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什么意思全集》第4/72页


“给我的?”得到肯定回答后,远冰第一次笑起来。她正饿着呢,既然有个笨蛋愿意牺牲自己的夜宵,她乐得不吃白不吃,白痴的谁不吃?

张嘴就是一口。

如晦大叫:“喂,还没有剥皮的!”哪里还来得及。

有了两个人的体温和声音,教室不再冷清和空旷,变得像白天那个熟悉的教室了。

供五个人用的长条桌上,一大半都摊着书、稿纸和铅笔,每本书都打开着,每张纸上都鬼画桃符的划有文字和符号,铅笔则无一例外的缺牙裂齿地秃着。

“这么勤奋,寄托还是考研啊?”如晦笑。

远冰冷笑道:“你做研究生是不是感觉特好,以为人人都以你为目标?”

如晦有点尴尬地挠挠头。他应付不了远冰的伶牙俐齿,连招架之功都没有。当然,也没有招架之意,远冰要是举起大刀,他会很配合地伸长脖子。

“我在写――小说吧。”远冰简单地说明。她对人一贯的政策是打一棒子再摸一摸,怎么说来着?――大棒加胡萝卜,恩威并施。

如晦搭讪着翻到一大本稿纸的封面,一字字念:“永远是什么意思――冬安居。”顿了顿,又不知天高地厚地评论道,“你的笔名好怪,对佛教感兴趣?”

远冰笑笑。

印度的夏天,雨季很长,泥泞山路不好走,而且丛林里的各种生物开始疯长,走在其中,任何一步都可能杀害一个生灵,于是佛教徒便不出门,在家修心养性,称为“结夏”或“雨安居”。可是雨安居是在夏天,印度没有什么冬安居,所以不能说明她对佛教感兴趣。她只是喜欢那个意思:外面的世界充满了盎然的勃勃生机,而僧人独自枯坐成千古哀怨的传奇。

如晦装模作样地想看看她写的“小说”,可是实在很难。纸上码了那么多字,每个字都认得,可就是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挣扎着跋涉了五页后,他放弃了。

本来想问她写的是什么,现在也不能问了。已经翻了人家的稿子半天,还问这样的问题,摆明了是说她写的东西不知所云。虽然是事实,也不能说。

于是沉默。

如晦有点尴尬,但伟大的小说家没有。她自顾自地抱着热土豆投入地啃,吃相很难看,好像根本没有如晦这个人似的。

一口气吞了一个半土豆,远冰终于良心发现了:“你要不要也吃点?”手里明知故问地捏着半个土豆。问完了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蹭蹭鼻子,觉得自己好虚伪。

“我不要。”如晦老实人说老实话,“你吃吧。”

剩下的半个应声就没有了。

唇齿留香腹内饱,远冰心满意足地叹口气。

如晦不善言辞,所以很安静,当然更准确的表达是――有点闷。一群人中,他总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一个。远冰如果不说话,两个人八成会冷场。吃人的嘴短,现在她有义务找个聊天的话题。

“你半夜在这里干什么?”典型的没话找话。

“我……”如晦的脸红了红。总不能说他把闹钟定在三点整,就是为了给她送点吃的喝的来。“看书呗――不是,赶一张设计图纸。”

原来撒谎并不是恶习,有时候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脸更红了。总不能说他每次来上自习都会先找找她在哪间教室,到11点半响铃的时候再跑过来看看她是否走。如果她捱到最后一个,然后把教室灯灭了,门关了,坐在黑漆漆的教室一角一动不动,那就说明她想蒙过清教室的校工,熬夜。

“只有这儿亮着灯,很明显的。”原来说谎话就像女人生孩子,生的时候很难,生“完”以后远没“完”,孩子还要长,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没完没了,无有间隙。谎言也要生长,上句接着下句,还要逻辑严密整合,无有破绽。

好在远冰并不真的在意他的回答:“哦?很明显吗?可别叫查夜的保安看到了,我不想死得太难看。”

左一句右一句、有一句没一句的,牛奶也渐次没了。身体温而且饱,远冰无比幸福地伸伸腰,扭扭脖子,猛的转头看到一边无言的如晦,大吃一惊:

“你怎么还在这儿?”

如晦也吃了一惊,好像自己确实不该还赖在这儿。顺从地点点头,收拾了杯子准备走。心里却总还有点委屈,哪有这么忘恩负义的人,土豆牛奶才刚刚落到喉咙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远冰也开始收拾东西。懒懒的,睡眼开始惺忪。热牛奶把所有的疲倦都勾引出来了。

“你收工了?那我送你回宿舍吧。”大喜过望。

“不用了,谢谢。”

远冰不是客气,她想一个人再到那儿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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