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全集.com》第26/580页


周不疑皱了皱眉头,觉得钟繇没有亲自来接好象有点托大了,不过看着曹冲一脸的平静,他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原来是德容先生,久闻大名。”

曹冲却温和的笑了,将节杖递给周不疑,上前施了一礼。开玩笑,父亲曹操之前就跟他说过,张既张德容是关中有名的才智之士,和关中的马腾他们都很熟,建安九年要不是他说动马腾出兵相助,并州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这次去说服马腾入京,还要仰仗他这个牛人,当然要客气一点。

“小子曹冲见过德容先生。”

张既吃了一惊,连忙回礼,他年龄虽大,可现在只是个议郎,面前这个小子虽然才十三岁,却是骑都尉,不可同日而语。照理说他应该给曹冲先行礼,哪有曹冲先给他行礼的道理。

“公子折杀张既了。”

“家父让小子给德容先生问安,先生近来可好?”

“好,好,张既多谢司空大人。”张既满面笑容,司空大人给自己问安,这面子大了去了:“公子请上车,我们一起回起,钟大人正等着公子呢。”

……

钟繇钟元常,颍川大族钟家家主,今年五十八岁,身高体壮,圆脸长须,或许是因为多年带兵镇守关中的原故,他身上自然而然的带了一股杀伐之气,不怒而威,他站在长安城府门外,看着在羽林骑和虎士们簇拥下驶来的车队,眉头不由的皱了一下,等到车队停稳,曹冲下车从周不疑手中拿过节杖,他这才大步上前拜见曹冲。

曹冲面色严肃,站着一动不动,直到钟繇大礼参拜完了,这才沉声说道:“钟大人不必多礼。”上前半步扶起钟繇。

钟繇心中不快,却不好多说什么,曹冲年纪虽小,官位也不如他,但他现在是使持节,是天子的使臣,受他一拜也不为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钟繇对曹冲有些反感,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他直起身来,脸上摆出一种很标准的笑容,侧身将曹冲让进了府门,进了正堂,刚要分宾主坐下。曹冲却拦住他钟繇。

“钟大人且慢。”

钟繇不由得有些不快:“大人这是?”

曹冲将手中的节杖交给周不疑,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跪倒在钟繇面前大礼参拜:“刚才小子忝为天子使臣,故而受了大人一拜,官事已了,现在该小子给钟大人见礼,并致父亲大人对钟大人的问候。”

钟繇的脸上一下子缓和了下来,心情一下子也好了很多,再加上曹公对自己的问候,让他脸上的皱纹都平了些。他连忙上前掺起曹冲,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曹公有子如此,平生快慰啊。”

曹冲一笑,他知道刚才这一拜让钟繇的心理舒服了些。其实曹操并没有让他带什么问候,只是半路上周不疑跟他说过,钟繇在曹丕身上下足了本钱,现在看到曹冲担任这么大的事情,必然会猜到曹操的心思,对于他来说,如果真的立了曹冲,那么他钟家在曹丕身上下的本钱就全扔进水里去了,并且有可能因此而受到牵连,那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除了嫡庶之争之外,钟繇镇守关中多年,却是守卫之功多,军功有限,除了建安九年并州之战,他就没打过什么大仗。对他来说,如果曹冲到关中顺利招抚了马腾,就等于从他的功劳薄里挖走了一大块,不管从公从私来说,对他都没有好处。

因此,曹冲对着这个关中实际上的主宰,不得不小心对付。周不疑肚子里那句话没有说出来,曹冲却猜出来了,在此关键时候,适当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是有必要的,即使对面的这个人是自己曾经的偶像。

也正因为如此,曹冲在礼节上下足了本钱,用足了心机,先利用使臣的身份挑起钟繇的不满,然后再顺着他的毛儿抹,先抑后扬,一下子就缓和了钟繇的防范心理,打破他对自己无形中建立起来的那堵墙,然后自己才有可能登堂入室,不求他给自己多大的助力,至少不能让他在背后捣乱。

趁着钟繇心情变好的时候,曹冲趁热打铁,从身后典满的手里拿过一卷手轴,恭恭敬敬的递给钟繇,朗声说道:“小子来时匆忙,未能带上礼物,唯有涂鸦一卷,请书名遍海内的钟大人慧目斧正,小子不胜惶恐。”

钟繇接过手卷,首先被曹冲精心设计的装帧给吸引住了,他瞟了一眼用色庄重的丝帛装成的手卷,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手卷上的玉别子,展在手卷,看到曹冲精心写就的盗版兰亭序,连声称赞:“公子大才,繇哪有置喙之处,惭愧惭愧。”

“哪里哪里,钟大人学通百家,书艺更是名扬海内,小子在大人面前,只是一无知小童罢了。这是上巳节家兄诸人的文集序言,小子所作,带来请大人过目,如果大人能施以如椽巨笔,定能化腐朽为神奇,为文集增添光彩。”

第二十七节 谈艺

这拍马屁的话都是开始说起来难,一旦开了口,后面的就顺顺当当,越说越流利。曹冲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他甚至都有些佩服自己了,这些话居然也说得那么的真诚,那么的发自肺腑。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钟繇被曹冲一席话说得老怀大慰,他朗声大笑道:“公子过奖了,曹公文武双全,海内所知。令兄子桓也是少年才子,曹公帐下更多有陈琳陈孔璋这样的大手笔,至于公子,尊师蔡大家那也是女中英杰,就是公子本人,这首序文也是做得……啧啧,老朽真是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幸好早生几十年,如果与公子同时,哪有我钟繇的机会。哈哈哈……”

宾主相对而笑。钟繇笑着拉曹冲入席,钟繇坐了主位,下面由张既等一帮属臣相陪,曹冲坐了宾住,周不疑、夏侯称坐在下面,典满许仪二人扶着刀站在曹冲后面,叉手而立,那股威势立时吸引了钟繇的眼光。他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指着他们二人说道:“这二位便是武卫校尉的公子和典校尉的公子?”

“正是。”曹冲站起身来,为他介绍道:“这是许仪许正礼,这是典满典子谦,现在是小子的侍卫长。”

不光是钟繇愣住了,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许仪和典满更是手足无措,面红耳赤。钟繇没想到堂堂的曹公子,骑都尉,使持节的天子使臣,居然会站起身来向别人郑重其事的介绍自己的两个侍卫长,即使他们都是出自名人之后。

曹冲还没感觉到异样,他跟着介绍了周不疑和夏侯称,提到夏侯称时特别说道他六箭凤还巢一举夺魁的事,相反倒是对他是夏侯渊的儿子并没有提到,还是夏侯称站起来对钟繇行子侄礼时,钟繇才知道眼前这个桀傲不逊的小子居然是典军校尉夏侯渊的三公子。

“一代新人换旧人,这个曹公子颇有曹公简易之风,难怪曹公看中了他,可惜啊可惜。”钟繇心里叹惜着,端起酒杯来掀开了酒席的开幕式。

席间宾主俱欢,钟繇在关中为官,关中萧条,被董卓手下的李傕搞了几年之后,已经成了废墟,人口离散,不到原先的十分之一,就连那些家大业大的都背井离乡,逃得远远的。这几年虽然他做了很多努力,人口恢复还是很慢,那些世家子弟,宁可呆在荆州甚至更远的交州,也不愿意回到关中来。原因很简单,近有马腾,远有韩遂,谁知道这两个不安份的家伙哪天嫌官小又造反了。至于河东的白波贼,北边髡头的匈奴、鲜卑人了那就更别提了,一旦手头吃紧就要下山打劫。

当然了,读书人也就少了,书法好的读书人就更少了。原来以善书出名的张芝张伯英初平三年就死了,这些年连个谈书论文的人都不多见,可把钟繇憋坏了,今天好容易遇到能书善文,说话又乖巧的曹冲,钟繇谈兴大发,妙语成珠,在席间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高潮。

曹冲既然有意奉迎,当然不会抢了他的风头,只是在关节处说上几句,既恰到好处不留痕迹的拍了钟繇的马屁,又让钟繇觉得眼前一亮,颇有新意,要说这种活都比较有难度,一来说话要有技巧,二来对书法确实要有相当的造诣才行,否则如何在钟繇这样的高人面前说话。

好在,这两点貌似曹冲都很善长。

趁着钟繇欢笑的时间,曹冲推座而起,举起酒杯向众人示意道:“书虽小道,亦可见人心道德,杨子云有云,书心画也,俗亦云字如其人。钟公书法妙绝古今,巧趣精细,殆同机神,小子心向住之,心慕手追而不能得其一,非用功不至,乃天资所缺,学养不够。小子当以此酒,为钟公寿。更希望诸位多多劝饮,以冀钟公微醺之时,偶露机要,以使我等有云开日现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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