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评书全集刘兰芳版》第2/50页


其实是笨招,这个天,门窗挡这么严实,得多热呀?尤其七郎,酒喝多了,睡一阵都觉得口干舌燥,嗓子跟着火一样,睁眼一看屋里真黑,七郎糊涂了:天还没亮呢?一摸水壶,“咕咚咕咚”喝干了,出了一身汗,又倒下了。屋里太热,受不了,翻身一看天还没亮,又睡着了。酒喝得太多烧心,睡不好,渴得要命,壶里没水了,他在里面就喊:“拿水来!拿水来!”没人答应。七郎本来性子就急,平时伺候他的家人都知道他的脾气,喊两声人就到了。现在喊了一阵人没来,七郎急了:“拿水来!”老杨洪坐在门外,也打上盹了,里边挡得太严没听见。这时七郎起来了,伸手就拉门,软呼呼的门帘一把给撕了下来,从门缝外透进光线:“这怎么回事?”用手一推门,没推开,外边反扣着。杨洪背靠着门呢。七郎一急,“当”一脚把门板踢了下来,“咣!”正压在杨洪身上。杨洪下醒了,疼得“哎哟”一声躲出老远。七郎一看外边太阳老高,亮堂堂的,院里没人,光他自己:“杨洪,这是怎么回事?”杨洪吓得顾不得身上疼,用手推他:“七少爷,快进去睡觉,快进去睡觉。”“还睡什么呀?”七郎伸手把杨洪抓住:“你快讲实话,急死我了。”用手一推一拽,老杨洪受不了啦:“七少爷,那哥几个上街看打擂去了,怕你惹祸,把你灌醉了叫你睡觉。他们很快就回来了,你别出去了。”“好呀!他们走不带我走,我追他们去!”“不行,七少爷,令公和太君不让你们出去。如果你走,我可给太君送信去。”七郎一听,站住了,一合计:我一走,杨洪准给我娘送信,我娘非生气不可。怎么办呢?我把他捆上吧。想到这儿,进屋找了一条绳子,转身出来,走到近前:“老哥哥,你先替我睡会儿觉,我出去一趟。”说着抓住杨洪,拿绳就捆。杨洪拿几个少爷象自己眼珠一样,几个人犯什么错,他都瞒着,从来不说。几个少爷也跟杨洪特别近,就七郎虎了吧唧的。杨洪年老气衰,争他不过,七郎三招两下就把杨洪捆上了,不太紧,可也挣不开。又怕他喊,用手巾把嘴堵上了,送进屋里:“老哥哥,你歇会儿,我去去就来。”

七郎说完把门锁上,把自己的蛇矛大枪挂好,从后花园角门牵出战马,到街上翻身上马,奔十字大街而去。街上人挺多,他东张西望,觉得心里特别痛快:我说怎么快一个月了不叫出门,天天给酒喝,原来是怕我打擂!打什么擂呢?他正往前走,前边是个大饭庄,叫登瀛楼。这家酒楼是杨家哥几个请客的地方,跟掌柜的和伙计都很熟。他刚到楼下,从门里出来个堂倌,上前抓住七郎马的缰绳:“七爷,七爷,叫我等得好苦呀,您怎么老不来了?七爷,给我报仇啊!”七郎虽然在家把酒喝多了,睡了一会儿,解了点,出来一吹风,酒劲全消了。低头一看:认识!是登瀛楼柜台大伙计张三。“张三,你哭什么?”“七爷快上楼,我有话说。”“有话当面讲。”“人多眼杂,话不传六耳,快上楼,我对您好好谈谈。”他连拉带推把七郎弄到楼上。张三知道七郎好酒,用大碗倒满酒:“七爷,这是小人敬您的。”“我在家里喝了,不喝了。”“那不行,小人这碗酒您非喝不可,不然您是看不起我,您无论如何得喝。”酒架不住三让,七郎把这一大碗酒喝了下去。“什么事?”张三哭了:“七爷,您知道不,天齐庙立擂台,擂官是潘仁美的儿子潘豹。这小子太不是物了!我们光知道京城杨家将是英雄好汉,哪儿杀出个什么潘豹打擂夺先锋!打擂也行,他好不该赶尽杀绝,打死好几个人。可怜我表哥上擂,叫他给打死了,告状吧?他是皇亲国戚,又没地方告去。我表嫂求我帮忙,我一想,别的法儿是没有了,只有七爷您。因为您是侠肝义胆,好为民除害、打抱不平。所以我在门口等您好几天了,您怎么就不来了呢!我以为老潘家把老杨家给吓住了呢!没想到今天七爷真来了,七爷可得给我表哥报仇呀!我决不忘您的大恩大德。”七郎一听这话,气得双拳紧握:“张三,你说的是实?”“吓死我也不敢跟您说假话。不信您到擂台看看去,就知分晓。”“潘豹敢仗势欺人,我要他狗命。”张三一听,又给七郎敬了碗酒,七郎把这碗酒喝下去,可坏了:头重脚轻,前面的酒劲刚过去,现在又接上了。下楼上战马,刚要走,张三把马带住:“七爷,打擂可千万别抱名,免得惹祸。”“知道了。”说完,打马来到天齐庙。潘仁美正喝着茶,吃着果脯给儿子助威呢。七郎把马栓到边上马棚,然后往人群里挤。正这时,潘豹在擂台上说大话了,因为他见没人上来,眼看先锋官要到手了:“京城没人了是怎么的?怎么不上擂,你们看什么!”这时杨七郎大喊一声:“某家打擂来了!”人群往两边一闪,七郎到缆绳前,抖身上擂,往潘豹眼前一站,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潘豹吓了一跳,他怕遇到强敌,小心上前,他一提鼻子,有酒味,他放心了:“醉汉,你有什么能为?”七郎没言语。“朋友,是打擂的吗?”“废话!买棺材能上这儿来吗?”“报个名吧!”七郎刚想报名,一想:别,张三说了不让报真名,怕惹祸,我干脆别报了。对潘豹说:“潘豹,我赢了呢,就留个姓名;输了就拉倒。”说完左手一晃,右手抡拳就打。潘豹一闪身,躲开这一拳。七郎又进招,潘豹转到身后,抬腿“啪!”正踢在七郎后胯上,“当”一脚,七郎被踢下擂台。这一脚太重了,身子悠起老高,过了缆绳,正砸到人群头上,谁也没注意人能下来,都盼着来个人把潘豹打趴下;没想到杨七郎晃晃荡荡下来了,“啪”一声,落在一个看热闹的脑袋上,差点把那人的脑袋砸到脖腔子里。“我的妈呀,快,给我往外拔拔脑袋!”七郎到没怎么摔着,潘豹在台上一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这两下子还上擂台?在众人面前去献丑,跟谁学的能为?跟他师姐师妹学的吧!真不知道害羞。”他这么一说,惹起众怒了,有个老头站在七郎近前:“小伙子,你个头力气不小呀,怎么没打过他呢?你喝酒了对吧?”“喝了。”“喝醉了还能打赢吗?把酒倒出去再揍他。”“怎么倒呀?”“用手指一点嗓子就倒出来了呗。”七郎想:对,我叫他踢下来,太给杨家丢人了。想到这儿,照老头说的,把酒倒出,小风一吹,立刻头脑清醒多了,脚下不打闪了。七郎心中高兴,冲台上高喊:“潘豹呀潘豹,爷爷又来了。”

第 三 回 杨七郎力劈潘豹

杨七郎二次上擂台,站在三国舅潘豹眼前。潘仁美一看知道不好:这小子是谁家孩子?敢和我儿子比武较量,决不是等闲之辈。他急忙对潘龙、潘虎说:“小心点,别让你兄弟吃亏。”“爹,放心吧,这小子美什么能为。刚两个照面就被三弟踢到台下,还怕什么呀!您看热闹吧。”

这时,潘豹仔细端详眼前的杨七郎,见他二目炯炯有光,攥着双拳冲着他直叫劲,潘豹心里也害怕了:只剩最后一天了,真要败在这人手上,就太冤了。我何不用大话把他吓唬走,免去麻烦:“哎,朋友,你知道啊我是谁吗?我父亲是掌朝太师,我姐姐是西宫娘娘,当今天子是我姐夫,你敢动国舅一根毫毛,得跪着给我立旗杆。”七郎一听,哈哈大笑:“潘豹,你真不知害臊,不就是你姐姐模样好,仗势欺人吗?你有什么能耐?”“哎,大个子,你家国舅爷可赢了好几十阵了,你能行吗?小心在我拳下做鬼。”“呸!潘豹,听说你前几天在擂台上打伤人命,今天我要给死者报仇。”说完,上边一晃,下边“啪”一腿,潘豹纵身躲过,手奔七郎的前胸“当”就是一拳。两个人插招换式打在一块。虽然说潘豹经过名人指点,手脚挺利索,怎经得住七郎的罗汉拳,七郎展开拳脚,拳似流星眼如电,身似蛇行腿如剑,台底下人都看呆了,把个潘豹忙活得热汗直流。

潘仁美是行家,一看七郎的拳脚可就楞了:这小子功夫可了不得,我儿子要吃亏。“来呀,弓箭手伺候,别让这小子跑了。”

此时,潘豹的拳脚早已慌乱。七郎是步步相逼。猛然间,七郎左手一晃,右拳奔潘豹的太阳穴打来,潘豹急忙低头闪过,哪知道七郎这招是假的,趁潘豹一哈腰,抬腿冲潘豹小肚子踢去“当”就是一脚,潘豹再也躲不开了,踢得这个实惠呀!潘豹站立不稳,“噔噔噔”倒退几步,“扑通”倒在了台上,他刚想鲤鱼打挺站起来,七郎进前用脚踩住潘豹:“姓潘的,这回你有什么说的?”如果潘豹说软的也就算了,这小子狗仗人势,还耍横的:“小子,我爹是太师,你敢把国舅爷怎么样?国舅爷一两骨头值黄金千两,动一动我要你脑袋。” 这时,台下老百姓可乐了:“英雄,可给我们报仇啊!千万别放了潘豹。”这个说:“我昨天叫他打了一拳。”那个说:“我兄弟前天叫他踢断一条腿。”“我叔叔叫他打死了。” 七郎听到这些话,不由怒从心头起,伸手抓住潘豹的一只脚脖子,又踩住潘豹的另一条腿,想把他给劈了。潘豹一看不好,两腿一别,想麻花一样拧了个劲,掰不开,劈不了。正好台下站着个卖牛肉的,看出门道了:“小伙子,照他肋巴扇来一下子,把劲给他泄了,就能把他撕开了。” 七郎一听:对呀!照潘豹软肋“当”一拳,肋条骨折了三根。 “哎呀,我的娘!”潘豹疼得汗下来了。然后七郎用脚踩住他左腿,“喀嚓”一声,将潘豹力劈两半。

这时,台下人乱了:“了不得了,有人把三国舅劈了。”“太好了,回家包饺子去呀!”百姓往外挤,官兵往里拥,下边乱套了。 潘仁美“哎呀”一声晕了过去。潘龙、潘虎忙叫五城兵马司黄龙派兵围擂台。兵丁往上围,老百姓往外跑,人挤人,人挨人,人踩马压,叫苦连天。七郎也吓傻了,手里拎着潘豹的一条腿,满身是血,出主意的那个卖牛肉的冲他高喊:“小伙子,还楞什么,快跑吧!”七郎一听,纵身下擂台,可也挤不过去,干脆从人头顶上过吧。他也懵了,给爹娘惹这么大获可怎么办?叫他倒酒的那个老头又喊:“小伙子,你有马没有?快起马跑,越快越好,我可先走了。”七郎连忙奔马棚,军兵围上来开弓放箭,箭如飞蝗,七郎用潘豹大腿拨打雕翎。潘豹这小子倒霉,死后开中了好几箭。七郎到马棚近前,解缰绳,飞身上马,拿起八丈蛇矛,往外冲杀。

再看黄龙,指挥军马往上围,喊杀连天。潘仁美醒过来放声大哭:“儿呀!痛死为父了。军兵快给我备马,抓住凶手,替我儿祭灵。”这时,七郎往东城门跑去,潘仁美一看,放心了,进京城就好抓了,这一定是哪个王爷的公子。到城里象到潘仁美他姥姥家一样,他对京城的三条大街,六条小巷,七十二条胡同,都清清楚楚,派人四面堵截。七郎的战马到了登瀛楼下,军兵四面一兜,把七郎正好围在当中。杨七郎把八丈蛇矛打枪抡圆了,军兵粘上死、挨上亡,谁都不敢接近。可七郎也走不了了,围的人太多了。这时潘仁美赶到了,他想下狠手了:“来人,给我开弓射箭,别往致命地方射,我要抓活的。”弓箭手正准备乱箭齐发的时候,突然登瀛楼靠街这扇窗户“咣”被推开,紧跟着就听到有人高喊:“七弟不要害怕,兄长在此。”话到人到,从窗里跳出一人,离地不远的时候,一个云里翻站稳,几步来到七郎马前,吓得军兵谁也没敢放箭,“哗”往后退出好远。七郎定睛观看:来人二十多岁,七尺身材,身穿银灰色长袍,腰系白色丝绦,眉清目秀,温文儒雅,到七郎身前喊道:“七弟,随吾来。”七郎乐了:这不是我六哥吗?还是我六哥惦记我呀!军兵一看,吓了一跳:这不是杨六郎,杨景杨延昭吗?是他,是杨郡马,伤了郡马――八王千岁的御妹夫,我们都别活了。军兵自动闪开一条道。大宋江山是从柴家手上得来的,太宗即位后,赵德芳总觉得对不起柴家,将柴郡主收为干妹妹,郡主在八王府长大。潘仁美看见杨景。把牙咬得咯咯直响:我当来的是哪个,闹了半天是杨郡马,他管那个小子叫七弟。不用问了,这黑小子定是天波府杨继业的七儿子杨延嗣。好呀,杨小七,你敢劈我儿子,我叫你一家子给我儿抵偿赔命。我正愁没机会除掉杨家将,今天正是良机,待我上金殿本参杨继业。“军兵,撤!”潘仁美上金殿告杨家去了。

从楼上跳下来的那个人冲七郎一摆手,说了一个字:“跑!”七郎说:“往哪儿跑?”“回府。”说完,头也不回先跑了。这个人跑得特别快,七郎想:我六哥今天是怎么了,变得这么胆小。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杨府的后花园,这个人突然止住了脚步,七郎道:“六哥,快进府!”哪知这个人口音突然变了,是南方口音:“我不是你六哥,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七郎一听口音,楞住了:“哎呀,你是任大哥!” “不错,是我。” “任大哥,真是你啊,可得谢谢你,不然,我就没命了。”

这个和六郎相貌长得相同的人是谁呢?此人家住云南昭通府昭通县城西五里任家庄,姓任名炳字堂惠。父亲两年前故去了。家中有老母郝氏,娶妻白氏,家道小康,三口人过得很和睦。任炳从小爱练武术,学了点拳脚功夫,在附近八百里大小有点名声。任炳父亲原来是贩卖牲口的,有伯乐相马之能,任炳也跟着父亲学过,也喜欢摆弄牲口。正好父亲活着时,在京城有笔债没收回来,任炳在家又不想坐吃山空,跟母亲和妻子一商量:“我进趟东京把债要回来,顺便道口外买几匹马,或许能赚一笔钱。”任炳母亲挺高兴,告诉任炳:“速去速回,别让人惦记。”就这样,任炳离开云南来到东京汴梁。

到了京城还挺顺利,很快把钱收了回来,他想明天就去口外,今天没事到街上转悠转悠。刚到街上,迎面遇上一个大汉,手里牵着一匹乌骓马,慌慌张张往前走,街上人多,他牵着牲口乱挤,正从任炳身边过,任炳懂行:这匹马太好了,骨架个头都好,长得出奇,是匹价值连城的宝马。我要买上这匹马,可就发财了!“好马,好马!”他这么一喊,那个人站住,回头看了看任炳,把马牵了过来:“朋友,你挺识货呀,我缺钱,要卖马。你买不买?”“你要多少钱?”两个人一搭价,八百两银子,把马买了下来。任炳乐坏了,要碰上识货的,这匹马值万两黄金。他牵马正从大街上走呢,迎面过来二十多个青衣家人,看见这匹马,上去夺过缰绳,“啪!”给任炳一个大嘴巴:“好啊,你小子敢偷王爷的马?把他捆上!”不容分说,把任炳绑上就走。

原来这匹马是铁鞭王呼延赞的心爱之物。呼延赞去天波府串门,把马栓在门口,家人也进府了,等说完话出来,再看马,丢了。呼王爷火了,借了匹马回府,告诉手下人找马。家人正找呢,正好碰到任炳买了赃物,牵着马在大街上遛呢,那还不倒霉?任炳被绑到呼王府,家人把马牵到后边,给呼延赞送信:“老王爷,您的宝马找回来了。”“偷马的贼呢?”“也给抓住了,您看怎么处置?”呼王爷也是个粗人,一听说把贼给抓住了,他把眼睛一瞪:“把人绑了给我狠狠地揍,完了明天送开封府把脑袋扒了。”家人答应,把任炳绑在树上,抡起鞭子就抽。任炳连连哀告:“马我我买的,不是偷的,我是冤枉的呀!”“我叫你嘴硬!”“啪!”正在这时候,六郎杨景到了。因为呼王爷丢马,老令公不放心,叫六郎打听打听。一进院看见打人,六郎问:“这个人怎么啦?”“郡马爷,这小子是偷马的,叫我们抓住了。”“他姓字名谁?干什么的?”“没问,老王爷叫我们揍完了送开封府杀。”任堂惠见有人打听,连忙高喊:“冤枉呀!”六郎摆摆手,叫家人闪开,来到了任炳近前。任堂惠抬头一看,觉得奇怪:这个人长得和我一样。六郎看看他,也乐了:他怎么长得像我呢?“你家住哪?为什么偷马?”任堂惠把真情实话从头至尾说一遍:“求这位大人作主,我冤枉。我要一死,我的老娘和妻子都得饿死呀,大人救命。”六郎听完这番话,察颜观色,知道任炳买了赃物。就这样,六郎找铁鞭王给讲情:“老王爷,您的马找着就算了。我看那个人不象是作贼的。要打错了,岂不是屈死好人笑死贼吗?看在我的面上,把他放了吧!”呼王爷说:“行呀,冲你把他放了。可把我气坏了,把这个人带来,我看看什么人敢偷我的马?”

把任炳带来,磕头谢恩。呼王爷告诉任炳:“是杨郡马救的你。”一看任炳,乐得呼王爷前仰后合:“我说你们俩怎么长得一样呢?站一块儿我看看。”两人站在一起,对铜镜一照,象双胞胎,一模一样。六郎说:“世上有这等巧事,该着有缘分。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杨郡马,有用吾之处,万死不辞。”“咱俩结为盟兄弟,你看如何?”“哎哟,我怎敢高攀!”“别客气。”呼王爷主盟,二人拜了把兄弟,结为金兰之好。六郎大,为兄;任炳小,为弟。然后六郎把他带回天波杨府,领他见老令公和佘太君。老夫妻俩觉得奇怪,六郎的亲兄弟长得也没他像。给他里外换了衣服,叫他在府里多住些日子。任炳每天和杨家兄弟传枪过招,六郎又把杨家枪法教给了任炳。任炳一晃住了两个多月,枪法大见长进。后来郡马叫金枪将,任炳为银枪将。杨六郎给他拿足路费川资,又给任堂惠的老娘买了些礼品,打发他回云南。任堂惠临走给六郎磕头:“六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无法报答。等将来有用我之处,我将万死不辞。”回家和母亲妻子一说,任堂惠一家人感激老杨家。任母很贤惠,告诉儿子,将来有工夫去趟东京,看看杨家。任堂惠回家不久,就在云南王手下当了个旗牌宫,十二个旗牌里数任炳任堂惠行。现在家成业就,没多久母亲故去,任堂惠将母亲埋葬之后,以守孝为名,请了一年假,到京城看望杨六郎。别了妻子离开云南,骑快马星夜奔国都。到了京城,来在登瀛楼吃酒,准备吃饱喝足了,再到杨家串门。正好杨七郎打擂劈死潘豹,被潘仁美的兵困在街上。任堂惠一想,这正是我报恩的时候,得救出七弟。下边围的人太多,我如何把杨七郎救出重围呢?拼杀不行,人的名、树的影,报六哥名字,一说郡马谁都知道。任堂惠报杨景名字救出七郎,这一来,给杨家惹下杀身大祸。

第 四 回 天波府令公训子

任炳在大街上救下了杨七郎,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天波府后角门。任炳说:“七弟,你快回家。”七郎说:“任大哥,你也进来吧!”“不行,我还有东西在登瀛楼呢,得去取回来。”“你可回来呀!”两人分手。杨七郎进角门,把马拴上,偷偷把兵刃放下,回后花园到小屋那去放杨洪。杨洪被七郎捆得胳膊都麻了,嘴给堵得快憋死了。七郎进来松绑,把嘴里东西掏出来:“老哥哥,你出去,我睡会儿。”“七少爷,你身上血哪儿来的?干什么去了?”“我在外边惹祸了,你可别说呀!”说完,倒下装没事。老杨洪刚才被捆得难受,这阵又替七郎担心,不知惹什么祸了,盼大郎哥几个回来。

七郎劈潘豹的时候,大郎领几个弟弟已经离开天齐庙。正在大街上溜达呢,一阵大乱,人们纷纷议论,有个黑小子把潘豹劈了。哥几个想看看去,正好杨继业骑马领队伍路过。老令公是奉旨巡城,他不管打擂的事。哥几个怕叫父亲看着,连忙躲开回府。他们从前面进的,七郎是从后面回来的。这时,六郎也回后院来了,正要去找他们。六郎说:“大哥,你们怎么出去了呢?老七呢?”“他睡觉呢!”“快去看看。”这哥几个先到花园,见杨七郎安安稳稳地睡觉,才放心了。

老令公巡街,听说有个黑小子把潘豹劈了,怕是自己儿子惹祸,连忙回府见太君:“夫人,咱的孩子出去没有?”余太君还吹呢:“令公,你放心吧,咱管的孩子个个听话,这一个月哪也没去。”杨继业不爱听了:“你天天看着来吗?”“还用看着?告诉他们一声就不敢动。”“来人,快把少爷们叫来。”家人急忙到后边传唤。

杨继业有四个贴身家将。年龄都不大,叫杨正、杨大、杨光、杨明。杨正去时辰不大,把大郎等几个人找来。这哥几个心怦怦直跳,怕父母责备。令公说:“延平,你七弟呢?”“睡觉呢。”“他出去没有?”“他喝完酒就睡了,一个月哪也没去。”老令公不放心,亲自领几个家将到后花园,一看老杨洪还在门口守着呢:“杨洪,延嗣呢?”“哦,睡觉呢!”杨洪不敢说七郎刚回来,怕孩子挨打。老令公还不放心,推门看看。七郎早听见父亲说话,心也怦怦直跳,知道惹祸了,一听父亲进来,“呼呼”装打呼噜呢。

老令公放心了,转身到前厅,一摆手叫几个儿子出去。佘太君说:“你怎么了?”“夫人,有人把三国舅劈了,我怕是咱的孩子惹的祸。”“令公,你是多心了,咱们孩子没出去。”“这就好啊!”正说着呢,杨正进来报告:“令公,门外来了传旨官,说万岁叫你上殿,有要事相商。我们叫他进来,他说不逃来,免得耽误工夫。”杨继业听完点头:“快带马。”说完,整整官服,飞身上马,奔八宝金殿。午门外下坐骑,往里走,来在殿角下一看,金殿上鸦雀无声,只听有人在哭,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太宗赵光义满脸怒容。令公不解其中之意:谁哭?出什么事了?仔细一看,品级台下跪着潘仁美,哭得跟泪人一样。令公知道潘仁美哭儿子,可他不知道潘仁美把他告了。“万岁,老臣见驾。”太宗压压火,一拍龙书案:“杨爱卿,你可知罪吗?” 杨继业愣住了:“万岁,臣法犯何律,罪在哪条呀?”“令公,你这是明知故问!”“臣不知为何被召到金殿?”“三国舅被人劈死,你可知道?”“听说。”“凶手是谁?”“这个,老臣不知。”“哼!杨继业,你是装糊涂。潘太师将你告了,你儿子杨七郎登台打擂,劈死三国舅,你为何不来领罪?”杨令公听这话愣住了:不能呀,我刚从府里出来,一定是潘仁美害人。想到这,急忙磕头:“万岁,决无此事。我刚从府里来,我的几个儿子全在家,七郎还在家睡觉呢。想必是老太师认错了人。”潘仁美说:“杨继业,我不认识七郎,可你儿子六郎谁不认得?杨七郎劈死我儿,被困街前,眼看被抓住,那郡马杨景,目无王法,闯重围救出杨七郎。光我一个人看见不算,你问问军兵和五城兵马司黄龙,他们都看见了,他报名了。”令公不信,有人把他带到午门外,外边站着几百名军兵,异口同音说看见六郎救了七郎。老令公还不信,回来说:“万岁,臣不是巧辩,刚才我回府,见儿子全在府内。可是潘太师又言看见六郎、七郎。这么办,放我回府去问问,如果不信服我,可派人跟着,事有事在,万岁意下如何?”赵光义说:“行,信得过你。打河东收下杨家将就没把你们看成外人。放你回府,不怕你放走凶手,跑了和尚跑不了寺。”“多谢万岁!”

老令公出金殿,上马回府,气呼呼到了无佞楼。老太君正和两个女儿说话呢,见令公气呼呼地回来了,八姐九妹连忙让了出去。老令公火压不住了,脸色全变了。佘太君知道出事了:“令公,万岁叫你有什么事呀?”“夫人,都是你溺爱不明,把孩子都惯坏了。”“孩子怎么了?”老令公就把金殿之事说了一遍:“你还吹呢,七郎劈死三国舅,此事该怎么办?”佘太君一摇头:“说七郎惹祸,我不敢保险,可是咱六儿最听话,办事知深浅,说话有分寸,怎么能干傻事呢?救了七郎还要报名,你信吗?”老令公一听也对。除了七郎,叫人把儿子全叫来。几个人一看父亲脸色,全害怕了,跪下没起来。令公一看不好:“你们怎么不起来呢?”“孩儿有罪。”“什么罪?”“您不让我们上街,我们出去了。”老令公说:“你们惹什么祸了?”“爹爹,孩儿不敢撒谎,只在街上走走。因为憋了二十九天,实在受不了,只转一圈,什么祸也没惹。”令公放了点心,把金殿事一说,问六郎:“杨景,你救延嗣了吗?”“没有!连门也没出去。”令公一合计,几个孩子有什么事都不瞒杨洪。“去,把杨洪叫来。”杨洪到屋里行礼:“老爷、夫人,唤老奴有事?”“杨洪,你是我从河东带来的,这几个孩子你都疼,为他们你操不少心,我都知道。疼他们不能惯他们,对他们要严。”“这个老奴知道。”“杨洪,孩子犯了错你可得说。”“令公,这几个孩子都好,没说的。”“七郎今天出去没有?”“这――”杨洪心里话:不但出去了,还把我绑上。我别说,说了孩子挨揍。“没有,没有。”“杨洪,刚才潘仁美告我状,说七郎劈了潘豹。如果有这事你别瞒,我想对策。”太君说:“杨洪呀,劈死国舅有灭门之罪,再瞒可就是害我一家子了。”

杨洪说:“老爷,七少爷是出去了一趟。”令公把眼一瞪:“你为什么不来送信儿?”“七少爷怕我送信,把我捆上了,还把嘴给堵上了,他回来放的我,我再送信也晚了。”老令公一听,又心疼杨洪,又恨七郎,火没地方发,冲太君来脾气了:“"这就是你管的好孩子。”两口子一辈子也没怎么吵过架,今天令公真急了。太君也受不了啦:“去,把延嗣叫来。” 六郎杨景到后花园小房,,打开门,见七郎还眯着呢:“七弟,快起来,起来!”“别推,别推,我睡着了。”“你睡了还说话?找你来啦!”七郎“腾”得起来了:“潘仁没找我来了?”六郎一听,直到坏了,祸是他惹得。“不是潘仁美,是咱爹叫你。”七郎无奈去到前厅。他一进来,大伙全愣了,七郎身上有血呢。老令公“啪”一拍桌子:“延嗣,你这身血是怎么来的?”“我?”“说实话。”“我出去一趟,正好潘豹在擂台折腾,我就上去了。”“是你劈死了三国舅?”“我也没使劲啊!”五郎差点乐了:“还没使劲,再使劲潘仁美也完了……”这时,老令公气地说不出话来。七郎忙说:“爹,劈完了也后悔,你别生气了,那半拉腿我给撂下了。”太君生气了:“奴才,你敢捆杨洪,劈潘豹,给爹娘惹祸,要你何用?!”上去给他个大嘴巴,,七郎一动也没动,老令公问“延嗣,你被困在大街上,使你六哥救的吗?”“不是,是我任大哥、任炳任堂惠。他报我六哥的名字,才把我救出来。”杨六郎一跺脚:任贤弟阿,你算把我给扔里边了。不过任炳是为救老七,不然老七命没了。老令公问:“任堂惠呢?”“他取东西到登瀛楼了。”“杨洪,派人带一百两银子,到登瀛楼找任堂惠,叫他速离京城。”杨洪把人打发走了,回到厅房。老令公又叫五郎拿绳子把七郎绑上,叫大郎捆上六郎:“杨洪备马。”“老主人,您干什么?”“绑子上殿请罪。”“老主人,不能那么干呀!到金殿怕两个少爷的命就没了。”令公眼中含泪:“杨洪,你心疼孩子,我不疼吗?但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儿杀三国舅应当抵命;任炳为救咱的孩子,能叫人家抵罪吗?再说把任炳交出来,潘仁美也不信,所以只能让六郎担着。杨景,你看如何?”六郎说:“理当如此,到金殿就说我救的七弟。”七郎不干了:“我没罪。”太君说:“你杀了人,怎么没罪?”“潘豹杀的比我还多呢,打死四个,他该死!”太君一听,觉得儿子占理。可老令公什么话也没说:“快走!夫人,我走后把杨府大门关闭,谁也不用管,也不许上殿,天大祸我爷三个担着。”令公绑子上殿,临出门,杨五郎过来贴七郎耳朵边说了几句话,七郎点头。

老令公带两个儿子和杨洪到午门,然后带两个儿子上殿。老令公先把头上帽子摘下来,然后跪倒丹墀:“万岁在上,老臣请罪!”把帽子递上去。“老爱卿,你有何罪?”“万岁!罪臣犬子杨延嗣,在天齐庙前登台打擂,力劈三国舅潘豹;杨六郎为救他兄弟创重围犯了国法。臣绑子到金殿,现在朝房侯旨,请万岁发落。”潘仁美金殿状告杨家,西宫娘娘又哭兄弟,宋太宗火大了,一听说杨令公绑子投案自首,消点气。因为以往有的孩子打死人不认可,抵赖,畏罪远逃;有的嫁祸于人或假装不知。令公知罪带儿伏法,还是好的,论理应该从轻处置。宋太宗叫六郎、七郎上殿。一问六郎,六郎把任炳办的事揽在自己身上,认可伏法。又问七郎,七郎不在乎,两个大眼珠子叽里咕噜往两边看。他觉得金殿上什么都新鲜,是第一次上殿。皇上一看黑大个子,粗眉环眼,二目放光,腮帮子鼓鼓着,看脸面还是个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杨延嗣。”“多大了?”“十七岁。”“是你劈了潘豹吗?”“对!”“你知道不知道?朕出旨,各府大臣之后、十大王之后不许打擂?”“不知道。不过,我们怎么就不行呢?潘豹是人,我们不是人呀?”“因为你是少令公。”“你也每封我呀!”“你们是世袭令公呀!”“一年给我多少俸禄?”“这个?”一句话把皇上问住了。子袭父位,得老的没了,小的才上来;现在是孩子,根本什么也没有,把皇上问住了。“我一不当官,二步拿俸禄,潘豹是太师儿子,他不也是大臣之后?他立擂,怎么不许我们打擂?我五哥说了,潘豹和你是亲戚,你向着他。”老令公下的脑袋“嗡”的一声:这小子什么都说,把五郎也给卖了。这几句话说出口,太宗可急了:“嘟!真乃大胆,敢顶撞寡人!杀人就该偿命。来呀,推出去,斩!”

第 五 回 保忠良王苞骂殿

宋太宗御审杨七郎,被七郎问得张口结舌,恼羞成怒,传旨要把七郎推出去杀。杨六郎一看此景,心中难过,暗想:七弟是老疙瘩,心眼又实在,爹娘最疼,真要被杀,爹娘得疼死。不行,我得给他减点罪,哪怕我替他死呢!想到这,往前跪爬半步,忙说:“万岁,七郎劈三国舅是我叫他去的,实是我之过。念他年幼无知,望万岁宽恕,臣愿替他领罪。”皇上还没说怎么办呢,潘仁美大哭:“哎呀万岁,杨六郎更为可恶,他是劈死我儿的主谋,又是杀伤官兵、救走七郎的罪犯。他身为国家命宫,执法犯法,理应罪加一等,望万岁明断。”赵光义一听:的确,主谋与凶手应一律同罪。“杨景,你身为郡马,不思报国,反而害潘太师之子。推出去,杀!”两旁武士过来,绑了六郎、七郎推推揉揉走下了八宝金殿。老令公一看要杀自己两个儿子,好象万丈高楼失脚, 脑袋“嗡”地一声,差点昏过去:万岁真要杀我的两个儿子?潘豹打死别人无罪,我儿替死者报仇更不犯法,况且,救七郎的不是杨景,乃是任堂惠。叫我六儿替死,真屈煞人也!又一想:此事不能连累任堂惠,我六儿做得对。只是我两个儿子就此丧命,太冤枉了。想我杨家披铠甲,穿铁鞋,踏寒冰,冷枪热肚皮,为大宋朝保江山,到了最后,我的两个儿子还死在你的手上。儿子一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怎么见我那夫人?唉!我也跟儿子一块去吧!想到这儿,忙说道:“万岁,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六郎、七郎闯下这么大祸,实是杨继业之罪,臣愿伏法。请赏给为臣一条忠孝带,和我儿一路同行。皇上一听,生气了,心想:杨继业呀!杀你儿子你心疼了,用请死吓唬我呀?死了潘豹,太师多心疼,西宫素蓉美人差点哭死。这你吓不住我,是你请死,不是我要杀你。你本犯灭门之罪,免去灭门,算我开恩了。想到这儿,赌气地说:“好,赐他一条忠孝带。”内侍臣太监端来一个楠木雕刻盘子,盘子里放着一条忠孝带,送到老令公面前。杨继业把忠孝带拿起来搭在脖子上:“万岁,老臣给您磕头了,来世再见吧!”说完转身就走。

潘仁美一看,可乐坏了,心想:把杨继业一宰,天波杨府非翻天不可。杨家将一反,他们往外一拉,大宋江山就是我的了。我一个儿子换他们三条命也值得。快点杀,免得夜长梦多。他忙对太宗说:“万岁,臣愿做监斩官,略解劈子之恨,望圣上体贴恩准。”“朕准本。”“谢主龙恩。”

潘仁美站起身,手捧旨意,撩袍端带刚要走,忽然听得有人高喊:“万岁,且慢传旨,臣有本奏。”潘仁美回头一看, 原来是丞相王苞王延龄。万岁杀七郎,王苞着急,但没法保本,因为他有人命。见老令公请忠孝带也将被杀,王苞再也憋不住了。心想:我是朝中丞相,我不保本,谁来救人呀!所以趁潘仁美没下殿,便高喊了一声。皇上说:“王爱卿,你有何本奏?”王延龄说:“老臣我给令公求情来啦。杨延嗣劈死潘豹,将他杀了,有情可原,可老令公和六郎是朝中的名将,现在北国打来战表,正是用人之际,万万杀不得呀,请万岁三思。”“王爱卿,联并非要杀他父子三人,只想处死杨七郎和杨六郎,给三国舅抵命。怎奈,老令公他自请忠孝带,有意尽忠啊!因为他也知道,这次杨七郎登台打擂,犯的是灭门之罪,他一人讨死,免去全家被斩,这倒是个便宜。朕念他辈辈忠良,饶恕全家,只斩他父子三人,也就算对得起杨家将了。爱卿不必多言,联不准本。”“万岁,杨家人是杀不得的!”“你还要袒护杨家?”“万岁可记得,杨家归宋之后,忠心报国,屡次领兵挂帅,南边有了反叛,去南方征战,北边有了叛贼,去北方厮杀。平灭叛乱,保住宋朝一统华夷,四方宁静,江山稳如磐石。杨家将可称股肱之臣,柱石之卿。先不说杨门女将,就说令公那八个儿郎 ,父子九人,一口刀八杆枪,征杀四野,南征北战,东挡西杀,立下汗马功劳,威镇番邦。大宋江山有千斤重,杨家人分担有八百呀!这样的忠良自古稀少。而今有微小罪过就斩首,可对得起奠基开国的太祖皇帝吗?万岁,老臣之言,你要再思再想。如果杀了杨家父子,外边人该说万岁‘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过河拆桥,无情无义’,叫文武群臣心灰意冷,偏邦外国闻得杨家将被杀,又得兴师犯境,杀进中原。如兵临城下、将至壤边,到那时,何人退敌?大宋的江山就得付于流水,您成了亡国之君,我等成了亡国之臣,黎民百姓成了亡国之民,定遭涂炭,岂不悔之晚矣?可能为臣言重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依为臣之见,还是放了杨家父子为好。”

王延龄的话,说得够狠的。太宗脸上挂不住了,强压怒火:“王爱卿,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混为一谈。正因为杨家有功,才封了杨继业,连佘赛花都有官爵。对他家可说得上皇恩浩荡。有功再有罪就不能罚吗?如赏罚不明,怎么治理朝纲?不许多言,退下。”“万岁不准本?”“定斩不饶。哪家大臣再替杨继业保本,与他同罪。”王苞一看,说什么也不行了,眼看令公就要死了,这该怎么办?又一想:人生在世,不就是生离死别吗?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救不了杨家父子,我也不活了。我何不讲古比今,说服天子:“陛下,容臣讲辈古人,您可愿意听听?”本来皇上不爱听他说话,可又不好拒绝。心想:叫他讲,把我比唐尧、虞舜没说的,敢把我比夏桀、殷纣,我就宰你。皇上忍着气说:“朕爱听,你说吧!”

王苞压着火打个唉声:“说起来,这个事情离现在不太远。在河南登丰县有座山,山脚下住着一个打柴的樵夫,名叫张进忠,堂上有六旬老母。此人待母最孝,终日靠深山砍柴度光阴。一年腊月,天寒地冻,北风袭人,满山之上,银装素裹,天空有暗淡浮云,张进忠夹着扁担,腰里别着斧子,走进深山。刚到谷口,突然一阵狂风大作。张进忠正在发愣,眼前窜出一只斑斓猛虎。这只虎张牙舞爪,奔张进忠扑来,樵夫把眼一闭,等死了。”

王苞说到这里,停住往周围看看,文武官员全被吸引住了。皇上赵光义开始不想听,后来听孝子遇猛虎,他也跟着着急:“王爱卿,张进忠就这样落入虎口了吗?朕不爱听孝子遇难这样的事,好人不该死。”“对对对,张进忠闭眼多时,没见什么动静。偷偷睁眼看,只见猛虎跪在他面前,两只前爪按在地上,脑袋左右摇晃,那意思是很疼痛。张进忠仔细一看,老虎的嘴里有人头发,人头发上别着一颗亮晶晶的金簪,老虎嘴角流着血,张进忠吓得抖衣而颤。老虎是被女人头颅上的金簪卡住嗓子了,它蹲在樵夫眼前求救。张选忠惊魂未定:‘老虎,你是不是叫我把金簪拿下来?’老虎点点头。‘我给你把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你要吃我怎么办呢?’老虎又摇摇头。张进忠想,我先救救它吧!放下扁担,挽挽袖子,伸右手抓住女人的头发,捏住金簪,把身子使劲地往后一坐,果然把女子的人头取出来了。张进忠不忍看那女子的脸面,把金簪撸下来,放在兜里。心想,有这根簪子,我就不用打柴了。他刚要走,那只猛虎窜到张进忠面前,可把樵夫吓坏了。哪知道老虎蹲在他眼前一动也不动,瞪眼看着他,好象有事。张进忠问,‘你是要吃我吗?’老虎摇摇头。‘不吃我你就走吧!’老虎还是不动。张进忠纳闷,‘你不吃我,又不走,是要干什么?’只见猛虎前爪抬起,拜了又拜。樵夫明白了,‘你是感谢我,要磕头拜干兄弟吗?’老虎点点头,身子跳起老高。俗话说,龙腾虎跃,真不假。张进忠说,‘那你为哥哥,我为弟弟。’老虎乐得围张进忠转三转,又用爪挠挠樵夫脚面,张进忠又摸摸它的脊背,老虎一动不动,好象驯服的家畜。张进忠说,‘大哥,我回家看老娘去了,金簪归我了。’老虎点点头,窜进深山。张进忠回家后,将此事告诉老母。老太太又惊又喜,惊的是儿子遇虎没有遭害,喜之喜得根金簪。一天,老虎前来敲门。张进忠开门一看,见它嘴里叼着美鹿,往地上一放,进忠问,‘老虎大哥,你是酬谢我来了?’老虎点点头。从此之后,老虎经常来报恩,把得来的野物,狐狸、黄羊什么的,给张家送来。张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不觉三年了。这年冬天,一天半夜,老虎突然敲门。张进忠把它放进来,‘老虎大哥,你冷了吧?到屋里暖和暖和。’老虎进屋了。老虎三天没吃着东西,饿得前腔贴后腔,实在没办法才找兄弟,意思是,你给我弄点吃的,吃饱了我好走。怎奈张进忠不知道,娘俩倒在炕上睡了。老虎饿得实在受不了啦,过去‘当’一口把老太太吃了。吃完又怕张进忠醒来质问它,对不起兄弟,一不傲,二不休。干脆,都吃了吧!就这样,娘俩都死在老虎嘴里。

王苞讲到这儿,冲着皇上说:“万岁,你说老虎的心多狠呀!无情无义,这样孝子落在虎腹之内。万岁,你说这件事是怪老虎呢?还是怪张进忠呢?”皇上听得呆了,琢磨了一下:“这个事,怪老虎不讲义气一一不对,怪张进忠有眼无珠,不辨良莠。”王苞说:“对呀,杨潘两家,你就不辨良莠。杨家忠心耿耿你不信任,潘仁美心怀歹意,你偏偏向着他。你和那四足踏地、脊背朝天、横骨不化、吃人的野兽有啥不同!”这回皇上气坏了,讲了半天是骂自己呢!“胆大王苞,你敢把朕比作野兽。来呀!把他推出去,杀!杀!!杀!!!” 霎时,有人过来把王苞的乌纱打掉,用绳子捆上往下带。王苞一边走一边骂:“昏君!有眼无珠,不识贤愚,不纳忠言,保你何用?不如一死。”

文武官员傻了。赵光义把尚方天子剑挂出去,谁保本就宰谁。

潘仁美高兴了,又领一道旨意,监斩王苞,带着两道旨意来到监斩棚。把旨意供上:“来呀,响追魂炮!”火工司把炮捻点着,“哧哧哧咚!”第一声追魂炮响了。

法场周围站着御林军,桩獗上绑着令公父子三人。王丞相也被推进来,在令公旁边立下桩子。老令公愣了:“王大人,您犯什么罪了?”“令公,因为我为你父子求情,皇上不允,我骂他了。”“是我连累了丞相。”王丞相说:“保他有什么用,死了好!”正这时,就听有人哭了:“老爷呀老爷,少爷呀少爷,你们怎么了?“护法场的军兵一闪,杨洪挤进来了,他跪在杨继业眼前大哭。老令公心如刀扎,没曾想保朝廷为国尽忠,临死闹这么个下场!又怕杨洪过度悲伤:“杨洪,别哭了!哭没用,快回去告诉太君,叫他们准备准备,来祭奠法场。”杨继业的意思,是叫佘太君祭奠法场,把爷三个的尸首收验起来。老杨洪年老耳背领会错了:我杨家为大宋卖命,今天爷仨被杀,令公是叫我回去告诉太君,叫他们准备准备,来劫法场。对呀,哭有什么用?救人要紧。他连忙往外跑,直奔天波杨府。

老杨洪回到杨府又打鼓、又撞钟。杨府的钟鼓不许随便打。遇有外敌入侵、边关告急的情况可以敲。一打鼓撞钟,不管府里男女老少、家人丫环,全都变成兵将。当兵的到校场,当将的集聚银安殿听令,随时点兵出发。老杨家从河东带来五百兵,是皇上同意私人养的,这些兵打仗,一个顶三个使。今天杨洪急了,钟鼓一响,“咚咚咚”“当当当”,可了不得了,杨府里乱套了。无论男女,顶盔拴甲,罩袍束带,一会儿就收拾好了,直奔银安殿。连太君也慌了,满身戎装来到银安殿。再一看,来了大郎、二郎、三郎、四郎、五郎、八郎。又来了大郎之妻张金定,二郎之妻马翠平,三郎之妻花谢玉,四郎之妻云秀英,五郎之妻罗氏女,六郎之妻柴郡平;左有八姐杨延琪,右有九妹杨延瑛,还有一个烧火的丫环杨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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