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全集.com》第508/543页


看到杨影一心一意和吴忧逗心眼儿,索清风再次提醒杨影,吴忧虽然名声显赫,但毕竟兵少,真正应该关注的是昌平关的阮香。杨影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先前也曾派人前去昌平关试探阮香的口风,但阮香居然接连扣押了他两拨使者。吴忧和阮香相似的不守信义的手法让他心中郁闷,总是有种挫败感。索清风说的不错,真正的对手是阮香,但阮香的心思他看不透,吴忧出来了,阮香一定会有所动作。他从开始就没打算和阮香争圣京,但现在,阮香的沉默让他逐渐有了一种深深的危机感,他隐约感到,阮香的野心可能并不止于控制圣京。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阮香不可能与张家和解,吴忧态度暧昧,从他顺利通过清河控制区来看,他和清河肯定是友非敌,但吴忧前面也曾放弃了重创萨都的机会,其立场实在可疑。要说吴忧做骑墙派杨影是打死也不信的。思前想后,杨影还是觉得吴忧是阮香一伙儿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再继续留在这一险地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了。晦暗不明的局势像山一样压在杨影的心头,他的头脑虽然缜密,却无法破解这其中的关窍。杨影决定还是让自己的谋士们操这个心。同样的局势分析,索清风和俞城给了杨影完全不同的两种建议。索清风建议趁着现在还握有主动权,退回开州,等到阮香和萨都死磕之后再出来收拾残局。这个方案无疑是稳妥的,但杨影并不欣赏。俞城的方案则充满了冒险精神。他建议暗地里与张家讲和,两家联合起来,伪装加盟阮香和吴忧的联盟,真正到了决战的时候,反戈一击,若能将阮香或者吴忧拿下,那么开州以后可就去了一个劲敌。至于张氏,因为主上与带兵大员相互猜忌,开州只要就中取事,机会有的是。杨影同样不喜欢这个主意,相比较起张家,他更愿意与信誉良好的清河打交道,而且张家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说白了还是因为开州的背叛,很难想象张家会咽下这口气而与开州合作。暂时还不会有危险。这是杨影几经权衡得到的结论。吴忧是阮香一伙儿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只要没有阮香撑腰,圣京地面还轮不到吴忧说话。

使者往来需要时日,而这段时间,足够吴忧走到圣京城下了。罗奴儿部沿路与劫掠的小股匪兵打了几仗,对精锐的金赤乌而言,这种程度的战斗连练兵都算不上,全是一面倒的屠戮。这样悠闲地进军让罗奴儿都不好意思起来,感觉好像浪费了这一身崭新的装备和威力强大的武器似的。在宁镇与罗奴儿会师,吴忧恢复了五千人的兵力。宁镇离圣京已经不到二十里,托杨影的福,圣京外围已经被清扫一空,为了不过分刺激圣京守军,吴忧将朱公公就护送到这里,然后派了几个小军押着囚车跟着一同进京。

吴忧的中军大帐每天都是由鲍雅或狄稷率一百铁甲亲卫轮值守卫,鉴于吴忧多次遇刺,所以这守卫的责任便显得非同小可。吴忧虽然觉得连自己吃饭拉屎都有一堆人盯着的感觉很不爽,但这种严密的警戒措施却不是他想撤就能撤的,这是吴家的夫人和谋士们共同的决定,刺杀吴忧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

刚刚目送朱公公离开营盘,吴忧便叫来鲍雅道:“给你二百骑兵,给我碰一碰外围的开州军队,但不要全面开战。我要一份他们的战斗力的报告。”鲍雅应诺。

圣京城内。

吴忧不肯奉诏,反而将军队开到了天子脚下,在和平年代,这就是叛逆大罪!但现在――谁有能力治这个封疆大吏的罪?一石激起千层浪,圣京顿时炸了锅。开州已经公然造反叛乱,如果再加上一个吴忧……但吴忧又将开州的使者捆缚进京,这是降顺朝廷的表示么?这个吴忧,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还没等圣京的公卿们对吴忧的处置议出一个结果,圣京形势却有了新的变化。王破敌接到萨都的手令,得知萨都所部已在徽州、吉州取得补给,其休整完毕的前锋部队两万人已经星夜兼程赶往圣京增援,主力大部队正在陆续启程。得到此信,王破敌突然改变了先前的消极防守态势,全力进攻开州军设在鱼浦的前沿诸堡垒,一气将阵线向前推进了三十里。杨影亲率主力迎战,两军很是打了几场恶战,互有胜负,最后开州水师在王破敌背后强行登陆成功,王破敌怕补给线被切断,只好撤军。两军一进一退,战线又回到了原位,所不同的只是两军交战的数十里地面百姓全部遭了殃,大兵一过,十室九空,饿殍遍野。因为百姓全部逃散死亡殆尽,掠食困难,开州军不得不相继焚毁了辛辛苦苦夺回来的堡寨,将战线向东南收缩了十余里。圣京西面压力登时缓解不小。经此一役,圣京决策层要求反击的呼声立即高涨。王破敌被晋升一级,赏赐有功将士的钱财也很快凑了出来。唐军上下洋溢着一股求战的乐观情绪。主张持重的楚元礼、古熙等文武官员无法压制这种势头,深为忧虑。

大将军府很快就发出措辞严厉的命令,要求王破敌率部攻击开州军,将开州军赶出京畿地区。王破敌上表要求增兵,并表示经过鱼浦之战,其兵员、武器、衣甲、辎重等都损失惨重,希望能得到圣京的补给后再展开下一阶段进攻。本来王破敌以为按照圣京官僚的办事效率,怎么也得一两个月才能出来一个结果,他正好可以借此休整一下军队。但大将军府这一次办事效率格外地高,很快三千人的补充部队、大量的物资补充运抵王破敌的营地,军队虽然不多,却不是临时拼凑的民夫,圣京城内兵力短缺的情况王破敌是清楚的,这三千士兵肯定是费了不少功夫拼凑出来的,听说为了抽调这些士兵,古熙闹得几乎请辞,看来张潋这次是拼了命也要出这口恶气了。

王破敌是个典型的猛将,背叛这样的念头从来没有进入过他的思想,萨都不在的情况下,来自圣京的命令是要服从的。得到补给后,唐军恢复了不少元气,再次积极行动起来。这一次王破敌的目标是肃清汉水西岸的开州军队,试图压迫开州水师退出京西运河网,从而为萨都主力南下扫清道路。开州军队的抵抗异常激烈,那些悍不畏死的蛮人士兵虽然数量少,却善于利用地形,一次次不要命地向唐军发动反攻,有效阻遏了唐军的进攻势头。但唐军仍然坚定地向前推进,将挡路的开州军兵一一扫荡干净。而且吸取了上次被开州水师偷袭的教训,王破敌在徽水到己军前沿沿途构筑烽火台,只要开州水师有动作,他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面对王破敌咄咄逼人的攻势,杨影不得不把吴忧和阮香放在一边,专心应付王破敌。开州军队的激烈抵抗持续了五天左右就突然疲弱下来,这是补给不足的迹象。王破敌这次进攻正面战场进展一般,却大量依仗马队频频破袭开州军侧后翼得手。由于开州只有少量骑兵,但马匹既少且劣,训练亦远不如北军,完全不能与唐军骑兵相抗衡,吃了几次亏之后,只好退入内线,全靠步兵以血肉之躯与唐军来去如风的骑兵对抗,一时完全落在了下风。

“董不语到了哪里?”杨影面色如铁一般凝重,狂风飚起的冷雨打湿了他的大氅。

“三天前过了永明,现在应该到了宿担渠。”俞城枯瘦的手指在地图上一条纤细如线的河流上轻轻点了一下道。

“好,咱们就好好教训一下这位王破敌!”杨影咬牙切齿道。

第二十二节 崩塌

圣武二七七年一月,王破敌部与开州军战于黄连桥,开州不利,退据祆水,唐军再进,开州退至宿担渠,两军在宿担渠展开决战。起初唐军攻势披靡,开州军节节败退,但董不语率一万多生力军忽然出现在战场上,猛击唐军背后,杨影趁势发动总攻,王破敌大败,折军万余,退至番阳,开州军旋即追踪而至,两军再战,唐军复败,王破敌因惧入圣京受责,竟是连夜烧毁营寨辎重,率残部逃往徽州去了。如此一来,圣京四面门户洞开,除了吴忧驻扎的宁镇一面,开州兵对其形成了三面合围,圣京竟是成了一座孤城。惊惶失措的朝臣们信心顿时跌落到谷底,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民心士气一夕之间分崩离析,于是朝中有人趁机主张,不如迎一向有名将美誉的吴忧和他的云州铁骑入城……

“败得好惨。”吴忧感慨一声,啪地一声合上了军报。

“主公,咱们可要早做准备。”陈玄的脸上皱纹似乎又增加了许多,须发都已白了大半,――长期在荒凉的草原大漠生活让人老得更快。他的话音平静无波,显然已经成竹在胸。

吴忧微阖双目,听了陈玄的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问苏谒道:“苏先生有什么话说?”

苏谒微笑道:“咱们一直不就为这一天做准备么?”

吴忧二目倏然睁开,精光湛然,抚掌笑道:“此言最得我心。”遥望圣京,道:“天使也该在路上了吧。”

“圣旨到!”吴忧话音未落,圣旨果然如期来到。

“云西乡侯云州牧吴忧假卫将军印,持节,封燕国公,世袭罔替,领燕州牧,佩金鱼袋,增安国、万年两县实封两千户,长子荫云西亭侯,轻车都尉,妻服一品诰命,赏黄金千两,绫千匹,其余犒军牛酒若干,命即刻进军,铲除凶逆,打通徽京路,护驾之功,铭感朕躬。”

一连串平时想都不敢想的炫目官位头衔砸下来,听着朱公公一叠声地恭维之词,吴忧心中却只有冷笑:不过是为了让这几千人去拼命,任凭阿猫阿狗都能封侯拜将,朝廷威严安在?官家体面何存?这样的官位名禄,要他何用?

吴忧冷笑一声道:“臣不敢奉诏。”

前来传旨的中官正是上次吴忧送进城去的朱公公,也算是老熟人。朱公公原本觉得吴忧为人好说话又慷慨,应该恭恭敬敬接旨杀敌,他也好回城报喜,皆大欢喜,没成想,“卫将军”“忠国公”等常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官爵落在头上时,吴忧却是冷起脸来毫不留情地予以拒绝。“这这这――岂有此理嘛!”朱公公连气带吓已经语无伦次了。

“实不相瞒,下官毕生心愿,只想封王而已――”吴忧用一种极其猥亵的口吻说道,眼中全是戏谑。

“将军――这个要求恕咱家这个这个……”

“怎么?不成么?送客!”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将军只要立下大功,封王那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那么公公是主不了此事了?”

“主……不了。”

吴忧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声,拍着朱公公的肩膀道:“前言戏耳。烦请公公回京面圣,趁国变而谋权位者,乃是国贼,吴忧不是那等人。某不求高官厚禄,但求出征前一睹天颜,当面聆听圣谕。请皇上于五凤楼阅兵,亲赐旗鼓,以厉士气。”

朱公公从地狱一下子升到了天堂,感动得一塌糊涂,连声道:“应当的应当的!”

“那么还请公公费心,转致天子云州健儿的一片报国丹心。这官诰印信么,实不敢受。若果受了,恐难逃后世史家悠悠之口,吴忧畏惧的是千载骂名呵。”

“将军请务必接旨。忠奸自有圣主明辨,别人不知,咱家可是都瞧在眼里,将军那是大大的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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