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什么意思全集》第67/72页


众怒难犯。远冰艰难的腾出一只手在荷包里挖啊挖,挖了半天,把手机抠出来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是东北城区的,整整齐齐的8899,显见得不是私人电话。破老爷车一路开得轰隆隆直响,远冰拉大了嗓门:“喂,请问你谁啊?”

“……”

“谁?请你大声点!”

汽车到站了,停下来,世界骤然安静下来。远冰清清楚楚的听到手机细微的电流声送来一个低沉的男音:“是我,梅。”

呼吸和心跳全部停止,血液不再流动,地球也不再转。

亘古以来,宇宙之间,全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叫她“梅”。

……王姓太普通,‘怨’字太恶太露骨,只有中间一个好字,又嫌太俗。我是俗人,就叫这一个俗字吧……

“喂?……喂?……”

她并没有呆住,她分明听到了一个机械僵硬的声音在回答“我在听”,只是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她也分明看到了大街上的人车如流和重重叠叠的站牌,公共汽车叹息着驶出了站,她还站在原地没动。我还没到站呢,怎么就下来了?我在哪里?在干什么?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我们见见吗?”

“你在哪里?”有个声音帮着答电话真好,只是这声音怎么如此干涩沙哑。

“温特莱酒店。要不我过去,你在哪里?”

“你等着。”远冰的手机挂断了。谁挂的?

温特莱?又是winterless。世界上真的没有冬天吗?可天空中分明飘着雪啊。

“下雪了!”身边到处有人在哀叹和呻吟,站台上所有的人都在做相同的动作:树起衣领、缩起脖子、跺脚、望着左边车来的方向。有人开始招的士。远冰歪着头看他们,不明白他们都在干什么。她也坐进了一辆的士,在环城路上飞驶,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抬头看看天,雪花飞着。天地之间有雪花填充着,就不再虚空了。有雪真好。

的士开着开着就停下来了,远冰不明白司机在搞什么鬼,有个浑身亮闪闪的人来把车门拉开了,她就下了车,往巨大的旋转门走,司机在后面鬼叫,她一句也没听到,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欲向何方,她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听,就这样往前走,就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

如有神助。

“他”在说话:“我先去付车费。”

“他”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奇~“他”又走回来了。

~书~“他”和她一起走过旋转门,进入金碧辉煌的大堂。

旋转门就象生死轮回转盘,转过去,就换了天地,也换了人生。隔着一道玻璃,就隔开了外头的凄风惨雪,也隔断了人间沧桑、岁月荏苒。一个世界消逝了,在现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她和“他”,那个一点都没有变的鬈毛,那个一点也没有变的梅。

大堂真暖和啊,有一种懒洋洋的惬意和闲适,她的身子被温暖和富足雍容的气氛烘烤得渐渐柔软,她深深的吸气,长长的呼出,重新活过来了,活到了十年前。

十年。从他们认识到他消失,是十年,从他消失到重新出现,又是十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经得起这样的聚散离合?

二十年,弹指间,老了少年心。

前一个十年,发生了很多事,她浑然不觉,后十年,也发生了很多事,他一无所知。所以,不愁没话讲。

我们像两个好久不见的老朋友、老熟人,淡淡地聊着天,互相通报彼此多年的情况,同时颇有分寸、哀而不伤地感慨时光飞逝和人生如梦。我轻声谈吐、得体地笑,却完全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wrshǚ.сōm,不过他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在耳里。原来他变卖了房产去了南方、做大了生意,原来他还没有结婚,原来他并不是特意要找我,当然啦,不过是谈生意路过北都,在电视报上看到了我。

服务生过来,问:“请问两位喝点什么?”

他问我:“咖啡?酸奶?果汁?”我摇头,捏着单子发呆。

服务生热情推荐:“两位可以试试我们的鸡尾酒,血腥的玛丽。我们的调酒师很有名的。”

他饶有兴趣的抬起头,微微眯缝着眼听服务生介绍,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然后对着我,还是若有若无的笑:“听起来不错,要不试试?”

我叫冰,所以我真正的冷若冰霜,正色道:“我从来不喝一滴酒。”说完就开始发抖。

东方寒的眼光一闪,什么也没说,打个手势请走了服务生。

直到两杯矿泉水端上来,我一直在发抖。我在包里摸索,点着了一支烟。

他在看着我。既没有给我点烟,也没有反对我。我抽了一口,指甲下意识地划着桌布。阿寒,你怎么会劝我点酒?你还记得吗?你带坏了我抽烟,却坚决不准我喝酒。你说女人偶尔抽烟,顶多让古板的人看得不顺眼,自己可以得到释放和舒解,可是喝酒让人迷糊,让人犯错误,而有的错是不能犯的。你说的对,所以我至今还是偶尔抽烟,不喝酒,一口都不喝。阿寒,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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