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评书全集刘兰芳版》第9/50页



六郎杨景闯出两狼山,紧催战马,直奔幽州城,去找七郎杨延嗣。半路途中,路过一片树林,突然间,从树林中冲出来两员将官,伸手拉住六郎马的缰绳,高喊:“杨郡马,我们等你两三天了,快下马吧!”六郎低头一看,原来是边关十二名大将之内的将官,这两人是把兄弟,一个叫岑林,一个叫柴干。六郎又惊又喜:“二位将军,怎知道我到这儿?”两个人慌慌张张地说:“六爷你胆子太大了,敢大摇大摆地从这儿走!摸摸你的脑袋还有吗?快进树林吧!”六郎不解其中之意,连忙下马。岑林给六郎牵马,柴干拉着六郎的手,一直走到树林深处。岑林说:“六爷,你这是从哪儿来,上哪儿去?”杨六郎把自己被困两狼山、父亲碰碑而死的事说了一遍:“我要到幽州去找潘元帅,打听我七弟的下落。我七弟搬兵,不知为什么,至今没回来。岑将军,你见着七郎了吗?你们在这儿是等我吗?”岑林一听他问起七郎,泪如雨下:“六爷,你至今还蒙在鼓里。七郎他、他、他……”“他怎么了?”此时,岑林已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了。杨七郎到底哪去了呢?

七郎奉老令公杨继业之命,闯山搬兵求救。杨家哥儿几个,论力气数七郎大,长得身高体壮,勇冠三军。别看他心粗,枪法可好。这几天两狼山挨饿,七郎比别人强点,能多吃一口。因为老令公疼儿子,把自己那点子粮给儿子掰去一多半,杀个战马什么的,爷儿三个和当兵的一块分了后,令公那份也给七郎了。所以,他还能顶住,今天还能上马掌枪闯营也可是五道山口,层层有卡子,不容易呀!杨七郎拼力气杀出两道山口,第三道山口是杨八郎放过来的.等到了第五道山口,可不好过了,韩昌亲自堵截。

这几天,就因为老杨家,韩昌也受了不少气。肖太后骂他,“真是无能之辈,好几十万兵马,擒拿不住杨家将,我就不信。”韩昌心中正生闷气,见七郎闯来,正好设法交战。杨七郎经过金沙滩和两狼山之战,比原来聪明了。他知道:我是去搬兵救我爹的,不能和他拼命,快跑要紧。所以,他和韩昌交手,一个回合,二马一错蹬,两个人一南一北,杨七郎没有拨马回头再战,而是一催马,直奔番营队伍里冲。韩昌一看,高喊:“放箭!”迎面军卒齐向七郎射箭。杨七郎忙用大枪拨打雕翎,顶着箭雨向外冲杀,终于闯过番营。韩昌在后边死迫不放,一前一后,在山里转了二三十里地。韩昌终于追到近前,他钢又一举,恶狠狠地冲着七郎就扎。七郎一闪身,劲使猛了点,只觉头重脚轻,摔到马下。韩昌叉头冲下.就要扎死七郎,这时,从半山坡飞来一支雕翎箭,射得这个准呀!正射在韩昌手背上。韩昌疼得差点把兵刃扔了。箭从哪儿射来的?还没等他看明白呢,“嗖!”“嗖!”“嗖!”又是三箭。韩昌一看不好,圈马躲出好远。正这时,从大树后、山石旁、山沟里,冲出无数女兵,手中使双刀。高喊:“杀呀!别放番将跑了!”韩昌一看,愣了。他知道僧、道、女子出战,定有特殊本领。这荒山野岭哪来这么多女兵?莫非是杨家女将来了?杨门女将可厉害啦,都是能打能战的,不次于男将。回身看看自己,一兵一卒都没带,别厮杀了,等我回去再派兵来战。想到这里,韩昌是马就跑。女兵正要追赶,突然一声呼哨,全都止住脚步,见山坡上走出一位姑娘,她没顶盔甲,穿一身软缎子衣服,年龄在二十岁上下,长得细高个,杨柳细腰,乌黑的头发象墨染,上边打个蝴蝶结,身穿鹅黄色软缎、腰扎黑金丝绣的腰带,穿着红色牛皮靴子,外边罩着石榴红的斗篷。往脸上看:白似梨花,眉如新月,秋波含情,手中拿弓,从山坡上往下一走,真象九天仙女下世,长得太美了!比花——一花含露,比玉——一玉生香。这姑娘三支箭吓走了韩延寿,来到七郎近前。七郎掉到马下昏过去了,姑娘围着七郎转了一圈:“带伤了!快,把这位军爷搭到山上去!”丫环答应,七手八脚把七郎掘起,叫他趴在马鞍轿上,两边让人扶着,牵好马,奔山里而去。

转过两个山环,前面是一座大山。山上有寨墙,上边插着大旗,上写: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等到了山寨,下来几个喽罗兵,小姐说:“把这个人送到里面,好好照料。”然后,姑娘直奔聚义厅。

聚义厅里居中坐着位老太太,五十多岁,腰板不塌,两眼放光,穿一身肥大的古铜色衣服。周围有四个女兵,其中一个,怀里抱对铁棒锤,大概是这位老太太使用的兵刃。

姑娘走来,到近前行礼:“娘,我回来了!”“你怎么去了这么半天,叫我不放心。”“娘,孩儿下山打听人去了。”“打听得怎样?”“我刚下山去,见一员番将追赶一个宋朝将军。宋将被!打下马,我射走番将,救下了那个军爷。”“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昏过去了。”正在这时,喽兵来报:“那个将军醒过来就要走。”“叫他来见我。”杨七郎来到大厅一看,上边坐位老夫人,旁边是员女将,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站在那儿一声没吭。老夫人说:“这位军爷,你好不懂事!我女儿救了你的命,你怎么连谢都不谢一声呀?”七郎这才明白,冲老夫人连忙磕头:“多谢救命之恩!”夫人一看,见七郎长得虎头虎脑的:“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杨熙杨延嗣。”老夫人一听,立即站起来了:“你父是谁?”“金刀令公杨继业。”夫人一听这话,哭了:“我的七儿呀!”这下可把七郎叫愣了,心里话:怎么半道又出来一个娘?再看那小姐,脸一红,扭头走了。七郎正发愣,老夫人离开座位,上前挽住他:“儿呀!盼你盼得为娘两眼欲穿,想你想得为娘肝肠寸断。想不到在这儿咱们见面,孩子,快叫娘看看!”七郎被她叫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夫人,您是谁?怎么这么称呼呀!”

这位老夫人是杨七郎的岳母,姓刘。那个小姐是七郎的未婚妻,叫杜金娥。这娘俩怎么在这荒山野岭呢?他们怎么结的亲呢?

老夫人的丈夫姓杜,叫杜国显。和世袭火山王、金刀令公杨继业是磕头把兄弟。老家也是山西,住在火塘寨前的临凤阁,杜国显和杨继业都是河东名将,后来也保大宋朝,是大宋朝开国时,十二家令公中的一位。杜令公之妻刘氏,一身好武艺,也是巾锢英雄,为国立过功,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老杜家和老杨家交情很深,大事小事,孩生日、满月、寿诞之日、逢年过节,都要互相来往。杨七郎三岁那年,太君过生日,刘夫人进府拜寿,当晚没走,晚上姐俩住在一起。余太君知道刘夫人身怀六甲,就说:“咱们两家给个亲吧!如果你生个男孩,跟我七儿子拜成干弟兄,如果生个女孩,给我当七儿媳妇。”刘夫人当然高兴了。不久,生下个千金,老杜家给老杨家送信,余太君挺高兴,还帮着亲家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杜金娥,刚满月,就把这两个孩子的庚帖给换了。杜金娥三岁时,杜令公丢宫了。杜国显这个人,心直性耿,有啥话心里装不住。那时候,正是陈桥兵变之后不久,赵匡胤当了皇上,总担心手下拜把子的兄弟们篡他的皇位,最担心的是他三弟郑子明。一天,赵匡)能在桃花宫请郑子明吃酒,借酒劲把他杀了。他又怕手下文武官员不服,便故意埋怨军师苗光义:“我误杀郑子明,你怎么不提醒呢?!这样的军师,要你何用?削职为民,永不听用。”文武群臣明知赵匡胤故弄玄虚,可是,敢怒不敢言,谁也不敢为苗光义求情。杜国显却上殿启奏:“不该免苗光义!”这一下子可惹恼了赵匡胤:“怎么?他不该免?我连你都贬!”杜国显就这样丢了宫。他带着家眷离京城回临凤阁时,杨继业前来送行,对社国显嘱咐一番话后,说:“孩子到十六岁,就把她送到京城。”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佘太君也曾给杜家送过信,想订订迎娶的日期,可是,不知为什么,杜国显连一封信也没因。余太君原想叫七郎去迎娶杜金娥,正巧,七郎打擂劈死潘豹、杨家丢宫、被贬雄州,不幸的事一件接一件,这事就撂下了。其实,就是七郎去,也找不着杜金娥。杜令公回临凤阁的第四年,在正月十五花灯会上,把杜金娥给丢了,四下派人去;找,也没找着,夫妻俩也不敢给杨家送信。过了十二年,突然杜金娥回来了,出落得一表人才。老夫妻俩可乐坏了,真象半夜里得了颗夜明珠。忙问杜金娥:“这十二年你哪去了?杜金娥向父母说明:那年花灯会,被一个道姑带走了。这道姑是大宋军师苗光义的表姐,人称圣手道姑。苗光义被贬之后见到表姐,说明朝中之事,不但自己罢了官,杜国显也因此被贬回家了。无意中还说到杜令公有一女儿杜金娥,许给了杨七郎。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圣手道姑一想:我一辈子练武,没儿没女,连个徒弟都没有。既然杜令公有个姑娘,我看看怎么样?要好,就收她为徒弟。圣手道姑在杜家转了几天,等十五这天,看见了金娥,见她聪明伶俐,就把她给带走了。带到山里后,圣手道姑每日向杜金娥传授武艺,教她练枪练刀,骑马射箭。眨眼之间十二年过去了,杜金娥只学得十八般兵刃件件精通。武艺学成后,这才打发金娥回家。老两口子见女儿失而复得,又学成一身武艺,自然非常高兴。谁知一年后,杜令公不幸病故,母女二人在家乡已无有依靠,老夫人只好把家产变卖,带女儿和十几个家人,去京城投奔杨家。走在半路,听人传说,北国天庆梁王造反,杨家将奔幽州打仗去了。杜金娥说:“娘,咱先别去京城了,杨家男将不在,府里全剩女将,那些人个个武艺高强,争着为国立功,我寸功没有,倘若被人小瞧,你我母女怎么呆?依女儿之见,不如先去幽州,找机会立点战功,再进天波府。”杜夫人高兴:“行!”就这样,一家人又改道奔幽州。路过这座金鸡岭,下来一般喽兵劫道,被社金娥打得王八吃西瓜,滚的滚,爬的爬,把头领都打服了。头领叫刘清,请求杜夫人和小组留在山上:“小姐能耐大,能镇住金鸡岭。现在南朝北国正在打仗,领着我们,见机会立下战功,归降大宋,我们这伙也有个出头之日。”杜夫人和女儿一合计:也挺好,不然没个落脚之地。就这样,娘俩留在山上。刘清拜老夫人为干娘,由老夫人执掌山寨,金娥每天教刘清练艺。最近听说中原、北国连日交战,她天天下山打探。今日正巧遇上韩昌迫七郎,把七郎救到山上。杜老夫人一听是七郎,悲喜交加:“孩子,你来得太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和金娥完婚吧!”说完,把庚帖拿出来。七郎一看,上有生辰八字,是真的,才上去拜见岳母:“完婚可不行!”他把两狼山之事一说,扭身又要走。老夫人说什么也不依:“孩子,你身上带伤,今天已晚,再急也不差这一夭。刘清呀!快准备天地桌,杀猪、宰羊,给他们完婚。”刘清一看,来了这么个英雄妹夫,可乐坏了,按老夫人吩咐,急忙准备一切。让手下人连忙杀猪、开膛、施毛、剥皮、剔骨、切肉,山里人不会做什么好吃的,无非是白肉、血肠、制肘子、烧猪腿、绘杂碎,还有自造的土酒,脆的山菜。都准备齐了,也不容七郎多说,十字披红,夫妻俩拜堂成了亲。第二天,天刚亮,杨七郎告诉杜金娥:“我要走了!”无奈,杜金娥也牵上战马,送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到前边桃柳林,夫妻才双双止步。金娥说:“今日分手,不知何日见面。将来见到婆婆,我说是杨家媳妇,谁认得呀?你给我留点表记做凭证。”“我没什么呀!”他一摸脑袋,把头上金簪拿下来,上边有七郎名字,给了金娥。金娥接过后,又说:“七郎,你我虽是一夜夫妻,如留后代,也是祖上有德。你可得给起个名字!”“这么麻烦呀,起啥名呢?”他一眼看见杜金娥战马脖子坠下威武铃的红缨了:“要是丫头,你起名字,要是小子,叫杨宗英。”金娥连连点头,夫妻洒泪相别。

第二十一回 中奸计七郎倾生

杨七郎告别了杜金娥,赶奔幽州城。一路上心急似箭,等他来到幽州城下,往四周一看:见城门紧闭、吊桥高挑,城头上有军兵巡逻。“哎!守城的,告诉潘元帅,就说我杨七郎回来了!”“哟,七将军,您等会儿,我们这就送信去。”军卒下了城,往里边送信去了。

这阵,潘仁美正坐在暖炉旁喝酒呢!舞女们弹、拉、吹、打,轻歌曼舞。大将黄龙陪着,妓女婉儿坐在潘仁美身旁,眉目传情、斟酒布菜。

潘仁美这几天高兴:打了杨继业三十多军棍,又派他出马悔改。后来听说杨继业又被困在两狼山了,真是事遂人愿。那时,就曾有人问:“令公被困,是不是马上派救兵?”潘仁美说:“不用派兵他也能出来!”老贼幸灾乐祸,心中暗喜。

今天正和妓女喝酒呢!突然,中军来报:“元帅,杨七郎回来啦!”潘仁美一听,就象有人从背后打了他一巴掌。手一哆嗦,酒杯“啪”一下失手落地。舞女们也吓呆了,潘仁美忙问:“回来几个?”“就他一人。”潘仁美一抖袍袖,舞女们全走光了,黄龙站起来说:“杨七郎回来了?这小子可是福大命大!待我出去把他宰了。”潘仁美一摆手:“慢!杨七郎勇冠三军,你出去白给!”只见他眉头紧皱,顿时想出一条毒计。忙对黄龙说:“黄龙,你附耳上来!”他对黄龙说了一顿悄悄话,又说:“照我的安排,你快去告诉潘龙、潘虎,到时候一齐动手,看他杨七郎能逃出我的手心!”黄龙连连点头:“遵命。”潘仁美提高嗓门:“来呀!快快响炮,迎接七将军!”“咚!”“咚!”“咚!”几声炮响过后,潘仁美率领众将宫,走出城门,迎接七郎。

杨七郎正在城门外等得着急,忽然见城门洞开,又见潘仁美亲自迎接,十分高兴:“元帅!我给您施礼了。”说完,甩瞪下马,分战裙,跪倒磕头。“哎呀,七将军,快快起来。”“元帅!我们被困在两狼山内,里无粮草、外无救兵,我父命我闯重围,回来搬兵求救。望元帅火速发兵,去两狼山解围。”“唉!你父子被困,本帅心如火焚,我也曾派去过两伙人马。怎奈番兵把守森严,冲不过去呀!今日七将军回来,这可太好啦。你赶快进城,吃点东西,我马上调兵。等兵将调齐,你在前面开道,我在后边督阵,咱爷俩齐奔两狼山,你看如何?”“多谢元帅。吃不吃饭是小事,您得赶紧发兵!”“对,即刻就发。来来来,先随老夫进城。”说完,拉住七郎就走。杨七郎挺高兴,跟着潘仁美一直进了帅府。

潘仁美吩咐摆宴。不一会,肉山酒海,杯盘罗列,满满摆了一桌。潘仁美把黄龙、潘龙、潘虎都安排到桌前,把七郎团团围住,又找来舞女陪席,什么笙、管、笛、肃、琵琶等,这顿吹呀!把七郎耳朵都吵坏了。“哎呀,我听惯炮声、号角声了,听不惯这玩艺儿,我受不了。”潘仁美一抖袍袖,舞女们全走了,忙对七郎说:“那你就喝杯酒吧!”“哎呀元帅,快发兵吧,我着急呀!”“别急。等你喝完酒,外面兵也点齐了。来,快干!”左推右让,没办法,七郎只得把这杯酒喝了下去。大将黄龙又给斟满一杯:“七将军,我敬你一杯。酒壮英雄胆,等到了两狼山,定能一举成功。喝吧!”“好,我喝下去!”七郎一饮而尽。潘龙又给倒一杯:“嘿嘿,七将军,为了咱潘、杨两家永远和好,咱们干一杯!”“好,干一杯。”潘虎又倒了一杯:“我说七将军,我这杯你可得喝,不喝可是有远有近哪!”“哎呀,不行!我还得打仗呢。”“那不行!不喝我的,你是生我的气怎么地?”“好,喝!”潘仁美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亲自给七郎倒了一杯:“七将军,老夫敬你一杯吧!”“嗯!”一伸脖,又喝边去啦!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杯杯都干了。

从打社家寨出来,杨七郎一路上没吃没喝。空肚子喝酒,喝醉了。不一会时间,他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眼花,舌头发硬,脸颊胀得发紫:“哎呀不好!元帅呀,我喝多啦,得歇一会儿,好上马杀敌。”“别着急,兵还没点齐哪。来来来,再敬你三杯。”这三杯酒一下肚,七郎趴在桌案上动不了啦。潘仁美站起来点点头:“杨老七呀,杨老七!阳关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来呀!把他捆起来!“是!”“哗啦“闪来几个人,抄起七郎的胳膊“啪!”往后一背,把七郎捆了个结结实实。这时七郎微微转醒:“元帅,这是怎么回事儿?”潘仁美微微冷笑:“难道你心里还不明白?来呀,升帐。”一时间,鼓声大作,将官们蜂拥而至。潘仁美“啪“一拍桌案:“来呀!把杨七郎给我推上来!”这一声可把杨七郎吓坏了,顺着汗毛孔往外冒汗,酒劲儿一下也都没了。一看自己被绳子绑上了,心中暗想:坏了,我爹告诉我不许喝酒,我怎么都忘了呢?又一想:是不是他要报当初的杀子之仇呢?要是这样,我就活不了啦。我死是小事,我爹爹和六哥被困在两狼山,还等救兵呢!这该咋办?他边走边想,刚走到大帐中间,有人一点七郎的腿肚子,“扑通”就跪在地下啦。潘仁美手拈胡须,高声喊喝:“杨七郎,你可知罪?”“这,我不知道。”“你干什么来了?”“奉我父之命,闯出两狼山,回来搬兵求救。”“胡说八道!我派你和六郎去镇守芦沟桥,哪个叫你上两狼山?分明你私离汛地,串通北国,今天又前来匡兵。来呀!把他给我绑在百尺竿头之上,乱箭穿身。”“元帅,我冤枉啊!”“推出去!”一声令下,把他推推揉揉带出去了。

两旁众将心里都明明白白z谁串通北国呀?谁不知你是官报私仇?再看潘仁美:三角眼立着,嘴角聋拉着,两眼冒着寒光。众将有心求情,但谁也不敢开口。

潘仁美想:要解心头恨,亲手杀仇人!他领着大将黄龙和儿子潘龙、潘虎来到外头一看,杨七郎已被押到百尺竿头之下。竿上边儿有滑车,滑车上拉下根绳子,绑在杨七郎身上,下边用手一拽,就把他吊起来了。

潘仁美一摆手,周围的军兵撤出老远,只剩下他的几个心腹了。潘仁美拿过弓箭,认扣添弦,把弓拉满了:“杨七部!今天老夫要你的性命。”说完,一松手,“嗖”地一声,一支雕领箭射在七郎身上。七郎疼得一哆嗦,破口大骂:“潘仁美,老贼!什么串通北国?什么前来诓兵?分明是你官报私仇!潘仁美,你射、你射、你射吧!我今生今世不能报仇,死后变成厉鬼,也来要你老贼的狗命!”潘仁美紧咬牙关:“杨七郎,杨黑子!你还敢辱骂本帅?弓箭手伺候,给我射!”“嗖!嗖!嗖!”好可惜呀!杨延嗣死在乱箭之下。

潘仁美擦了擦额角上的汗水,转身回帐。一路上,边走边想:不行,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杨继业父子冲出两狼山,找我算账,可怎么办呢?待老夫布下天罗地网,看你们怎样逃生!想到这里,忙奔回中军大帐。

潘仁美来到大帐,伸手抽出一支大令:“岑林、柴干听令!命你二人带五百兵马,埋伏在两狼山外松林之内,等候杨六郎和杨继业。如果他二人冲出山口,就把他们置于死地。”“末将遵令。”潘仁美又拿起第二支大令:“郎千、郎万听令!你们二人把杨七郎的尸体捆上巨石沉入黑水河,然后暗暗守在河边。如果看见杨六郎和杨继业,一定要把他们抓住!”“得令!”随后,拿起第三支大令,交给黄龙、黄虎:“在黑水河的对岸,把住沿路的河道、码头和通往京城的各条咽喉要路,看见杨家父子,一定要抓住。”又派他的两个儿子潘龙、潘虎在通往京城的沿路上严加盘查。大计安排己定,受令将官火速分头前往。

再说岑林、柴干。两个人领兵带队,来到两狼山外的松林之内,止住脚步,你看我、我看你,呆呆发愣。岑林说:咱哥俩一个头磕在地下,我心里有话不能不对你说。潘仁美叫咱俩守在这里害杨家父子,这事他办得多缺德呀!他缺德,我们可不能跟他做损事。杨六郎不来便罢,若是来了,把他放走吧!你看怎么样?”“哥哥,我太乐意啦!我是不敢说。”“好!既然如此,等杨六郎来了,给他指条明路,叫他进京城告状,给七郎报仇。”

就这样,哥俩在这儿等了两天。正巧,杨六郎闯下两狼山,打此路过。哥俩把他拉到树林里,把杨七郎被害之事由头到尾对他细说了一遍,还说:“老贼已派郎千、郎万,把七郎的尸体沉在黑水河内了。”杨六郎听完,刚想哭,岑林急忙把嘴给堵住了:“六爷呀,可别哭!这是什么时候?你们老杨家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千万保重身体。再说,人死难复生,你赶紧远走高飞,逃出虎口。”六郎听完,止住哭声:“将军啊!我谢谢你们,请受我杨景一拜!”“哎哟,可折煞我们了,你快走吧!”“沿途都有潘仁美埋伏的兵马,各处盘查,我到不了京城啊!”“不要紧,只要能越过黑水河就行。我想苍天有眼、忠好自明,一定能到达京城。”“借将军吉言。”杨六郎正要走去,忽又扭过头来,忙说:“我想与你二人搂土为炉,插草为香,结为异姓弟兄,不知将军意下如何?”“郡马爷,那我们可高攀了。”就这样,三人结为金兰之好。岑林说:“六哥,这回成自己人了。有朝一日,捉拿老贼潘仁美,我们哥俩愿给你帮忙。”“好!多谢二位兄弟!”说完,六郎把兵刃交给岑林,叫他好好保存起来,然后登程赶路。

此时,杨六郎心急火燎,恨不能一步迈回京城。正要往前走,被前边一条大河拦住去路。只见两岸冷冷清清,没有行人。这条河,别看天冷,河水并未结冰,水打堤岸,“啪啪“直响。六郎带住战马,手搭凉棚往上哨、下哨看了看,没有人走,没有船行,更没有桥。六郎急了:我在这儿时间长了,如果被潘仁美埋伏的军兵看见怎么办?他正在着急,猛然间,见对岸划过一只小船,船头上有两个渔翁,荡桨摇槽,直奔这边驶来。六郎一看,心里非常高兴:“哎——,打鱼的哥哥,这厢来呀!”渔翁抬头瞧了瞧:“我们是渔船,不渡客人。”“我有急事啊,请您把我渡过去吧!”“几个人?”“就我自己。”“好,你等着。”就看小船象射箭一般,来到岸边。随后下了锚,搭上跳板:“这位客爷,你连马带人上去够戕。我的船太小,怕吃不住劲儿啊!”“船家哥哥,我有急事。这么办吧,我慢慢上船,把马牵稳当点,您看如何?”“好吧!”六郎把马慢慢牵到船上,放到船头,自己往旁边轻轻一闪,怕挡着人家、碰着人家。再看船家,起锚、撤跳板,竹竿用力一点,这小船“唰——”离岸了。小船刚到河心,突然停住,“哗——”打了一个转。六郎一怔:“船家,为何不走?”打鱼的微微一阵冷笑:“哎,过河的!你仔细看看,认不认识我?”“啊!”六郎看看船家,觉得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了。就这时候,另一个打鱼的从船后过来了。一伸手,“啪”把帽子往下一摘,衣服“唰”地一抖,伸手亮出肋下的宝剑,往手中一擎:“杨景,拿命来!”

第二十二回 五台山弟兄相会

杨景坐船要渡黑水河,行至河心,船家亮出宝剑要杀六郎。杨景仔细一看,认出来了:这船家,一个叫郎千、一个叫郎万,他们是亲哥儿俩。

杨六郎脑袋“嗡“地一下子,心说:岑林、柴干说他二人把七弟尸首沉入黑水河,定是老贼心腹。唉!我杨景刚离龙潭,又入虎穴。他看了看郎千、郎万:“二位将军,我杨家与你们有何仇何恨?为什么下此毒手?难道连我性命都不给留吗?” 郎千、郎万将兵刃撤回,:“唉!六爷,我们是上支下派,不得不如此。” 六郎见他们如此说话,明白了。忙说:“二位将军,我不恨你们,只恨老贱潘仁美官报私仇,害死我居家满门哪!” 郎千、郎万你看我、我看你,二人点点头,同声说:“六爷,请受我们一拜!” “你们这是何意?” “六爷,说实在的,我们奉命巡视河边,就是为了抓你。昨天我俩一宿都没睡着哇,觉得这事缺德!要说别人家,咱不知道,要说你们杨家父子,哪个不伸大拇指?” “既然如此,请二位将军救我性命!” “六爷!若不救你,就不准备这条船了。快,随我们来吧!”说着,把船划到河边,弃舟登岸,把六郎领到了河边树林里。“六爷,潘仁美陷害七郎,有目共睹。你到京城告状去吧,我们作证,还有,我们哥儿俩把七郎的尸体弄到这儿了,他死得真惨呀!一共中了一百单三箭,七十二根从他前胸穿过。我们已弄了个大柜,把尸体和雕翎都给装起来了,埋在河神庙前的大柳树下。日后老贼如不认账,可派人前来取尸。” 六郎听罢,忙磕头谢恩:“二位英雄,恩童不言谢,久居必报。” “别说啦,快走吧!” “我想到七弟的坟前祭奠祭奠。”

郎千、郎万领六郎来到墓前,六郎冲新坟磕了几个头,默默念道:“七弟,你放心吧!只要有六哥一口气在,此仇必报!”随后又与郎千、郎万拜了把兄弟。 哥俩对六郎说:“往前走,就是潘龙、潘虎看守的地方了,你去不得。还有,这匹马太扎眼了,谁不认识?把马留下,我们给你喂着。” 六郎说:“也好!岑林、柴干也是我的磕头兄弟,我的盔铠现在他们手中,请把马交给他们,与兵刃放在一起。” “知道了。”

杨六郎别了郎千、郎万,登程上路。本来奔京城应该去正南,但他没那么走,绕路奔正西了。这就费劲了,没有正道,只好穿树林、爬山岭、趟小溪、过大河,星夜兼程。路上不敢投宿wωw奇Qisuu書com网,在荒郊凑和着,碰着饭铺不敢逝,买点烧饼、呆在无人处吃,只怕碰见潘仁美的人。

这一天,正往前走,见前面山连山、岭接岭,山峦起伏、古树参天。六郎想:这是什么所在?我该走哪条道啊!正这时,猛听得半山梁上有人念山歌儿:闲来听鸟喧,闲来听虎啸。

杨六郎闪目往山梁观看:呀!远处来了一个头陀带发的僧人。见此人身高有九尺开外,肩宽背厚、肚大腰圆,头上戴月牙莲子箍,散发披肩,往脸上看,面似紫羊肝,连鬓络腮的卷胡须飘满胸前,身穿灰色僧衣,白布领、腰系丝缘,手中拿一把大斧子。从山上往下这么一走,宽领大袖,一真好象降龙罗汉下界,又好象伏虎尊者临凡。六郎看,罢,呆呆发愣:这僧人好象在哪里见过?又一想:不是潜仁美手下的人吧?他急忙一闪身,躲在了树后。哪知这僧人已瞧见六郎啦!他来到近前,把大斧子一横:“树后什么人?为何探头缩脑、观看洒家?”六郎一听:得,人家瞧见了,那我就别藏着了。急忙转身出来,抱拳拱手:“我是行路之人,误入此地,冒犯了大师父,请多多原谅。梦这僧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杨六郎,忙问:“施主,贵姓大名?家乡何处?”“这……六郎略想片刻说:“我乃无名之辈。大师父,改日再会。”“慢!不报姓名,休想过去。”“大师父,你我萍水相逢,素无一面之缘,为何非问姓名不可?那么请问,大师父,您怎么称呼呢?”“啊!要问洒家?我乃五台山出家僧人,名叫法慧。这位施主,你是不是姓杨啊?” “你家是不是住在东京?你是天波杨府的人,对不对?”“大师父,你——”“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一定是排行在六,对不对?”这和尚说话的时候,浑身哆嗦,眼中含泪,步步逼进杨六郎。杨六郎仔细一看:“大师父,你怎么象我五哥?” “哎呀六弟!我正是你五哥杨延德呀!”说完,放声痛哭。 六郎一听,“模通“脆倒在地,抱住五哥的大腿:“哥!金沙滩一别,让我时刻想念。你怎么出家当和尚了?”“唉!愧煞人也!兄弟,起来。”说完,拉着六郎的手腕子,两人来到一块卧牛石上,双双坐下,兄拉着弟,弟拉着兄,默默无言。沉吟半晌,延德说话了:“兄弟呀!金沙滩一战,我闯城门的时候,斧劈铜锁,刚冲出外面,不料又被韩昌兵马围住。等我杀出重围,跑到一座山下,呼兄不言,叫弟不语。我悲愤难挨,想寻短见。就在这时,碰上一个出家和尚,此人叫了风。他对我说:“老杨家是忠良。你未替亲人报仇,就寻短见,叫人耻笑,倒不如跟我上山,削发为僧。我想也对,就跟了风禅师上五台山来了。了风禅师待我很好,他叫我落发,我没舍得,他也没硬管,就这样,我就成了个带发的头陀。开始呆不住,总想着你们,还想冲上疆场,后来一想,人生在世,你争我夺,没什么意思。倒不如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来个坐山观虎斗,趴桥望水流,落个自在逍遥,也算了却了一生。”六郎说:“哥哥!你只顾自己自在逍遥了,可知咱爹吗?”“啊!老爹爹他怎么了?” “自金沙滩一别……”杨六郎把离别后的事儿讲了一番,并说:“七弟被潘仁美乱箭射死,爹碰死在李陵碑前。”“啊!”杨五郎听了这话,“扑通”一声摔在地下就昏过去了。六郎扑在哥哥身上,连喊带叫,半天的工夫,五郎才苏醒过来。六郎说:哥哥,哭也没用了。你也下山吧,咱到京城状告潘仁美,好替亲人报仇。”五郎听罢,说:“你伶牙俐齿,足智多谋,京城告状,有你就行了。我拙嘴笨舌的,有理的官司,叫我一说,也是没理。你自己去吧!哥哥我在山上习学武艺,单等将来前敌用人之时,我定下山助你一臂之力。”“你在山上,那我五嫂……”“哎!不妥说这些了。家中的一切,你就多加照料吧!但愿苍天保佑,兄弟你一路平安返回京城。愚凡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杨六郎知道,五郎的脾气比七郎还倔!八条牛拉不回来。六郎明知再说也没用,所以,一抖手,他也离开了五台山。

杨六郎星夜兼程,直奔东京泞粱。一路上,心事重重,吃不下、睡不着,脑子里时时闪出父亲碰死在李陵碑前和七弟被乱箭穿身的惨景。六郎两眼布满了血丝,嘴上起了燎泡,脚上的靴子也磨漏了。

这一天,傍晚的时候,杨六郎走进一个离京城不远的镇子,只见大街上繁华热闹,做买卖的排列道旁。六郎正往前走,见道旁围了一伙人,六郎一看,原来是个算卦的。桌上放着卦签、卦盒、卦书,笔、纸、墨、砚什么的。算卦先生白面黑须,头戴青帽,迎面镶块白骨,脑后有两根飘带儿,穿着一身青衣服,三十多岁,两眼有神。他一扭脸,正看见六郎探头往里瞅“嗯?”算卦先生当时就是一怔。六郎怕被人认出,转身就走了。

算卦先生立时收拾了东西:“对不起,我有急事,明天再算。算卦先生随即跟在了六郎身后。

六郎一看天色已晚,直奔一家小店走去,他刚进屋,伙计忙问:“客爷,住大铺、住单间?”六郎说:“我住单间。”伙计打开门,六郎住下了。紧接着,算卦先生也进了店房。伙计问:“先生,住大铺、住单间?”“我住单间。”伙计把他领进去。这间屋跟六郎住的是对门。六郎推门一看,正好算卦先生也推门往外看,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一起,六郎赶紧把门关上了,心里合计:这个算卦先生怎么也住这个店呢?是不是盯着我呀?我明天得早起、早走,免得出事。六郎洗洗脚就上了床,因为太累了,也没吹灭油灯,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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