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第1561/1924页


秦国的裨将和校尉们苦笑,那可不是一点骑兵,而是浩浩荡荡的数千大军。

数年前的少梁之败,实在是子虎此生的奇耻大辱,那种躲在城里被少梁?轰得不敢抬头的憋屈感,他此生难忘。幸而赵氏没有杀害他,放回秦国后大庶长也以秦穆公放过了崤之战的败将孟明视、白乙丙、西乞术,最终三人成了秦国称霸西戎的功臣有由,给了子虎第二次机会。

不料让他来前线雪耻的是子蒲,下令让他班师的也是子蒲。

他心有不甘,扫视在场的每个裨将和校尉,然而几乎人人都愿意退兵。

“兵久不祥,军中巫祝也占卜说不宜再战。”

“大庶长既已做出决断,吾等应该遵从。”

“先扫清了河西敌军,再继续与赵氏争夺河东不迟。”

“然,左庶长不必计较这一日短长,如今河东道路已熟,今岁退兵,稍作休养,明秋再来,如此方是长策。”

其实他们心底里的想法,却是赵氏一直坚守避战,自己连新绛一线都攻不破,谈何与赵军再战?

“汝等……”

众裨将、校尉都已经表态,子虎抬起的手臂,终于无力的放了下来。他心中何尝不知道,退兵是子蒲艰难的抉择,但他知耻后勇,过去几年里没少钻研赵氏的弱点,还不等他将这些东西在战场上证明,就得灰溜溜地回去?

子虎的目光最移到了联军的另一位有发言权的统帅,魏驹的身上。

“子腾,你以为呢?”

前后不过半年,经过了父亲遇刺,被强行拖入连横,与赵无恤翻脸,又在河东举步维艰这么多事后,魏驹像是老了十岁。听到子虎询问,他心力交瘁地抬起头来,稍稍迟疑了一下,回道:“退兵……不失为良策。”

魏驹的话刚说完,子虎便愣住了。

厅堂之内,秦国的裨将、校尉,还有魏氏的几名核心家臣,一个个都面露惊讶之色。

韩虎的话中,分明是已经同意退兵。

要知道,与秦国人可以没什么牵挂地离开不同,河东,是魏氏的领地,更是他们祖祖辈辈坟冢所在啊!

魏驹竟然就这么容易就选择退让,彻底背离这片土地么?

连东道主都觉得河东呆不下去了,子虎还能说什么呢?他起身抬起脚来,狠狠地将身前案几踢翻,然后怒气冲冲的大声喝道:“退兵就退兵!只是吾等避得了一时,却避不了一世,对于秦国而言,河东是河西的屏障,我军纵然退走,以赵无恤的习惯,也不会接受任何请平。”

子虎预言道:“赵氏会猛烈报复,再次将战火引入秦国,到时候吾等就必须为保卫雍州之地而战了。”

河西可能会得而复失,甚至会重演百年前麻遂之战后,泾水以东全部沦陷的耻辱。

等到那时,秦魏还能退往何处呢?

熟知子虎脾性的裨将、校尉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在此时触犯逆鳞,一个个伏低了脑袋退出厅堂,只有魏驹依旧神情木然的留在室内,嘴角牵出一丝苦笑。

魏氏生息繁衍数百年的故土,岂是说弃就弃的?

但他没办法啊!

和六卿内战时不同,这场连横攻赵的闹剧里,魏氏已经陷入太深,无法回头了。若问世上谁对赵军最为了解,当属魏驹,孔子的弟子们形容夫子,说是“仰之弥高钻之弥深”。对魏驹而言,赵无恤也是一位老师,他效仿的越多,对赵氏的恐惧就越深刻。

所以他知道,秦魏虽然可以吊打韩氏,但在战术上是完全拼不过赵军的,以他们现在的战略形势,也无法创造奇迹。

如今河西、河外都已失利,若再不撤离,只怕秦魏数万大军会跟汶水之战的齐军一样,全军覆没在此。

在灭亡与抛弃故土,去别处求生之间,魏驹宁可选择后者,秦国大庶长答应,等驱逐赵骑后,魏氏依然可以保有此地,以秦国庶长的身份,永镇河西!

魏氏已经与赵氏不共戴天,虽然知道秦人只是拿自己当盾牌使,但魏驹只能继续扮演之前知氏扮演过的角色。

“知氏只坚持了数年,我又能挡住赵无恤多久呢?”魏驹苦闷地想道。

早知如此,当年还不如甘居其下的好。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魏驹现在能关切的,是能从河东带走多少有生力量,又能让魏氏延续几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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