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全集.com》第513/543页


“等等,”哈迷失打断了莫言愁的话,道:“既然主母……张颖要谋反,她所居住的府衙必定全换上自己地人控制起来,围府衙做什么?”

莫言愁道:“张颖先诓骗了宁夫人到府衙。设下伏兵想先将夫人谋害,不想其家丁不愿从逆,向夫人透消息,夫人与侍卫提前避入内院,乱党随即发动伏兵围攻。夫人家将宁广赴奋击营报变,校尉牛车河却以未见兵符为由拒绝出兵平乱。外无援兵,眼看内院将要被攻破。危急之时却是夫人命不该绝,发现一条秘密地道可以通往府外,并机缘巧合发现了张颖谋逆的罪证,这才知道张颖的阴谋。”

哈迷失心道,真是好凑巧,这些话如果将张颖与宁霜倒过来听倒是合情合理。虽然如此想,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继续问道:“那么四夫人您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宁夫人将张颖谋反的罪证交给了我。我趁城内一片混乱的时候飞马出云州城,没人敢阻拦我,于是直接就来你这里了。”

哈迷失差点儿脱口问出“你怎么不去莫湘的军营?”因为不管怎么说。以莫湘跟莫言愁的交情,莫湘肯定义不容辞地出兵,而莫言愁根本没有必要舍近求远跑到自己的军营来,不过哈迷失心中一动,这话没有问出口来。

哈迷失略一思考便道,“此事太过重大,我能否看看这证据?”

莫言愁却忽问道:“你是站在哪边地?”

哈迷失诧异道:“什么?”莫言愁一字一顿道:“我问你是支持哪边的?张颖还是宁夫人?”

“任何人果然勾结外人谋夺主公基业,我都不会轻易放过她。”哈迷失避重就轻道。

莫言愁把这理解成哈迷失支持宁霜的意思了,于是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一卷纸来递给哈迷失。

哈迷失接过纸卷,展开一看。却是一封信――萨都将军足下钧鉴:妾自适云州,父兄嘱托、家国之重无一日或忘……云云,从信的内容来看,张颖虽然没有明说,却暗示了给予萨都相当程度的“方便”的可能性。哈迷失随手打开案上一卷与云州往来登记税收的簿册。落款处正是与信上同样娟秀且一丝不苟地笔迹。哈迷失最后将信对着光照了一下。还给莫言愁。莫言愁注意到,哈迷失看似随意地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来……”哈迷失猛然掀翻了跟前的案子。一面拔剑一面喊道,但没等他把那句“来人”喊全,莫言愁右手劈开案子,左手一把通体莹蓝的匕首倏然抵住了他的喉咙,沁凉的寒气激起了哈迷失脖颈上一小片鸡皮疙瘩。

“我的剑太长了。不过,单论武功,我确不如你。”哈迷失无奈地松手,让拔出了一半的长剑回到鞘里。

“的确。”莫言愁讥笑道,“不过我倒觉得是你酒喝得太多了。”

哈迷失苦笑道:“我真不希望,居然会是你背叛主公……”

莫言愁眉头皱了起来,脸上掠过一抹茫然的痛苦神色,匕首却不自觉又向前递了半分,锋利的刃尖划破了哈迷失地脖颈。一滴鲜红地血珠从刃尖滑落至柄。当血液与匕首接触的一瞬间,忽然像是落在了烙铁上一般,化作一团薄薄的粉红色雾气从匕首上升腾起来。那匕首若有灵感,受了鲜血的刺激,尖声鸣啸起来,通体发出半尺来长冰蓝的毫光,那些光芒犹如实质的冰丝触手,摇曳浮动,尖端都指向那微不可见的创口。整柄匕首蓝焰升腾,粉雾笼罩,异常诡谲。

“这是朝雾传说中能摄人魂魄的神兵?”哈迷失脸上第一次出了恐惧的神情。“朝雾”地传说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流传了三百年之久,其可怕程度仅次于东方家族世袭传递的两柄“魔刀”。传说中,“朝雾”是一柄能收割并且囚禁人的灵魂的神兵。其实对很多天不怕地不怕的草原儿女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在那些古老地崇拜天空和太阳地教义中,甚至是以战死为荣,因为死亡代表灵魂可以荣归神灵的怀抱。摆脱现世地一切苦恼。而“朝雾”却以逆天地邪力生生打断了这一轮回,将死者的灵魂永世囚禁,炼成无意识的伥灵,供“朝雾”的主人世代驱策。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比单纯吸取魂魄戾气的“魔刀”更让人胆战心惊。

不但哈迷失惊惧,莫言愁似乎也被这凛冽的杀气惊到,缩了一下手。让刃尖略微远离哈迷驶点,随即冷笑道:“没想到你倒是识货。朝雾又怎样?再好的神兵,不得其主也不过是死物而已。你也是千军万马阵中拼杀出来地,难道真的相信有摄魂这一说?不过,既然你有畏惧之心也不算坏事,你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吧。”

“你不会妄想我乖乖把这支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你吧?其实你我都清楚,没有主公的兵符令箭,谁也别想调动这支军队。”

“如果我告诉你,我有兵符令箭呢?”

“不可能!兵符令箭只有主公有,你……你当真胆大包天敢伪造么!”

“主公远征圣京。怎么会将所有兵符令箭都带走呢?如果迷齐人或者库狐人突然入侵怎么办?他自然是将这些调兵的符令交给了一个人保管,这个人么……”

“难道是你?”

“不――”莫言愁摇摇头,“我也希望是我,不过看起来我没有得到这样的信任。”哈迷失的嘴咧了咧,好像要笑又忍住了。莫言愁道:“你想说什么?“我在想,如果我是主公,也不会将这样的重任交给你。因为――论贤惠理财你不如二主母,论隐忍刻苦你不如三主母,论统兵打仗你不如莫湘,论大局把握你不如陈子鱼。论机谋权变你不如陈玄,论筹粮募兵保持供应不绝你不如陆舒……主公又怎可能将这样地重任托付给你呢!刚才我可真是昏了头了。”哈迷失有条不紊地说着,刚才的恐惧慌乱神情已经完全消失了。

一丝怒意出现在莫言愁脸上,哈迷失几乎能看到她因激怒跳起的青筋,那把神兵匕首几乎就要向前一送。结果了哈迷失的性命。但莫言愁毕竟是经过许多大风浪的人。即便怒气盈胸,也知道此时的哈迷失是万万杀不得的。她哼了一声道,“你找死。”匕首凌空一挥,哈迷失那柄百炼精钢打造的宝剑连同鲨皮剑鞘无声无息地整整齐齐断为两截。随即将匕首又对准了哈迷失,根本不怕他趁机偷袭。

哈迷失表情一僵,心中拼命驱赶着恐惧的阴影,慢慢坐下来,道:“主公不在,代主公执掌权令的必定是陆舒和陈笠两人。如果要谋反,不控制住这二人是不可能成功地,好在二人都是文官,有心算之,未尝不能成功。二夫人隐忍许久,厚积薄发,必定已有万全之策了吧?”莫言愁诧异道:“你怎么知……”话刚出口,才意识到哈迷失是在诈她。其实以她本身平时的智力水准而言,哈迷失不至于这样容易诈出她的话来,只是她现在神思不由自主,思虑时而清醒,时而昏聩,一下子就被哈迷失诈出实话来。

哈迷失脸部肌肉抽动,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道,“我不过是要做个明白鬼罢了。四夫人请动手罢,以下犯上。末将是不敢的;谋反作乱,背叛主公,更是万不能相从!我只是奇怪,四夫人对主公地忠诚信赖更在我之上,怎么反倒成了谋反者地帮凶了呢?”

“你……你胡说!”哈迷失几乎能感觉到莫言愁的手都颤抖起来,“背叛地是张颖,张颖!”好像要让自己相信似的,莫言愁反复自言自语,“是张颖背叛了夫君。要将云州出卖给萨都,是她一手策划了叛乱……”迷乱的光芒在她眼中闪烁,脑子深处似乎有一个被极力压制的反抗念头想要挣脱出来,却始终不能脱困而出。

哈迷失担心地望着她颤抖的手,生怕她一个冲动之下,轻轻向前送那么一寸,自己的小命儿就算交代了。眼看莫言愁脸色阴晴不定,匕首刃尖只在他面前晃悠,刚才见识了朝雾的可怕。哈迷失毫不怀疑莫言愁只要心情一旦不好,匕首随便晃两下就足以将自己切成四瓣。哈迷失额角冷汗涔涔而下,内衣与中衫全被汗水浸透。如果面对地是一柄普通的利刃,哈迷失早就吃趁机夺刀,但这柄朝雾……不知是因为听过太多关于它的传说,还是亲眼见了它的邪门,实在让人太也提不起勇气。

他早已经注意到莫言愁神情中的不对头。之所以一再提及“背叛”“忠诚”“主公”这些字眼,就是为了刺激她的心神看有没有挽回的机会。不过这可真称得上刀尖上跳舞,哈迷失非但是赌上了现世的性命,更赌上了自己的信仰和灵魂。哈迷失自己心里都在怀疑,吴忧地知遇之恩是否值得他如此报效,想到自己追随的这位主公,哈迷失不禁又想到,如果他处于自己的境地会怎么做,一念及此,哈迷失忽然释然了。因为他想起,以吴忧的性子,只要是他所在乎的人,不管是部下还是朋友处在危险之中,他根本不会去顾虑甚么往世今生,一定会放手一搏。这样的脾气也许不那么适合成为一位开创王朝的帝王,却一定是一个值得托付一切地好朋友。于是,就在这性命悬于一发的生死之际,哈迷失自以为早已冷硬功利的心中升腾起了一丝温暖,原本还有所迷惘的心里一下有了决断。思路顿时无比清晰。

“阿愁姐姐,还记得那时候咱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你跟在主公身边,青衣仗剑,睥睨群雄。何等地意气风发!”

“真的么?我……我怎么记不起了?”莫言愁将匕首慢慢垂下。眉尖紧蹙,似乎陷入往事回忆之中。

“还记得主公云州创业之初。兵微将寡,哪一战能少得了姐姐呢?最凶险的那一次,董不语那厮好生勇悍,羊褐、马晃只一个照面就被他打得重伤吐血,我也撑不住两下,咱们的战阵被他冲的七零八落,若非姐姐战败那厮,咱们几乎狼狈。”

“那一次……”莫言愁面部表情逐渐和缓,哈迷失所言,正是她屡次与吴忧生死与共,一起为生存而奋斗的日子,对她而言,那是一段虽然艰苦却最开心的日子,击败董不语地那一战,虽然靠的是人多,却着实是她风光的一战,她清楚地记起,战后吴忧大笑着拍着她的肩膀道,阿愁,阿愁,我就知道你行的!一个董不语算什么,咱们以后还要打败更多更强的敌人,你和湘儿就是我的左膀右臂!那时候吴忧头发乱得像鸡窝,胡子拉碴,一身尘土和血污,唯有两只眼睛是那么炯炯有神,其中透出来的那股子强大的自信是那么有感染力,那么摄人心魄。当时莫言愁心中忽然就被打动了:阿愁是你的人,大哥,阿愁可以为你去死。莫言愁将当年没有说出口地话轻声说了出来,大滴的泪水涌了出来,眼中的阴翳似乎也逐渐被清明取代。

“当日主公宣布要纳姐姐为四夫人,我们这班老兄弟只有替姐姐高兴地份儿。却总有那么几个小人对主公说姐姐的坏话,又是出身、又是品行、又是礼仪……说了一堆屁话,挑了一堆毛病,主公对他们只有两个字滚蛋咱们听着那叫一个痛快,主公不肯以言论罪人,咱们暗地里却着实揍了几个皮痒的……虽然主公不计较,姐姐自己却留心在意。生怕被人说了闲话,落了主公脸面。婚后自解兵权,恪守本分,对二夫人每日侍奉问安就不用说了,对三夫人也一向不曾缺了礼数,虽如此,哪当得那些恶奴欺主,背后嚼舌,姐姐脸上常带笑容。心中却常悲苦。过门之后,与主公相聚时候反倒少了。咱们不管别人怎么讲,反正老弟兄们时常议论,几位夫人中,只有姐姐最合咱们脾气,甚为姐姐不平。”

当前:第513/543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