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不从良》第262/293页


  “才多大点事,还用得着去请太医?”阮灵儿皱着眉,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香儿对自家主子简直是没脾气了,遂道:“您要是自己不去,索性奴婢便去求了殿下,殿下仁厚,奴婢就不信他会不管这事。”
  阮灵儿赶忙道:“你千万别去对殿下说,殿下如今劳不得神,真是拿你没办法,这事我自己来就是。”
  “那娘娘一定要说话算话。”
  阮灵儿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定一定。”
  *
  自打楚王腿愈之后,朝中便呈现出一副诡异的局面。
  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承元帝虽使着手下官员屡屡提出过继之事,但奇怪的是附议的人没有几个,反对的人也寥寥无几。似乎就像是在唱独角戏,而看戏的人都是一副你愿意唱自是唱,反正咱们对此事兴趣不大的样子。将承元帝气得不轻,紫宸殿频频传来咆哮声与摔东西的声音,当然这事也就只有宫里的人才窥探些许端倪。
  若是给寻常人过继,此事自然由承元帝决定就好,关键此人乃是太子,而他打得主意是给太子过继后,定下立皇太孙一事。这件事就不是他能一力决定的了,还需大多数朝臣同意方好。事情陷入僵局的状态,且似乎有一种持续不下去的味道。
  当然,承元帝若是有这么容易会放弃,他就不是承元帝了。
  一日,朝会上,承元帝亲口提了此事。
  阮成茂一系官员纷纷附议,颇有今日便将此事定下之势头。
  只可惜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早前对此事反应不大的众朝臣,似乎是终于梦醒了过来,纷纷跳出来反对。且反对的有理有据,尚有多位成年皇子在,即使太子不成,也没有越过诸位皇子去封一个小奶娃为皇太孙之理。
  脸皮一下子就撕破了。
  一干朝臣纷纷引经据典,证明此事有多么的荒诞无稽,甚至有那刚正不阿的御史,拼着得罪阮仆射的嫌疑,弹劾其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大齐江山社稷之稳,只差没指着他鼻子骂,他之所以会支持过继一事,完全是因为他想图谋不轨了。
  阮成茂当朝被人喷了个狗血淋头,且他根本没有办法去反驳,他能说自己没有私心,只是想遂了承元帝的心思吗?
  肯定不能,于是只能受着。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反击能力的,与他一系的几位官员纷纷站出来替他说话,这下乐子大了,众朝臣顿时转移炮口,枪林弹雨全冲着阮成茂一个人去了,坐在龙座上的承元帝倒是没人再去关注。
  只是承元帝同样气得不轻,看似都去针对阮成茂,其实说白了,这些人就是在针对他,那一句句骂阮成茂的话,其实就是在骂他昏庸无能。
  承元帝一向专断独行,这还是第一次在自己的朝堂上,受这种气。他只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心跳加速,耳鸣不止,就听到阮荣海凄厉大喊一声‘陛下――’,然后整个人就晕过去了。
  此事震动了整个朝野。
  天呐,一群大臣在太极殿吵架,竟然将陛下吵晕了过去。
  朝臣们才不会承认承元帝是被气的,那不是摆明了说自己有罪吗?他们只会说阮仆射实在不成样子,你看陛下恼他都恼得生病了,足以证明陛下有多么不待见他。至于之前,众朝臣当朝撕掳开来的起因,全然让众人给忘了个彻彻底底。
  承元帝被匆匆送回紫宸殿,并请来太医诊治且不提,成王收到消息后,乐得一击掌,说道一句活该。至于这活该说的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赵王,小心龟缩了好一段日子,哪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在刘贵妃的提点下,他也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安然,甚至野心和胆子都比之前大了不少。
  母妃说得确实没错,父皇他老了,失去了楚王这条狗,他就像是断了自己的爪牙,看似凶恶无比,实则却是色厉内荏。
  兔子逼急了尚且还要咬人,更何况是狗呢?
  楚王此人确实有些讨厌,唯一不让人讨厌的就是他爱妻如命,为了一个妇人,竟然昭然若揭的和父皇作起对来。不过此番甚好,兄弟三个打起来,总比头上压着一尊永远掀不翻的太岁更好。
  萧九娘此女,甚佳!
  *
  承元帝幽幽的自混沌中醒来。
  他刚强了一辈子,早年看似默默无闻,实则文武兼修,一身武艺不差任何武将。当年之所以能自血雨腥风中杀出来,夺了那帝位,除了计谋不弱于他人,也是因为他能亲自上阵领兵的缘故,手下也很是网罗了一些忠心的武将。
  再诡诈的心思,在全然的武力之下,也会被摧毁殆尽。
  几十年来,即使他已经是九五之尊,也从未落下过自己的武艺。身手且是其次,关键是习武能让他身强体壮。这么多年来,各种繁重的朝务,已经让承元帝意识到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是多么重要了。可再是铁打的身体,也禁不住多年的呕心沥血与劳心劳力。
  从外表来看,这些年来承元帝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头发白了些许,脸上多了些皱纹。可是去看他身体内里,就能看出其实他早已是强弩之末。
  承元帝很不喜欢这种眩晕和虚弱的感觉,他挣扎了一下,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当即就坐了起来,而是眼前一片又一片的黑斑闪过,胸口闷得生疼,泛起一阵阵作呕感来。
  他听见阮荣海在哭,哭着让他注意龙体,他径自不依,好不容易在阮荣海的搀扶之下,自榻上坐了起来,靠在身后的软枕上。他心中一阵畅快,觉得自己战胜了什么,面上却是一片赤红,气喘吁吁。
  一阵仓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凄惶的喊着‘太子殿下来了’。承元帝好不容易才驱走眼前那片黑斑,压下心口的那股作呕感,便看见太子穿着厚厚的夹衣,坐在轮椅上,让人推着来了。
  父子两人,一人面白若纸,一看就是久病未愈。一个面色赤红,虽是强撑着刚毅,却难掩病态之色。
  太子不禁落下泪来,喊道一声‘父皇’。
  承元帝拍了拍龙床,哑声道:“元章,你怎么来了?朕没事。”
  嗓音的嘶哑让承元帝有些发怔,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扬声斥道:“你们是怎么侍候太子的,他身子不好,你们就由着他出来?!”
  扑通扑通,跪了一地的宫人内侍,一旁守候已久的太医们也纷纷跪下了。
  “父皇您别怪他们,是孩儿自己要来的,您都这样了,孩儿怎么忍心不来。”
  “朕没事,都是这群庸医小题大做。”承元帝侧首望着那群太医,眼含厉光,“你们来对太子说,朕有事没有?”
  一旁的太医们赶忙讪讪答道:“陛下无事,无事。”
  太子怎么可能会相信呢,可他也不忍戳穿承元帝的谎言,只能佯装无事擦了擦眼泪,道:“父皇没事,孩儿就放心了,父皇万万要以龙体为重。”
  承元帝点点头,敷衍了太子几句,便以太子身体不好,让人送他回东宫去了。
  待太子离开后,寝殿中的气氛顿时降至了冰点。
  承元帝冷冷的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你们就都不要来见朕!阮荣海,你去看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用这事去惊扰太子!”
  阮荣海面露苦涩,到底还是应喏了下来。这还用谁去惊扰,陛下当朝晕倒,不过一会儿功夫,便传遍了整个朝野内外,东宫那里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承元帝转头又去问太医自己的身体情况,经过这一会儿时间,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不对了。以往这眩晕之症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却是第一次这么来势汹汹,且他方才坐起来时,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左臂有些不听使唤。
  他不禁动了动自己胳膊,可当他发现左臂真的有些不听使唤时,顿时怒了。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当然并没有这么夸张,可这群太医中也被迁怒了两人,当即就在承元帝的大怒下,被拖了出去。至于拖出去干什么,熟悉承元帝秉性的都知道。
  剩下的太医们,俱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领头一个战战兢兢道:“陛下当不得再怒,若是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这人也是豁出去了,方才答话的两人都被拖出去了,如今他领头,也只能他来答。不说实话是欺君之罪,说了实话,可这实话,实在是不好听。
  承元帝闭目许久,方才沉沉道:“你们的意思,朕明白了。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吧,朕的这条胳膊可还能复原?”
  领头太医摸了一把冷汗,答:“臣等人暂时还不敢确定,不过慢慢养着,复原的可能性应该很大,不过需要时间调理。”
  承元帝放下心来,只要能够复原便好。
  他并不知道,这领头太医还是有所隐瞒。承元帝此病症说白了就是卒中,这卒中之症又有轻和重之分。轻者就如同承元帝此时这样,头晕不适,恶心干呕,身体的某一部分技能会呈现出一种障碍。这种障碍是永久性的,想让其改善可以,但是想彻底复原却是不能。
  而重者,‘卒然不省人事,全如死尸,但气不绝,脉动如故’,或是‘昏不知人,口眼歪斜,半身不遂,并痰厥、气厥’,甚至还有暴毙的可能。古往今来,有许多人突然暴毙,其实便是这种病症。
  只是领头太医是肯定不敢和承元帝说实话的,若是告诉其这条龙臂以后大抵都是这样了,以承元帝好面子的性格又怎能忍受,恐怕又会拖出去几人,以泄心头之怒。
  太医们都退了出去,寝殿中恢复了静谧。
  承元帝本还想起身活动活动,哪知却被阮荣海死死的拦住,再加上他的身体确实支撑不住,只能歇罢。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阮荣海见承元帝的情绪还算稳定,小声对他禀道:“陛下,成王赵王齐王楚王几位殿下,还在偏殿里候着呢,说是想给您侍疾。”
  承元帝浓眉一竖,本想发怒,想起太医们说的话,遂强制压下怒火,“让他们滚!”
  阮荣海也不敢多劝,当下便出去传话了。
  他传话自是不敢原话照搬,而是十分含蓄的说承元帝刚服了药,已经睡下了,让几位皇子殿下都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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