,腾腾腾向外走。出厨房门,冲家里不知谁嚷:“不行,这事还是得跟她妈说!”直奔客厅电话。
  邓文宣赶紧道:“要说早说,现在说有什么用,人已经走了!白白让她妈担心!”
  惠涓道:“让她妈勤打电话盯着点儿!一个年轻女孩儿,单独跟男上司出差,能出出什么好来!”
  邓文宣安慰她:“沈画有能力,能保护好自己!”
  惠涓从鼻子里向外出冷气:“我从来就不担心她的能力,相反,担心她太有能力、太实际,为达目的,什么事儿都能干、敢干!上次陪酒,不就是个例子?”拿电话:“真出了事,我们负不起这个责!现在我只但愿,那向飞是个柳下惠!”拨沈画妈电话。小可在屋里听到这话哈哈大笑,惠涓气道:“还有心思笑!这沈画要真当了小三、二奶——”
  小可从屋里出来:“放心,妈,她当不了小三、二奶,人家向飞离异,单身!”
  惠涓道:“那就当情妇!”
  小可道:“怎么知道人家当不上正房?”
  惠涓没心思跟她贫,举着电话等:“这孩子不能留了,得赶紧让她走,丢人不能在我的家里丢——”猛然闭嘴,那边沈画妈接电话了。
  沈画和向飞在南京待了三天。
  三天里,二人同吃、同住、同工作、同活动,形影不离——“同住”是同住一个酒店,各住各的房间。那是家五星酒店,向飞住2208室,沈画住他旁边,2210。
  那是沈画第一次住五星酒店,刚踏进大堂一颗心就提了起来,兴奋、激动、愉悦在惶恐不安下涌动,她很好地掩饰了,但在用卡开房间门时,被向飞看出了破绽。她开不开那门,将门卡翻来覆去正插反插,门就是不开。这工夫向飞从2208室出来——说好放下东西先去吃饭——走来,接过她手中的卡,帮她、教她开了那门。沈画脸通红地诺诺:“我是第一次住五星……”向飞淡淡道:“什么事都有个第一次,你还年轻。”
  他的轻淡不仅化解了尴尬,更指明了前景:都有第一次,有第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她还年轻,年轻就有希望有未来。
  当晚吃完饭回房间,沈画进门后愣住:走前敞着的窗帘已然合拢,沉甸甸一垂到地;床罩被取下,衬白被单的毯子掀起折出一个三角,三角上卧一枝玫瑰。轻轻移步过去取那玫瑰,手被扎了一下——以为是假花!玫瑰旁有卡,卡说:祝君晚安。把花放鼻下,一股淡雅的甜香,嗅着花香她默默想:这才是生活啊……
  那三天除工作外,在向飞带领下沈画大开眼界,她甚至见到了《非诚勿扰》的主持人孟非!——向飞有同学在江苏电视台工作。见到孟非真人的一瞬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
  那是如梦似幻的三天,三天里,只两件小事梗在心头难以消化:
  一是她妈。一天恨不能打来八百个电话,夜里也打,也许她觉得夜里更得打?相当于查铺。她老人家就不想想,她女儿就真的和老总睡在了一起,电话查铺管用吗?
  二是与向飞每晚的分手。她和向飞在酒店共住四夜。每天回来不管多晚,他跟她在2208室门口分手。他插卡开门,她恭候他进,待门在他身后缓慢自动合拢,向自己房间去。每每听到他房门合拢时的那声轻微“咔嗒”,沈画放松的同时,感到失落。三天四夜,一男一女,同进同出形影相随,他不仅没有“明示”,暗示都没有一点,叫她不能不怀疑自己于他,是不是没有魅力?
  她不知道为抵御她的魅力向飞做了多大努力。向飞不是柳下惠,但他清楚,沈画这样的女孩儿不会甘于只做情人;同时他还清楚,自己不会接受这样的女孩儿做妻子。如此,二人关系搞僵,接下去,邓家与他成仇。他不能与邓家成仇,不能为贪一时欢娱误了立身之本。
  沈画回北京到家时,家里刚吃完晚饭,惠涓把碗收拾进厨房。沈画从箱子里取出条新睡裙,去掉包装袋,两手提着来到厨房门口,让惠涓看。
  “小姨,杭州产的真丝睡裙,好看吗?”
  惠涓瞥了一眼,随口说句:“好看。”
  沈画追问:“您真觉得好看?”
  那是条吊带睡裙,黑色,穿上的效果就是半裸,以惠涓的审美观念,怎可能“真觉得好看”,她只是不想扫人兴:“嗐,我觉不觉得的,你喜欢就行。”
  沈画说:“是送您的!”
  惠涓不反对别人送她东西,何况沈画在家白吃白住这么久,但如东西送不到心坎上,她不领情。沈画送她这玩意儿,往好里说,是没用心;事实上,说不定、很可能,是别人送她她看不上、不喜欢,拿来糊弄她的。当下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见我穿过这!”
  沈画浑然不觉:“没穿过才要穿嘛!”
  惠涓再也不想掩饰嫌恶——对睡裙和沈画做法的嫌恶——道:“这玩意儿,穿上等于没穿,你让我穿?我什么时候穿?穿了给谁看?”沈画被这一连串的问号问得蒙住,两手提着睡裙僵在了厨房门口。惠涓意识到自己过了,叹道:“我是嫌你乱花钱,刚开始工作还在试用期没多少钱……放我衣柜里吧!”
  沈画把睡裙放惠涓衣柜里,转身去小可屋,她有好多话要说。几天里发生的事情让她兴奋不已激动不已不吐不快。
  “……见到孟非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在下面看,他就是一普通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撂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那种。他活生生站你面前,跟你说话,只跟你一个人说而不是对着成千上万的观众,那感觉真是奇妙!……总之,这次出差,两大收获:一、熟悉了业务;二、步入了,不不不,见识了上流社会的生活!”
  小可不怀好意笑着插问:“没有‘三’吗?”
  沈画正色道:“绝对没有!这几天我和向飞同进同出同吃同住,他一句暧昧的话没有,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一个暗示没有,总之人家压根没那意思,你们纯粹是庸人自扰!”
  小可感慨:“能在你面前保持淡定的,还真不一般。”
  沈画点头也感慨:“事先设想了无数应对措施,到头来一条没用上。”一顿,“——搞得我很有挫败感!”
  二人同时放声大笑。惠涓出现在门口:“画,你要没事,去把碗刷了?厨房手套破了,我去买双手套!”
  沈画道:“你刷吧小姨!我东西还没收拾完呢!”
  惠涓万没想到,瞪眼看她两秒,扭头就走。
  小可也没想到:“走走走,刷碗去!咱们一块儿!”
  沈画待惠涓从家中消失后道:“没听你妈说吗?手套破了。我不可能不戴手套刷碗。”把双手伸到脸前看,那手的手掌很小,嫩粉,十指细长圆润,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小可手机来电话了,海潮的。电话中他声音匆忙:“我正忙,刚看到你短信!这周我一点时间没有,下周我们再约?挂了啊?”用了问号,但都没容小可回答。听着那头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小可作出了决定——之前数次约海潮见面,想跟他当面商量考研的事,他一直忙,没时间——小可的决定是,考日本东京大学。
  她把这决定用短信方式通知了海潮。海潮的回复方式也是短信,短信说:“正在开会。晚上去你家找你。”
  这天吃完晚饭,小可把客厅茶几收拾了,摆上茶杯,洗好水果,等海潮来,心中紧张不安。海潮的不直接表态就是一种表态,而她,不准备让步。
  海潮进家,寒暄过后,惠涓让他和小可去小可屋里玩儿。海潮坐客厅沙发上没动,片刻后道:“叔叔、阿姨,你们同意小可考东京大学?”
  邓文宣、惠涓同时一愣,听海潮口气他好像不同意。他们以为他同意,逻辑是,他不同意小可怎么可能单方面作出这么重大的决定!
  当下顾不得细想,邓文宣谨慎回答:“我们尊重她的选择。”
  惠涓也道:“我们是觉得,她要去,我们同不同意的,有什么用。”
  海潮心里有了底,转对小可:“小可,你想没想过,去日本读研意味着我们得分开两年?”
  小可老老实实道:“想过。”
  海潮心一沉,生出怒火,面上仍镇定,开玩笑地说心里话:“想过还去,你是不是有点自私了?”
  小可镇定地:“海潮,这些天我多方作了咨询,如果考研的话,东大是我的最佳选择。”又道:“学校每年有很长的假,一放假我就回国。还有,现在通讯手段这么多,联系起来很方便的……”
  这工夫惠涓回过味来,敢情海潮不同意这事!当下对海潮一挥手:“这孩子就这样,想起一出是一出!”转对小可:“现在全世界都往中国跑,你倒好,去日本!日本的核辐射——”
  小可不耐烦:“又来了又来了!……是全日本都核辐射吗?就算是,又怎么样?少活几年而已,人又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惠涓生气道:“不是为活着而活着——也不能只为自己活着!本来我以为这事你跟海潮商量过了,你们都同意的事我们不便多说。要知道海潮不同意,打死我我也不同意!”心里道,别的不说,单只说为这事跟海潮闹分了手,有什么好。手一挥:“日本不去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小可谁也不看,道:“我想去。”
  惠涓毫不含糊:“不准去!”
  小可叹道:“妈!我是成年人了,我的事情让我决定好不好?我有我的想法——”
  惠涓“哼”一声接过去道:“——还有你的追求。你以为就你有想法有追求?谁都是打年轻时过来的,谁都有追求!要都像你似的今儿东明儿西整天做梦,说走拍拍屁股就走——不能够!”
  小可不想再跟妈妈费口舌。真到事上,爸妈不能把她怎么样,他们对她的爱无前提无条件,尽可以暂时搁置一边,眼下真需要她对付的,是海潮。她对海潮道:“海潮,你不同意我去的理由是我们得分开两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两年你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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